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暮野嘴角微微翘起道:“你且躺着不动,我自便就好。”
玉珠再也忍不住了,猛的用力,两只纤细的胳膊愣是将猝不及防的尧暮野推到地上。加之床边新近放了个小几,一国栋梁的后脑勺正撞在上面,“咚”的发出一时闷响。
玉珠吓了一跳,立刻下了床,蹲在地上扶着尧暮野,摸着他的后脑勺问:“怎么样?可是摔疼了?”
尧暮野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先是死乞白赖的跳窗才能入内,想要一亲芳泽还被直接推下床撞了后脑勺。
男儿的奇耻大辱也!
尧家二郎的脾气登时便上来了。只盘腿坐地,瞪起了一双凤眼:“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想摔死我,再寻了别的儿郎去?”
玉珠跪坐在他面前,伸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后脑勺,果真摸到一个老高的包,只是伸手替他揉捏着缓解疼痛,闷闷道:“都说只不过是累了,你却偏要生些事情…”
尧暮野被撞了这一下,一时缓了腹下憋闷的□□,脑子倒是开始转了起来,觉得这女子倒不是无故闹别扭的人,只想了想道:“今晚那白水流跟你说了什么?”
他走来时,虽然没有看到玉珠跟白水流说话,可是当时白水流正立在溪旁,若是之前二人交谈,也在情理之中。”
玉珠咬了咬嘴唇道:“他问我可知你为何失常?”
尧暮野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当然若是昔日挚友白兄就在眼前的话,他要拧下的就是白兄的脑袋了。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我今日哪里失常了?他还说了什么。”
玉珠慢慢收了手,说道:“太尉风度翩然,仪态从容,并无失常之处。白少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太尉怎么能听不出玉珠的反话?虽然他也觉得自己今夜的确是风度翩然,仪态从容,但还是开口道:“白水流向来多思,他今日的携伴乃是我旧日的相识,不过许久未见罢了。如今他有意迎娶,倒也不错,还算是品貌相当。不过他问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对你还有非分的心思?”
玉珠听尧太尉这般四两拨千斤,却将话儿转移到了自己这处,便吸了口气问道:“怎样的旧识?听闻圣上之言,她好像还曾经出家?”
不过太尉显然不欲多说什么,自己按着脑袋一边揉一边轻描淡写道:“以前的世交之家的女子,袁家失势后,她便看破了红尘,一心向佛了…你为何对她这般的好奇,莫非是…吃醋了?”
说到这时,太尉竟然有恍然之感,不禁低头去问,眼睛里倒是充满了希翼。
玉珠眨着眼道:“太尉旧识甚多,我不过是想问了清楚,免得再有观阳公主一类,闹得我猝不及防,一时避不开刀剑…”
玉珠此言的确有理,想来经历了观阳公主那等凶悍的女人,不能不叫人有杯弓蛇影的寒蝉。
太尉有些讪讪,站起身来拉着她道:“自认得了你,便没有再结交其他的女子,总不能因为观阳那一个脾气生得古怪的女子,便总是对我这般阴阳怪气…今天因你撞破了脑袋,一时头晕得不能走了,也就只能留下来,要你陪我疗伤。”
最后太尉到底是耍赖留了下来。
半夜时,摸索得佳人一时娇软了,便是翻身上了马,只恨不得再不下来,一声声唤着珠珠,恨不得含在嘴中融化。
可是往日里总是情浓时喜欢细细哼叫的少女,今日却偏偏紧紧地闭口不言。
待得一时做罢,太尉低声问她怎样,玉珠只是用被子蒙了头,紧紧地闭眼睡去了…
第二日,乃是慈云庵上梁宝的大日子,而太尉因为要早朝,一早便走了.
珏儿进来收拾床褥时都唬了一跳,看着满地弄脏了的绢帕衣物,那味儿都遮掩不住…
她的脸不禁也微微的一红,小声道:“…六姑娘要不要再歇息一会?”
玉珠揉了眼睛,活动下酸麻的身子,说:“不了,今日事多,还是没药耽搁时间。”
可是说完后刚要起身,就觉得腰肢酸软,扶着床柱站了一会才伸好了腰肢。
那男人现在越发像只不知饱足的野兽。现在玉珠回想起自己当初以身相偿两不相欠的想法,还真是有些异想天开,这等吞咽之法,哪里能全身而退?
那位袁小姐该不会也是经受不住,而干脆出家规避了吧?
玉珠坐在马车上思绪一路飘摇飞舞,不算太近的路程倒是转眼间便到了。
广俊王没有参加那日的宫宴,所以对今日能见到六小姐很是期待。
说起来,他不参加也是掺杂了些许的私心。虽然已经知道尧家二郎是吃定了回头草,一时也是会缠着六姑娘不放,。但是这倒是并不妨碍杨素在心内将自己与六姑娘想象成一对在山间结庐而居的神仙眷侣。
这心内的一浮想联翩,日子也过得细水长流,想象中男耕女织,一起作画吟诗的日子简直美甚。
可是这脑海里做了夫妻,若是宫宴上自己在领了正牌的王妃前往,岂不是尽是泯灭了原本美好的山间眷侣的美梦?所以干脆称病不去!这等关起房门的执着,也着实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广俊王这几日刚将慈云庵的壁画画好,也是急着向玉珠展示一番。
玉珠在广俊王的殷勤引路下入了庵中,却看见在广俊王新画的壁画前,正站着一位女子。
待玉珠坐过去时,那女子也正转过头来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正是昨日才见的袁熙小姐。
于是玉珠也回礼一笑,二人并肩立在壁画前静静欣赏着广俊王的画作。
然后袁熙小姐轻声问道:“听闻六小姐在书画上造诣颇深,连我的书画恩师翁老也赞不绝口,不知对于广俊王的画作有何高见?”
玉珠眨了眨大眼,笑着道:“翁老谬赞,不过是玉匠而已,哪里精通什么书画?不知袁小姐有何高见?”
袁熙看着眼前的佛光图道:“经年不见,只觉得广俊王的画技更上一层楼,想当年,他还因为画不好仕女图的手臂,而向我请教,如今再看,倒是我应该向广俊王学得一二了。”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了一声:“真是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这句古诗里的典故甚是好懂,大约便是一个怀揣斧子上山砍柴之人,因为无意中看到两位老者在山上下棋,而一时看得入迷,而忘记了时间,待得老者提醒下山是,才发现自己腰间别的斧头锈迹斑斑,斧把都已经烂掉了。等下山后更是物是人非,人间已经经历了百年。
袁熙小姐这一声感叹,自然是感叹她在庙庵中恍如与人间隔绝,如今再下山来,却已经恍然如隔世了。
广俊王立在她们身后,自然将袁熙小姐之言听得入耳,便接口道:“当年苦劝你莫要出家就是不听,那等清冷的居所岂是妙龄女子能呆得的地方?幸好你及时醒悟还俗,也尽可补偿流失的年华。”
袁熙小姐笑了笑点头道:“是啊,如今京中人事变换繁杂,还望六小姐和广俊王都能及时指点我一二,免得一时闹了笑话而不自知。”
说完,她又对玉珠说:“可否请六小姐与我一同入殿观礼?”
玉珠心内正愁一时甩脱不掉亦步亦趋的广俊王,当下也点头应下,然后对广俊王道:“请广俊王自便,我与袁小姐先行一步。”
说完就与袁小姐并肩前行。慈云寺里景致甚美,不亏曾经是京城第一的庙庵,林景远近得宜,掩映着殿院甚是清幽,很有苦修离世之感。
袁小姐走了一会道:“我痴长了你十岁的光景,若是六小姐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玉珠闻言瞪大了眼睛,笑着道:“袁小姐看着可不像,眉眼甚是年轻呢!”
袁小姐对于玉珠委婉的拒绝倒是不甚在意,仅是笑了笑,又说道:“我这么说,六小姐可能是觉得唐突了,不过我当年跟随着袁大师学过几日玉雕,若是但轮辈分,也的确能当得你的师姐。”
玉珠没有想到袁小姐竟然与自己的父亲曾经也是师徒一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好累,要见很多人,吃很多饭,长很多肉~~~
第118章
看玉珠惊讶地望着她,袁熙小姐噗嗤一笑道:“我可是见过小时的你,只是那时,你还肯叫我一声姐姐。”
被袁熙小姐这么一说,玉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蹙眉回想,可是父亲那时久负盛名,前来讨教之人实在是太多,她那时偏好的又是看小鸡吃米,自然是对父亲的客人不甚上心。实在是记不大清了。
“我向来喜爱金石刻章,在袁大师那里受益不浅,一直甚是感念。可惜袁大师英年早逝,想要再讨教也是不可能了,但是听人说六小姐你承袭了袁大师的技艺,颇有青出于蓝之势。看来以后若是有不懂之处,还是要请教六小姐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内站满了人,而白夫人也早就到了。
见到两位袁小姐相携而来。白夫人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这也是自白尧两家解除婚约后,白夫人第一次见尧家的人——虽然玉珠还未及嫁入尧家,但总归是尧家的准儿媳了,是以白夫人现在见了尧家儿媳,心内略不大舒服。
关于儿子要退婚的详情,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一清二楚,既然那尧小姐不守妇德,暗自跟未来的小叔私通,这样的女子当然是不能娶入白家大门的。可儿子却要坚持维护那个尧小姐的清誉,不欲此事外泄,更要自己编造什么隐疾,自己承担了解除婚约的骂名。真让白夫人自己觉得暗自憋气。
但是事已至此,儿子既然做了对定,她便要圆了场子,自然是要维持了表面的和气,不能叫一旁的贵妇们看了笑话去。
可是对于另一位袁小姐,白夫人也不大笑得起来。
按理说依着先前袁家的渊源,那绝对是白家高攀了。可是现在袁家经历了那一场打击后,虽然还维持着一点江南袁家的门面体统,可是族内的子弟都是在朝中担任着些文官散职。根本就端不上台面,如何配得白家?而且这位袁熙小姐的年岁也是太大了,比儿子大这么多,怎么能是良配?可是儿子偏偏带去了宫中,给皇上过了眼去。
别看现在白夫人云淡风轻,温婉可人的模样,可是在家里且发了好大的一顿火。只痛骂儿子跟那尧暮野厮混得太久,将他身上的那些个混不吝不讲礼法统统学了去!
而现在两位袁小姐,双剑合璧一起向白夫人走来,她内心的波澜壮阔可想而知,真是要法师加持,才能安然度过眼前的劫难。
不过身旁的贵妇众多,白夫人也是勉强维持了体面,淡然地朝着二人笑了笑后,便齐齐转头看向梁宝。
那梁宝乃是一只雕刻了佛经梵文的石龟。用几根粗壮的麻绳吊起,再固定在房梁处的梁宝阁中。
观礼之后,众人要祈福祷告,在焚香拜佛后,便回到各自的桌位上静听庵中的众尼祷告。
待得梁宝仪式后,白夫人便问起了玉珠何时能将千手观音雕琢完毕。
问完了后,白夫人实在是不爱再看这两位袁小姐中的任何一位,径自坐在了靠柱子的一角,有了柱子间隔,也不用看那两位中的任何一位了
因为寺中安排的座位都贴好了名字,而白夫人好巧不巧乱坐的正是玉珠的座位。
而白夫人的座位又甚是显眼。玉珠不想被众人审视,干脆借口腰疼不能安坐,就默默站在了殿后。
当女尼开始诵经的时候,殿内一片寂静。
玉珠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座,不然那等板板儿坐在椅子上的坐姿,对于她这种常年劳作在案前的人来说还真是不小的负担。
因为不必入定同诵,玉珠倒是可以随意地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不远处的大殿上方有咔嚓声响。她抬头朝上面望去,突然脸色一变,只见那大殿的殿顶,竟然有摇摇欲坠之感。
她猛然大喝一声:“快散开!梁要断了!”
众人皆是沉浸在梵音之中,一时领悟不得。倒是袁熙小姐反映甚快,抬头看到了大梁之后,飞快地绕过柱子,一把将白夫人拽起扑倒。
就在她将白夫人扑倒的瞬间,那装载着梁宝的大梁断裂,石龟哄的一声砸了下来,惊得殿里的众人惊叫连连,更有挨得近的人砸伤了,倒卧在地,一时哀叫呼救,场面混乱得很。
再看袁熙小姐与白夫人,皆是双双倒卧在地。那白夫人有袁熙小姐护着,一时倒是无虞,可是袁熙小姐却被那大梁石龟飞溅起的碎块伤到了胳膊,一时鲜血汩汩而出。
大大的大梁怎么会轰然砸下?很快有人发现,那梁被人动了手脚,隐约有锯了一半的痕迹。因为上了梁宝后,肯定是不耐石龟的下压,顿时轰然倒塌。
幸而玉珠发现的及时,大喝一声,加上袁熙小姐的反应迅速,众人只是受了伤,却并无性命之忧。
可是再看白夫人的座椅,皆被石龟砸得粉碎,若是身在其下,结果便是死得随身碎骨!
此事已经不能用意外解释,很快京中的京兆司派了专人前来勘察现场,提取物证,所有参与大梁修建的工匠们也皆被扣押审问口供。
至于伤者也尽是被抬出诊治。广俊王当初存了私心,要刻意挨得玉珠近些,是以他的座位也离得甚近。,结果被梁砸了大腿疼得一时痛声骂娘,被担架抬走。
不一会,下了朝的尧暮野与白水流也听了禀报,急匆匆地赶赴到了现场。
他们当初下殿时,只听来通报的人也知道的不甚详细,只说城郊的慈云庵里大梁断裂出了事情,因为各自的亲人皆在殿内,他俩一时都是心急得很,干脆也没有坐马车,骑了马一路疾驰而来。
待得一路到了殿内,人已经撤走了大半,俩人看到了不过是贴着袁六小姐名牌的被砸碎的桌椅,以及一旁的点点血痕。
白少还好些,只是皱眉瞪眼去问旁人是谁受了伤。
尧暮野却是身形微微一晃,只是瞪着那贴在椅子上的名字,脸色如同蜡纸一般,厉声喝道:“坐在此处的人呢?”
就在这时,玉珠从殿外探头轻声喊道:“太尉,你也来了。”
尧暮野和白水流看到她毫发未损,依然娇俏的模样,皆是长松了一口气,几步冲了过去,齐声道:“你没有事吧?”
这一喊完,玉珠都有些尴尬。四周还有未及撤走的众位世家贵妇们,也皆是转头望了过来。幸而白少也发觉了自己失常,便笑着又道:“没事便好,我去看看母亲在何处。”
玉珠点头道:“出事时,那石龟正砸在了白夫人的座位上,幸而袁熙小姐手疾眼快拽开了白夫人,不过袁熙小姐受了伤,还请白少快些去看看吧。”
闻听此言,尧暮野与白水流也皆是一皱眉,同声道:“她没事吧?”
玉珠静默了一下道:“袁小姐胳膊受了伤,正由白夫人陪着在侧殿接受包扎。”
白少听完后,便疾步赶往侧殿。
玉珠看了看立在自己身旁似乎在沉思的太尉道:“太尉大人不过去慰问一下吗?”
尧暮野的心思却早就转到不知名的地方,径直问道:“明明写上你的名字,为何坐的却是白夫人?”
于是玉珠便将事情前后讲述了一遍。
尧暮野一边听,一边挥手叫来京兆司的人来记录。这一路听到了最后,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也就是说,若不是白夫人乱坐了座位,那里坐着的,本该是你对不对?”
玉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由得一阵后怕。若不是这一番巧合,她只怕也不会立在大殿一侧及时发现大梁有断裂的迹象,那么她现在只怕…
尧暮野显然也是想到这一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只说到:“我派亲兵护送你回府,你且乖乖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店铺上也不准去!”
说完便亲自将她送出了山门,然后叫来自己的侍卫细细叮嘱一番后,才叫她坐了马车里去。
而尧暮野却自留下来,亲自与京兆司的人继续勘察盘问。
玉珠回转了尧府,自然不知,那一夜无数工人尼姑皆被抓入了京兆司大牢,一顿严查盘问。最后终于审出有一个李姓的工匠,今晨一大早钉完梁后便不知所踪。
于是李姓工匠的图像被画出,一时在方圆百里内通缉此人。
玉珠回府后,喝了一杯珏儿冲泡的压惊汤茶,坐在软榻上嗅闻着定神的檀香,也细细思虑了此事,想到最后,脸色不由得越来越苍白。
若此事真是有人蓄谋,岂不是正冲着她而来?最关键的是,此修缮工程是由白夫人主导,依着现在尧白两家微妙的关系,若是尧家的儿媳真是被砸死在白家主持修缮的工地上,那么白家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玉珠吸了一口气,那么这背后的主使意欲何为?究竟是意欲挑拨尧白两家的关系?还是就是恨她袁玉珠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二更,年前好忙,要帮妈妈酱猪爪,大家也要保重身体~~烤猪爪,燎肘子都慢慢的哦
第119章
这般细细思来,玉珠坐起了身,就算弥漫在鼻息间的檀香也不能叫她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屋外回廊有说话的声音,显然是太尉回来。
太尉撩起了门帘,探头看她没睡,便走了进来,径自坐到她身边道:“怎么样有没有吓到?”
玉珠摇了摇头,问:“袁小姐没事吧?”
尧暮野道:“当时去了京兆司,没有去看她,不过听人说应该没有大碍。”
玉珠垂下眼睛,心道:当时问得急切,怎的过后去没去看上一眼?
尧暮野向来不傻,对于女子微妙的心思,只要肯花些心思,还是能琢磨出个一二的。
他觉得那日宫宴回来后,玉珠便对他有些淡淡的。
如今尧暮野面对这女子时,倒是没有了以前面对红颜时的狂妄自信,更是知道若是跟这女子掉脸子,这是个不出半个时辰便是能打包走人的利落女子。
是以他便失去了先自冷声申斥的恣意自由,几次想问,又自咽下。
现在听了她问了一声后,便再没有下文,弯翘的睫毛扑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倒是有些恍然了。
看来珠珠几日的不开心,的确是与那袁小姐有干系。
尧暮野想到这里,心内竟然微微一动,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欢喜。虽然自己在她的心中一定及不上那相处了两年的病痨鬼,但是她这番在意…一定是为了自己吃醋了…
还是…为了那白少?
心内的欢喜未及涌动,尧暮野突然又想到这一节,再想起在庵中那白水流也是误会玉珠遇险时,也是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得心内生疑。
在西北时,白少大胆不讳地坦诚了对玉珠小姐的欣赏,而玉珠也曾经与那白少同在暖炕上畅饮…这么一想越发的顺理成章!
男女的私情,往往像是蛰伏在深积落叶下的火苗,初时全然没有察觉,待得看到烟雾时,便是冲天的火舌…想到这尧暮野的脸色也发的有些微妙,压低了嗓门道:“你不喜欢袁小姐?”
玉珠抬眼望了他,复又垂眼道:“那么可人的女子,谁见了会不爱?”
她这么说,尧暮野倒是越发肯定玉珠的确是不大喜欢袁熙的,脸色又一沉道:“可是因为她要嫁给白少,所以你不大高兴?”
这才玉珠飞快地抬起眼,有些微微睁大,只觉得这话该从她的嘴里说出才对?怎么太尉却来问她?
看玉珠这么睁大眼睛,尧暮野越发笃定自己猜得不错。忍了又忍,只是胸膛的一股子语气从鼻腔里喷薄了出来,道:“袁熙出身世家,乃京中久负盛名的才女,且性情温存随和,这三样你是统统不及人家的,我若是白少,也会选袁熙,你倒也不必心有遗憾,妄想着…”
玉珠虽然自问不是出身名门,更不是什么京城有命的才女,可是就算出身鄙薄,也不是这么被人奚落的,虽然这男人在初次与自己相识时,就是这般的嘴臭,可是久未听闻,一时倒是失了些定力,更何况说话之人,刻薄得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嘴巴!
玉珠微微长了嘴,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道:“太尉若是心有遗憾,如今也算不得太晚,你我的婚约,说个话就能解除的。虽然太尉不若白侯年少文雅,为人体贴知趣,但是好在官做得够大,若是不顾朋友之谊厚颜去抢的话,说不定也能抢过白少,抱得京中人人艳羡的名门才女回家。”
尧暮野被玉珠的第一句就气得叉了心肺,道:“怎么个说话就能解除?你倒是给我试试?”
然后再琢磨着她夸赞白少的那两句,更是气得心颤:“你倒是给我仔细说说,他怎么个体贴知趣你了!”
玉珠刚刚定下神来,被这男人没由来混缠得心烦,看他贴过来咄咄逼人地问个不停,转身要倒下。可刚背对着他躺下又被拎提着翻了面儿:“且说清了再睡!”
玉珠有些无力地闭眼道:“我性情不温存随和,还请太尉自寻了温存的去,免得耽误了如此良辰…”
尧暮野终于琢磨出了玉珠话语里的意思来,有些试探地说:“你不喜那袁小姐是因为我?”
玉珠干脆又一翻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
尧暮野觉得自己每每遇到这女子总是要生些没由来的闷气,如今倒是将自己给气糊涂了,平白一时口误又将她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