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城门开了,就要将这个装孙子甚久的淮阳王彻底打趴下,才能让大燕缴纳岁币交的心服口服。
据后来从战场上的人说,那场战役打得惨烈极了!
骑兵还好些,那些步兵们算是倒了大霉。只要蛮兵的马儿一撅尾巴,一股子马稀就喷薄而出啊!一不小心就迸溅得满头满身都是。
蛮兵的马儿昨天的夜草,悉数变成稀软的“黄金”喷薄沙场。那马儿拉了几回后,一个个都腿软倒下,蛮兵骑兵们猝不及防,一个个从马背上栽倒下来,被大燕儿郎手起刀落,鲜血喷溅。
这一场正面遭遇战打得不干净,但是漂亮。
大燕的子弟兵竟然将金甲关外围堵的蛮兵大军打得溃不成军,剩下的伤兵残将,纷纷狼狈逃窜。
士气大振的兵将一口气追击十里,收复了金甲关附近的村寨。不过主帅不想追击太远,是以鸣金收兵。
损失惨重的蛮兵退居到他们夺来的飞鹰郡休养生息。
这一场漂亮的反击战算是大振金甲关的士气。崔行舟手下的文书们也算是有可以呈递给天子的战功奏表了。
不过武宁关的官眷们在欣喜着夫君得胜的同时,也平添了许多烦恼。
流过她们村镇的溪流源头在金甲关那边。
出击战后,连着两天,从上游流淌下来的水流都散发着马粪的味道。闹得武宁关的家家户户不敢去溪边洗衣打水。就连调皮的孩童们,都不爱去水边玩。
据说是因为这两日,上游金甲关打仗回来洗澡洗衣服的将士特别多,一时污染了溪流也没有办法。
幸好眠棠的院子里有一口深井,用水很是方便。
一时间周遭的邻里们都纷纷来眠棠的宅院里借水,一时间眠棠的小院子里热闹极了。
当崔行舟骑马来到武宁关的宅院前时,看到了就是一院子的女人打水洗衣的情形。
而他的眠棠小娘子正指挥着两个丫鬟在门前的晒谷场上立竹竿,扯晾衣绳,方便邻人们晾衣呢!
她来到武宁关后,便自觉收起了从灵泉镇带来的锦衣华服,头上也再不见金钗玉环。
只随了武宁关内大部分贫寒女子的打扮,一身粗布青衣,单选了带素花的方巾裹着满头青丝,纤细的一把腰肢宽布青巾缠绕,显出了风流体态……
总之,就算她一身粗布衣裙,可是依然能让人第一眼就望向她,不由自主被她的绝美姿容吸引着……
只不过在崔行舟的心里,她以前应该是养在温室里的精心服侍的绝色牡丹。可是如今却渐渐发现,她其实是旷野里的午时花,有着说不出的韧性和朝气,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出鲜艳而绵延不绝的花……
眠棠转头的功夫,便看到了戴着斗笠的夫君骑在马背上。虽然罩了轻纱,可是他的身型挺拔,骑在马背上的从容闲定的气质不容人错认。
眠棠立刻提起裙摆朝着夫君欢快地飞跑过来,当来到马前时,拽着马缰绳问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不喊人?”
崔行舟看着那满院子越过矮墙头向他张望的婆娘们,也不摘斗笠,只淡淡道:“院子里太吵,我带莫如去附近的山上转转,正好能打点野味回来……你想吃什么?”
眠棠歪头想了想,笑着说:“兔肉烤着吃最好……”
崔行舟也笑了,说:“好,多打几只给你吃。”说完,便调拨马头,带着莫如和几个随从一路疾驰而去。
温娘子从院门里探出头来,只看到崔行舟的骑马奔驰的背影,冲着柳娘子好奇道:“一直没瞧见你夫君,原是这等派头……哪里像千夫长,倒像是将军一般……我夫君在兵营里打探一圈,都没有听过什么灵泉镇的九爷……”
眠棠记得夫君的叮咛,他接受的都是些隐秘的任务,不好叫人打听到。所以看那温娘子好奇心大盛,想要打探她崔九名字时,便笑着打岔了过去,尽说些别个了。
待到晚上夜幕十分,一院子的妇人散去。打猎归来崔九才披着满天星斗回来。
而且他的猎物颇丰,除了一对兔子以外,还有一头野猪。被侍卫们抬入了院子里。
那位义士范虎,因为受伤的缘故,得了夫君的同意,一直暂居在她家里。平日里帮忙洒扫劈柴倒是好手。
此时范兄弟不声不响地拎着刀,跟几个侍卫一起帮着切肉剥皮。
依着眠棠的意思,是希望范兄弟病好后,由着夫君引荐,入伍从军的。若是不愿,她愿意给他们丰厚的盘缠,作为酬谢。
可是夫君竟然当着范壮士和他几个兄弟的面,紧绷着脸说:“眞州子弟兵不收学艺不精之人,诸位虽然酬国热血,但无保命的本事,若是无事,可以在柳娘子的院子里做做粗活,我工钱照给就是了……”
当时眠棠在一旁听着尴尬震惊极了。她没有想到身为千夫长的夫君,说话竟然这么严苛!哪能这么跟她的救命恩人们说话?
而那几位古道热肠的大兄弟,果然被夫君的说得一脸羞愧,有几个居然眼含热泪,却红着眼圈苦苦忍耐……
那天夜里,柳眠棠又一次跟夫君闹了脾气,觉得他做了千夫长后,是不是官威太盛,有些咄咄逼人了?
于是她难得冷了脸,一夜都没有搭理崔九爷。
到底在第二天一早时,崔九爷抱拳给几位义士道歉了。
不过那几位壮士显然有如海胸怀,居然就此原谅了夫君,并谢绝不劳而获,绝不要眠棠赠与的金银。只依了九爷的话,留下来打短工。
可是眠棠的屋院太小,夫君又不在家,平白留几个大男人实在是招人闲话。
幸而眠棠盘下药铺子后,店里须得伙计人手,总算是将恩人们都妥帖安置,打些临工赚取路费,将来攒钱娶媳妇都指日可待。
趁着院子里热腾腾杀猪放血的功夫。眠棠将夫君迎回屋内,替他摘了斗笠后,目光炯炯地问:“此番金甲关大捷,可是那一车的巴豆起了作用?”
崔行舟微笑地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肢,亲吻了她的粉颊道:“此番大捷,娘子上好的一车巴豆药材,立了头功!”
原来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崔九正好回了武宁关,看着眠棠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伙计碾药。
接过一个伙计手脚粗苯,将泡着巴豆的木桶掀翻,将一旁的草垛子给浸湿了。结果近邻饲养的山羊溜达进来,啃吃了几口湿草后,第二日居然拉脱了。
那邻居不依不饶地来找眠棠说理,要陪羊钱,而崔行舟确实灵机一动,想出了这等折损蛮兵战斗力的法子。
两军对阵,对于抢夺的粮草都会验看。若是在粮草里下毒,一准会被发现,不能计成。
将巴豆给人吃,发挥的效力太快,也很容易被发现。可是巴豆浸水后泡干草,任何的银针都验看不出来的。就算蛮兵给马儿试吃,马儿身型比人大了许多,一时半会儿药效也不能发作。
最主要的是,据他所知,蛮兵那边的粮草供应也匮乏许久,得了粮草后,恐怕不能忍住验看一天。
将方方面面思虑周全后,崔行舟才制定了这作战计划。只是这大量的巴豆药材该怎么入手,就需得武宁关药铺老板娘柳眠棠想法子了。
而柳眠棠得了夫君代王爷传达的吩咐后,立刻来了精神。
她医术不精,药方子开得不甚有效,店铺有些清冷。但是打通人脉收买货物一类,实在是她的强项。
就这么的,不到七日的功夫,柳眠棠就通过关里的里长三叔的二侄子的介绍,认识了一位掮客,又花了高价买了一批原本运到十六州去的巴豆药材。
柳娘子这一顿折腾下来,花费了不少的银子,总算是替夫君在淮阳王的面前立下了头功一件。
眠棠倒不期盼着王爷给夫君赏金赏银,只是这一场大捷之后,金甲关的危机得以解除,夫君能回来的时间也就多了。
此时院子里的野猪肉已经上了铁签子,放在明火上炙烤,阵阵香味袭人。
就在夫妻俩细说着久别重逢相思之时,院子却传来爽朗一阵笑声:“九爷,你倒是会享福,自己闷声不响地来吃野炙,也不叫上我!”
眠棠抬窗户一看,灵泉镇的赵神医,怎么也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来了?
原来赵泉成了担负了押运粮草官职后,倒是尽心尽责。脸皮厚的他,也是一路用尽了无赖泼皮的招式,生生在眞州之外,惠州绥王瞒报朝廷的粮仓里,寻到富足的粮草。然后虎口掏肉,生生在绥王那里敲了竹杠。
绥王也知道这个镇南侯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散人,原本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虽然后来被敲竹杠恼了他,可是一时被他抓了把柄,绥王也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赵泉也是个福运双全的。就这么的,赵嘉鱼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了酬粮的任务,给了金甲关的子弟兵充足的缓冲拖延的时间。
劳苦功高的赵粮官这是讨要赏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雾霾天,嗓子难受,今天去医院做雾化~~好想春暖花开时哟~~~

☆、第 46 章

不过赵粮官看到好友与眠棠一起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他时, 心里的油醋铺子真是翻了架子。
当初他听闻崔行舟开拔西北时, 虽然也挂心好友安危, 但担心之余,也分神做了些其他事情。
比如说,他兴冲冲地去了北街小院,准备接手照拂被丢弃在镇子里的柳娘子。
哪知那宅院里空空如也。赵泉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仔细询问下来, 他才知道原来柳娘子去追赶从军的崔九去了。
这下子赵泉有些理不顺“崔九假相公”这一出戏是进行到哪里了。难道……柳娘子发现了崔九其实就是淮阳王,却又因为被他骗色而心有不甘, 径直追撵了过去?
赵泉从来不认为崔行舟能把柳眠棠能抬入府中。淮阳王这厮清醒理智得很, 绝对干不出被美色冲击得头脑混沌,利令智昏的事情。
他顶多就是见色起意,玩弄一下而已。
如今小娘子这般痴情, 若是追撵上去痴缠不放,惹了崔行舟的厌烦,被他言语伤害,又或者捆了落罪可如何是好?
赵侯爷可是记得, 崔行舟以前提到如何处置柳眠棠时, 那冷酷的语气跟碾死一只蝼蚁差不多啊!
抱着这般心悬佳人的心思, 赵泉格外卖力地筹措粮食, 希望到时候自己替娘子求情时, 崔九能给些薄面不是?
可他万万没想到北街宅院假夫妻的恩爱竟然一路缠绵到了西北的破院子里。
当崔九穿着一身千夫长的半旧军服出来时,赵泉胸口的郁气差点憋闷得没提上来,一会容了功夫,他当真要问问崔九——这天天扮上演着堂会, 累不累啊?
不过崔九看好友送粮亲自赶来,倒是露出了真心的笑意,拉着眠棠的手一起走出来说道:“就你的鼻子灵,居然闻到这里,莫如,去打些西北的烧刀子酒来,我与嘉鱼今日不醉不归。”
眠棠虽然对赵神医观感不佳,可是看他也是军服在身,应该跟自己的夫君一样,国难之时毅然从军。
从这点看,赵泉虽然平日吊儿郎当,有败家子的嫌疑,但是骨子里也是热血男儿,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所以眠棠对于赵神医也略微改观了些,见夫君招呼他吃酒,便叫李妈妈再多准备些炒菜,热汤,配着烤肉下酒吃。
只是赵泉这酒喝得有些窝心,斜眼看着崔九的旧军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兄台这番立功了吧?不知道淮阳王得怎么嘉许兄台,提拔个什么官儿当当?不然一个苦哈哈的千夫长军饷不多,岂不是要苦了内眷妻子?”
崔行舟看他讲着怪话,不由得抬眼笑里带着深意道:“眠棠肯千里随军,将生死置之度外,岂会在乎我官职尊卑,她既然有这份真情,我日后自然不会辜负她,许她一世繁华……”
这话里的意思明显,大约是我去了鬼门关,卿卿佳人都生死相随,难道我是王爷她就不跟我了?而且我以后肯定给她富贵荣华,不劳嘉鱼兄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听出了崔行舟的话外之音,赵泉顿时如丧考妣,有些如他的佛堂夫人看空一切之感。
是啊,虽然崔行舟从头到位蒙骗了柳眠棠。可是崔九那厮的好皮囊在那摆着呢!若不知他寡淡的性情,光是这般倜傥而优雅的模样,就迷死那些个花季里的女子。
更何况崔行舟又不是穷小子强装少爷去骗女人来睡,一旦显露淮阳王的身份,哪个女子肯舍弃这等滔天富贵?
柳眠棠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可能都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只爱极了崔九这徒有其表的俊帅模样。不然的话,她为何被蒙在鼓里还不顾危险,自己一路追随到西北这等蛮荒之地来了?
反观他的那些个妻妾,一个个简直让人没法说。
听闻他要去西北时,正妻念了一句“阿弥托佛”,表示会给夫君诵经祈福,日夜不断。
而那些美妾们倒是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可问起哪个愿意一路随他去西北时,个个都身子不爽利,不是感染了风寒,就是旧疾复发,承受不住舟车劳顿……
如此对比之后,赵泉突然觉得他人生了无生趣,无比的空旷寂寞。
敢问他到底是哪一点比崔行舟差?为何这等有情有义的小娘子却不爱他呢?
如此想来,除非崔行舟不幸战死,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他的遗孀,不然的话,此生都与柳娘子无缘了……
赵泉也是藏不住话的,几杯烧刀子酒下肚,就泪眼婆娑地拉着好友的手,让他放心身后事情,尽可一心为国捐躯,以后眠棠自有他来照顾……
只听得崔行舟直皱眉头,若不是念在彼此情谊,赵侯爷张嘴闭嘴盼着人死,当真是找打呢!
这边一对至交之情,喝得有些岌岌可危。
而眠棠那边,却吃得惬意无比。
碍着有赵泉外男,她并没有没有跟夫君同桌,只在隔壁的偏间里自己单开一张小桌子吃。
李妈妈见柳娘子自己吃,便给她做了些姑娘家顺口爱吃的小食。
一小盘的烤兔肉串炙烤得很嫩,李妈妈调配的椒盐佐料也很入味。拿一小串配着烧刀子酒吃,味道美极了。
那野猪肉也炖煮烂熟,小砂锅里加了茄子块和李妈妈从灵泉镇带过来的葫芦条,酱香浓郁,铺在米饭上吃也很香甜。
除此之外,李妈妈还贴心地给柳娘子的那一小壶烧刀子酒里配了大颗的酸梅,还勾兑了些甜糯米酒,倒是缓解了些酒的浓烈。
眠棠许久不曾饮酒,下酒菜太顺口,一时也有些贪杯。
此时窗外又开始下雪,端着烫得温热的酒自斟自饮,当真是“红泥火炉,醅酒清冽”,给个神仙都不换呢!
只是隔壁的夫君和赵神医不知在说些什么,喝着喝着,那赵神医居然带了哭腔,一副悲切极了的样子。
眠棠问进屋送甜汤的李妈妈隔壁是什么情况。
李妈妈听了赵侯爷的丧白话也是没好气,耷拉着眼皮道:“赵侯……赵先生一时喝多了,怕官人在战场上有个意外,一时涌上情绪,哭上几声……夫人且吃你的,爷儿喝酒都是这个德行!”
眠棠点了点头,以前外祖父镖局的那些个镖师们喝起酒来的确没个形状,大打出手的都有。只要夫君他们不掀翻桌子就好,她自然不会打扰夫君与好友的饮酒。
眠棠因为先前吃中药的缘故,一直避忌着饮酒,自从来了西北后,汤药没有接续上,也不用忌口,一时忘形贪杯。可是也许是许久不喝的缘故,待得喝完了酒,酒劲翻涌上来,便在偏屋里萎靡着睡下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觉得身下在动,微微睁开眼时,才发现夫君不知什么时候抱着自己回了主屋。
“赵泉醉了,让他在偏屋住。”崔行舟如是说道。
眠棠在他的臂弯里蹭了蹭,逼着大眼,懒洋洋道:“不知怎么就睡了,还没有洗漱呢……”
偏屋的土炕有些堵,睡起来难免有凉意。崔行舟看她刚才盖着狐裘还缩成一团,只觉得心疼,生怕她又着凉生病。
于是命人将倒在主屋热炕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赵泉抬过去,然后将自家的小娇娘抱回到主屋热烘烘的炕上去了。
听闻她要洗漱,崔行舟道:“今日不是没有去药铺吗,只在家里也脏不到哪去,我一会投了湿帕子给你擦擦……”
眠棠虽然醉了,可是听见夫君这么说却也羞怯了些,小声道:“不用你,我自己擦……”
不过她喝得腿软,哪能起身?崔行舟让小丫鬟端来热水,拧干了帕子,真的给眠棠擦了起来。
眠棠乖巧躺着让夫君擦拭粉嫩的脸儿。她到了武宁关后,入乡随俗不再涂脂抹粉,脸儿光洁得很,倒是好擦。
只是被温热的巾帕熨烫下,红艳艳的,让不禁疑心她别处是否也如此粉嫩……
崔九一时擦得有些心不在焉,手势减缓。
偏偏眠棠美而不自知,只依恋地用脸颊蹭着他的手,仿若暖炉旁安卧的猫儿。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儿?我想给夫君早些生个儿子……”就在这时,眠棠半眯着眼儿,乘着酒兴娇憨说道。
这话,说在夜深二人独处时,当真是有些勾人。
崔行舟一把将那帕子扔甩到一旁,伸手便将醉酒的小娘子扯进了怀里。
他也饮了酒,但尚且有一丝清明,加上方才赵泉盼着他死的话,也着实让人听了不自在,于是他只将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我随时可能战死,到时候你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眠棠微微皱起弯眉,不爱听夫君要死的话,只微微逼着眼,嘟着嘴道:“哪个阎王敢碰我夫君,看我不掀翻了他的阎罗殿……夫君,你倒是亲亲我啊!”
娇软喷香的小娘子在怀,若是再无动于衷,那不是太监,就是垂暮老者!
崔行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怎么抵得过眠棠这么刻意的引诱?当下应了佳人的请求稳住了她带着梅子甜香的红唇。
那一刻,崔行舟一早的打算全都烟消云散。他虽然有心君子,奈何饮了许多的酒进肚,此时,被她言语撩得也是热血沸腾。
她不是想要孩儿吗?他保证她天明就能怀上!
可是就在崔行舟全身血液沸腾的之际,那方才还被他亲得咯咯笑的小娘子,居然头儿一歪,自顾自地熟睡着了……
崔行舟一时都红了眼儿,只觉得天下的酒徒,甭管男女,原来都是这么的不负责任!
他紧紧咬了牙,颓然倒在了一旁,寻思着自己要不要在雪夜里,迎着寒风再练一套拳脚?
……
第二日晨起的时候,眠棠倒是睡得神清气爽。她伸了伸懒腰,歪头看着夫身旁夫君紧闭俊目的脸儿,便探过去。用长指摸他的脸。
这么一摸,崔九倒是醒了,只是眼睛里有些翻血丝,不甚清明的样子。
眠棠却习惯了夫君这样。据他说,他一直有失眠的顽症,一直都睡不好觉。
虽然是宿年顽疾,可是眠棠真是替夫君心疼。今日趁着赵泉在,她得让李妈妈问问赵泉,有什么治疗失眠的方子没有。
一大早时,赵泉在偏屋睡得有些发愣,于是酒醒了就干脆起身,臊眉耷眼地坐在小厨房的小凳子上喝着李妈妈端来的醒酒热米汤。
他一会要赶着跟崔行舟回金甲关,交接押运的粮草事宜。
李妈妈方才往主屋送漱洗热水时,受了柳娘子的嘱托,看赵侯爷的脸色稍微好些了,就让他帮着九爷出个医治失眠的方子。
可李妈妈说完后,赵侯爷觉得李妈妈在拿他寻开心。别人他可能不清楚,就崔九那厮还能失眠?
他可从来不知这位有这等宿疾……等等,难不成是崔九那小子红帐翻浪得太**,一宿都不怎么睡?
这般的快活,还要变着法儿地告诉给他这个失意人,简直是要逼得人割席断义,彻底友尽啊!
当下神医连早饭都气得不吃了,带着小厮出门上马时,冲着主屋高喊:“崔九,我在大营等你!还有……你这般不知节制,当心未及中年便精力衰竭,榻上再无风光可言……”
眠棠正起身梳头,听了赵泉醋意横生的喊话,可听不出其中的荤腥来,只以为赵泉的意思时夫君的失眠病症很重,须得马上诊治呢!
她不由得一脸担忧地转头回望夫君,道:“怎么办,赵先生话若是真的,夫君你岂不是要不行了?”
崔行舟正躺在火炕上补觉,不过听到柳娘子说他“不行”,倒是缓缓盛开眼睛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等战事结束后,我便让你知我行不行……”
到了天大亮时,崔行舟终于起身,连早饭也顾不上吃,穿戴好衣服后,依旧戴着斗笠出门上门回转大营去了。
眠棠倚靠在院门口,不无担心地望着夫君的背影,心里想的还是赵神医的话。
不行,她得勤奋翻一翻医书,看看这调节失眠的汤药该如何来配……夫君年纪轻轻,怎么可以精力衰竭,在榻上死去活来?
这么想着,吃过饭后,她便收拾妥当,去药铺卸下门板开业了。
虽然因为战乱,城里的郎中都跑光了,她开的崔记药铺成了镇里独一份。可是先前她开药的方子不是太猛,就是没有什么效用,渐渐的,镇子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位娘子是花儿一样的摆设——看着精明,说起药理也是头头是道。可真吃她配的方子试试!不拉出两副肝肠都是轻的!
所以崔记铺子的药虽然不错,可是老板娘却不甚靠谱。若是自己有药方子还好,不然的话,别指望她能抓出什么好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