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姜秀润本以为经过这书房罚跪,在大殿献舞一事就此水过无痕。
没想到第二日,她晨起要去书院时,那侍卫板着脸儿依旧是同样的话。无奈之下,姜秀润只能又去寻太子。
凤离梧刚刚穿好大氅准备上朝,见姜秀润来了便头也不抬地道:“这几日你多有劳累,在府里休息一下吧……少傅天资聪慧,少学几日也是一样的。”
书院里的学子们一个个都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儿,少学几日怎么可能跟得上?
此番逃亡回来,绝了以后逃跑的心思,姜秀润倒是难得激起了好学之心。跟随沐风学习,她的眼前不自觉打开了新天地。
前世的她总是被名利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绊住心思,而今世这种聆听书声琅琅,感受圣人哲理的机会就变得尤为难得。
于是在她委婉表示自己的身子无碍,若功课落下实在难追的心思后,太子倒是体谅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去,管书院的先生要来这几日讲义的书单,少傅的功课耽误不起,孤下朝后,亲自给少傅补习功课。”
这下换姜秀润无话可言。太子日理万机,都能在繁冗的日常里拨空给她温习功课,她若再挑三拣四,良心何在?
于是下朝后,太子果然将她叫到书房里开始给她温习功课。
其实平心而论,太子对书本的释义讲解,不差于书院里的先生。若是从赏心悦目而言,十九岁长相华美的青年,也比那些白须短鬓的老先生要来得养眼。
可是再俊美的先生……也不能如此贴身的教学啊!
姜秀润伏在桌案前,身后却被凤离梧长臂圈住个满怀,偏偏还不能发作,因为储君正在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这般握笔,发力不均,写出的字也是难看。”说完这句后,太子便一直纠正她的姿势。
虽然是冬季,身后有宽阔的胸膛熨烫暖融融的,可是姜秀润真是满心说不出的别扭僵硬。
她几次试着远离凤离梧的胸膛,可是身后那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复又贴了上来。
除非她回身去推,不然怎么都甩脱不得。
姜秀润有些忍不住了,只能偏着头问太子:“殿下,挨得这么近,当心热着了……”
凤离梧微微低头,跟她鼻尖挨得极近道:“少傅觉得热?可孤之前可见到过,你在书院里,也是跟同窗挨得这么近的。”
殿下说的那桩,姜秀润倒是记得,是在她潜逃之前,同窗窦思武怕被先生当众责骂,找她预检下自己的功课。
只是窦小英雄的字实在是扑朔难辨,姜秀润看了个半天,都没有看出那稀稀垮垮的是个什么字?
她只能问窦思武,结果他伸着脖子跟姜秀润凑到一处仔细看自己的字,也没认出写的是个啥。
就在这时,殿下正好进书院来接她,便将二人脑袋凑在一起看竹简的样子逮个正着。
不过窦思武心思单纯,喜怒皆放在脸上,乃是姜秀润心内认定的学弟,便一起认真求学,并未有半分男女旖旎之情。
可是太子虽然只有十九,那等通身的气质,总不会叫人错认他是个质朴的少年吧。姜秀润也实在没法拿殿下当个无害而纯良的弟弟。
既然不是姐弟,挨得近了自然是满心的不适了。
偏偏太子倒是觉得舒服极了,这书法一指点便指点了半天。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着,太子又开始讲义。
太子虽然为人冰冷,但声线迷离富有磁音,认真讲学时,很容易吸引人。
姜秀润听了不到一会,便专注地听了进去,将方才练字的不快忘到了脑后,只不停地写着小篆,记录着太子的讲义。
她专心记录的空档,凤离梧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傅用心的侧影。
心里那股子难以名状的懊恼尽数往天灵盖涌来——那秦诏在恭房脱衣之前,原本是跟这公子小姜满心的不对付。可是在脱衣之后,便跟她粘粘腻腻,可见是知情的。
可恨“色”字头上一把刀,昔日忠心的侍从竟然选择隐而不报……这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装男子装上瘾,男女有防的界限竟然这般模糊,在书院里跟同窗勾勾搭搭不成样子……
最可恨的是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公子小姜满身明显的破绽呢?
这满身的娇软芬芳,怎么可能是个男子?
姜秀润正记得专心,突然发现发现这临时的“先生”突然失了声音。
她抬头一看,却发现凤离梧正一脸阴冷地看着自己。
这便让她满头雾水,一时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幸而太子的脸,如同没有断奶的孩儿,说变就变,不大一会的功夫复又风平浪静。
在太子府里熬度了几日后,自己的乖巧平顺,巧解人意终于是发挥了作用。
太子终于点头同意她回书院上课。
可是到了书院后,姜秀润才察觉不对——往常一起上课的学堂里,竟然只有她与兄长姜之孤零零两个人。
问过先生,先生说是太子的意思,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底子太浅薄,怕拖累其他学子们的功课。
其实这么说,也说得过去,毕竟姜秀润带着兄长逃亡甚久,落下了许多的功课,补一补也是有必要的。
不过姜秀润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就好比现在,太子难得有一天休沐,往常必定是在府宅里批改文书,或对着湖面发呆,或者出府寻访名士。
可是像今日这般,非要拉着她倒在榻上假寐是怎么回事?
这无所事事的大爷,自然是爱怎么倒便怎么倒。
可是姜秀润今日难得功课不多,却是有一堆事情要处理的。之前放下的私贷,月初也该入账了……兄长府上的屋瓦据说是漏雨了,需要察验还有哪些地方要修理……
那姜秀瑶在名义上得了入府做侧妃的头衔。可是私下里太子准备怎么处置她还没有明示。
总之,姜秀润满脑子都是事情。
依着姜秀润对太子的了解,就算他再怎么爱惜自己的幕僚,爱屋及乌也不可能有替他人养孩儿做便宜爹爹的雅量。
若按姜秀润的意思,让妹妹瑶姬害急病“去世”,然后将母子二人送到偏僻的乡间,给足了金,安置好了仆役照拂好便行了。
可是这一切还都得要太子拍板定夺。
但是凤离梧一直不开口,姜秀润自己干着急也是没有办法。
所以,这么倒在榻上,什么事情也不做,实在是熬度人。
偏偏太子睡相不佳,非要搂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腕来睡,那条大长腿也不甚老实,竟然是夹住了她的……
若不是前世里凤离梧私下里的风评甚好,她也从没有从秦诏那听闻过凤离梧有恋慕男色的传闻,依着现在的黏糊劲儿,她可真要怀疑凤离梧有些偏好男色了。
可就是这样,太子却还不依足,只捏着姜秀润的手细细端详道:“君的手怎么这般细软,真疑心是女子的手,莫不让孤解衣看看,是否别处也这般细软?”
若不是被太子大腿夹得死死的,姜秀润差一点就要蹦将起来了。她脸色一白,偷眼观凤离梧的神色,确定他是在开玩笑而已后,便小心翼翼笑道:“太子可真会说笑,在下整日不用做粗活,自然手上的肌肤细软了些,我乃堂堂男子,怎么会跟女子一样?”
凤离梧闻言,将头又离姜秀润挨得近些,低声道:“可是孤观那画卷里,有些男子跟女子一样,都是细软可玩的呢!”
姜秀润听得一愣,有些发傻地问:“什么画卷?”
太子顺手从榻边的青铜高盆里抽出一卷裱糊好了的绢布画卷,在姜秀润的面前徐徐展开。
姜秀润展目一看,那脸腾得红了!
何人画出这般污秽不堪的画面,那男的跟男的是在做个什么!
她再顾不得,伸手打落了太子手里的画卷,只挣扎着坐起,羞愤地问道:“殿下……你给我看这些是何意思?”
太子却是一脸坦然道:“下面的人进献上来的,孤以前没见过,想着跟少傅你开一开眼界,君何必反应如此?”
姜秀润被问得一滞。
是了,凤离梧的眼中,自己也不过是跟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年,这要好的少年之间,私下里互相传阅个宫画,交流下风流场上的秘闻,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自己并无少年郎私下交际的经验。但是在书院里,先生管不着的时候,他们丁院的纨绔子弟们不也是这么互通有无的吗?
有一次,那香艳的画册子甚至传送到了她的手里,被她婉言谢绝后,那些个同窗还一脸诧异地直呼她竟没有个好奇心,是假正经呢!
这么看来,自己还真不能反应过度,不然岂不是露出了破绽?
是以当太子捡起画卷,再次在她面前展开时,姜秀润只深吸一口气,尽量泰然道:“这画……亭台竹石的画法,肖似前朝昆子,细细品酌,还有些大家风范……”
凤离梧垂眸看着自己少傅那绯红一片的脸,嘴里淡淡道:“少傅是个行家,品酌得甚有道理!”
姜秀润已经扯开羊皮,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吹下去道:“不过这人物画得有些失真,头脸跟四肢简直不成比例,可见画者是个闭门造车的,画功难登大雅之堂!”
说到一半时,姜秀润深吸一口气,心内也是寒风凄苦。
这大好的时光,屋外阳光如此明媚,可是谁能告诉她,她为何跟着一脸冷冰冰的太子,对个下九流的画作品头论足?
第45章
这画儿欣赏了一半,姜秀润也从最初的震撼里努力回过味儿来。
方才只是一味让自己如男子一般从容镇定地欣赏,可是后知后觉想到,她可是太子的少傅!身兼重责!
身为国储,若是看些男女的春宫画倒也无妨,可自己跟着国储一脸赞许欣赏着两个男子在屋台楼阁上下乱窜,算是哪门子的幕僚贤臣?
想到这,当下面容一整,她捡拾起幕僚者当有的劝谏之心,将画卷扔在一旁,跪坐拱手道:“殿下乃心怀天下的大志者,怎可沉溺在这等不堪入目的俗物之中?再者,殿下,奇伟男子也,要学……也当学男女阴阳调剂之道,看着两男相亵,是何道理?献画者谁?其心可诛!”
凤离梧半眯着眼,安静了一会道:“是孤心有思虑,是以命人寻画来,看是否可解心中困惑。”
姜秀润没想到这画儿竟然是凤离梧主动让人找来,当下也是好奇心大胜,半抬起头问:“殿下为何如此?”
凤离梧直直的望向她道:“以前倒是不曾想过这些,只是那次被君强吻之后……总是对女子提不起兴致……便想看看男子的味道……”
这里面要是没有姜秀润什么事情,下午酒足饭饱后,听听一本正经的太子的隐秘私事,倒也是不错的消遣。
前世里,姜秀润一直觉得这位大齐储君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味,对自己的正妻妾侍都是冷冷淡淡的,没有半点人味儿。
可今世,她乔装改扮成男人成为了他的近臣,却当面飞扑来一盆冷水——大齐的储君可能是个断袖,这……这个叫人情何以堪?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姜少傅又觉得舌头打结了!
“殿……殿下,在下那时中了迷性之药,您也知,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实在不是有意要冒犯殿下的……”
凤离梧点了点头道:“连未来的太子妃都敢冒犯,也的确是药性霸道……”
想想当时这女少傅跟那田姬耳鬓厮磨的情景,凤离梧的脸又黑了一半。
既然是个女子,为何当初跟那田姬如此投入?可见无论男女,毫无避忌,也是个不省心的!
姜秀润却只当太子又醋海生波,心疼起自己未来的太子妃了。当下她也不敢妄言了,只能摆出一脸羞愧状半低着头。
太子觉得应该给这不老实的东西一线生机,当下放缓了声音道:“其实孤对你,向来宽容,毕竟你曾经在危难中救孤一命,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以照实跟孤讲……”
她若坦诚跟自己说出实情,凤离梧觉得自己能饶她一命,毕竟香滑柔软,这么可心意的女子,也是不易遇的。至于满嘴谎话的毛病,都是可以慢慢由着自己教好的……
姜秀润却当太子之言,乃是说道观捉奸一事,只赔笑着道:“太子大人大量,在下感激涕零,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看看,又是这副不走心的谄媚样子……
凤离梧越看越生气,就在这时,突然伸手一拉,将她扯入了怀中,对着她的脸儿问道:“君说,莫不是那药性太霸道,也一并搅入了孤的口中?不然为何自那以后,孤总是想要亲一亲君呢?”
这……这药性竟然这么霸道?
姜秀润见凤离梧的头越发的低下,甚至能清楚地数得清他弯长浓黑的睫毛,心内大骇,连忙伸手抵住了他的下巴,可手指却又一不小心抹上了他的薄唇,被他轻轻含了去。
“殿……殿下,我是男子!岂可……岂可跟你苟且?”
这般情形,再难维持个君臣的礼节,姜秀润情急之下大喊出来。
凤离梧却难得露出十九岁青年该有的迷茫样,困惑地盯着她道:“这事儿是君挑起的,怎么可以置之不管?总归再让孤亲一口,看看是不是迷药的缘故才让孤失了本性?”
姜秀润的舌头再次打结,正满脑子收刮着让太子别闹的话语时,凤离梧的薄唇却突然而至,正含住了她的。
算一算,这已经是两人第二次亲吻,只是上次乃是姜秀润主动,在药性的催动下有些如狼似虎。
而这一次,凤离梧倒是轻车熟路,很是娴熟地纠缠住了姜秀润的小舌,积存多日,也如猛虎下山,蛟龙入水……
姜秀润此生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哪个男子再有纠缠,却不曾想,会被那个冷冰冰的太子几次三番地亲吻。
最悲惨的是,太子居然认为自己亲的是个男子?莫不是他真的断袖?
当下她狠狠地朝着口内搅动的舌头咬去。
可是凤离梧何等机灵,没等她发力,便现自松了口,只意犹未尽抹了抹她的樱唇,道:“奇怪,今日没有迷药,怎么也这般香甜?”
那一脸微带年轻稚气的困惑,当真方才的孟浪只为解心中困惑,直教人生怪不起来。
姜秀润涨红了脸,忍着气儿道:“殿下!您怎么能这般?我是男子?”
凤离梧皱眉道:“不是君先给孤增添的烦扰吗?孤未曾怪君,君怎么这般小气掉脸子?”
姜秀润自认口才犀利,却不曾想今日被这振振有词的太子怼得说不出话来。
若论先来后到,的确是她先占了太子殿下的便宜。
若是按照礼尚往来之道,今日被太子亲了一下,也算是连本带利地还清前债了。
相比于太子头顶绿冠,却被奸夫强吻的耻辱,她今日被殿下试一试药性,的确是不该大惊小怪……
可有些帐不是这么算的,况且太子方才还说香甜。他若是就此亲吻得上了瘾,她岂不是要日日奉献唇舌给殿下过瘾?
于是,她连忙整了整脸色,再不敢露出怒气,只诚恳道:“殿下年轻,血气正旺,急需纾解之时,偶尔跟人肌肤相贴,便觉得是好的,待到太子妃入门,您对妃子亲近,便会觉得这女子才是世间香滑的了,臣这一身脏臭……乃是上不得台面的。”
凤离梧一脸正色地听着,和缓道:“君之言在理,容孤日后有了比较,再与君细说……”
姜秀润哪里还要跟殿下细说?她今日的口舌已经用得甚多,只借口身有不适,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屋院内。
一进屋子,便懊恼地拿起来茶壶水杯漱口。
同时也很认真的思考,这凤离梧是不是当真喜好男色?
若真是如此,自己又一不小心入了太子的法眼。哪日他若起了兽性,非要拿自己纾解,这剥了衣衫,才发现原来是个女子……岂不是要恼羞成怒,杀了自己泄愤吗?
想到这,姜秀润又是坐立不安。
原以为自己已经抱住了洛安城里最粗的大腿,这衣食无忧,暂时可解了她与兄长的围困。
哪想到苍天还是不够垂怜她,谁知前世里人模狗样的太子,竟然有这般不堪隐疾,也难怪在女色面前向来能把持得住了!
许是那一吻,纾解了太子心内的淤积,随后的几日,姜秀润发现太子果然越发的对自己和颜悦色。
甚至看这几日她一直憋闷在府里,便带她一起出府散心。
姜秀润心内叫苦不迭,恨不得跟人易地相处。
但这样的殊宠,只惹得府内的几位幕僚心内起了嫉妒。
这日,几位幕僚凑在一处饮酒。
那个叫李权的放屁老者向来跟姜秀润不对付,最按捺不住,见太子带着姜秀润出去了,便恨恨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整日教唆着太子吃喝一道,如今他的妹妹倒是要先入府里,兄妹沆瀣一气,是要将太子府搅闹得天翻地覆了!”
另几个幕僚倒是呵呵一笑,一边温烫着酒杯一边道:“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老先生您跟他何必一般见识?待得田姬,曹姬入了太子府来,这府宅里便有了女主子,他和他的妹妹再怎么得势,那也不是正妃,做不得太子府的主。如今那瑶姬风头正健,你说未过门的太子妃能容得下她?却让他兄妹二人招摇着,且看能蹦跶几日?”
幕僚中最有主意的公孙无言却未搭腔。
依着他冷眼旁观,这公子小姜甚得太子之心。今日殿下出府时,他无意中路过府门口,正看见那公子小姜上马车时无意踩住了披风,扯掉了系绳,那太子可是亲自替他将系绳重新系好,还替他戴上了兜帽,那等子的熟稔,倒像是对待自己亲生的弟弟一般。
试问府中哪个幕僚,能得太子如此眷宠?
其实前段时间,府内的幕僚都以为这公子小姜失宠了。
毕竟府里的幕僚们可知道的比外面的人多。那公子小姜莫名消失了足足有半个月,而且应该是逃跑的。
私下里,他们都以为这姜禾润若是被抓回来,必定如魏国公子一般被架在菜市口问斩。
可谁曾想,这公子小姜回来后,虽然被太子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却又奇迹般地起死回生,更是成功将名声不堪的妹妹塞入了太子府中。
公孙无言向来敬佩能人。而这口吐莲花的姜少傅,是他新近崇拜的第一人。
看来不可再如其他幕僚一般观望,要早日与这公子小姜套套近乎,才可不在太子面前失宠啊!
府内的幕僚们各怀心思不提。
姜秀润在马车里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几日,她心绪烦乱,心内燥热,夜里睡觉时,忍不住踹被,结果一不小心着了寒凉。
本以为这连番喷嚏,太子会哄撵她下车。
没想到太子将一方手帕,亲自递送到了她的鼻下,一边替她揩拭,一边语带责备道:“是不是夜里踹了被子,要不今日与孤同睡,免得你睡相不佳,又着凉了。”
第46章
殿下如此拳拳之心,换成府里任何一个幕僚都会就着这方手帕,再感动涕零一番。
可是姜秀润被太子关爱甚久,整个人也在抑郁的边缘,加上一会去茶会的压力甚大,竟然不客气地挥开道:“谢太子厚爱,两个人睡太燥热,不舒服!”
太子被小幕僚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介意。与姜少傅火气变得越来越大相比,最近殿下可是柔和随性了不少呢!
此番他们二人是去参加沐风先生主持的茶会。
在茶会上除了沐风先生的得意门生外,还有诸国来大齐留学的名士大儒们,乃是真正的济济一堂,不可多得的名士盛宴。
沐风先生志趣高远,并非死读书之辈,是以他的茶会,也分作诗、乐、风三项。
这诗乃是请诸位拿出最近的高作朗诵,分享心得。
沐风先生名头响亮,待得茶会后,得他赞颂的诗作将会被人抄录,广为传诵,甚至会收录到当年的宫廷歌集中,在王侯将相云集时,谱曲演唱。
所以这沐风先生的茶会实在是一鸣惊人的绝佳成名之地。
而这乐也不一般。齐人崇尚优美的音乐,尤其是在这洛安城里,能弹奏一手旧风古琴,实在是叫人侧目的技能。
前朝战乱,许多古曲在战火中被付之一炬,成为绝唱。许多高洁之士终其一生,都立志修复古曲,而沐风先生又是其中的一位行家,今日他便要在宴会上弹奏新近修复的一首曲子。
至于这“风”,倒是凤离梧这类醉心于红尘权术之人的最爱,便是清谈,所谈的也是与国策民生有关的一类。
其实在前世里,沐风先生的茶会便是洛安城里不可多得的盛宴了。他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每年举办茶会的次数不定。有时候一年都毫无动静。
而姜秀润前世里一个外室,虽然长袖善舞,却始终不能参加这种真正高雅的茶会。
没想到今世,她竟然是以沐风先生门生的身份参会,实在是感触颇多,同时心里还十分没底。
等到了宴会时,她才发现书院中能来参加宴会的,大都是天干分院的弟子,也不过寥寥数人。
而她身为丁院学子,前来参加宴会是略微让人侧目的。
那敬侯范中坤带着外女田姬,也在宴会之列。
看见太子带着公子小姜前来,敬侯不仅微微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