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霍随风还有一事没有与笑娘讲,那就是这次布局,最要紧的是擒住那靖王和他的蛇蝎女儿。
当初笑娘的胎儿巨大,都是因为那沈蓉搞的鬼,若是不除掉此女,想必她还会再做下什么勾当来。
而此时,沈蓉也正在凤城的王府里大发脾气。
原本听闻那漠北王妃难产陷入昏迷时,她笃定自己十拿九稳了。只要那笑娘惨死,霍随风定然无暇顾及朝政。
凤城的一众官吏碌碌无为,小皇帝也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国君。至于萧家,一个个好大喜功,总以自己世代的军功而自居。
所以趁着漠北王丧妻之痛,她的父王便可趁机颠覆朝政,一举将萧家取而代之,挟天子以令诸侯。
毕竟抵抗南夷的主力,是她的父王才对!为何他们沈家要替他人做嫁衣,成就草包萧家的伟名?
沈蓉的野心很大,也向来想到做到。所以她一早长袖善舞,在凤城赢得恭敬王室的好名声,又经常出入在行宫中,在太后的面前甚是得缘。
此番太后请各地命妇入宫,也是因为她的撺掇,外加自出银两,包办斋食节的酒水饮食,一应费用,美其名曰替太后撑出几分脸面,酬谢一应女眷当初慷慨捐款,助力万岁迁都的辛苦。
于是在凤城之地素寡了许久的太后,也被沈蓉说得活心,这才颁布了懿旨宣召女眷们入宫去的。
沈蓉费尽心思,精心排布了一切,却得了漠北褚家的夫人胡氏生病,不能应召前来的消息。
而那一直昏迷不醒的笑娘,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了!
这让沈蓉的精心安排打了水漂,怎么能不让她心里气急?
说到底,其他的命妇都是陪衬,扣下褚家的命妇才是关键。
听闻那褚慎爱妻如名,甚是看中胡氏。
若能扣押胡氏做要挟,便可以事半功倍,让凤城兵变顺理成章,不会再有强大主力。
可是现在笑娘安然无恙,而胡氏又借口身体不适不肯应召前来,真是让沈蓉为之气结。
那个女人倒是命大!竟然这般了还不死!
一直幻想着自己一朝成为女帝,宣召漠北王入宫侍寝的沈蓉此时当真是有些气急败坏。
不过很快,她便得到了消息,胡氏虽然不能来,可是漠北王霍随风却要入凤城面圣。
如此这般的话,扣押漠北王可比扣住胡氏的效果要好多了!沈蓉自觉一切顺利,难免有些洋洋自得。
可是沈蓉在书房里与父亲靖王密谋着扣押漠北王的事宜时,书桌上的一摞宣纸忽然沙沙作响。
沈蓉不禁抬头去看,却见那白纸上突然凭空出现一行写得七扭八歪的字体:霍随风于康镇布下陷阱,派人歼灭靖王的步兵。
当最后一字显示出来后,沙沙作响的宣纸突然恢复了平静,只一动不动地铺陈在了桌面之上。
这一行字,竟然一下子捅破了沈氏父女的机密,不禁让他们神色大变!
沈蓉迟疑地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翻检验看,可是那纸却并无涂有什么显色的明矾水的痕迹。
若不是她和父亲亲眼看见这纸张显字,当真会以为自己眼花入魔了呢!
这字为何会出现,任谁也解释不清,倒像是上苍显灵,提前预警她们父女一般。
靖王心神不定:“这……这……定然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布下了什么邪门歪道,来讹诈本王?”
沈蓉却比她的父王胆大多了,镇定道:“白纸突然显字,乃是神迹显灵才对,而且这话也是提醒父王您注意霍随风,显然是帮衬着父王才是……恭喜父王,您乃天子真命,上天显然是见了您有危险,这才特意显灵提醒着你提防霍随风啊!”
沈蓉的这番解释,正对了靖王的心思,他脸上的惊惧之色大减,只问沈蓉:“要是霍随风当真察觉了你我的布局,准备螳螂在后,那你我先前商议的事情,岂不是要一场空?”
沈蓉紧盯着手里的字条,慢慢道:“那可未必,那螳螂之后,还有只更大的黄雀呢!若是父王立意为雀,何必惧怕一只小小的螳螂?”
若是字条真是上苍显神迹,那么这个霍随风当真是狡猾阴诈……想到这,沈蓉的身体隐隐发热——只有这样的男子,才堪堪配得上她!
笑娘这次没死,也无所谓。
等到她亲手将霍随风拿下,就看他如何在自己的性命荣华和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之间挑选了。
她相信霍随风不傻,真到了生死关头,岂会因为一个小妇所生的外女,而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此时凤城上空,阴云盘旋,一场风雪压境,马上就要变天了……
就在霍随风整顿人马,开拔凤城之际。
笑娘正在府里坐着月子。因为难产的缘故,她的身子变得有些虚弱,正需要在月子里好好将养。
所以这炖盅补品,便一日三餐不停歇地端上来。
霍随风的师姐洪萍刚刚随着商船从海外回来。
那英气蓬勃的脸儿似乎又被晒黑了一圈。
虽然笑娘觉得洪萍的小麦肤色很好看,但是黑成煤炭色,就有些过分了。少不得拿出自己配的防晒油膏子,让洪萍用用。
同时再把自己喝得厌烦的补品炖盅偷偷端给洪萍道:“好姐姐,且帮我喝了,整日喝这些,闻着味儿都上头。”
她说的是事实,身在古代的一大福利就是享受各种绿色无污染的古法美食。可是药膳一类,当真不是味蕾之福,少不得找人代替她顶一顶药膳盅。
洪萍看了看那漂浮着药材的炖汤,也有些迟疑道:“不是,你这炖汤看着就补,不会喝了就怀了身孕吧?我这些日子还要出海,你莫害我啊!”
笑娘强忍着白眼,秉承着科学事实地跟她分析道:“蒋夫人,您能不能有孕,全要看蒋公子是否尽力,跟这汤水有何干系?”
洪萍得意地一笑:“他倒是蛮尽力的。不过……我还不想早早有孩儿。我婆婆虽然说,有了孩儿她自会替我带,不会叫我一味守在宅院里。可我哪忍心劳累婆婆?若真有了孩子,肯定是要尽心教养他到长大成人。所以只趁着这几年的自由,想再看看外面的山水,海外的风情。等无遗憾了,再要孩儿。”
笑娘笑看着洪萍,亲昵地道:“所以快把炖盅喝了吧,这里面还有驱湿气的方子,正好让你这常年行驶在海上的去一去湿气。”
吴笑笑虽然知道大秦的一切都是幻境,可是当她每次进入其中,成为笑娘之后,身边的人和事没有哪一件不是真真实实的。
就算人都是假的,那情却也是真的。她跟褚慎的父女之情,跟胡氏的母女之情,还有跟洪萍姐妹情深,都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想到如果霍随风走完了剧情,她即将彻底告别大秦幻境。
可是这些朝夕相处了多年般的亲友,却是让人难以割舍的……尤其是自己的孩儿灵宝,正是肉滚滚好玩的时候,若是一朝与他分离,笑娘都点不敢往下想了。
为今之计,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最后那炖盅到底是被洪萍捏着鼻子咽了下去。笑娘忙不迭地给她递了果盘子,让她吃果子压压。
洪萍自觉自己吃了大亏,撮牙花子问笑娘一会有什么吃食,不然她现在打嗝都有股子药草味儿。
王府里的吃食向来精致。这几日笑娘正催奶水,所以厨下炖煮了蹄花汤,蒸制了香甜的薯糕,还有炙烤三文鱼。
这是洪萍从海外带回来的。入了王府后用冰块冰镇。笑娘正坐月子不好生食,便切了大块腌制后炙烤着吃。
这些吃食顺口,所以洪萍一时赞不绝口道:“我师弟从小就是会吃,他特意让我给你带回的大条鲑鱼果然味道甚美。”
笑娘有些好奇随风寄住在莫家时的经历,便问:“哦,他小时怎么个会吃法?”
洪萍想了想道:“我有几次去见师傅,正赶上他在莫家后山教随风。这山上吃食不方便,随风就会拿出香油炸的细面条来煮,方便得很,入锅一煮就能吃……”
笑娘忍着不翻白眼道:“该不会还往里放风干的肉末,大虾和鸡蛋吧?”
洪萍点了点头道:“对啊,怎么?他也做给你吃过?”
笑娘沉默地点了点头。吃他一碗泡面,付出的代价巨大。
果然对于影帝来说,天下美食,泡面才是王道。
也不知道申远是不是求学时代吃多了泡面,居然穿越时还念念不忘,自制简易版泡面。
笑娘知道申远大约是在霍随风离家出游时,才穿越过来的。而且因为他跟吴笑笑不同,乃是在小儿随风意识清明地直穿过来,所以跟霍随风原来的记忆融合时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据申远后来说,两种意识的融合过程,便是专一好男人跟命定种马男意志的角逐与较量。
总之,当他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体,融合了记忆的时候,笑娘已经跟盛轩定了亲,他也只能伺机而动,破坏了笑娘的婚事。
难怪他当初看到笑娘烧盛轩的书信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跑去痛殴盛轩,简直恨不得立刻将事情闹大,昭告全家,好毁了笑娘的亲事。
现在想想前尘,倒是让人唏嘘。
不过现在还好,最起码,霍随风的里子是申远。这位影帝身在现代,也是洁身自好的主儿,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绯闻。
现在只看申远能不能顺利地走完主线,平定了凤城之变,顺利成为摄政王。
可是就在这时,本该陪在漠北王身边的孟奎,却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笑娘觉得诧异,只见孟奎跪下,一脸焦灼道:“启禀王妃,王爷在康镇排兵之时,突然遇袭,身中刺客利箭,王爷昏迷不醒……”
笑娘闻听此言,身子猛地一震,剧本里压根就没有霍随风遇袭这一情节,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不禁紧声问:“什么部位中箭?王爷有没有性命之忧?”
孟奎道:“王爷乃是腿部中箭,原本无碍。可是那箭头却带毒。请了验毒的高手查看后发现,那箭头的毒名唤七日醉,并不致命,可是人却要昏睡七日,怎么也叫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喵 迟到了

☆、第 147 章

笑娘听得心头一沉, 如今她知道,霍随风如果一直沉睡不醒, 那么他的意识很有可能回转了现代。
若是平时回去度假休整倒也无妨。可是如今凤城生变,他要对抗沈家父女,此时长睡不起,可如何是好?
既然霍随风遇险, 自然是要快些送回漠北。可是孟奎却道:“郎中怕移动王爷,催发毒性入了心脉, 所以两天只内不可移动。事关重大, 莫将也是赶回来, 请王妃定夺。”
笑娘听完孟奎的述说,当即找来父亲褚慎。
褚慎道:“既然有人行刺王爷,这一路上不知还会不会有埋伏。不行,我要亲自去接才能放心。”
笑娘其实也担心这个,所以听闻父亲要去,她便也执拗着坚持着跟去, 争取早日见到随风。
于是她跟着父亲, 在洪萍的陪同下,一起起身前往康镇。
当到达那里时, 霍随风在床榻上睡得正熟,若不是有鼻息微微起伏,当真跟死了一般。
笑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皮肤让人暂时心安。
褚慎皱眉看着昏睡中的漠北王,然后问道:“漠北王在此排兵意图何为?”
孟奎赶紧道:“此乃凤城与关内调兵遣将必经之旅。这几日凤城之外开始突然驻兵, 且不断增加人马,王爷的意思是卡住康城的几条驿道,不让可疑的兵马抵达凤城。可是就在王爷昏睡之后,从康城途经的部队骤然增加,守在驿道旁的伏兵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们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拦截。”
听闻那军队是靖王的人马后,褚慎也一时犹豫。
如今靖王深受隆宠,此番人马途经康城,也打了前往西北部抵御犬戎可能侵扰凤城的名义,如果贸然拦截很是不妥。
笑娘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如果是随风拦截的话,必然有些雷霆手段。他身为主角,光环无比强大,若是要扭转剧情,必有粗壮金手指。
可是如今,她不懂兵法,爹爹褚慎又是循规蹈矩之人,不可能先与靖王兵马交恶。那么,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急匆匆来报:“启禀褚将军,靖王的人马竟然将康城团团围住!”
闻听此言,褚慎腾得站起身来,来到了城池边上。
此时城下人马密密扎扎。最为可怕是,不光是靖王的兵马,里面隐约还夹杂犬戎的兵马。
褚慎驻扎漠北以来,犬戎被漠北的兵卒打得一路逃串向西北,再不敢兴风作浪。
可是这次靖王很明显是勾结犬戎,来拖延住漠北兵马,为他凤城兵变赢得充分时间。此时犬戎人领头在城下叫骂,甚至高嚷着让漠北王那千娇百媚的王妃出来,同他们讲话。
那犬戎将军一脸的横丝肉,只冲着手下的部将们高嚷着:“我可是在漠北的城下,见过那王妃在年节里出来犒赏民众,乖乖,美人儿那叫一个水嫩丰美,这等鲜味品尝一口也不枉此生!待拿下康城,待本将军尝鲜后,便将她犒赏三军!儿郎们个个都当一把新郎,过足当王爷的瘾头!”
这等子□□怪调,如恶狼长嚎,引得一群绒兵嗷嗷怪叫!
褚慎向来爱女如命,自己的几个闺女无论是不是亲生的,都是自己的心头肉。
可是他向来疼爱的笑娘,却成了这群胡兵嘴里的消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褚慎接过一旁兵卒的强弓,拉满了就朝那领头怪笑的犬戎将军射去。
久经沙场的褚慎,箭的准头一向都稳。只是这几年身体虚弱,力道稍显不足些。
可就这般,那箭也是划出了哨声,一路飞驰朝着犬戎蛮汉的嘴巴招呼了过去。
那大汉笑得正是惬意时,便觉得面门有凉风袭来。幸而他的侍卫机警,斜拽着那将军下马,避开了要害,饶是这般,那箭也斜插在了耳朵上,生生削掉了半只,血淋淋地往下淌肉渣,只疼得他哇哇怪叫。
一旁靖王派来的领兵将军下一边叫人去给犬戎将军止血,一边挥手道:“那漠北王排兵在驿道埋伏,靖王已经派兵阻拦他们,回转康城的绳桥已经被砍断,河深水急,他们就算是神助也回转不得,我们趁此一举拿下康城,活捉了漠北王夫妻!”
一声令下后,攻城车燃着熊熊烈火被一路推了过来,城下妖魔尽显,开始攻城陷阵。
笑娘在城中的官邸里守着昏睡的霍随风,一时间也闹不明白,明明是他们窥得剧本的先机,给靖王设下埋伏,怎么一转眼的功夫,竟然落入了靖王的圈套。
那靖王似乎老早就知道了霍随风的意图,现是派刺客满府城中偷袭了霍随风,再任着人去通禀,将褚慎与她引来康城。接下来趁着大军在城外,与犬戎勾结,偷袭守备空虚的康城。
这一气呵成,似有天助啊!
此时,霍随风剿灭犬戎乃是雷霆手段,结下怨仇无数,若是一朝被攻入城中,他们都要身死在胡兵手上。如果一旦在幻境里死去,很有可能现实里的申远和吴笑笑也不能存活。
耳旁的厮杀声阵阵,爹爹正在城头指挥人马抵御攻势。可是事先并无准备,就算守城的将士骁勇,也固守不住太久。
笑娘原地打得转转,心里急得真想摇动沉睡的霍随风,让他快醒醒,问问他现在该如何是好。
来回走了几圈后,笑娘命人拿来地图,快速查看四周的城池的守军。
很快发现,离康城最近的樊城守军,乃是萧家的人马。
笑娘跟在霍随风身边很久,知道大秦边城守军有蓄养各城信鸽的惯例,以待战时及时联络。
所以她当机立断,命人取了信鸽,调请增援。
可是孟奎闻言,紧锁眉头道:“启禀王妃,发现他们围城时,就放飞了信鸽。王爷没有昏睡时,曾派人探听到,萧月河正在樊城。他应该一早就收到信了,却按兵不动,连回复都不曾有,这是明摆着要袖手旁观啊!”
笑娘当然知道,萧月河的心里是有多么恨不得霍随风死。
可是此刻别无他法,只能恳求樊城的增援。所以笑娘想了想,命人再取了信鸽,她亲自书写了一封恳求征兵的书信,缠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再次放飞了信鸽。
她并非托大,笃定萧月河一定会看在她的情面上出兵。不过是无奈下姑且一试。
樊城距离康城并不是太远。如她能说动萧月河增兵,那么骑兵很快就会赶到。
有了增援的部队,就算一时不能击退叛军,也能拖延住他们的攻势。好让埋伏驿道的漠北军主力打退拦截的叛军,顺利过深河返城。
只是萧家与漠北向来不甚融洽,笑娘也不敢保证,自己有那么大的脸面,一定能够说动萧月河出兵。
城下的攻势越来越猛,在鏖战了四个时辰之后,日暮西垂,还不见那叛军有休兵的迹象。最后就连洪萍也上城助阵去了。
而铁水浇筑的大门,已经被攻城的冲车撞得变了形状,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攻破了。
此时,笑娘也无计可施,她与寒烟一起将昏迷的霍随风藏入官邸一处隐秘的菜窖里,然后命人从城头搬来一个身量跟霍随风差不多的尸体,给他穿上霍随风的衣物,她手里握剑守在尸体的身旁。
一旦犬戎入城,必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被犬戎将军指名道姓,落入胡人手里必定遭受不堪折辱。
既然如此,若真是城池陷落,她会用手里的宝剑自裁,就算死也不要遭受那等不堪的羞辱……
这屋子的四周,还有尸体和她的身上,都已经浇上了菜油,到时候她会从屋子的窗子里露一下头,再掀翻火把后,抹脖子自杀。
到时候大火烧灼尸体,看不清面目,犬戎人就会以为她与霍随风全都葬身火海。
如果自己的死,能够掩护了被藏在地窖里的霍随风,那么她也算死得有些意义。最起码,他还可顺利的活下来,找到结束剧情的方法,顺利重返现实……
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的心反而静了下来。同一般人相比,她这一生简直是活了两辈子。
现实里的种种遗憾,在这莫名构筑的幻境里几乎都得到了满足,既然如此,何必要求得结局的圆满?
只求她的死,能够掩护申远活下来。
在幻境里让他们的儿子能安然长大,也希望申远回到现实里能慢慢地将她忘了,再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女人,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只可惜,现实里的自己,临死前最后一餐却是泡面一碗,实在是有些叫人不甘心……她其实还没有活够,如果可以,她想跟申远好好的约会一次,在人前堂堂正正的牵手……
这么想的,不知不觉,泪水还是爬满了面庞……握着宝剑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只能不停地用力,给自己积攒着死亡的勇气。
城外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惨烈,而且那声音也是越来越近,就有众人脚步纷杂走了过来时,笑娘鼓足勇气提起了宝剑来到了门前,一只手将锋利的剑芒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举着点燃的蜡烛。而寒烟也是含泪举剑,准备一起殉主。
就在她看到有兵卒入院子,准备抹脖子扔火种时,一早也前往城楼助阵的洪萍高声大叫道:“我的姑奶奶,你起什么幺蛾子!是我!可别撒手扔蜡烛啊!”
笑娘的剑芒已经擦破了脖子,闻听此言,才定睛一看,进来的兵卒并无犬戎蛮兵。
领头的人除了洪萍之外,还有一个玉面挺拔的青年,正是许久不见的盛轩。
以前书卷气十足的他,此时也是身穿防止弓箭来袭的软甲。曾经文雅而温润的青年,如今眉间布满细纹,面色变得坚毅了许多。
看到笑娘的脖子间已经见了血色,盛轩也呼吸一紧,急切高声呼喊道:“快住手,围城之困已解,笑娘不必如此!”
笑娘知道盛轩如今是萧月河的左膀右臂,他既然来此,便说明樊城出了救兵解围。
这一刻,笑娘也是浑身一松劲儿,手里的宝剑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里的蜡烛也有些拿不稳了。
洪萍被自己的弟妹实在是吓得不轻,手疾地奔了过去,夺下了摇摇欲坠的蜡烛,免得笑娘一不小心,将自己烧成火葫芦。
萧月河因为腿脚不甚方便,是在驱散了叛军之后,才坐着马车入城的。
当他到达官邸时,便看见了不及洗漱,满身菜油的笑娘。
刚刚生产完的女子并不见臃肿,被菜油打湿了的衣服有些服帖身体,看上去却像未出嫁的姑娘一边纤瘦苗条。
那明净的脸庞有些过分的苍白,叫人看了忍不住怜惜。灵动大眼里透着依然是她独有的坚毅目光,
萧月河不解笑娘这一身狼狈,盛轩在一旁低声解释,他才知道了当援军入了官邸时,笑娘准备以身殉节,用死尸掩护霍随风的事情。
笑娘能做出这等子事情来,萧月河倒也不算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笑娘一直是那个当年单枪匹马,直闯花柳巷子,拿着刀胁迫他救父亲的小姑娘。
为了心爱的人,这个小姑娘舍得豁出一切,敢做敢为。
只可惜,能让她豁出性命守护的夫君,却是霍随风那小子,而不是他……
想到这里,萧月河又是满鼻腔的泛着酸意。
不过此时并非捻醋的时候,他来的正好,及时救下了笑娘,正是在意中人面前刷一刷好感之时。
于是萧世子举步走了过去,温言劝慰了笑娘,含蓄地说出自己收到了她的亲笔书信,便不顾圣命,离开樊城前来解救的经过,然后招呼兵卒帮忙,赶紧烧热水,让王妃洗漱换衣。
临到了最后,萧月河不露声色地问道:“既然康城围困已解……不知漠北王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