“日后你不许靠近弘晖,你私底下耍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再让我发现你去吓唬他,可别怪我心狠,府里的别院还有,你若是要去和乌拉那拉氏作伴,我也成全你。”四阿哥看着李氏,沉声说道。
李氏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的,可她家四爷已经不理她,径直往外走了。
“爷这是什么意思?指责我对那小兔崽子不好吗?我凭什么要对他好?”回去的途中,李氏忍不住向自己的心腹丫鬟冬翠抱怨起来了。
“福晋息怒,爷也是心疼大阿哥,所以在气头上,说话也重了些,爷到底看重福晋,疼爱福晋,怎么舍得把福晋赶去别院呢,福晋多心了。”冬翠连忙安慰着自家福晋。
“可我看咱们四爷就是个凉薄之人,乌拉那拉氏自不必说,活该被废,能保留一个侧福晋之位,都是她的造化了,可本福晋呢?陪她?真是做梦。”李氏说着说着又气上心头来,难不成在爷心里,她还比不过乌拉那拉氏那个罪人吗?
一想到过不了几个月,靳水月那丫头便要入王府做嫡福晋了,李氏又忍不住捏了捏手上的丝帕,她废了很大的心思,婆婆德妃也帮了她,可嫡福晋之位还是和她失之交臂了,说起来,还是她父亲官职太低了。
“福晋,咱们到了。”冬翠有些吃力的抬高了伞,柔声说道。
“嗯,进去吧,你回头告诉咱们的人一声,先别去动弘晖了,安生一段日子吧,往后时日长的很呢,没有生母在身边护着,他还能平安无事长大吗?哼…本福晋可不是摆设。”李氏进屋后低声说道,眼中满是恨意。
“福晋说的是,对了…过两日福晋就要陪着贝勒爷去木兰围场了,奴婢明儿个就让人好好收拾一番,打点好一切。”冬翠笑着说道。
“我还在犹豫着呢,若是不陪四爷去,又觉得太可惜了,毕竟这是我头一次单独陪着四爷出去,没有乌拉那拉氏那个女人在,四爷便是我一个人的,想起来都爽快,可…三个孩子留在府里,我也不放心啊,虽说府里只有宋氏和岚娇,宋氏这些年在我身边也算忠心耿耿,不会害我这三个孩子,岚娇那丫头也没有威胁,但我这心里还是不放心。”李氏有些犹豫的说道。
冬翠闻言倒是不敢多言了,只能小心的陪笑着,等自家福晋慢慢决定。
心里纠结的很,李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
同样一整夜没有睡着的还有靳水月,她心里总是憋屈的很,难受的很,第二日一大早就爬起来了。
迅速的洗漱、梳妆后,靳水月才从盘子里抓了两个馒头就往屋外走。
“郡主慢点儿,天还没有大亮,昨儿个下了一夜的雪,路滑着呢。”妙穗立即从巧穗手里拿了装了热水的小茶壶,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水月这是要去哪儿?”胡氏今儿个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冬日里一向嗜睡,轻易不会早起的女儿已经出来了。
“啊…。”靳水月没有想到会碰到自家母亲,连忙笑道:“进宫去,昨儿个答应太后娘娘,今日一早陪她老人家用膳。”
靳水月哪里敢说她是进宫看大姐姐去,所以只能撒谎了。
“哦。”胡氏闻言轻轻颔首,低声道:“那你去吧,雪天路滑,可得当心点。”
“嗯,女儿知道了,母亲呢,您要去哪儿?”靳水月低声问道。
“去别院瞧瞧,我和你大伯母到底放心不下你三叔和四叔。”胡氏看着女儿,柔声说道。
她和自家大嫂高氏约好了,去别院那边看看,自然不是去看便宜婆婆白氏的,只是去瞧瞧两个小叔子的婚事儿准备的如何了,她们到底可怜两个小的。
算起来,两个小叔子和她们的孩子年纪差不多,两人其实也是把他们当做孩子看待的,所以才会不放心。
“哦,那母亲也小心些,两位叔叔倒是好,可也没必要去那儿受祖母的气。”靳水月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去吧,别叫娘娘等久了。”胡氏笑着颔首,示意女儿快去,免得耽误了。
“嗯。”靳水月点了点头,这才出了府,直奔宫里去了。
如今靳水月进毓庆宫,根本不向任何人禀报,也无须通传,奴才们是一个也不敢阻拦她的。
到了姐姐住的地儿,靳水月自个掀开帘子就进屋了。
让靳水月诧异的是,太子也在屋里站着,头上还裹着白纱,一看就是昨儿个被靳水月砸的。
太子没料到靳水月这么早会来,他脸上顿时冷了冷,转身出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靳明月根本不肯见他,他也没有进里屋,只是在外厅里站了一会,此刻也没有继续留着了。
靳水月的脸色也变了变,如今看见太子,她就有一种想把人砸的稀巴烂的感觉,所以人家自己个滚了也好。
“郡主来了。”从里屋走出来的小宫女看到靳水月,立即福身问安。
“我姐姐醒了吗?”靳水月低声问道。
“侧福晋昨儿个睡的很不安稳,天都快亮了才睡下了。”小宫女压低声音说道。
靳水月闻言更加心疼了,姐姐小产了,本来就伤身,心痛,身子也痛,又如何能睡的安稳呢?
慢慢走近了内室,靳水月轻轻坐在了床边,看着姐姐憔悴无比的样子,靳水月心里一酸,又险些掉下泪来,她掐了掐自个的手,拼命忍了下来,她不能打扰姐姐,姐姐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歇息。
坐在床边,靳水月足足陪了自家姐姐一个多时辰,见她还沉沉的睡着,这才轻轻往外走去,出了毓庆宫,往宁寿宫去了。
靳明月的事儿,太后昨儿个就听说了,此刻见到靳水月,却并不提此事,怕这丫头再伤心。
“水月,你给哀家画一幅画像吧。”太后看着坐在一旁的靳水月,笑着说道。
“好啊。”靳水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画技,自是不必说的,而且每每拿起画笔的时候,她的心总能静下来,再大的烦劳和忧愁都能暂时忘记。
太后看靳水月画的那样认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了,她就知道这丫头现在只有这样才能静下来,她听袁嬷嬷说,这丫头把太子的头都给砸破了,可见她有多生气,多难过了。
太后倒是不心疼太子,她心疼的是靳水月,怕这孩子气坏了身子。
356.第356章 是爱还是利用
太后的良苦用心,靳水月何尝不知晓,所以她画的也愈发的认真了。
两世为人,靳水月的画技自是不必说的,而且自成一众风格,既比水墨画多了几分真实的感觉,又不像西洋油画那样浓墨重彩。
事实上,从西方诸国来大清朝的传教士不少,当今皇帝康熙更是看重其中几位,宫廷里也有了油画的诞生,但是以靳水月未来人的眼光来看,若她去画,肯定更好,只是她不愿意暴露罢了,毕竟这是自己的秘密,到时候被人问起,她还得编故事搪塞,也太麻烦了。
“娘娘,画好了。”靳水月几乎用了一早上的时间,才把太后的画像画好了,就那么远远的望一眼,和真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连太后身上衣裳的花纹都画的栩栩如生。
“你这丫头,惯会哄哀家开心,哀家眼角和额头上的皱纹呢?”太后拿着画看了后,笑得合不拢嘴,谁不想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这丫头的鬼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但是依旧高兴的很。
“娘娘脸上有皱纹吗?嗯…大概是我方才离得远,屋里光线有些暗,没有瞧见呢。”靳水月柔声说道。
太后闻言忍不住捏了捏靳水月的小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这屋里装的都是玻璃窗户,即便如今是冬日里,可屋里已经很亮堂,这丫头明显就是哄她开心,但是她却很受用。
“时辰不早了,你就留在宁寿宫用午膳吧。”太后拉着靳水月的手笑道。
“是。”靳水月也没有拒绝,乖乖的点了点头。
“听袁嬷嬷说,你这丫头昨儿个把太子的头都给砸破了。”太后拉着靳水月坐在了自己身边,才低声说道,并没有问她的意思,而是十分肯定的。
“是。”靳水月轻轻颔首,若是从前,她兴许还会说什么一时不小心啊,手滑什么的,但是今天她真没有这个心情。
“傻孩子。”太后闻言轻轻叹息一声后,神色变了变才道:“日后别这么莽撞,再伤心难过,该忍的时候也得忍,往后时日长着呢,一时意气之争只会害了你自个,哀家和你说句实话吧,太子即便犯再大的错儿,皇帝一时也不会把他如何的,更不会废了他。”
“为什么?”靳水月忍不住低声问道,但是一问就后悔了,虽然她知道太后是真心心疼她,也不会害她,但是自己这么问,也是很莽撞的。
“因为他是太子,是皇帝一手带大的儿子,皇帝舐犊情深,自是不必说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皇帝的好儿子有太多了,个个出众,一旦太子被废,朝中必定大乱,诸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一不小心便会血流成河,皇帝如此英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太后说到此轻轻拍了拍靳水月的手道:“如今最要紧的便是你和老四的婚事,旁的你就先不必过问了。”
靳水月当然知道太后的意思是让自己别再管太子和姐姐的事儿了,靳水月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但是靳水月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是,水月知道了。”靳水月闻言轻轻颔首,虽然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帮姐姐,但是为了不让太后担心,她并没有说出来。
“哀家已经让内务府的人加紧准备婚事儿了,上次皇帝赐婚的时候,你还只是侧福晋,虽然皇帝下旨按照郡主之礼,内务府备下一份嫁妆,但是如今你是嫡福晋了,自然更多些,礼制也不一样了,是得好好准备着了,算算日子,也只有七个月了,一眨眼就过去了。”太后说到此拉着靳水月的手笑道:“当初你进宫的时候,还只是个襁褓婴孩呢,如今都成大姑娘了,要出嫁了,哀家真是有些舍不得。”
太后一直将靳水月当做亲孙女看待的,如今还真是有些感概万分呢。
“娘娘,我是嫁给您的孙儿,日后照样能进宫给您请安的。”靳水月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也是。”太后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用了午膳后,靳水月并没有多留,向太后辞行后便往宫外去了。
“郡主,那不是四爷身边的小六子吗?”到了宫门口,靳水月正要上马车,她身侧的妙穗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
靳水月闻言忘了过去,果然看到小刘子缩在墙角,估计是太冷的缘故,浑身都在发抖,看着十分可怜。
苏培盛和小六子都是四阿哥的心腹,靳水月见小六子如此可怜,便走了过去。
“小六子。”靳水月轻轻唤了一声。
“郡主万福金安。”小六子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自家未来主母,连忙下跪请安。
“快起来,大冷天的,你在宫门口做什么?等你家主子吗?”靳水月低声问道。
“是。”小六子连忙应了一声道:“四爷今儿个一早就进宫了,这会子应该还在乾清宫,郡主,咱们家大阿哥病了,高热不退,人都有些糊涂了,可今儿个一大早,侧福晋带着宋格格和岚娇格格去碧云寺上香祈福了,说是要傍晚才回来,府里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没有主子们的手令,奴才们根本请不到太医,所以奴才才在这儿等四爷,郡主,求您行行好,帮帮奴才吧,不…是救救咱们大阿哥吧。”
“既然请不到太医,可以请外头的大夫啊,孩子病了可耽误不起。”靳水月真有些无语了,不过堂堂四贝勒府,竟然连一个做主的人都没有,还真是诡异,她一下子就闻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味道。
“奴才派人去请了,可是请来的大夫都说咱们大阿哥烧的太厉害,不敢医治。”小六子十分委屈的说道。
“算了,如今说这些作甚,妙穗你拿着我的令牌跟着小六子去一趟太医院吧。”靳水月觉得自己真是操心的命,还没有嫁过去呢,就先管起人家儿子的死活来了,她这后妈也是够极品的。
“多谢郡主。”小六子闻言大喜,立即和妙穗一块往太医院去了。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两人,靳水月摇了摇头,钻进了自家马车内躲避风雪去了。
她家四爷现在大约还不知道他家儿子病了,否则以他的性子,早就回府了。
四阿哥在外人眼里虽然是个冷清的人,但是在靳水月眼里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力的。
就在靳水月时不时掀开马车的小帘子,一边等着四阿哥,一边等着妙穗她们时,京城城东一处三进的宅子内,乌拉那拉氏也在门口来回走动,脸上满是急色,跟在她身后的老嬷嬷也十分着急,忍不住低声道:“福晋,咱们先进屋去吧,您在这风雪里都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若是连您也病了,谁去照顾大阿哥?”
“嬷嬷说的是,可春喜都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未回来,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啊,你说我的弘晖会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乌拉那拉氏说着说着,眼睛一红,眼里就要下来了。
“不会的,咱们大阿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老嬷嬷连忙说道。
“都是咱们四爷太狠心了,若他肯去皇上面前为我求情,许我再次回到贝勒府,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弘晖昨儿个去跪了那么久,我…都是我不好,若弘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乌拉那拉氏说着说着语中满是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心里无比自责和难过。
“福晋也是为了大阿哥好,府里的李氏那么歹毒,若大阿哥跟着去木兰围场,四爷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咱们大阿哥,万一李氏使了什么奸计,咱们大阿哥可就危险了,福晋不也是为了留下大阿哥吗?您别自责了。”老嬷嬷柔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心里好过了一点点,但是还是十分担心儿子。
她昨儿个废了很大的劲儿,才给弘晖的乳母传了信儿,让她带着弘晖去四爷那儿跪着求情,其实乌拉那拉氏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她只是想用儿子去打动四爷的心罢了,更何况…儿子去木兰围场她真的不放心,不如将儿子留下来,而皇帝旨意已下,显然是无法避开的,唯一的法子就是…生病,只要儿子一病,肯定就不必去了。
昨儿个儿子在冰冷刺骨的地上跪了那么久,夜里伺候儿子的乳母也按照她的意思,只给儿子盖了薄被,今儿个一早果然传来儿子生病的消息,她欣喜的同时,又何尝不担心呢,因为那边传来消息,说儿子烧的很厉害,她这会子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啊。
天底下没有哪个做娘的想让孩子生病,她知道自己是无奈之举,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她真的很难过,不过,乌拉那拉氏心里还是有一丝期望的…期望四爷能让她回去照顾儿子。
就在乌拉那拉氏望眼欲穿的时候,春喜终于急匆匆奔了过来。
“怎么样了?”乌拉那拉氏立即上前问道。
“福晋,小六子请了太医回来了,咱们大阿哥有救了。”春喜十分激动的说道,脸上满是喜意:“这次还多亏郡主帮忙呢,真是谢天谢地。”
357.第357章 启程
“郡主?”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一变:“哪个郡主?”
“啊…。”春喜一下子就后悔自己嘴太快了,脸色也变了,不敢继续说下去。
“是靳水月那个小贱#人?”乌拉那拉氏眼中满是恨意,无比愤怒的问道。
“是。”春喜低头应道。
“若不是四爷被这小贱#人灌了迷魂汤,一心想娶她做嫡福晋,便不会任由皇上废了我的嫡福晋之位,她不仅抢了我的夫君,如今还要假惺惺的对我儿子好,莫非连我的弘晖都想夺走?”乌拉那拉氏越说越生气,越说越着急,真恨不得立即就冲回皇子府去。
“福晋。”老嬷嬷立即拽住了乌拉那拉氏的胳膊,急声道:“福晋息怒,您如今只要一出这别院便是抗旨不尊,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您了,福晋三思啊。”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怔,正欲说些什么,老嬷嬷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起。
“奴婢老了,福晋一向是不听奴婢劝说的,可奴婢还是要劝您,凡事要忍,要冷静,福晋若是早点听奴婢劝说,也不会有今日,难道福晋还想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吗?”
“福晋,忍一忍吧。”春喜也拽住了自家福晋,低声劝道。
乌拉那拉氏看着她们,愣了好一会才推开了她们,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府里去了。
从前的她,不见得有多么风光,可至少是皇子的嫡福晋,在贝勒府里也能呼风唤雨,可是如今…她身边只有这么两个人伺候着了,境遇和从前有着天差地别。
从前的她比较自负,是不愿意听奴才们劝说的,特别是何嬷嬷,因为年老的缘故,乌拉那拉氏嫌弃人家啰嗦,弃之如敝履,如今愿意跟着她出来的,却只有何嬷嬷和春喜了,她们的话,乌拉那拉氏还是会考虑的。
“可是我实在是担心弘晖。”进了屋后,乌拉那拉氏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后低声说道。
“福晋放心吧,太医既然已经去了,就不会有事儿的,还有那位郡主,她既然还没有嫁过去,肯定不会进贝勒府插手府里的事儿,咱们大阿哥会吉人天相的。”何嬷嬷柔声说道。
“如今,我又还能如何?四爷昨儿个杖责了伺候弘晖的乳母和奴才们,日后他们怕也不敢再和我们有所来往了。”乌拉那拉氏脸上满是痛苦,内心也就更恨府里那些女人了,包括靳水月,都成了她恨入骨髓的对象。
没有她们,她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不管乌拉那拉氏有多恨,多怨,可她始终无法回去瞧儿子一眼。
弘晖这病来势凶猛,等到四阿哥得知消息急匆匆赶回府时,孩子依旧浑身滚烫,十分吓人。
“太医怎么说?”四阿哥摸着儿子的额头,脸色变了又变。
“启禀爷,太医说烧的很厉害,药喝下去后,若是两个时辰还未有好转,就有些麻烦了。”小六子照实禀道。
“太医呢?”四阿哥沉声问道。
“启禀四爷,两位太医说太医院事务繁多,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会再来咱们府上的。”小六子一脸委屈的说道。
“去把人再请来。”四阿哥沉着脸吩咐道。
出了这样的事儿,府里一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太医来了便走,也没有奴才敢拦着,四阿哥真是生气,如今还有什么比得上儿子的性命要紧?
此后一连两日,弘晖的病情反反复复的,一会烧起来,一会又退热了一些,却不见好,木兰围场是铁定去不成了,到启程那一日,在四阿哥再三请求下,皇帝看在孙儿的面子上,总算是松了口,下旨让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回贝勒府照顾弘晖,直到孩子病愈。
“郡主,皇上已经下旨,让侧福晋乌拉那拉氏回贝勒府照顾大阿哥了,这下子四爷也该放心了。”妙穗打听好消息后,屁颠屁颠跑回了马车上,向自家郡主禀道。
“嗯。”靳水月闻言轻轻颔首,这两日四阿哥总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靳水月在宫里遇到了他两次,都是如此,可见他这个做阿玛的为孩子操碎了心。
当然,若说靳水月心里没有一点点不爽,没有一点点吃醋,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丫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对她一个人好的。
不过她总不可能和一个孩子计较,而且她既然愿意嫁给他,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很多。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家四爷是个慈父,现在他对这些孩子这样的好,日后他们若是有孩子了,他恐怕也会疼到骨子里吧。
靳水月想到此,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不过…她一个英云未嫁的姑娘家,现在就想的那么远,似乎有点儿太那啥了啊。
“郡主您怎么脸红了?是不是不舒服?”妙穗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主子问道。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妙穗,你看看是不是要启程了?”靳水月连忙掩盖自己心中的尴尬。
“是呢。”妙穗掀开小帘子看了看后笑道:“前面的御驾的确要启程了。”
靳水月闻言颔首,她的马车是跟在十公主后头的,说起来比那些皇子的福晋们还靠前呢。
方才八福晋从她马车跟前过去的时候,还不阴不阳的说了几句指桑骂槐的话,靳水月知道,人家这是不爽她在前头呢。
其实靳水月并不在乎自己的位置在哪儿,反而是那些在乎的人,远远的被甩在了后头呢。
“郡主,前面的御驾启程了。”妙穗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次靳水月就带了妙穗跟着去,巧穗她已有安排,因为此次是跟着御驾一块去的,她倒是没有再带侍卫了,身边有个人作伴便是了,更何况她是要和两位公主住一块的,安全方面倒是不必担心。
“嗯。”靳水月点了点头,片刻之后也感觉到自己乘坐的马车晃动起来了。
其实靳水月还是很佩服皇帝的,大冬天的竟然想着要去木兰围场狩猎,不知道是心血来潮还是自个找罪受,反正一向怕冷的她还是有点儿畏惧的,她此刻不仅脚下踩着棉套子,鞋子里头装着汤婆子,连怀里也抱着手炉呢。
坐在马车上,又是要长途跋涉的,靳水月才不会傻乎乎的踩着硬邦邦的高底鞋,一本正经的坐在马车上,所以才让人这两天赶制出来几个类似于未来人们穿的“大棉拖”,而且还是两只脚放进去的,很舒服呢,这会她和妙穗脚下套着的就是,两位公主那儿,她也各自送了好几个,这会子应该都用上了。
她家四爷那里,她倒是没有送这个,只是让人做了两双又大又舒适的棉鞋过去。
事实上,她也想自个做做,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只可惜她不会,暂时也没有想学的热情。
马车滚滚向前,御马训练纯熟,加之内务府的马车也很宽大舒适,走在官道上倒是很稳,沿途已经有兵卒开道了,所以一切都很顺利,靳水月才坐了一小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
妙穗一开始还和自家主子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后来发现主子快睡着了,她也跟着睡了。
主仆二人这两日忙着准备出行的事儿,加之生意上的事儿也没有让靳水月闲着,真是有些累了。
慢慢摇晃到了快到午时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
皇帝出行可是大事儿,早有人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这会子众人才停下来,热热的洗脸水和饭菜就陆陆续续被送到了一辆辆马车上。
妙穗摸了摸脸上的口水,轻轻碰了碰自家主子一下。
“怎么了?”靳水月连忙睁开眼睛问道。
“郡主,午时到了,该洗脸用膳了,您是要在马车上吃,还是要去下面的帐篷里?方才十公主已经派人过来请了。”妙穗柔声说道。
“我困得很,随便用点饭菜吧,不下去了。”靳水月打了个哈欠后低声说道。
“是。”妙穗应了一声,立即让几个粗俗的宫女将水和饭菜抬了进来。
靳水月随意抹了一把脸就对着盘子里的饭菜狂扫起来,可是吃着吃着,她的睡意也渐渐消散了。
“本想多睡一会的,现在却睡不着了。”靳水月摸着自己挺起来的肚子,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妙穗那丫头吃的比她还多呢。
“水月,水月…。”
就在主仆两人哑然失笑的时候,十公主一边喊着,一边推开了前面马车的门和帘子,走了进来。
“公主来了。”靳水月轻轻招了招手道:“快过来坐。”
十公主倒是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靳水月身边,有些兴奋的笑道:“我和你说,方才皇阿玛过来看我和姐姐,发现我们用着你给我们的那个大棉套子,竟然觉得很好,把我的都抢走了,说要拿去试试好不好用,你还有没有多的?”
本来靳水月给了她们姐妹二人一人几个的,但她们都只带了一个,还有的给了随侍自己的奴才,她们和靳水月一样,对身边的下人格外亲厚。
“还有一个,妙穗拿给公主。”靳水月一边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给二位公主的都是十分粉嫩的颜色,花样也是她让府里的绣娘特意绣上去的,十分卡通的花朵,皇帝居然拿去用…会不会太二了?
358.第358章 爱护有加
“谢谢,这上面的花样我更喜欢哦。”十公主看着妙穗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大棉脚套子,顿时眉开眼笑,知道这玩意儿还是干净的,立即拿过来抱在了怀里。
皇阿玛方才把她那个抢了,可把她给急的,现在得了个更喜欢的,十公主当然高兴了,屁颠屁颠的下了马车,往御驾那儿去了,估计是炫耀去了。
“郡主,您瞧公主高兴的。”妙穗看着十公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是要去皇上那儿得瑟呢。”靳水月也低声笑了起来,不过如今皇帝身边虽然还有几位未出嫁的公主,但是真敢在皇帝面前百无禁忌的,也只有十公主了,这丫头这两年特别得宠。
妙穗虽然不知道得瑟是什么,但是还是能猜出其中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冬日里,北方的天气本就很冷,出了京城也就更冷了,雪天路难行,虽然有很多人提前打点,但已经比不得在京中那么舒服,那么安逸,一整日的功夫,众人走了近一百里路,已经算很快了,靳水月掐指算了算,到热河行宫恐怕要七八日的功夫,从行宫再去木兰围场,又得两三日。
今儿个夜里睡的是驿站,靳水月和两位公主挤在了一个屋子里,棉被什么的都是从宫里带来的,加之有奴才提前打点好了一切,三人住进来后也觉得很好,起码对于奔波了一整日,在马车内坐的腰酸腿肿的众人来说,已经很好很好了。
“哎呀,真舒服。”十公主还没有脱衣裳就一个人躺到了床上,娇声喊道。
“起来洗洗。”八公主走过去将妹妹拽了起来。
虽然很累了,但是三人还是各自梳洗去了,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个个穿着厚厚的寝衣钻进了被窝里。
难得出来,又是三人住在一个屋子了,十公主显得很兴奋,一直叽叽喳喳的讲个没完,倒是八公主,娴静很多。
“水月…水月…。”就在靳水月昏昏欲睡时,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的十公主爬到了靳水月的床上,捏了捏靳水月的鼻子。
“公主,怎么还不睡?”靳水月借着屋内有些昏暗的灯光,看着十公主那张俏丽的小脸儿在自己面前晃悠,微微有些头晕,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人才清醒了一些。
“我有些睡不着,我还是头一次在冬日里离开京城呢,真好玩。”十公主坐在了靳水月身边,托着腮说道。
“八公主都睡着了,咱们也睡吧,我知道您这会子还在兴头上,不过没事,躺床上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靳水月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的说道。
“哦。”十公主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了。
靳水月见她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没来由心里一软,便坐起身来了。
“说吧,想做什么?”靳水月问的十分干脆,也暗叹自己耳根子软,每每看到身边最亲近的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她时,她都会缴械投降。
“我就知道咱们水月最好了,也不必做什么,咱们去外面坐一会就成,屋里太闷了。”十公主嘿嘿笑道。
靳水月真不知道该说这丫头什么好,也就是她生在皇家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如此天真烂漫,如此贪玩,若换做是一般的姑娘家,早就嫁人了,成日里操持家事儿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功夫折腾。
不过被她这么打岔,靳水月也没有什么睡意了,索性爬了起来,披上大氅和她出去了。
“我知道你怕冷,把手炉抱上吧。”出了门后,十公主将手里的小手炉塞给了靳水月。
靳水月倒也没有客气,拿过来紧紧握在了手中。
她的确怕冷,不过正如十公主所说,大伙儿难得出来,她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此处的驿站并不算很大,但此刻整个驿站内都住满了皇家的人,驿站四周全是帐篷,随驾的侍卫们就住在帐篷里,方便保护众人。
因是冬日里,加之又下着小雪,所以天上漆黑如墨,连一颗星星都见不到,只是驿站内到处都有燃着的灯笼和火把,所以也不算很暗。
十公主拉着靳水月的手坐在了石阶上,单手托腮往远处望了望后低声道:“唉…夜里什么也瞧不见,真是没趣儿的很呢。”
“那咱们回屋睡了。”靳水月连忙笑着说道。十公主的话,正中靳水月下怀。
“别别别,屋里闷得很,虽然打扫的很干净,可还有一股子霉味儿,咱们一会进去吧。”十公主连忙摇头说道。
“有吗?”靳水月偏过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十公主,怎么她没有闻到。
靳水月从小就做各种精油和药油等等,所以鼻子特别的灵,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什么怪味儿都没有闻到,有的只是一股子很淡,略带一丝清甜的精油味儿,似乎是她从前配置给两位公主的。
“当然有啊,走,咱们围着驿站走一圈。”今儿个想出去溜达是不可能了,因为驿站外头围了好几圈儿随行的侍卫,可谓密不透风,她要出去,还得皇阿玛准许,这会子皇阿玛怕是睡下了,她肯定不愿打扰皇阿玛歇息。
靳水月哪里看不出十公主那点儿小心思,可是…月黑风高,下着小雪的夜里,十公主想出去做什么?外头漆黑一片,老远才有一处农舍,除此之外都是荒山野岭的,靳水月想着想着就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想歪了。
就在靳水月百般无聊陪着十公主在驿站内闲逛时,驿站正中二楼最大的屋内,皇帝正在梁九功伺候下看着奏折。
皇帝虽然出京了,但是政务可没有落下,朝中最重要的折子,每日都由八百里加急送来。
“皇上,入夜了,您该歇着了,明儿个一早还要赶路呢。”梁九功见自家主子眼睛都有些红了,还打了个哈欠,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嗯。”皇帝闻言颔首,并未多说什么,但也合上了奏折,放下了手里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