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慎虽然并非第一次当爹,可是心里却更加忐忑,总觉得自己的娇妻纤弱,怕是腹内的孩子太折腾,让她熬受不住。
笑娘也有些担心娘亲,毕竟这是古代,医疗设备有限,若是胎位不正,或者脐带缠脖儿,可如何是好?
于是当乔伊犯困睡觉了的时候,她依然跟褚慎守在产房外。
褚慎让她回去睡觉,她却说:“爹,您还是让我守在这儿吧,一会若要使唤人,我好歹也能帮衬一把。”
随风也没走,听笑娘说话,他便道:“我也守在这,帮胡娘子的忙。”
不过他说话的光景,那产房里正传来胡氏的痛叫声。随风的脸蛋有些发白,小拳头也握得紧紧的。
笑娘倒是知道他为何如此。按照原书剧情,随风的母亲便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
是以漠北王才万分怜惜自己这唯一的爱子。
而此情此景,恐怕勾起了小儿的丧母之痛。笑娘虽然放心不下胡氏,但觉得随风小儿不适合在这继续扩大心理阴影面积。
于是,她想了想,强拉着随风出了院子。原本要带他回他的屋舍,可是小孩就是别扭着不肯。
没有办法,笑娘便领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第23章 第 23 章

随风有些发蔫, 萎靡倒在了她的床上,脸儿在被子上蹭了蹭, 突然开口道:“笑娘你莫怕,若是胡婶子不在了, 我会养你。”
笑娘有些好笑,略过他类似诅咒的童言不提, 只将帕子用热水烫过后,一边按着他, 一边给他擦脸:“我养你还差不多, 需得你养?怎么?到时候帮我去大街抢别人的包子吃?”
随风歪着头,许是没有精神, 倒是透着些童真气道:“你怎么还提这事?亏得我是个不记仇的, 不然你总提,我岂不是也记得你扯了我的胳膊?”
笑娘一听,有道理!态度立刻又和蔼了几分, 替他擦过手脸后问要不要吃东西?
随风摇了摇头,然后脱了褂子转入到了笑娘的被窝里——笑娘的被子上也不知用了什么香, 随风很爱闻。
娘亲那边还没有动静, 笑娘也睡不下,便半躺在靠窗的藤椅上看书, 可不一会随风的脑袋又从被子里转出来, 小声叫小娘陪他。
笑娘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 另外也弥补下方才的失语, 怕小崽子记仇, 便拿着书过来靠坐在床边。
随风将脸儿半埋进被子里,眨巴着眼儿,又问笑娘,得了空子时能不能教给他擒拿功夫。
笑娘心知这位说不记仇,可是心里依然惦记着挨了她的剪刀脚呢。那些擒拿术原本也不是什么武林绝学,倒也不用藏着掖着,便胡乱点头应下了。
那随风小儿便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满意地吧嗒吧嗒嘴儿,终于睡着了。
这么过了大半夜,产房那边终于传来了喜讯。胡氏生了个七斤的胖小子。
第二天一早,几个孩子都围在了胡氏的床前。
刚生下的小儿,被羊水泡得有些发肿,但手脚都是细细小小,看得乔伊都不眨眼睛,小心地伸手摸弟弟的脸蛋,觉得软糯糯的,便嘻嘻地笑,只说弟弟好玩。
笑娘伸着脖子看了看,也看不出弟弟长得像谁,只肉嘟嘟的脸蛋,小嘴一张一张的似乎在找奶吃。
胡氏睡了半宿,倒是恢复了精神,用白布裹头,靠坐在床沿笑着催孩子们快去食早饭。
褚慎也哄撵着孩子们莫围着了,一会吃完了饭,再来看弟弟也不迟。
就在褚慎领着几个孩子围坐在圆桌子上吃早饭的光景,姚氏领着褚全和褚满上门了。
她倒是来得巧了。只因为先前便问过胡氏生产的日子,估算着应该是这几天,是以特意捡了一篮子红皮鸡蛋,还有一只老母鸡来看看情况。
这一进门便听胡氏昨夜里生了,还是个男孩,姚氏顿时乐开怀,只夸说弟妹一看便是个能生养的。
再然后满院子都是姚氏的大嗓门,只嚷着要董婆子将她带来的那只母鸡杀了,熬成汤给弟妹进补。
不过当她提起自己要给胡氏伺候月子时,褚慎便开口道:“不敢劳烦嫂子,我已经请了奶妈子,今日下午便到了。兄长独自一人在家,也无人照管,嫂子就不用费心我这边了。”
姚氏此番前来,娘仨儿的衣服都带了几大包,她一心想让儿子褚全留下来挤进私塾,岂会因为褚慎的三言两语就回去了。
于是她笑着道:“知道小叔你如今不缺钱银,只管往家里使人,可是这照顾生产完的妇人,本就是个精细凭良心的活计。那些外人岂会真正疼惜弟妹?”
姚氏一个劲儿要留下来,又是一番热忱,褚慎也不好哄撵,便委婉客气道“嫂子来一趟也不容易,住几天再走吧。”
那言下之意便是不劳烦嫂子,你吃喝几天就走吧。
姚氏却假装听不出褚慎的画外音,只当褚慎同意了,便又提了提她既然留在了这里,两个小的也不好立刻回去。可全儿的功课要紧,怕落下,不如叫他也入了家里的私塾,跟着一起读几天书也是好的。
褚慎向来是有样的,侄儿寄住在家里几日,借着读一读书,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姚氏都开口了,他自然也就应下了。
一时间,姚氏觉得事情进行得无比顺利,脸上的笑意更盛,得了空儿,就抓住笑娘的手,直夸她模样生得好,性子也像极了母亲胡氏,柔和文静。
笑娘跟着赔笑,心里倒是听出了姚氏的潜台词,便是觉得她像胡氏一般随和好拿捏就是了。
不过姚氏若是跟褚慎或者乔伊殷勤些倒还有情可原。可这位伯母绕开乔伊,跟自己这个拖油瓶黏腻异常,是为哪般?
笑娘觉得姚氏这是有什么事儿,便是暗自留了心眼,且看看她再说。
一时间,姚氏留下,褚家的屋宅俨然来个管家婆,便是屋舍里的器具摆设,都要任着她指挥重新挪一挪,免得妨碍了屋宅风水,对生产的妇人不利。
幸好胡氏是真随和,看人总不会往坏里想,见姚氏主动留下,便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妯娌。
当姚氏挑拣着奶妈子的毛病,又处处指点着董婆子,卖弄着自己能干,搞得下人们鸡飞狗跳时,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她的奶水充足,虽然请了奶妈子,却一直亲自喂奶。月子里的女人,吃得好,睡得好,剩下的时间便都是奶孩子。奶着奶着,便跟着一起睡过去,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那学堂里却有些热闹了起来。
现如今的学堂里,便是三位学子。盛轩、随风,还有这个新入学的褚全。
若是从年纪尚看,盛轩最大,而随风最小,褚全不上不下,毫无优势可言。
而从学问上看,他一个乡野转学生在两个学霸面前更是有些跟凑不上。
被比他大的盛轩比下去也就算了,被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衬得跟说不上话的傻子,就太没有面子。
这心内一激愤,不免对随风生出几分天然的仇恨,言语间总是奚落着随风,说他的娘亲貌似没有跟二叔成亲,那他便是漠北带过来的私养孩子云云。
有几次,笑娘隔着屏风都听见了。
随风虽然敬重义父,但骨子却是漠北王子的脾性,高傲得很,虽然初时稍微忍耐,不欲搭理褚全,可是褚全却不懂见好就收,浑然忘了马车上的那顿打。
最后到底是撩拨起了随风的火气,趁着先生回房午睡的功夫,将褚全按倒在地就是一顿的打。
若是一般的打就罢了,偏随风这次手有些重,将褚全的门牙打掉了一颗。
待得看傻眼的褚满儿拉拽母亲过来时,褚全哭得简直如同过年杀猪。
姚氏一看儿子带血的豁牙,顿时心疼得厉害,只瞪眼要过去拎提随风,却被笑娘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姚氏瞪着眼叫笑娘起开,她要先修理这目无兄长的野孩子。可是笑娘却将腰身挺得直直道:“伯母,孩子们打架,总是不分轻重,我先替随风道一声不是,可今日也是堂哥先挑的头,他的那些话……没人能听得下去。”
乔伊见继姐出头,她也跟在旁边摇旗呐喊,帮腔道:“可不是,就是你家褚家先惹我家随风的!”
姚氏看着自家儿子掉了牙,满口血,自然是随风理屈,这官司就是打到褚慎的面前,她也有底气。
是以听了笑娘有维护之意,姚氏便假笑道:“你既然是随风的姐姐,自然要好好教小的,可是今日他都将人打出了血,我不过是要打他两下,教训一顿算了。你还维护着他,岂不是要教坏了弟弟,今日便叫你母亲评评理,我这个做伯母的说不说得!”
说完她便冲过来,一手拉着笑娘,另一只拽着随风,便往胡氏的屋子里拽。
随风的性子起了,还要张嘴去咬姚氏,却被笑娘一个眼神瞪过来,才堪堪收敛了。
而乔伊听了,便是一蹦高,先跑去胡氏的院子通风报信去了。
而一旁的盛轩自小家教良好,从来没经历过这阵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笑娘经过他身边时,便听见这小姑娘跟自己说:“快些叫我爹从店前回来!要快!”
当下他一转身便匆匆出了书斋。
再说姚氏怒气冲冲拉着两个孩子入了胡氏的屋子。
胡氏正给儿子晟哥换着尿布,先是看乔伊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话还没说几句,又看姚氏拽着自己的女儿和随风怒气冲冲而来,一时也搞不清状况。
待看清了姚氏身后的褚全满嘴冒血泡的样子,胡氏也吓了一跳。
再听了姚氏怒气冲冲的指控,她连忙下地替两个孩子赔不是。
笑娘先是不说话,只任凭姚氏数落。待得眼睛扫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胡氏窗外的小径上时,才不急不缓地开口了:“伯母,你怎么不问随风为何打人?他张嘴说随风是没娘的野种,闭嘴说私养的孩子。既然他都不拿随风当做堂弟,我们凭什么还要敬他为兄长?那些个话,不光是我听到了,乔伊、还有盛家少爷可都听得真切。知道的,我伯父乃是堂堂读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堂哥是哪个乡野樵夫教养出来的孩子呢!”
她的这一番话,说得是不卑不亢,声音也甚大,只吓得胡氏都直着眼看她。
姚氏一直觉得笑娘随了胡氏,都是没有见识,绵软好捏的性子。哪想到,这看似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真张嘴说起话来,竟如锥子一般,一捅就冒血珠子。只气得她拿手点着胡氏道:“听听,这便是你教养出来的女儿,说话这般不敬长辈!”
笑娘走了去拍了拍胡氏的手,安抚下自己胆小的娘亲,再回头一看,继父已经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第24章 第 24 章

可惜姚氏不懂看人脸色, 只是觉得小孩子间的打闹,又是自己家孩子吃亏,就算褚慎在也说不出什么来。
于是又扯了儿子到小叔子的跟前, 让他看看全儿满嘴的血。
褚慎却连看都不看褚全,直阴着脸冲着剩下的几个孩子道:“你们几个竟然没个懂事的,不知道你们的母亲刚刚生下孩子, 正在月子里吗?这房门大开大合,吵吵闹闹,也不怕她受了风寒!有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要个产妇做主?”
褚慎吼得声大,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乔伊觉得爹爹在骂她们, 顿时眼圈红了,脖子也梗着, 心内一百个委屈。
可是笑娘心里明白,褚慎的这番话,哪里是说给孩子们听的?分明是在敲打着姚氏。
果然, 姚氏听了这番话, 脸微微开始有些发胀。闹着要来胡氏屋子里的,可不就是她吗?
不过她倒是脸皮厚,只当没听懂, 指着笑娘和随风道:“听没听到你父亲的话?就是你们惹得祸端, 打了人不说, 还容不得长辈责骂, 非要跑到这屋子里来找母亲告状!还不快些出去!”
于是一行人又呼啦啦地鱼贯而出。
待得到了厅堂, 褚慎当着孩子的面,对还在不停喝骂的姚氏道:“这次随风打人,有他的不是,过后我自会罚他。可是嫂子也该修一修褚全的口德了!随风的母亲并非什么低贱之人,她还在时,我亦是万分敬重,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处。男儿生在世上顶天立地,岂容他人辱骂自己的生母?这便是自家的孩子互相辱骂,若是骂了旁人,便是被打死,恐怕也要被骂上一句活该!”
这话说的,当真是不留半分亲戚情面了。直说得姚氏面皮红黑交错。
要知道自从她嫁入褚家以后,褚慎可从来没有跟她这个大嫂说过半句重话。就连当初分家,他明知道自己扯谎,占了大半的家产,言语上也是客客气气的。
姚氏将褚慎的大度当成了软弱可欺,竟忘了小叔子在外人面前是何等的脾气秉性。
而今天,褚全辱骂随风,姚氏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儿子,去正在月子里的胡氏那吵闹,这桩桩件件都触及到了褚慎的逆鳞。
再加之先前分家的不愉快,叫褚慎当下翻脸,不再给大嫂留下情面了。
他说得句句在理,姚氏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而一旁憋了一口气的乔伊也应声道:“爹爹,褚全骂了不止一次呢!我先前说给伯母听,她还嫌我话多,直说我爱告状!而且方才去胡婶子的屋子,也是伯母拽着笑娘和随风去的……”
姚氏看褚慎一直阴沉的脸色,心知小叔子这是真生气了,当下连忙和缓了语气,对褚二小姐道:“乔伊,看你说的,倒像是我不给随风做主一般。我这几日忙着照顾你胡婶子,每天都是深夜才能躺下,天不亮又起。这身子疲累,忙得头晕脑胀,也没听清你在说什么啊!”
说完之后,她回身给犹在抹眼泪的褚全一个脖搂子:“个不长进的东西,在哪里学来的昏话,竟然骂你随风弟弟,没听你叔儿说吗?再这么不修口德,被人打死也是活该……”
褚全今日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嘴上的疼还未消,又被母亲打了一下子,顿时咧着嘴巴嚎啕大哭。
姚氏原以为自己缓和下语气,和一和稀泥,今日孩子们的这桩官司便可了结了。
没想到褚慎的脸色依旧阴沉着,接着又道:“嫂子既然在这觉得疲累,我们夫妻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如今我这宅院里下人样样不缺,何苦叫嫂子受累做些细碎的活计?正赶今日店铺里有马车出镇子送货,正可顺便送送嫂子,若是家里缺了什么,只管跟我说,与你一遭置办齐备就是了……”
这话竟是毫不客气,要哄撵了姚氏母子三人。
这下姚氏的脸再也挂不住了,只瞪眼问道:“小叔你这话是何意思?我这般好心待弟妹,可是做错了?居然要你这般撵人?”
没等褚慎说话,乔伊又迫不及待开口了:“你说是来伺候胡婶子,可是那些累活都是下人去做,倒是伯母你和满儿姐姐,一天三顿不重样地点菜,被褥枕头见天儿地指使着寒烟拿到太阳下晒。倒是不怕给人添麻烦!连董妈妈都在私下里说,不知道是你这个长嫂坐月子,还是胡婶子坐月子呢!那满儿姐姐也总翻我的妆盒子,你们连吃带拿的还不肯走,可是觉得分家没占够我爹爹便宜,打算死赖在我家?”
笑娘听了心内默默竖起大拇哥。熊孩子的口无禁忌在大人的外交场合向来有□□一般的杀伤力,无情铁血地撕掉一切遮羞布,叫大人们活活摔死在高台之下。
姚氏也不例外,被夫君的侄女亲手撤掉下台阶的梯子,脸儿冲下摔得狼狈不堪。
结果那天,褚慎虽然挽留姚氏吃了饭再走,但姚氏像被火钳子烫了屁股一般,一刻不停地收拾了行李,气哼哼地拉拽着一双儿女出大门上了马车。
许是嫌母亲不够丢人,那褚全临上马车时,又给了母亲一记有力的闷棍。
只见他当着前来送行的褚慎,还有一干孩子的面儿,说到:“娘,你不是要给我向笑娘提亲吗?怎么连提都没提就走了?”
有那么一刻,姚氏想把亲儿子踹死在马车底下,只拎提他的耳朵骂骂咧咧道:“又发昏做了什么怪梦?白日里说些梦话丢人……那是你的继堂妹,娶什么娶?就算她是旁人家的孩子,那般泼辣厉害,你也敢想?可要娶个说不得的祖宗回来,活活气死我?”
喝骂之间,车轮滚动,带着一车啼哭和谐扬长而去。
笑娘听的脸儿也是有些发黑,倒觉得褚全说的可能不是梦话。姚氏先前的确是打自己的主意来着。
这倒是也能说得通起初那姚氏为何对自己百般的热络了。
褚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瞪着那离去的马车,阴郁地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心疼自己的兄长娶了个不知所谓的泼妇,还是受不得姚氏算计自己一家老小的痴心妄想。
不过那天晚饭时,褚家的宅院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清净。乔伊因为有姚氏在,好几日未能随心所欲地点菜。
晚饭时,她便迫不及待地点菜,吃得也甚是畅快。
今天因为一场闹剧,耽误了下午的自修,是以孙先生又给盛轩和随风加了功课。
他们散学得晚,褚慎便将盛轩留下一起吃饭。
笑娘与盛轩少爷恰好坐在圆桌的对面,倒是一抬头便能看到翩然美少年弯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偶尔目光相对,避无可避,想起白日盛轩少爷替她传信的义举,笑娘便冲着他笑了笑。
结果盛轩少爷白净的面皮腾得又红了,只低头生生吃了一碗的白米饭,却不曾夹菜添汤。
结果随风看不下去,以为学长有些拘谨不好意思,便为他举筷夹菜,然后又撕下熏鸡上的一只大大的鸡腿,放入笑娘的碗中。
他生在王族,看惯了权势争斗,心性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笑娘白日里护着他,帮着他,他是领情的,对笑娘比往日里还要亲近些。
而褚慎作为满桌子唯一的大人,自然看出了盛轩少年为何不自在,倒是趁着酌酒之余,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盛轩,那眼神倒是越看越满意。
他如今混迹市井,不过是一介商户,终日里打交道的也尽是商贾贩子,甚少能见到盛轩这般斯文的小公子。
而盛家虽然不是什么侯门权贵、朝中重臣,但是身为地方小吏,也算是体面周全的人家。
太高的门户,他褚慎也攀附不起,倒是这盛家,不上不下刚刚好。
褚慎想到这,心内倒是有了盘算,只待抽时间,由孙先生牵线搭桥,会一会盛轩的父亲才好。
不过接下来店铺事忙,褚慎因为要在京城设立分店,自然要出远门亲自去看看店铺,这一走便要两个来月。
他未及见盛轩的父亲,笑娘倒是好巧不巧,先看到了盛轩的母亲——盛家的刘夫人。
这还要从女学中秋的茶会说起。
那乡间女学的罗氏,原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一干小姐们在她的女学里修习甚久,自当给宅院里的奶奶们看看,这些个女孩子们都学到了些什么本事。
于是趁着秋日晴爽,便在秋菊盛开的锦苑里开设了茶会。
这种高雅的社交,在附近乡镇里都是凤毛麟角的。加之罗氏京城上层圈子的作派,那帖子都是烫金熏香的,叫人见了爱不释手。
乔伊拿到自己和笑娘的烫金帖子后,且在左邻右舍的小姑娘间炫耀了一番。再加上胡氏依着那请柬上要盛装出席的要求,特意给两个女孩扯了绸缎,做了两身带着百褶迆地的长尾小裙子,这更让褚家二小姐有了炫耀的资本。
这等类似贵妇才穿得的裙子为了有垂坠感,都是用了织数密实的布料,细细的褶子要层层熨烫缝制,上身的领口也要绣娘细密缝制,且要花费功夫呢!
一般百姓家的女孩子,就算成亲也没穿过这般讲究的。
结果乔伊拿着裙子一连显摆两日之后,惹来红眼无数。
最后还是笑娘忍不住,拉着她回了家,警告乔伊再这么招摇,会被人扯进暗巷子里套麻袋挨闷棍的。这才堪堪让乔伊止了些许气焰。
可是真到了茶会这一天,褚家二小姐的优越感在一众精心装扮的官家小姐面前, 变得荡然无存。
虽然是小乡,但当地也有几家是京官告老还乡的,家里男女都是见过世面 ,知道但凡茶会,不必如酒宴般穿着太过正式。
大部分小姐们的打扮自然也从了京城的风尚,衣裙高高束起,裙摆宽大轻柔,行走间,若脚下翻飞起朵朵浪花,再搭配上青葱的年纪,当真是惹眼好看。
反观褚家姐妹用力过猛,隆重有余,却有不合时宜的呆板。而且那拖尾及地的裙子也绊人脚,所到之处惹来无数人上下打量。
笑娘当时拿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心里就明白了:这就好比两个穿西服盛装打扮的乡巴佬闯入了名媛们的泳装party,你说尴尬不尴尬?


☆、第25章 第 25 章

看明白了之后, 笑娘打算及时止损,便拉住了还打算到处走走的褚二小姐,捡了个清静的位置坐下, 免得自己那长长的裙摆绊人讨嫌。
可惜褚乔伊却并没有察觉自己裙子的不妥,秉承着炫耀之心,还打算四周溜达呢。
笑娘没有法子, 又不好打击继妹的幼小心灵,只能哄着她道:“方才起风了,这洗刷过的石板地上也会落些浮灰。娘说了,我们这衣服料子金贵,不可太多洗涤, 不然会掉色变旧,你规矩在这坐着, 既显得端雅,又不会弄脏裙摆,岂不两全其美?”
听笑娘这么一说, 乔伊立刻不动了, 回想起罗嬷嬷的授课,只将腰杆挺直,双手兰花指微翘, 交叠在腿上, 下巴微含, 那眼睛也不左右乱看了, 姿态典雅, 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笑娘见乔伊听话了,心里还真是暗松了口气。
金牌经纪人吴笑笑表示:这一届新人出道,可真有些难带啊!
就在她俩隐匿下来,躲在角落里喝喝茶水吃吃糕点,静坐在一旁准备做一对壁花姐妹时,一旁却有人轻笑道:“方才听罗嬷嬷言,你们二位乃是临镇汇宝斋东家的千金,不知我可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