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娘觉得这种聚会的名堂冠冕堂皇,不好拒绝,于是命侍女们准备了素色的细麻佛衣,解了金冠,换上了檀木长钗,又将脸上的妆容减了几分颜色,便手持这一串白玉佛珠,欣然前往。
这佛会乃是礼部侍郎家的夫人主持,还没有入厅堂,已经是檀香缭绕,众位妇人皆手持木鱼,齐诵《般若波罗蜜心经》。
只是在王妃入了厅堂时,众人皆是眼睛半合,在烟雾缭绕里打量着这位王妃。
只看这王妃刚刚生产出了月子,却是不见身材走形,只是添了几分诱人的风韵,那脸上的气色甚好,虽然未曾点红朱唇,却抹了滋润的口脂,粉红自然得很,眉眼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渲染得明媚有神,却不见眉笔雕琢痕迹。
那一身细麻衣裙也是裁剪得飘逸得体,一副散仙做派。
笑娘由着众人打量,入了厅堂后,自寻了蒲团盘腿坐下,领了木鱼来敲。
幸而这些夫人们心内存着事情,佛经念了一段就疲累了,于是侍郎夫人命仆人端来小几,上面奉了茶水点心,供夫人们润口。
借着歇息的功夫,少不得许久不见的王妃寒暄。
问过了小世子可安好的一类话题之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
只见萧月河的妾莫迎岚突然开口道:“前些日子,听闻我家小王爷说,曾在樊城招待过王妃,那时王妃心悬漠北王,憔悴得很,这一入樊城便病得几日不能起身……真是叫人担心!可今日一看,王妃你竟是好些了,也叫人能心安不少……”
自从齐司音下落不明后,莫迎岚拔得头筹,许多后宅的事务,也由着她主持,俨然一副取而代之,要扶正了的样子。
那萧晟虽然被先帝半强迫着给退休了。可是借着平定南夷的功夫又东山再起,这有老王爷重新顶了爵位,所以萧府里的人便称呼萧月河为小王爷。
莫迎岚身为萧月河的身边人,突然开口说破笑娘跟着萧月河回樊城之事,用心真是阴毒,立意坐实了笑娘失德又**之意。
这下子,在凤城里熬度得干巴巴的众位夫人可打了鸡血,一个个嘴里的糕饼也嚼不动了,只等着笑娘被问得恼羞成怒,惊慌不已的样子。
早先,她的母亲胡氏被看破乃是外室身世时,没少在宴席间被人挤兑,那胡氏不善应对,每次困窘不堪的样子着实娱乐人。
可惜后来胡氏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出门赴宴,竟让夫人们少了许多的乐子。
没想到女承母业,如今这笑娘又落人口实,闹出这么大的丑闻来,真是叫人心生期盼,等着这位年轻的王妃露出跟她母亲一般狼狈不堪的表情。
没想到,那笑娘被萧家的妾室突然张口抖了底儿,却不慌不忙,只端着茶盏,用茶盖子撇了茶末,啜饮了一口后,再兰花指微翘,优雅地放下了茶盖,然后挑着细眉,冷冷看向了莫迎岚道:“什么时候,大秦的风气变成了诰命与妾室同席而坐?你们萧府无女眷了?竟由着你一个妾抛头露面?”
这话说得无异于狠狠删了莫迎岚的脸。其实她来这里跟诸位夫人们一同交际,原本就不合时宜。
可一则萧月河现在暂无正妻,母亲申阳郡主又卧病在床,自然无人管束莫迎岚。
二则,莫家如今正得势,那莫家大爷会做官,人情交往皆吃得开。诸位夫人就算瞧不起莫迎岚身为妾室,却行正室之道,可看在莫家的脸面上,谁也不想去得罪人,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没想到,据说是莫迎岚同父异母姊妹的笑娘,却丝毫不给手足脸面,一张嘴就直击莫家妾室的痛楚。
莫迎岚却腾得站起身来,只伸手指点着笑娘,气愤道:“你……你……”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她身边的小丫鬟却急得一拽她的衣襟,暗示她不可人前失了仪态。
那莫迎岚似乎得了提点,终于忍气坐下,强压着怒火道:“王妃倒是看重辈分尊卑,只可惜如今是战时,万岁又被奸人劫掠。祈福的佛会,乃是众生皆平等,只要心诚,分什么诰命妾室?倒是王妃您该明白,既然是成了婚的妇人,瓜田李下自然要回避,这孤身跟着别的男人同行一类的事,听了都让人觉得腌臜耳朵!”
她这话说得刁钻,自然是给了自己台阶下。可是在场的夫人们可听得觉得刺耳了。
后宅便是这些女人们一辈子的战场。正室的疆土,岂容小贱人们染指?莫迎岚的那话,让正室们听得都觉得不顺耳。
而且就算那王妃的丑事是真,在这种佛堂场合挑明了说,跟市井蛮妇有什么区别?真是失了身份!
有几个跟申阳郡主相熟的老夫人觉得得了空子,该提醒着郡主整治后宅,束紧家风了。
笑娘听了她的强辩,却是又冷笑了一声:“莫姨娘说得还真好。你也知道这是战时,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读经养性,却妄议军情!按着你的意思,凤城兵变时,万岁与太后危在旦夕,你的夫君却不顾国家江山,窝在樊城跟着别的妇人在瓜田李下吗?”
莫迎岚这些日子来,没少收买各府的下人们传着笑娘的谣言。
三人成虎,这道理无论古代现代皆是通用的真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笑娘居然反将一军,扣了一个“不顾圣上安危独自享乐”盆子,死死扣在萧月河的头上。
她这话一出,其他的夫人脸上也是表情微妙。
笑娘接着道:“你舍得下脸往你的夫君上泼粪,可别捎带着别人!当初康城被靖王叛军围剿,萧将军与漠北王联手抗敌是何等佳话?只是康城城池薄弱,王爷担忧我一个妇孺安危,便阵前托付了萧将军,将我护送道樊城暂避,我在樊城也不过是呆了不到一日,便深夜由王爷接回,又回了漠北。原本我们夫妻还满心感谢萧将军的义举……可谁想到,他府上竟然养了你这么个满嘴妇人短视,争风吃醋的小妇!当真是萧府后宅不幸!”
一时间,莫迎岚被骂得脸色大变。她还想再辩,却被人突然打了一掌道:“无知贱妾,还不滚回去到郡主面前领罪?”
作者有话要说:喵~~~~~秋天的天气尊好,不想呆在屋子里

☆、第 152 章

这一巴掌打得, 如同击缶一般,脆响得很。
众人定睛一看, 打人的正是申阳郡主的二妹妹,同为安王爷女儿——国阳郡主。
这位郡主与高调的姐姐申阳不同,平日里不甚爱出来交际。今日要不是为万岁祈福的佛会,也不会出来凑趣。
没想到在这里, 却看到了自己外甥的妾室如此大放厥词,给萧家召来祸端却不自知。
姐姐不在, 少不得她代为坐镇, 止了那贱妾的威风。
当下她过去亲自给了那妾一嘴巴, 让她闭了那张惹祸的嘴。
饶是这样,那莫迎岚却依然瞪眼望着国阳郡主,似乎是不服不忿的样子,依旧伸着脖子,气愤嚷道:“老东西,你敢打我?”
亏得她身边的小丫头又紧拉她的衣袖, 才让她终于止了嘴。
国阳郡主的脸绷得紧紧地道:“莫说你一个妾, 就是月河那孩子小时淘气,也没少挨我训斥, 身为你家长辈,我怎么训不得你?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烧得糊里糊涂,今日一看,满嘴胡言, 病果然还没好……来人,还不快些将莫姨娘送回府里去,禀明给我姐姐给她找个郎中看看!”
听闻了郡主这话,立刻有她贴身的三个婆子过去,扭了莫迎岚便走。
而这时国阳郡主和颜悦色地对笑娘道:“还请王妃莫要对个妾室生气,她那些话,都是偏听了什么街角怪话瞎说的,在座的诸位,谁不知王妃您品行端淑,深得先帝爷褒奖!”
可惜这一番恭维并无见效,笑娘的脸依旧绷得紧,道:“就算真有什么怪话,说得也太离谱!竟然好似要挑拨了王爷和萧家的关系一般。如今靖王谋反,劫持了万岁与太后二圣,难不成是他布下的密探造谣,意欲让凤城的朝臣不和?依着我的意思,要细细查下,看谁散布了谣言,说不得会挖出几个叛臣贼子安插的奸细呢!”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的夫人们也纷纷开口了,表示这等没谱的谣言,有谁会信?那贼子真有心拿这个做文章,也要算盘落空。只是现在群臣都要想辙折子救下万岁,王妃生气固然是有情可原,但是倒也不必在这等子小事上做文章云云……
乖乖!真要细查这事,满凤城的女眷可都要成了靖王爷的细作了。于是有人起头,大家都连忙表态,只想让莫迎岚掀起的风波早早翻过去。
一时间,人人都不再相信樊城的谣言,只夸赞着笑娘的佛衣素雅,为人周正,更有佛相显现,看着耳垂面相,也是逢凶化吉的主儿。
笑娘向来是见好就收的,见众位夫人稀泥和得哗啦响,便也很体贴地不再提此事,只矜持微笑,接受着夫人们含而不露地奉承。
只不过,她心头倒是有些淡淡的疑问:那莫迎岚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样人前的场合,她先是主动挑衅自己,然后竟然要对国阳郡主动粗口回骂的样子,就算是莫家再飞黄腾达,她也有点被烧得不知所以然了!
……
再说那莫迎岚,被几个婆子丢上马车后,便被送回到了萧府里。
萧月河正在朝堂与漠北王等人商议国事,还没回来。而申阳郡主又病着,并无人来申斥她。
莫迎岚回到自己房里,脸颊火辣辣的,气得她来回转圈,冲着小丫鬟彩裳道:“我被人打,你为何拦我?”
彩裳怯怯看着莫迎岚道:“小姐,是您说自己前些日子,被高烧烧得记不清人事,让我在人前提点着您来着……国阳郡主是小王爷的亲姨母,就算她不讲道理,做小辈的也要忍让一二啊?”
莫迎岚似乎是这时才知道打自己的人为谁,便忍着气儿慢慢坐下道:“我今日说的,真能给小王爷招揽来祸事?”
彩裳替她倒了茶水,小声道:“小姐实在不该强出头说那些,那等子场合,说话办事都要加着万分的小心,而且那惠敏郡主是出了名的不吃亏,办事滴水不露。小姐您当初在她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吗?”
莫迎岚听了小丫鬟的话,真想一杯茶水泼到她脸上。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早点提醒她,非要等她在那贱人身上吃了亏,才说出来。
可是眼下,她两眼一抹黑,离不得这小丫鬟,少不得还要拉拢些。
于是她忍着气儿,褪下了自己腕子上的一个玉镯子,塞到了彩裳的手里道:“今日亏得你拽我,不然我真是有些不认人……这些日子,我虽然脑子清明些,可还是有些犯糊涂,你以后早早拦住我,免得我像今日这般,在人前吃亏……还有……”
说到这时,她伸出手指头抬起了小丫鬟的下巴道:“我生病不认人的事情,万万不可跟旁人讲。不然这满府想替我得宠的人多了是了。要知道,我出不了头,你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没有好前程!”
彩裳听了莫迎岚的话,连忙磕头表起了忠心。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那申阳郡主便命人传她了,看传话婆子黑着的脸,应该又是一场不好相与的。
莫迎岚知道自己又要被那厉害的婆婆骂,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里却是无比痛恨着笑娘——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会来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变成他人的妾?
在现实里,她被人唾骂成了小三,已经叫人心中郁结。没想到,穿越到这里,竟然成了明证言顺的婚内小三!
这妾看着风光,其实低人一等。
幸好府里没了大夫人,而且齐司音失踪以后,她大半的嫁妆,也都被府里的妾室贪墨了。她管着家事,贪得最多,用起钱银来倒也自在。
可夫君虽然一表人才,却是个瘸子,满心恋慕的又是褚笑娘那个贱人。前些日子回来后,跟着她亲近,却叫着那笑娘的名字,真是叫人恶心!
可是没有办法,她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扳倒了笑娘和霍随风,也许才有转机,解除了自己被引入到这里的魔咒。
这么想着,莫迎岚再次打起了精神,跟着传话的婆子去见申阳郡主……
且不说莫迎岚被两位郡主轮番的打骂,狼狈不堪。
单说笑娘从佛会上应酬完毕后,便回驿馆等着霍随风归来。
驿馆的厨子做饭,也就是那么回事,不甚精细。
是以下午时,萧家的幕僚盛轩带着人送来了熟制熏腊的鱼肉等物,又想到驿馆人来人往,空气难免污浊,便又特意给王妃送了两盆素馨花。
这花味道芳香,摆在屋内清雅得很。就是北方不常见,显然是从南面重金选买过来的。
若是以前,笑娘万万不会看,更不会用盛轩送来的物件。
可是樊城之变后,她倒是重新捡拾起几分对盛公子的好感。
而且那花繁密淡雅,看着着实招人喜欢,笑娘让人验过无毒后,便摆放在了卧房的窗边长几上。
不过那些送来的鱼肉,笑娘倒是没用。
她自己带了厨子来,食材菜肉调料一应俱全。于是便让厨子闷了砂锅子,用猪骨吊汤,再同鹅肉、山药炖煮。这样无论霍随风回来的多晚,都立时有热腾腾的锅子吃。
霍随风果然回来得很晚,而且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回到驿馆便高声叫饭。
笑娘命人端来热腾腾的锅子,再捡了下午蒸出的雪白绵软的馒头配着吃。
几个小围碟里夹了小坛子腌制的泡菜,味道也正酸脆,很是提味。
霍随风真饿了,所以先是闷头开吃,待两个馒头下去,锅子里的汤肉也吃了一半时,才缓了功夫说话。
当笑娘问起了朝廷上的动向时,霍随风说道:“那萧家的野心,看着比靖王还大。”
原来萧家的意思,若是凤城百官再无作为,大半江山都要被奸臣送给了南夷。
既然如此,倒不如另外册立霍家皇子,顺位登基,这样便不必理会靖王那卖国求荣的伪诏。
毕竟皇帝成了太上皇,他的圣旨自然不必当真了。
笑娘听到这,眼睛不禁瞪圆了。她万万没想到,萧家竟然想出这么个大胆而激进的法子。
其实他不说,笑娘也纳闷。
二圣被靖王劫持,可是满朝里萧家的亲信都安然无恙,齐刷刷地去城外狩猎。唯有几个先帝的老臣留在了凤城,因为阻拦靖王谋反而被当场杀害。
那萧家的军队得了信儿后,却并未立时入城护驾,偏偏等人出了城再追,这一切未免有刻意的嫌疑。
现在想来,萧家与太后不和甚久。说不定就是萧家的那头老狐狸太爷子想出的计量,借了靖王之手,铲除异己,再扶持听话的新帝,只有这样,萧家才算是兵权与皇权彻底到手。
只是如此一来,漠北霍随风就要被动了。依着萧家眼里不揉沙子的狠厉,只要料理了南夷,腾出空子来,转手就要收拾漠北的眼中钉了。
若真是这般,太后与万岁也是太可怜了。若是当初将他们留在漠北,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乱了。
可是霍随风却不这么想。也许他是男人的缘故,思维更贴合这本迎合男读者的权谋小说。
恩义什么的,需要时拿来点缀点缀,固化一下人设。不需要时便走枭雄路数,爹妈都不认了,恩义有鸟用?
霍随风此时倒是不甚关心那被劫掠的孤苦母子,只一心想着如何扳倒萧家,取得册立新帝的决定权。
当然,除了权谋争斗外,那窗边的花,倒是惹得霍随风连看了几眼,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花儿甚香,哪儿来的?”
笑娘正给他碗里添汤,听他问,便随口道:“主管驿馆的管事怕味道腌臜,便让人送来的。”
霍随风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眼挑眉看着笑娘,拖着长音道:“哪个管事这么贴心?”
这话音明显不对,找茬的意味有些明显。笑娘索性挑明了道:“是盛公子命人送来的……”
霍随风将筷子重重放下,冷哼着:“既然是他送的,你有必要将它摆放在眼前,放得那么端正吗?”
笑娘觉得自己跟盛轩的事情,早已经是陈年旧事,他刚刚救了自己,就算人情客套,也万没有将人家的一番好意摔在地上的道理啊!
可是她说了自己看法,霍随风也毫无想要理解的意思。
这一口酸醋,他已经含了几日了。只是不好拿了剧本的心理活动说事,只能暗自忍着。
可如今花香撩拨着鼻息,想着这是盛轩派人送来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我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更何况是花?男人给女人送花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
若他是真正的古人霍随风,笑娘只怕是要诚惶诚恐地解释一番了。
可是眼下,吴笑笑只觉得影帝似乎入戏太深了。她虽然并无跟盛轩搞暧昧的意思,但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二个人眼下的状态。
“申先生,请你搞清楚,我并不是您的私有物,从技术层面讲,我是个刚离婚的女人,你也不过是我单身后,正在接触的男性朋友而已……”
漠北王爷被她说得脸色愈加铁青,干脆飙起了英文:“你的意思,我不过是sex partner?”
笑娘被说得气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从来都不是随便的女人,之所以离婚后跟申远去滚床单,也绝不是离婚的狂欢派对,而是郑重地决定与申远交往一下,看看彼此是否真的合适。
如果方才他含蓄而绅士地表示一下对于她收花的不快,她也能够接受。
可是听听他说话的口气,简直是在古代被完全同化了的大猪蹄子,斥责的意味明显,摆明要干涉她正常的人际交往。
吴笑笑听得不甚顺耳,自然要纠正一下他偏离现代价值观的思绪。
可惜影帝骨子里就是封建王爷的霸道,尤其是对吴笑笑,他嫉妒心强着呢。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也甭装斯文了,干脆几步走过去,端起那两盆花,一甩手臂,恶狠狠地甩得老远。
伴着啪啦的声音,淡雅的花盆被摔得粉碎。而笑娘都要被气出眼泪了。
她今日好不容易在人前舌战,平定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可是霍随风倒是长能耐了,只两个花盆摔得粉碎,是要将她不守妇道的名声给坐实了吗?
想到这,笑娘也懒得跟他走夫妻和睦那一套了。
从床榻上抱起一套被褥,她就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早安~~~么么哒

☆、第 153 章

霍随风手疾, 一把掐住了她的胳膊,吊着浓眉问:“哪儿去?”
笑娘也学了他的表情瞪眼道:“寻个清静点的地方, 不爱听那摔摔打打的声!”
作为霍随风来说,他在大秦的几年里,见惯了笑娘人前大家淑女,人后葛优瘫的懒散样。
而作为申远来说, 他见惯的是吴笑笑一贯清冷,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强人样。
可是现在这个眼目含嗔, 气愤得脸颊都绯红的赌气小娘子, 倒是不曾多见。
扔完两个花盆后, 他胸口的郁气稍减,倒有闲暇欣赏自己亲自气红的粉颊娇态了。
于是他扯了她的胳膊不撒手,半低头道:“自从回去一次后,你脾气倒越发见长,不将你夫君看在眼里了?那个女戒是怎么写的?你是犯了哪出?且跪到床榻上,待我细细审你……”
笑娘看他阴一阵, 阳一阵, 现在越发不正经起来,只觉得更气, 捶着他肩膀道:“我看你倒是越发肆无忌惮,合着我就要困在这里做你的老婆?想得美,你且好好耍威风,等回去了,我们一拍两散!”
霍随风见她真恼了, 眼角都挂出眼泪了,嘴里自然就软了下来道:“散个屁?原本就没拍成几下,才不跟你散呢?你这才出月子几日,郎中说还要再等一个月后,我这么熬着,为你守身如玉,不看别的女人半眼,你忍心就跟我散了?你这抱着被子出去了,也不管我夜里一个人能不能睡好,难不成以前关心我都是假的?”
笑娘都要被他胡搅蛮缠的话给气乐了,那抱着被的胳膊也有些酸累,无奈,只能先将被子扔在一旁道:“都说了跟他并无旧情,不过是送来两盆花,就是两瓶空气清新剂罢了,值得你这么小肚鸡肠?”
随风哼了一声:“你跟他无旧情,他却是余情未了,就等我马高镫短,随时补位呢!那月下相送时,你不也觉得亏欠他不知怎么弥补才好?”
他这么一说,笑娘终于觉察不对,突然醒悟到他虽未在那一夜来到樊城,却可以在现实里看到剧本。
人内心的微妙,有时候落到纸张上,那话是怎么写的,可就不好说了。
他捻醋甚久,今日逮到花盆的借口便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笑娘忍不住有种被人暗中窥见的不适感,绷脸道:“你若是这样,我们真不好走下去。我槽点太多,就算在现实里也是先有一段婚姻……跟你比不得,若你总是提,以后岂不是争吵不断?这样吧,我们先分开住,冷静一下,同时尽快走完剧情,争取回到现实再说,你看怎样?”
霍随风没想到她突然拿出了经纪人公事公办的腔调,有商有量地安排两个人分居到分手的具体事宜,看那样子也不像开玩笑,登时又气又慌。
这女人的心硬着呢!当初便笃定了不找比自己小的。今日自己醋喝的有些上头,结果碰触了她的安全线,眼看着她往回收,执意要将自己关闭在心门外,他能不慌吗?
只赶紧将她抱起,两人一同坐在床边上:“就是说你几句,都扯到哪去了……你若心疼那花,我明天寻了更好的给你就是了,至于分手什么的,你也甭跟我商量,实在想分了,寻把刀来,照着这来一刀,我死在这,你现实里也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