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纯和张约说了些话,张约也就听了个五成, 大意是什么父亲在省城, 是个什么督军,让他们从均城老家带些金条过去。张纯要亲自押车,这些日子不在家,张约就主事了,如果有什么来让帮忙的,如何如何应对。
说完了, 张纯又拿了把枪出来,问他,“还记得怎么使吗?”
张约哪会啊,只说自己忘了。
张纯就说:“徐副官的弟弟做事稳当,我叫他跟着你听差,你不记得了就让他教你吧。好了,去吧。”
从这些也知道,这家人是有军队背景了,张纯走的时候带着军队,家里头也留了军人防守,包括跟着他那个什么徐副官的弟弟,看着面嫩,但也穿了军装。
张纯一走,张约就要出门,家里不敢随便和人聊深了,他得上街转转,看看眼下具体是什么时代。
张约说要走,小徐就说自己会开车,幸好他们不熟,张约才没露馅。
“二少,要去哪儿?”小徐问。
“你……有没有说相声的地方,带我去看看,要撂地的那种。”张约脑子里转了一圈,如此说道。
他和齐涉江早就交过底了,现在到了这个时代,张约想来想去,就觉得和齐涉江有点关系,反正先上那些卖艺的地方去看看。
小徐应了一声,把小汽车就开到了均城卖艺最多的地方。他和二少不熟悉,也不敢问这位怎么想起看撂地的了。
老爷是一省督军,掌着军政二权,这均城是本省要地,也是张家老窝所在,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二少要是想听个什么曲艺,直接叫到府上来不就行了么,那露天的场地,顶多有个布棚,坐板凳听相声,不是少爷身份干的事啊。
心里是嘀咕着,车还是老老实实开到了地头去。
张约从车窗往外看,这些茶社、戏院人来人往,外头更是每隔几十步,就有卖艺者,而且极有规律,不会彼此干扰到。
说相声的,也有,单个儿,一对儿,还有打板唱曲的,各式各样,耳边纷纷杂杂,这陌生的热闹,让张约有些迷茫。
这一刻他想到的还是齐涉江,当初齐涉江到现代的时候,是不是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在新时空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有道声音隐隐传入了张约耳中。
他放眼看去,应该是远处很多人围着的地方,那里头有人在唱,腔调十分熟悉,是太平歌词《陆压绝公明》。
虽然离得远,但相声演员声音是往横了练,求一个传得远,听的人多。这声声入耳,张约仔细分辨,他也是吃这碗饭的啊,又和齐涉江相处日久,越听越觉得从发声方式、位置到唱腔样式,都像是齐涉江!
对了,对了,这段儿是齐涉江他师父写的,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传遍全华夏!
张约忽然想起这个细节,更是笃定了,那里头的人一定是齐涉江。
当下,张约就下了车。
也是这时候,那边齐涉江已经演完,被地主叫去,然后和流氓说话。
张约远远看到那抱着三弦的背影,一上前就看到齐涉江被人揪着衣襟。他这个脾气,哪里忍得住,把张纯给的枪掏出来,就顶在那人头上了!
与此同时,齐涉江也转头看他了。
一张清秀白净的脸,略瘦,乌黑的眼睛透出光彩,虽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但张约几乎可以笃定,这就是他们家齐涉江!
可算找到了!
张约心花怒放,对那流氓就更不能忍了,大骂起来。
周围的人一看到枪,吓得连忙避开,那地主也是想逃又不敢逃,心中叫苦不已,谁知道这日常飞个帖子,怎么会惹来煞星。
小徐看到张约掏枪了,快步上前,不问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在流氓腿弯,把人给踹跪了,把自己的枪也拔出来,指着他脑袋。
“二少?”小徐低声征询张约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散开了,只有地主和流氓听到了这称呼,心底一颤。身边带着兵,拿了枪,又是“二少”,怎么让他们想到张府那位公子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突发善心?!
这时候,却是那说相声的小子拉了拉张二少的袖子,一双黑眼睛瞅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原本暴躁如雷的张二少好像瞬间消气了,只是还有些不爽快,弯腰又报复地用力揪了一下流氓的衣襟,把人一掼,“滚!”
那小流氓被两把枪轮流指过,胆子都吓破了,两脚软得像面条一样,在地上爬了好几步,挣扎着“滚”开。
地主一个哆嗦,看这反应,这二人竟是认识,他站得近,看得分明,那情态还透着一点腻歪。
难怪张二少怎么管起闲事来,感情这位发的不是善心,而是色心啊!
……
小徐把车开到角落里停下,然后守在外面。齐涉江和张约则坐在后面,相顾无言。
半晌,齐涉江才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前头就听到你唱太平歌词了,还有这个眼神,没变的。”张约摸了摸他的脸颊,“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到这儿了,赶紧上街找说相声的,还真把你找到了。”
齐涉江失笑,没想到张约竟也随他而来了,但不得不说,他那悬着的心落下来了,“这里好像也不是我原来的地方,好多事都变了。”
他把变化说给了张约听。
“孟老爷子病着呢?还有咱师父还在吃苦?”张约赶紧在身上摸了摸,穿都穿了,当然是暂时先顾着眼下,他拿出来一张一百元的票子。
“这个购买力多大?我出来就拿了一张,也不知道够不够。我现在这个身体家里好像条件很不错,我爸好像是什么督军,但他不在家,我都没看过他什么样。”
齐涉江:“……”
齐涉江指了指那票子,“……这就是你爸,你认识一下。”
张约:“??”
齐涉江把票子展开,上头有个圆形,里头是一个中年人头像,仔细看还真和张约有几分像,“督军是本省最大的官儿了,这个就是他印的钞票,用了他的头像。你爸要是督军,那就是这个了。”
说起来,督军好像的确姓张。
这会儿“财权分立,票出多门”,很多地方都自己印钞,督军这票子至少在本省还是很好用的。一百块,够齐涉江不吃不喝赚上一两个月了,毕竟刚才他累死累活,也就赚了一块多。
张约汗道,“没想到我穿了个官二代。”
“嗯,不过这钱你还是收着吧。”齐涉江把自己赚的钱给他看,“我师父和师弟不是平白受人恩惠的,咱俩现在是刚认识,要一见面就给钱,他们不会轻易收的。”
张约一呆,“说借的不行么?或者,或者是我捧你?”
“那也要慢慢来啊,你都没听过我说相声,就这么热烈地捧我了?反正我这里赚了些钱,可以救急。”齐涉江说道,“回去我再和他们说说,先只说你帮了我,又爱听相声。”
“……也行。”张约对这个时代不熟悉,听齐涉江这么说有点道理,也就同意了。他深深看着齐涉江,一把抱着他,喃喃道,“有你我就放心了……”
齐涉江一怔,也抬手回抱住了张约,“嗯。”
……
中午,齐涉江没和张约一起吃饭,而是暂别,要去给孟梦达他们买饭,他数出五十个铜子儿,在饭馆买了吃食,特意给病着的师弟们多加了煮鸡蛋补充营养。
又另买了一小块猪肉,预备晚上炖肉汤。多的也买不起,这会儿粮食贵,肉更贵,当下的猪肉价,一块钱就四五斤。
齐涉江一回去,孟梦达看他拿了那么多吃的,还有鸡蛋,“怎么这样多,师父那里留的钱不够买这些吧,小师弟今天还真挣到钱了?”
那俩小孩盯着吃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家里穷,一天也就吃两顿,他们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总觉得每时每刻都是饿的。
“快吃。”齐涉江先叮嘱了一声,小孩得了大人吩咐,才敢开吃,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玉米面做的饼子。
孟梦达咽了口水,也忍不住吃起来,居然还有香喷喷鸡蛋,他自打病了以后哪里吃得上这个。
就着凉水吃面饼,两斤的黄面饼,俩大人俩小孩儿,风卷残云就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呢。
“不然我把肉炖了吧。”齐涉江说。
“别,还是晚上再炖吧。”孟梦达舔了舔嘴唇,“家里好像还有点野菜,就和吃了。”
也行。齐涉江帮他们把野菜给煮了,他厨艺是真不行,就会烧水了,凑合煮出来,都不成形了,称得上是黑暗料理。
可他们也没得挑剔啊,没娘也没媳妇儿,不是老爷们儿就是小孩儿,还病了俩,孟梦达倒是会一点,可下不了厨,只能老实吃齐涉江煮出来的黑暗料理,好歹填饱肚子。
这时候,齐涉江坐在一旁把今天收到的几百个铜子儿都倒了出来。
那么些铜钱,铺得桌面满满的,叮当乱响。
四人吃东西的动作一下停住了,张着嘴巴看齐涉江。
孟梦达一拨,“这都是你今天挣到的?!”
齐涉江点头,“祖师爷保佑,一块多点儿。”
孟梦达捂着心口,觉得心脏要不大好了。以往,他和老二俩人搭档,天气好发挥也好,才挣到这个水平,小师弟第一次单独演出就挣这么些,这真是要上天啊!
“今儿本来还遇到有人下帖子,要收两块,幸好我遇到位好心的贵人,帮我把人打发了。”齐涉江这就做起了铺垫,给他们讲张约的事。
师弟们还被他挣的这个钱震住了,再听这件事,倒只觉得小师弟运势真是好,遇到了君子。
“这钱就放这儿了,下午我再上地,凑凑去给二师哥买点好药吧。”齐涉江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又感动又为师弟自豪,师弟可不止帮他们守住了地,还要把挣来的钱都给他们用,这是亲师弟啊。
屋子里比较暗,所以他们都没看清楚齐涉江眼中充满了慈爱……
“师弟,你放心,等师哥好了,就上地把钱挣回来,还要留着给你做老婆本的!”二师哥说道。
齐涉江笑而不语。
……
到了下午,齐涉江卖艺那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张家的二少爷迷上了听相声,还是那撂地的,甚至出手帮了个小艺人一把。而且,接下来整个下午,二少都坐在那一处捧场。
唯一看出了端倪的地主,又哪敢说什么闲话。
其他人没想那么多,说相声的可是下九流,连在曲艺行,地位都比不上什么说书的唱大鼓的。有钱人包也是包戏子,叫家里唱堂会也好动手动脚,哪有包说相声的。
人家听相声听得可规矩,给钱阔绰但不夸张。
这么想来,只能说是这位爷不知怎么,爱上听人说相声了呗!
而让所有同行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就是张二少捧的那个,还是个未出师的新人,来这儿是给他师哥占地的。上午就吸引了不老少的观众,这可真属于有实力又有运气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有人在这儿说了几十年,也不一定成角儿,有人就站了一天,这就有人替他扬蔓儿了。
现在是一条街的人知道,以二少身份,往后还不传得更远。
虽说张约坐在那里听,也没给什么天价打赏,但是有他在,就有觉得稀奇的人,看这么位少爷都爱听,他们也一块儿听。听的人多了,钱自然也多了。
天色渐晚,齐涉江收了家伙什,喝自己带来的润喉茶。
最后一数,不算张约“打赏”的钱,他自己今天赚了差不多三块多呢。
齐涉江记得,那时候他要不是因为得罪过人,在均城本来也能找到固定的茶社说相声,那种一个月得有一百块了。那时只有成名了的演员才有这样的待遇,大多还是温饱线上挣扎。
张约依依不舍,因为天黑了,齐涉江下班了,他得回去了,“我送你?”
“不用送,我买了饭还要出门的。”齐涉江说道,“晚上去芳禄街继续卖艺。”
“晚上还去,太辛苦了。我继续陪你。”张约说道。
齐涉江却犹豫道:“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我去那儿等你。”张约说着,探头出车窗,把小徐喊过来,“芳禄街你会去吗?晚上到那儿去。”
小徐一脸惊恐,“二少,家里不让您逛芳禄街啊!”
张约忽觉不妙。
只听小徐接着说:“大少要知道您逛窑子,我还敢带路,回来会把我的腿打断的!”
张约:“…………”
“你先别过来!”张约把小徐给赶走了,他没想到齐涉江夜里上班是去红灯区啊,转身一叠声道,“不行不行不行我不准你去,你那么可爱,要是有人调戏你怎么办!”
“……”齐涉江都有点被腻到了,“不至于吧……”
张约急急道,“你实在要去,我陪你去!”
齐涉江:“你没听刚才那人说么,你家里知道你去窑街,要把他腿打断的。”
张约一脸纠结。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法子,“有了,那我就让小徐带枪跟着你!”
齐涉江哭笑不得,“你这么个捧法,那我可真要出名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快乐


第四十三章 番外 八十年前3
小徐不住地打量齐涉江,心里琢磨这位和二少到底什么关系。
小徐才十八岁啊, 说是人很稳当, 但他小脑袋想了老半天, 也没能理清楚。看着是很不简单,都让他带枪护卫了,还要他警惕一切靠近这人的男男女女。
但是他没见过一见钟情,也没见过包说相声的。他又没娶亲又没相好,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复杂了。
齐涉江上芳禄街卖艺, 这是他干惯了的,你得说得好听,嘴甜, 把那些管事、鸨母哄得开心了,才能进他们的地方说。
像那些窑子,很多都有猫儿戏班,供客人娱乐。他们这样的江湖艺人当然也能进去, 说一个或者唱一个,一样是逗乐, 也有人爱听。
小徐跟着他呢, 旁人也看不出是一道的,以为是两拨,这小当兵的来找乐子。
齐涉江去卖艺,小徐就自个儿叫一壶茶,也不让姑娘陪,干喝, 看看戏。他身上揣着张约给的活动经费,刨去茶钱剩下都是他的辛苦费。
齐涉江到这儿主要是唱,这个时间,青楼多在打茶围、吃花酒,他就到里间去表演。小徐让他遇到什么事,喊两声,自己就进去。
齐涉江觉得他和张约都想太多了。
和这里的管事打了招呼,齐涉江先在外头等,那边去看看有没有要点说、唱表演的了。
正是这时候,一间屋子打开,一个梳着分头的男人轰出来一抱着琵琶的女孩,“唱的这叫什么玩意儿!”
老鸨子立刻上前去,揪了一下那女孩,“你是不是又鬼搭墙了?你这没出息的家伙!”
齐涉江心里了然,鬼搭墙,那就是词儿记不住,来回倒腾了,可不得被人哄出来。
“得了,你们家姑娘还有没有会唱的了。”分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正好看到了拿着三弦的齐涉江,一指他,“那个,你,你来,给弹一个三弦算了。”
老鸨子一看齐涉江,赶紧招手,“过来,小子快过来。”
她也不认识齐涉江,就胡乱喊了,反正看样子也是来卖艺的。
齐涉江跟着进去,发现里头坐了三五个客人,身旁都有姑娘作伴,其中还有个金头发绿眼睛的洋人。
他也不多看,老老实实抱着三弦问:“贵客听个什么?”
“先唱个时调。”分头随口吩咐,就坐了回去,他们几人正在打牌。
齐涉江坐下来,一边弹一边唱时兴的小曲小调。
分头常玩乐,有点品鉴能力,抽空看他一眼,心说随便叫进来的,没想到唱得还不错,待会儿可以多打赏一点。
他们中的那洋人也不大会中文,估计是刚来华夏,彼此交流还要靠一个翻译。
齐涉江倒是听得出来,这是个X国人——他在现代走过一遭,脑子里多了很多记忆,后来慢慢都恢复了,其中也包括原来那个齐涉江学的语言,原来选修过X国语言,不是母语,但也学了有三四年,且身旁有X国籍的老师、同学,还算不错。
搁在如今,X国前些年才打了战,是战败国,但是这也不妨碍他们的商人做生意,听上去这个X国人就是来华夏做生意的。
他那位翻译的X语其实说的挺一般的,但是均城会X语的确实没多少,这年头会洋文的原比后来少。
齐涉江唱了几段,那些人已暂停下来,有去上厕所的,有吃东西的。
翻译也去方便了,那洋人和女伴牛头不对马嘴地调戏了几句,女伴只管娇笑,他也挺开心,就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和分头说了句话。
分头只会Y国语啊,X国语才会几个单词,一脸懵逼,用Y语和他对话。
这洋人的Y国语比分头还不如,卷着舌头交流了几句,都带上比划了,还是没懂彼此的意思。
翻译也不知是不是吐了还是拉肚子,久久没回来,齐涉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用X国语搭话:“perdón(抱歉)……”
他刚一开口,分头和洋人都住嘴了,转头看着他。
显然,他们俩都没料到一个弹三弦卖唱的,怎么能开口冒洋文了,即使只是一句。
齐涉江硬着头皮用X国语给洋人转述了一下分头的话,再用中文和分头也说了洋人的意思。刚开口说时还有点滞涩,毕竟很久没说,还是这具身体,但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那洋人一愣一愣的,有点惊喜地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们找的翻译,大舌音都发不出来,虽然也不影响理解,但相比之下,齐涉江的X国语就要流利多了。
X国语的语速太快了,翻译都经常磕磕巴巴,而齐涉江唯一的缺点就是带了一点口音,措辞上也略显独特,但和流畅沟通比起来,口音真不是什么事儿。
“soy Jesse。”齐涉江报出这个名字,自己都有点恍惚。
“你上哪学的X国语,小子不错啊。”分头欣赏地看着他。
“和朋友的朋友。”齐涉江没打算细聊,含糊说道。
好在人家也没打算关心他的生平,转头其他人都回来了,说今天就到这儿,该回家的回家,想留下来过夜的过夜。
那分头就拿了一张十元的钞票,两指夹着递给齐涉江。
在这样的场所拿到的打赏一般是比较多的,分头这个出手也算是很大方了,估计是看在齐涉江给他解了围。
齐涉江开了门,正要出去,那洋人跑上来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自己要去省城了,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想聘请他做翻译,每个月发二百块。
这就不少了,在均城绝对算中高收入。
但齐涉江还是礼貌地拒绝了,他师父、师弟和爱人都在均城,不可能跟着人出去工作,用他在现代学到的话来形容,就是十动然拒。
这洋人还挺不甘心,他喝了些酒,鼻子都红了,大着舌头劝齐涉江。就算国情不一样,也该知道卖唱的不如做翻译的。
他这边拉拉扯扯,外头小徐看到了,腾一下就站起来了。
好嘛,这不就是少爷说要提防的事情。
还是个洋人,那就更不能弱了气势。小徐一下把枪拿出来了,指着洋人道:“干嘛呢你,干嘛啊!动手动脚的,你当这是哪儿啊!”
其实这句话挺滑稽的,这里不就是青楼楚馆?
但小徐那枪把整间房的人包括那洋人都吓到了,他放开齐涉江的手,连退几步,摊开手嘴里不住道歉。
可小徐也听不懂啊,挡在齐涉江面前,虎视眈眈地道:“怎么的,死洋鬼子想乱来啊?”
门是开着的,外面也是一阵骚乱,老鸨子看到有枪,根本不敢露面。
分头心里更是猛跳,如今的形势,一般人看到洋人,都先软了几分,但是这当兵的反而愈发嚣张,也不像愣头青,那就是根本不怕。
齐涉江赶紧道:“误会了,这位先生没找我麻烦。”
小徐狐疑地道:“可他看起来要吃人。”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分头听翻译转述了几句,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鼓起勇气道,“这位小兄弟,我和你们好几位长官都认识,这里头有什么误会,还请……”
话没说完,小徐板着脸收了枪,也没理分头,对齐涉江道:“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齐涉江也有点尴尬,对他们点了点头表示歉意,快步和小徐离开了。
人走了后,分头喘了喘气,有点惊奇又有点气恼。惊奇的是一个江湖艺人,怎么还有当兵的护着,气恼的是,他都没探出来底细,人就走了,丢了好大一个脸。
洋人还嘀咕着,为什么Jesse不肯答应,还要拿枪对着他,两百块的待遇不够好吗?
分头心不在焉地听着翻译转告洋人的抱怨,扒着窗子往外看,竟让他看到那当兵的带着齐涉江一起上了一辆小车。
嚯,能坐得起车,看来的确不是装逼。
分头再细看,更不得了了,心底一震,这他妈是张府的车啊。
什么鬼,这人和张家有交情?什么时候说相声的也有这么大面子了!都有这面儿了,怎么还来串窑街?
洋人还在叨逼叨,分头一抹脸,虚弱地道:“行了让他别逼逼了,还两百块,人家傍上的那家是印钞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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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把齐涉江送到离家还有点距离的地方,然后他步行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