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讲的头头是道。高僧念的是有辟邪驱逐蝗虫作用的金经,有这些蜘蛛镇守田地,能驱赶蝗虫。
本来已经是秋季,虽然田地里还有些农作物,但因为郡王下令早些收割,蝗虫来袭,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危害。毕竟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在霍随风看来,往往伴着蝗灾而来的旱灾才是该下气力防范的事情。另外就是因为接连灾害而撼动的民心。
幸而,他再先做了防范,那一批蜘蛛又结网吃掉了不少的蝗虫,那批过境漠北的蝗虫,熬受不住,没有几天的功夫便迁徙飞往别处水草肥美的地方去了。
一场地震和蝗灾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而郡王府的餐桌上便也多了些时令小食,譬如,油炸蚂蚱,还有烤蚂蚱串。
这是笑娘想出的主意,她以前上大学时,参加野外求生营,曾经吃过一次,觉得有点类似大虾的味道,绿色无污染的蛋白质很补。
现在蝗虫过境,少不得在院子里捕捉上一笼子,穿了钎子烤一烤待得翅膀焦脆时,不必撒盐就能吃。
县主不想一人专美,听说隔壁的女诸葛出关了,还特意给她送去一盘。
公孙琴看着那烤得金黄的大蚂蚱便犯恶心,当着寒烟的面儿,倒是勉强谢了谢,走一走过场,可待寒烟走了,立刻叫人将那一盘子倒了。
公孙琴当然吃不下,这几天是她重生以来最憋屈的日子。原本是她最先预测的风暴、地震和蝗灾。
可是最后出风头的却是那个褚笑娘。这叫公孙琴如何能忍?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却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做了嫁衣。
另外,公孙琴还有一事想不清,那就是,她只不过是告知了霍随风将要有地龙来袭的消息,却并未明确说出是哪一日,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地龙的前一日乃是当地人的斋戒日,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她故意不说,就是等霍随风上门来问。到时候,她自会备下美酒佳肴,与郡王小酌,再续前缘。重生一世的她,绝对有信心成为他心中的独一轮明月。
可是心上人久等不来,却听说他得了什么神器,能预知地龙来袭。
难道……还真有张衡传下来的地动仪,能够准确地预测地震?
于是公孙琴趁着夕阳未下时,便来到了调军台前,她发现那里有许多的兵卒,正准备将那地动仪拆卸下来,装入木箱运走。
只是那些个兵卒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聊天,似乎并不急着干活的样子。
公孙琴隐在的一旁的暗巷子里,听着那些兵卒是不是传来的声音。
其中一个兵卒道:“为何偏让我们入夜再装箱子运?今日看来是赶不回去吃我婆娘的热菜了。”
而另一个道:“郡王的吩咐,你也敢质疑?郡王不是说了吗,这地动仪乃通地灵物,属阴蓄气,可不能被阳光照射到,连灯都不许点呢……”
这些话说得只言片语,可是公孙琴越听越觉得里面有蹊跷。
于是她隐着不动,终于等到入夜时,那群兵卒开始拆卸地动仪。就在这时,公孙琴命侍女搀扶着她,缓缓朝着那调军台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时,霍随风照例是唤起了懒睡的未婚妻送他出府办差。
笑娘觉得漠北的地界实在是太不养人了,以至于她现在心头都无暇顾及着再过不久将要嫁给霍随风的忧虑,只每日带着城里的官眷们诚信烧香祷告,祈求着漠北风调雨顺,太太平平,也让她能安心睡个懒觉。
今日,送了霍随风到门口时,她很郑重地跟霍家弟弟说,像她这般年岁的,跟十六七岁的葱茏少女是比不得的,这安眠便是安神聚寿,每日若都是被他搅得起来,睡不上整觉,长此以往是要折寿路的,所以若是他不想以后成鳏夫,便自己乖些,让丫鬟侍女梳理干净就出府办事去吧。
霍随风原是含笑听着,可是待她说起折寿、鳏夫一类词的时候,顿时脸色为之一变,绷着脸道:“我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这样的话休要再说!”
说完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径直便转身上马离开了。
笑娘原先也不过是半开玩笑,只是想让霍随风莫再调皮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翻脸了。
说起来,她虽然比霍随风大,但是两个人计较生气时,多半都是随风让着她的。像今日这般变脸,语气透着严厉的情形,真是少之又少。
一时间,笑娘被撂在了那,不禁有些讪讪。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府门时,却看见公孙琴姑娘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那跨院的门口,直直望向崇正郡王骑马的方向。
只是那脸,白得如同施了厚粉,没有半点的血色,眼底似乎有血丝,乃是一夜没有睡好的颓败景象。
笑娘看她缓缓调转目光望向了自己,便冲着公孙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可没想到,公孙姑娘竟然半点礼节都不讲,转身入屋,咣当一声,关上的大门。
笑娘今日连连撞见两张冷屁股脸,也是觉得有些晦气。
不过公孙姑娘是郡王府的娇客,而她此时并不是王府的女主人,自然也不好指责客人的礼数不周。
她也转身回了府——那被窝子里的汤婆子还留有余温,正待她去睡回笼觉。至于那些恼人的人事,且留得睡够了再烦恼去好了。
再说霍随风,一路而来清晨的寒风也没有吹散笑娘那句玩笑之言带来的郁气。
不过到府衙里批改了一会子文书后,倒是慢慢平复了心情。
不多时手下的诸位将军前来汇报军情。
他的那位漠北王叔父的属地同在漠北不能免俗,也遭遇了惨烈的地震蝗灾,又因为没有什么充分的准备,而闹得灾民骤增,民不聊生,一时间倒是没有气力来找与他毗邻而居的大侄子霍随风的麻烦了。
霍随风听了简报后,挥手叫别人离开后,又随口问了问昨天负责拆运那地震仪的孟奎,事情可否顺利。
这孟厨子自从因为不洗手被笑娘哄撵出了厨房后,出了负责府中的警卫,也要兼顾些霍随风交代的隐秘的零碎事务。
而昨天拆卸地动仪,就是他的手下去做的。
听郡王问起,孟奎便道:“都是依了郡王的吩咐,用木箱钉装后,扔进了熔炉里,化作了铜水。”
霍随风点了点头问:“可有什么异常?”
孟奎想了想道:“当时公孙小姐路过,听说是崴脚走不动了,让兵卒帮忙叫马车,那兵卒一看是郡王府上的客人,便用马车捎带了她一段。”
☆、第108章 第 108 章
在孟奎看来, 这个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位公孙小姐也不过是在车上停留了一盏茶的光景, 便到府下了马车。
不过既然郡王问, 孟奎自然对要将这些细枝末节一一交代清楚。
可郡王的头却慢慢抬起, 冷凝望向孟奎:“我是怎么交代的?不是说不许得旁人靠近吗?”
孟奎老实跪在地上道:“那些兵卒平日甚是崇敬着公孙小姐, 是以对她无甚设防,是卑职的过错, 昨日该去亲自守着才是……”
事已至此, 郡王只挥了挥手,让孟奎自己下去领军棍责罚。
待得处理完公务时, 他便步出了军营,却发现公孙琴姑娘正立在了兵营前。
当她看到霍随风出来时, 竟然快步走了过去,颤着声音轻声道:“霍郎……”
眼前的男子眉眼沉定, 远不是十八岁的年纪该有的那种内敛气质, 她一早便应该察觉的。
霍随风连看都没有看她,只是沉声道:“公孙小姐请自重,你我还未熟识到这般称呼的地步。”
公孙琴从那运送地动仪的马车下来时,已经一夜未睡,她此时已经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只语气坚定道:“我昨日在马车上已经看到,那地动仪不过是个空壳, 那些个铜球是靠着渔线牵动才会落下来的……只是……那牵绳的人如何提前知晓地龙来袭之日, 除非……是霍郎你授意去牵引的!”
这是公孙琴细想了一夜得出的结论。那便是有人同她一样, 是经历了如梦前生的人,所以才会预知灾情,用这地动仪做了幌子,说出了地震将要发生的事实。
这个人会是谁?肯定不会是褚笑娘!前世里的她压根没有来过漠北,更不会知道漠北的这些灾祸日子。
而前世里的霍随风,却因为是朝中委派来押运军粮的户部侍郎的缘故在此时来过漠北,经历了这一切……
再则那个空壳子的地动仪就是霍随风的安排,不是他又会是谁?
想到霍郎竟然也记得前尘,公孙琴的眼眶都湿润了,她一百个想不通,若是他知道这一切的话,怎么会任着自己娶了褚笑娘那等子蛇蝎毒妇?
公孙琴想不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也是心绪起伏,只想过来跟霍随风对峙,问个清楚。
可是霍随风连眼睛都没有眨,只是腰杆笔直地坐在马背上道:“地动仪乃先人传下神物,灵妙得很,小姐黑夜眼花,一时看错也是有的。我已经写信知会令尊,请他快些来接你回去。毕竟就像小姐这般灵秀之人,实在不宜在漠北这等荒地久居,不然时日久了,若真是出现了你口中所言的灾星,岂不是要闹得民心浮动,还需得我斩妖除魔,免了枝节?”
说这话时,他的眉眼不动,甚至眼神都没有飘动,俊美的青年展现的是一股超乎了年龄的冷酷薄情,却让人忍不住沉浸在他那如结冰的眼眸里,溺死也不曾想自救……
可是这样冷情的男人,却是公孙琴两世的情劫,想化解也解不开的魔障。
她忍不住落下来了眼泪,扑倒在马下,啜泣道:“霍郎,你缘何不认我?那个笑娘可是拿捏了你的什么把柄,让你不得不委屈在她的身边,你同我讲一声也好……”
可是霍随风显然不愿再同她废话,只冲着一旁的兵卒道:“公孙姑娘沉浸天机玄妙,久久未曾出府,显然是折损了慧智,且将她送回去,牢牢看住,不可让她随意出门,免得发生了危险。”
兵卒中虽然有敬服公孙琴神威之人。可是今日孟奎却因为这位公孙小姐,领了二十军棍的责罚,那是棍棍抽得见了血肉的。
如今再不敢有人造次,就此要去架起那公孙琴。
黛竹眼见这些粗野的男子要来碰触小姐,如何肯干?连忙过去扶起了自家小姐低声道:“小姐,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此间人来人往,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公孙琴到底不是愚鲁之人,听丫鬟黛竹这么一说,倒是渐渐收止了悲切,只复杂地看着霍随风绝尘而去的背影,默默地任着那些兵卒将她押回了院落。
只是待得身边只有黛竹时,公孙琴想着霍随风看似别有深意提到的“斩妖除魔”,心里咯噔了一下,便问道:“先前布置的那些人……可有动静?”
黛竹低声道:“依了小姐的吩咐,我将您编撰的那些童谣分发了几个收买好的乡人,让他们教着孩童学,可是并未见童谣在街巷里流传,前天我去寻了那些人,可是听说他们都出了远门……一时间回不来……”
公孙琴的指尖都是冰冷的。依着她原来的设想,地龙涌现而蝗灾四起时,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
如若此时传出褚家笑娘乃是八字生硬的灾星,克父几次遇险,克夫祸及漠北风水的话,肯定有人信的。
而霍随风一心是要拿下漠北,捉了他的叔父为父王伸冤雪恨,岂会容一个年岁大了他很多的老女人撼动了好不容易笼络的民心?
到时候,就算笑娘是御赐的姻缘,霍随风也少不得要将她送出漠北,免得碍了事。到时候,她自然也就可以陪伴在霍随风的左右。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作清高,一定要先想办法成为霍郎的妾室才好,也只有这样她才可名正言顺长久的留在他的身边,再徐徐图之,不让其他的女人,阻碍在他俩之间。
可是这一切的计划。竟然还没实施,便已经夭折。显然是有人察觉到了。
想到,公孙琴淡淡道:“他们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黛竹怯生生地问:“您是说……他们……死了?怎么可能,就算定罪也罪不该死啊!”
公孙琴突然轻笑了:“有什么不可能?他向来是这样杀伐决断利落之人,不然如何称霸天下……只是他这么尽心,显然是要维护了那个蛇蝎妇人……莫笑娘,你究竟是给霍郎下了什么**的汤药,竟让他维护你如斯……”
其实莫家笑娘真没有公孙小姐想的那般妖孽。若是真有颠倒众生的本事,她第一件事情便是让霍随风别再跟她摆那张臭脸。
原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而已,没想到晚上回府时,也不见他脸上的寒冰解冻。
他是如今府中的主人,笑娘身无依靠地漠北,自然是指望着他过活的。已经在京城里时,她是巴不得他疏离着自己。而现在,却要哄着他说话,缓和一下二人一起吃饭时,相顾无言的尴尬。毕竟同府过活,大家和谐些都自在,臭脸看多了,也会影响食欲的。
可给他夹菜,他也吃,就是跟他说话时,他不搭言。笑娘本来就不是个会逢迎人的。她如果自认为做错了,大多时是通过行动来弥补亏欠的。
比如今日的晚饭,就有她拿手的龙井虾仁,还有用羊奶酪子替代沙拉酱的爽口拌青菜。
随风弟弟年纪轻轻的,气性这么大,还是青菜吃得太少的缘故。
但这么用心,却不见他缓和,笑娘也泄了气,只吃着自己的饭。
待得吃到了一半,笑娘再忍受不得闷气,便径直道:“你若懒得看我,不爱理人,我自收拾行礼回去,免得在这碍眼。”
这次,霍随风倒是抬头看人了,语气冰冷道:“再过三个月,便是国丧解禁时,你走了,我娶谁?”
笑娘也学了他的样,冷笑道:“爱娶谁娶谁!总要挑个能忍得下你冷脸子的,依我看,隔壁的那位公孙小姐便不错,平日天仙般不肯下凡,你一出门,她便立在门口等,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说的便有些胡搅蛮缠了。笑娘是铁心要与他大吵一顿,径直回转京城算了。
可是小郡王脸上的寒霜,却就此解冻,伸出手指握住了笑娘的皓腕。
他最近经常在外面巡视,皮肤晒成了古铜般的亮色,与笑娘的莹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那手气力大,笑娘怎么也挣脱不开。
“撒手,不是不理人吗?拽着我作甚?”
“不撒,我自己的媳妇,想怎么拽就怎么拽!”此时的他,又不是方才那副清高郡王的德行了,只嘴角含笑,一双深邃的眼,漾着柔光看向笑娘。
笑娘可受够了他忽冷忽热,只转身要走,却被他一带,跌入了坚实的怀里,他贴着她的耳说道:“你说话气人,还不许人恼?你可知若是真被人撇下,只能看着心爱的人,一动不动地卧在那,却无法倾谈,彷如天人永隔是何等的滋味?”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是带笑的,可是笑娘看得分明,那笑意并未及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化解不开的复杂情愫。
不过笑娘却自有自己的理解:是了,霍随风小时亲眼看见父亲被杀,对于生离死别自然是有着深切的体悟,大约是不想再经历亲手送走亲人的痛苦了。
这么想来,自己晨时说的那句玩笑话,的确是有些伤到他了。
想到这,笑娘觉得有些不安,伸手迟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生离死别都是人之常情,但求无憾便是了,莫要这么入到心里去,如今漠北只要你我算是亲人,你总是跟我这般别扭,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霍随风自然是看出了笑娘语气的松动,便将俊脸附上:“既然觉得对不住我,便亲亲,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得了糖要亲你一口,怎么换了你自己,就不知怎么安慰别人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
这脸大果然吃四方, 笑娘没想到转眼的功夫,他就有心思用言语逗弄自己了。
当下绷脸起身便要走, 却被霍随风笑着从后面拥住, 拉着她在书房里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 直问她这一天是不是都想着自己。
嬉闹声不时传荡出书房外。
在屋外候着的寒烟正用暖炉烘着笑娘的披风, 让主子一出门就能披挂上暖和的,听着屋内的嬉笑, 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
她自小便入了褚家, 跟着小姐一起长大,那等子的情谊自然深厚。只是小姐的婚事不畅, 几番起落,没想到最后许给了自家老爷的义子霍随风。
姑爷有些年纪小, 她知小姐是不愿的,不过这知根知底的好处就是嫁过去心里踏实。
霍家上面的长辈都不在了, 小姐自是随便, 不然嫁到哪里能容得新媳妇清晨赖床?
虽则小姐不似当初与盛轩公子议亲时那般,满脸坠入情网的娇羞,可郡王爱慕着她家小姐,也是藏也藏不住的。只要相公疼爱,这日子总会好过的。
在寒烟看来,嫁给小郡王可比当初要嫁给小门小户的盛家要强多了。只盼着老天保佑,莫再起波折, 让自己家的小姐痛快地嫁了才好。
不过隔壁的公孙琴小姐, 显然是喝不上这杯喜酒了。
第二天, 笑娘晨起时才知隔壁的公孙琴被她父亲亲自接走了。
也不知郡王跟公孙先生说了什么,一向以德学著称的老先生满脸严峻,关上了房门狠狠申斥了公孙小姐一通,
那公孙琴也是个有主意的,被父亲痛骂一番后,出门时除了脸色微白些,半滴眼泪都没有掉。
临行时,公孙琴小姐不顾她父亲的申斥,执意要再见郡王,却被兵卒阻拦着,不能入兵营。
她走的时候,那公孙先生看到了马车上插的公孙字样的旗子,伸手就拔了下来,,两手一用力,折断了旗杆。
就这么的,在漠北小有名气的仙子就这么地黯然离开了郡王府。
笑娘听寒烟说那公孙小姐似乎给自己留了一封信,可寒烟去门房那取时,却听闻被郡王的小厮修竹拿去了。
笑娘在吃饭时问霍随风,可是霍随风却道:“她那信里牵扯了军中的机密,为免军情泄露,我命修竹烧了。”
笑娘有些诧异,可心里却想公孙琴若是重生,窥知军情无可厚非,为何要给她写信透露军情?
不过既然牵涉军情,她自然不好再问,而且公孙琴对她的厌恶简直溢于言表,笑娘对她要说什么也无甚好奇心,无非是“你怎么不照照镜子,怎么配得上天下无双的霍郎随风”一类的话。
后来洪萍来探望笑娘时,倒是透了些消息,说是那公孙先生乃是漠北的隐士清流,只是前段时间不知为何受了官司的牵连,才将女儿寄放在有私交的郡王那里。
这回接了女儿回去后,给那位公孙琴小姐急火火地定了一门亲事,也是待得国丧之后,立刻成亲的。
只是那人家也不好寻,大凡正经人家一听说公孙小姐有预知灾祸的神技都不甚情愿。
毕竟大家关起门来过日子,讲求的是个顺遂平安。
神女虽好,在庙宇高堂上大显神威便是了,哪个愿意招揽个这样的儿媳妇入府?
所以原本应该好嫁的公孙小姐,定下亲事却着实费了气力。后来总算是找寻到了户不介意的,却是个家道中落的人家。
听说那公孙琴不愿意,直嚷嚷一辈子不嫁,可小胳膊却拧不过大腿呢。
笑娘听了,很是唏嘘了一番。按理说,公孙琴的处境比她这个当初外室生养的私生女要好上很多,加之她的聪慧和重生的经历,若是想开了,放开前尘,原本正经能过得不错。
也不知公孙小姐是如何经营的,怎么最后闹得这步田地?
笑娘想不通,也懒得去想。只是再望向霍随风时,觉得这便是个蓝颜祸害,坑害女孩家不得清静。
如今正逢漠北入冬的封食节,街市上满眼的切成片的猪肉。
身在漠北,只要日子过得去的人家,都要选在这一天腌制腊肉。
这三郡百姓赶上霍随风在任的好时节,就算是穷苦些的人家,也可以到里长那里,按一户领取一块五花猪肉。
虽然只一块,可入冬时薄薄切片混着腌菜一起炖,在寒冷的冬日里慰藉素寡的肠胃。
在寻常百姓看来,小小的一块肉便是大大的恩赏,君不见漠北王霍岩雷的地界里,百姓一个个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都是活不起的样子了。
霍随风与他叔父分疆而治,百姓的生活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是让人一目了然。
当然,霍随风能这么做,也是疆域小,郡上的百姓数目有限的缘故。地方小些,总是好治理的。
于是到了封食节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能拿肉出来腌,加上还要腌制白菜萝卜一类过冬的食物,街市里热闹极了。
笑娘身为此地未来的女主子,自然也不能免俗。于是将头发在脑后绾了发髻,用玉簪装饰,再在襦裙外围了连胸的裹裙,在自家的府宅门外,也开始腌肉,积菜。
一时引得许多的妇人前来围观。
笑娘如今也是二十有三,可是不说,谁能看出来?她把原本就会保养,羊酪子将养出的肌肤嫩滑得能挤出水儿,皮肤又白,竟然没有被漠北的风吹得发红发黑。
那裹裙也将一把纤细的腰肢衬得尽显,偏偏瘦不露骨,那高挺的胸状衬得腰肢更细了,行动间别是一番风流体态。
再看那云鬓下的眉眼也是张开了的明艳,尤其是看向人时,那种落落大方的派头,一看就是富贵窝里将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