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褚家军里还有许多未成家的年轻官兵,看着那只简单扎了粗辫子,用青布包裹,忙里忙外的褚大小姐时,都是嘴里含着未来得及咽下的酒肉,便直了眼睛。
西北寒风凛冽,可是笑娘一向深居简出,加上随风送给她的膏子,那皮肤倒是依然白嫩可破的样子。
而二十一岁,虽然对于古代的婚嫁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但其实是女孩子最好的年龄。
就算不涂抹胭脂,也是唇红齿白,皮肤透亮。更何况笑娘原本就生得极美。
人美不说,还甚是干练,丝毫没有官宦小姐那种娇滴滴,被风一吹便倒的架势。
这么好看的将军小姐,居然还没有嫁人,当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又叫人蠢蠢欲动。
于是这剿匪的理由里,便又加上了一条——早日建立军功,争取当褚将军的乘龙快婿。
更有那胆大的,借着饮了两杯酒,借口去添菜,钻入到棚子里,在笑娘的身边绕。
就在一个年轻的官兵,挨近了笑娘想要搭讪时,突然有人冷声道:“借光!”
那搭讪的应声被斜挤到了一旁。
笑娘转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站在她的背后,他身披黑色狐皮大氅,围着狐皮围脖,锋毛上都结着冰碴,也不知赶了多久的路。里面露出同色的猎装,脚蹬厚底的牛皮靴子,因为带着同样的狐皮帽子,只露出一双泛着寒光的眼儿。
待看清了来者的眼,笑娘不禁失声叫道:“随风?你怎么来西北了?”
来者正是原该在漠北的崇正郡王霍随风。
又快是将近一年未见,她印象里的那个毛孩子又长大了不少。也许是在兵营里历练的缘故,一身的健硕的肌肉,加上皮肤晒得黝黑,全无少年该有的奶油之气,看上去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上那么四五岁。
可是当霍随风解开了围脸的狐皮围脖时,笑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止住了。久别重逢之后,她终于察觉出,一直觉得随风眼熟是因何缘故了。
那五官分明,棱角吐出,带着侵略气息的气质不容错认,竟是与影帝申远古装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刻,笑娘的后脑勺都些混沌一片,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说话。
她出车祸时,申远也在车上,最后的朦胧意思里,似乎听到申远在叫她的名字。
可是之后的一切,全然没有了印象。
等她再睁开眼时,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自认为是已经死了的,也下意识地不去想申远究竟如何了。
可是现在,造化弄人,竟然给她如此的重击,完全长大了的霍随风竟然跟申远如此的相像!
她突然起了疑心,难道……申远也跟她穿越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这书中的男主?
想到这,她突然开口对随风道:“申远!”
随风将解开的狐皮围脖扔给她,挑着眉道:“伸什么冤?你何时取代爹爹成了长官?我押运粮草虽然辛苦,却不觉得冤!”
笑娘见他毫无反应,一时又是一愣。如果申远真的穿越过来,应该没有瞒着她的理由。毕竟两个穿越者在这个陌生的古代里,能够抱团取暖,互相聊一聊对现代的思念也是好的。
也许……就像胡氏像她的母亲一样,虽然有相似的相貌,却并无同等的灵魂。
笑娘一时想不明白,而这时褚慎却走了过来。
方才他看见霍随风入了校场,原以为他与胡氏和笑娘打一声招呼便会过来。
谁想到大女儿竟然直愣愣地看着霍随风半天,叫旁人升起误会。
俊男美女本就吸引人的注意,更何况小郡王与褚家大小姐同站一处,分外登对的感觉。
一时间无数热血男人刚刚升起的爱慕之心迸裂成了碎渣。那烈酒喝入嘴里,也有些陈年老醋的酸意。
褚慎也看不下去了,连忙走过来跟随风打招呼,顺便将他拉走。
褚家的大家长心里也是犯愁。已经过去一年了,若是随风一时犯糊涂,也该醒醒了。天下男女那么多,他们何必凑成一对,惹人非议?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对随风的忠心不变,可是身为慈父,还是希望女儿嫁给个老成本分的安稳家庭。
而霍随风这辈子已经注定跟“安稳”二字无缘,与他叔父的争斗必定是你死我活。
他比笑娘小了那么多,模样又英俊,将来若是一朝恢复漠北王的身份,周遭的部落联姻,都是短缺不了的,随便拎提一个,都比笑娘身份来得尊贵。
这样的姻缘,可以说是毫无奢念可言。对于一心只想过自己小日子的女子来说,无异于火坑。
既然如此,褚慎从来没有依靠儿女裙带关系投机换荣华的心思。就算二人年龄相当。褚慎也不想让自己的小主子沾染他的爱女。
他的女儿笑娘是一定要嫁个老实靠谱的,可不会跟他霍随风一起搏命挣前程,再替他照管王府里的燕燕莺莺。
☆、第80章 第 80 章
怀着这样的心思, 褚慎便走过来打断了笑娘的对视, 将义子引到主桌上去饮酒。
说起来,霍随风此番前来也是替西北雪中送炭。
西北的物质总被克扣, 那些运送粮食的官吏借口雪天路滑,河道冻结, 迟迟不能运来粮食。
而西北百姓贫困, 也不能再加重税收。霍随风听闻此事, 便筹措了一部分的军粮,亲自给褚慎送来。
说起来,这样跑腿的事情,压根不用小郡王亲自来, 可是他却依然来了。
褚慎知道, 霍随风绝对不是担心粮草运不到西北, 借机会来跟笑娘说话才是真的。
说实在的, 褚慎在亲闺女乔伊身上, 都没有这么操心过。那时他只担心乔伊不好好学规矩,性子不好,招惹人嫌。压根未过足这种为岳父者,驱赶狂蜂浪蝶的瘾头。
现在可倒好了,大女儿一次性给他全补齐了,招惹来的又都是些倔头倔脑不知道回头的, 尤其是这位小郡王, 当真又是打不得骂不得, 只能紧紧将自家的宝贝女儿看住了, 不叫他寻得机会。
霍随风倒也没有逾矩。义父叫他饮酒,他便大口饮,没有再过去找笑娘说话。
倒是笑娘心神不稳,频频望向随风,想从他的身上找寻到什么申远的蛛丝马迹。
却不巧几次跟随风的眼神相对。申影帝以一双深邃的电眼闻名,无论是变态杀手,还是黑街教父,又或者是忧郁王子,那眼神都是传情到位,震慑人心。
如今霍随风不仅样貌像极了申远,就连那眼神的精髓也像足了。
有那么几次,吴笑笑真是恍惚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神给定在了那里,手指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麻感。
她终于明白了跟申远演对手戏的演员曾经说过,不敢跟他对视太久的缘由了。
她赶紧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
在这棚子里帮厨的,有许多是官兵的亲眷,自愿前来帮忙,有那嘴快好事的,便打趣道:“好俊的后生,可是褚小姐的未婚夫婿?”
笑娘赶紧解释道:“是爹爹的义子,且比我小了五岁呢,怎么可能……”
“姐姐,不对,是小四岁。随风哥不是给你和父亲母亲掰算过吗?因着他赖岁,实际少算了一年,只比你小四岁而已。又因为你的出生年月其实偏小,若是仔细算相差不过三岁……”正跟着一群官兵家眷带来的小儿在大棚外玩的晟哥突然插嘴说。
笑娘眼看着幼弟被洗脑,有些恨铁不成钢,低声道:“听你随风哥乱说,依着他的算法,最后我倒是要比他小了……上一边玩去,不要在灶火旁转……”
旁边帮佣的婆娘们倒是听出了门道,哄笑道:“这小丈夫自有小的好处,若是嫁给爹爹的义子,岂不是亲上加亲?”
身在西北,民风彪悍淳朴,当初女学上学来的那些个礼仪之道,如今全无用处了。
婆娘们不管当讲不当讲,就是一窝蜂地起哄。
胡氏也不好唾骂那些乱开女儿玩笑的家眷们,但是却难得调高了嗓门道:“我女儿尚未许亲,谁再乱言,便留下来一会刷碗。”说完,让笑娘解了围裙,跟洪萍去吃些酒席,自回府休息去了,免得再被人打趣,坏了清誉。
两个姑娘挨着女眷的桌席,吃了一碗炖菜,又浅饮几口酒,便带着丫鬟起身离开了。
刚出大营门口,便看见蒋公子正缩脖抄手,在营门口跟一个守门的兵卒在一簇火堆旁,烤火攀谈着。
他并非官兵家眷,褚家又因为忙着操办犒赏酬军的流水宴,忘记邀他了。
所以他进不去军营,便两手互抄,下了马车,在营门口一边烤火一边等着洪萍她们出来。
一看褚家的马车出来了,他便屁颠屁颠地跑到她们的马车前,从里怀掏出了一个牛皮水袋,递给洪萍道:“这是我命人熬煮的醒酒汤,一直温我怀里,不曾冷掉,你刚喝了酒,快饮些,最醒酒保肝,免得伤了肠胃。”
笑娘看着蒋公子冻得鼻涕都快结冰的样子,自是不好意思,向他赔罪,说是忘了邀请他了。
可是他却笑笑道:“无妨,不然将士们拼酒,我也比不过,不过二位小姐都出来了,若是不散散心,岂不是辜负了今日的艳阳天气,我在城北的沟渠那设了渔窝棚,二位小姐不知可有雅兴去垂钓一番?”
洪萍这一个冬天的确是憋闷坏了。爹爹因为有事去了漠北,迟迟不来。褚氏夫妇自觉责任重大,便不肯放她出府去玩。
尤其是前阵子盗匪猖獗的时候,胡氏恨不得将眼睛拴在洪萍的身上,就怕她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以身犯险。
如今,剿匪大捷,全城欢动,若是再憋闷在府里,当真要将人憋出病来。
所以不待笑娘说话,洪萍急不可耐地答应了,又对笑娘说:“反正也没有出城,再说安排这些事情,蒋公子可最在行!”
笑娘当然知道蒋云生是安排农家乐的行家,既然没有出城,倒也要让洪萍松泛松泛。她其实也想好好散一散心。
蒋公子一看二位小姐同意了。顿时笑得鼻头泛红。只让自己的车夫引路。来到了挨近护城河源头的内河。
在冰封的河面上果然有两座熟牛皮搭建的渔窝棚,为了增添野趣,那牛皮小帐上还铺盖了稻草。
待走进去,地上铺着细白羊羔毛的地衣。还有两把躺椅,厚厚地铺着绒垫子,躺椅前是架起的钓竿,还有在冰面上打好的圆洞,将鱼线放入洞里,便可安心等鱼儿上钩了。那椅子旁边的小几上,还有热腾腾的奶酪子。
笑娘以前没有冰钓过,一时也觉得新鲜,所以,坐在躺椅上,怀里揣着手炉,再盖上羊羔毛,便可安心等鱼儿上钩了。
不过洪萍并没有跟她同在一个小帐里,而是跟蒋公子去了另一个帐篷。
笑娘不放心伸了伸脖子,看丫鬟婆子都坐在窝棚口,并未让二人独处,便也放心了。
她方才在酒宴上虽然喝得不多,可是这种西北的烈酒,跟她以往喝得有些不同,让酒量甚好的她也微微有些上头。
若是说话还好,可这么半靠着,怀里烘着暖炉,身上盖着羊毛毡子,便有些昏昏欲睡。
正闭合上眼儿,混沌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寒烟提高了嗓门道:“姑娘,随风少爷看您来呢。”
笑娘被她这么一喊,猛地一睁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随风已经坐在自己身旁的座椅上,两腿微微岔开,身体前倾,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笑娘差点又喊出申远来。她镇定下心神,问道:“你怎么在这?”话刚出口,她便忽然醒悟,说不定这次农家乐活动就是随风授意蒋公子安排的。想到这,她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喊寒烟打道回府。
不过随风却拦住了她,虽然语气淡淡,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幽怨的光,声音低沉道:“褚家姐姐说说,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姐姐避之唯恐不及?”
这话说得便透着几分无赖了。
笑娘总不好说我对所有心存非分之想的人都是敬而远之。于是绷着脸道:“这道理还用我同你细说,孤男寡女,岂可随便私下相会?”
随风一本正经道:“做弟弟的思慕亲情,赶来看望姐姐,岂能与孤男寡女扯为一谈?”
笑娘发现,姐弟情谊在小郡王这,是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扔甩在一旁。
现在他倒是扮起乖弟弟来了。可是吴笑笑对着那张影帝的俊脸,实在生不起当姐姐的慈爱之心啊!
她伸手便想推开随风,往外走,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推,随风都是纹丝不动。
寒烟伸着脖儿在外面想要进来给小姐解围。
突然有两个随风手下的兵卒过来,架起寒烟和另外两个丫头便上了河对岸。
笑娘瞪圆了眼,冲着随风道:“你想干嘛?”
随风低着头看她,突然低头附耳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句。
笑娘直觉得耳窝子里一热,紧接着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方才一时听得不甚清楚,可是总觉得臭小子方才说的是句“少儿不宜”的话。
那言语粗鄙得很啊!可是小郡王抬起头时,眼神澄清,微微歪头的样子透着纯良。
笑娘也不好跳脚让他再重复。只拼命擦耳朵窝子里的热气,然后忍着气儿道:“好了,别闹了,一会爹娘一定还会找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就在这时,隔壁帐篷却想起欢呼声,洪萍探头高喊::“笑娘快过来,看我钓的大鱼!”
霍随风这次倒是乖巧,微微侧了身,让笑娘从他身前挤过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隔壁的渔窝棚。
洪萍平日不怎么爱钓鱼,没想到今日初战便宣告大捷,正兴奋地跳脚,脸颊都微微泛红。
而蒋公子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惊讶地捂嘴之后,不停拍手称赞。
不过笑娘一看那在冰面上翻动的,堪比江豚的大鱼,再次无比确凿地认定,这手笔,定然又是蒋公子从别处弄来的成精鱼妖。
☆、第81章 第 81 章
洪萍一时尽兴, 对待蒋云生难免又和颜悦色了几分。
蒋云生忙碌了多日, 终于博来佳人一笑,精神抖擞之余, 便定下了下一次的邀约——明日城里梅园花骨朵该是全绽开了。他派人运了来关中的汾酒,还买了一头当地猎人打下的野猪, 已经选了猪肘好肉入了老卤的铁锅。
明日踏雪寻梅, 在园子里待冷了, 还有卤肉和汾酒吃,岂不美哉?
于是洪萍又兴冲冲地应下了约,才跟笑娘回府。
而霍随风也跟着她们回去见义父。
待入了内院,笑娘不免要提醒洪萍, 她跟蒋公子是解了婚约的, 虽则可以原谅当初他替父受过, 但最好是保持些距离。就好比她与盛轩, 自从两家解除婚约后, 便再无见面或者书信往来。
这才是解除婚约男女关系的最佳范本。
洪萍却一本正经道:“等爹爹回来,我便央他与蒋家重续婚约,我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
这话,也许只有洪萍这样的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笑娘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申斥她没羞没臊, 只默默地向洪姑娘一抱拳, 表示由衷的钦佩。
洪萍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解释道:“我也知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可是蒋云生这把草若是不吃, 我这辈子都不安稳。爹爹的属下甚多,我同他们厮混时,只觉得自己样样都比他们强。可是跟蒋云生在一处时,我却觉得这世上有许多是我不会的,在他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女儿家,需得有人照拂,嘘寒问暖……”
她话里的意思,笑娘自然明白。不然人世间怎么又那么多要强、有本事的好姑娘最后往往嫁给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男人。
便如洪姑娘一般,被投其所好,温柔软语套住了。倒也不能说是被骗,只是外人往往无法理解罢了。
好在蒋云生如今跟从了蒋氏,离他那个薄情寡义的爹也是远远的,有蒋氏这样的婆婆看护着,婚后的生活也会踏实安稳。
到了第二日,洪姑娘准备去赏梅,可是笑娘却推脱了。
若是她料想不错,自己若去,又要跟小郡王呆在一处。
他是个钻死巷子的,自己可不能跟着他胡闹。
听爹爹说,前些日子有漠北的旧部来看望他,倒是说了几句小郡王的近况。他初到漠北,虽则步履维艰,可当地豪绅却很看好这位年轻的郡王,都是争抢着宴请他为座上宾。
而几次宴会后,年轻英俊的崇正郡王深得女眷们的心,有位小姐回家之后,竟然茶不思,饭不想,只央求爹爹与她做媒,只要能跟小郡王许下姻缘,为妻为妾都愿得。
说这话时,褚慎并不相信。哪有闺秀里的小姐,说出这等子卑微之言的?
可他当笑话讲给胡氏听时,笑娘也听见了,却觉得这事可能是十足十的真。
如今的随风,样貌像极了申远,的确有蛊惑少女心,让人神魂颠倒的能力。
再想想依着原书里,“一见随风误终身”之言,果非浪得虚名。
笑娘觉得自己这般大的年岁了,可万万不能跟小丫头片子们掺和。如今虽然田园风的生活掺加了西北的狂沙漫土,但也比一针一线都要计较,闻闻麝香就能要了卿卿性命的宅斗风要好上许多。
在吴笑笑看来,若是那宅斗路线,必须要有福尔摩斯的明察秋毫,武则天的雷霆手腕,只想一想就脑汁儿疼。
虽然黄了几个媳妇,但剩下的感情线也足够饱满。她这个老姐姐如今懒得很,骨头也不禁折腾,就不跟着掺和了。也求小郡王放过,赶紧寻找多彩的春天。掐指一算,他也娶媳妇成家立业了。
不过洪萍从梅园回来时,却替自己的小师弟心疼了一下。
她跟笑娘说道:“你不知,随风可能受了蒋云生的撺掇,因你喜欢梅花,便投其所好,从别处移来了许多珍稀的梅花,花了好些的银子呢。可是你没来,他一个人对着花海枯坐了半日,鼻尖都冻红了,谁叫也不起身……真是造孽,若是别的姑娘这般对我师弟,我定然是要骂的……唉,怎么就偏喜欢了你?”
笑娘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做着手里的针线。
等到第二日,吃午饭时,随风居然没有走,又呆在褚家蹭饭。
褚慎看着随风面不改色坐着吃饭的样子,心里也是来气,又不好让他立时走人,只能用话提点着随风。便对笑娘说他麾下有些年轻的将士人品不错,他琢磨着这两日,让笑娘相看相看。
虽然武将没有书生的儒雅,仕途走起来也不如及第那般平步青云,但那几个都是家世清白,并无劣迹。
若是霍随风不在,笑娘肯定要一口回绝。她又不是非嫁人不可。身在现代都挑剔得很,身在古代难道就要委屈自己嫁给个满身臭汗,大字不识几个的武夫?没有共同语言啊,培养也培养不出感情。
再说爹爹手下的那几个,她又不是没有看过,就没有一个看上去顺眼的。
吴笑笑其实跟闺蜜洪姑娘一样,都是颜控,就算投胎也不改好色本质。当初她同意那盛轩,也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盛轩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可是现在随风就端着碗在她身边,默默地听着,笑娘少不得做出些姿态来,便强笑着对爹爹道:“若爹爹觉得好,我便相看着。”
霍随风在一旁微笑附和道:“幸亏爹爹军中男子甚多,且得好好拣选,为她挑个好的。”
这话一出,父女二人都顿筷侧目,斜眼看着随风是否是真心话。
随风可能受够了自己在褚家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处境,终于打消了幼稚的心思,准备修复与褚家父女的关系。
于是他一边给褚慎夹菜一边道:“爹爹如今填了不少军饷,待姐姐出嫁时,我自会出一份给她充嫁妆,绝不叫褚家落了脸面。”
笑娘咬着筷子小心翼翼道:“此话当真?”
随风冲着她笑,雪白的牙齿闪着光道:“千真万确!”
既然随风如此表态,褚慎自然心情快慰,拿起酒壶给随风斟酒,长松了一口气道:“好孩子,你的家底都是用来匡扶大业的,待收复了漠北,便是给我争脸了!不是说有人给你说亲吗?若是姑娘好,你也要快些成亲,我褚慎再落魄,也是你义父,要替你出了聘礼才是!”
霍随风温和的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该成家了。”
胡氏许久没有看到他们父子二人和颜悦色了,自然也是笑着连忙添菜加糖。晟哥也是领着妹妹起哄,闹着自己也要娶媳妇。
褚慎笑着捏他的小胖脸:“你媳妇可能还在吃奶呢!着什么急?要娶回家给她换尿布吗?”
一席话逗得大家是开怀大笑,和睦的春风吹拂着褚家的厅堂。
可只有笑娘有些笑不出来。因为她不确定霍随风的话是真是假。
依着那日渔窝棚的表现,他今日又如此表态,当真是狗孩子的脸说翻就翻呢!不过也许是梅园的爽约,让少年家的脸面过不去,就此幡然悔悟也说不定……
想起洪萍说起霍随风那时的可怜样,其实笑娘也特别心疼,毕竟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那么伤心难过,她的心里又怎么好受?
吃完饭后,褚慎回军营操练人马,安排下次剿匪事宜。随风逗弄了一会晟哥和小妹,便也要离府了。
笑娘少不得要送送。
可是走了一路,随风都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笑娘默默将他送到门口,然后轻声道:“昨日梅园……”
随风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子,淡淡道:“爹爹急着嫁你,便别在挑三拣四,若是天公作美,便嫁了吧。就算九天玄女,也禁不住人老珠黄。”
女人的死穴便是被说老。笑娘一听这话,原先的些许歉意登时烟消云散,只挑着眉冷声道:“老不老的也跟你无关,你自挑了鲜嫩的娶便是!若是嫌弃有个嫁不出去的姐姐,以后也尽管叫我褚大姑娘,我自当没你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