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她不愿意让自己再成为焦点,这几年,网络上风起云涌,她只当风景在看,确实不太努力。“如果一个国家想对另一方发动网络间谍攻击行为,不会幼稚得让对方追踪到自己的根领域,这就等于是高调宣战。这份报告似乎一再强调中国本土,事实上他们没有确凿证据。雇佣军是无政府的,有钱就行…飞翔的山鹰只是想搅浑一池水,让国与国之间相互猜测、质疑,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我们只能静悄悄地做人,像早晨一样清白。嘴长在别人脸上,没办法捂住。不过,感觉这里面至少有一个成员是中国通,不是一般通,差不多是专家级别了。”
“他们擅长用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政府网站、口碑比较好的企业网以及宗教网站。”成书记说道,“今天凌晨两点以.CN为根域名的多家网站无法登录,经过处理,两小时后服务恢复正常。但在凌晨六点,国家域名解析节点再次受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拒绝服务攻击,八点恢复正常。我们的网络奇兵一个个并不是纸糊的泥塑的,这到底是怎么了?”成书记真是急了,额头上青筋暴突。
“黑客的攻击能力正在提升。八月,A国多家媒体网站出现死机事故,一个叫‘中东电子军’的组织声称对此负责,追踪根域名,这个组织位于印度。”诸航说道。
“一团迷雾。”成书记捏着
额头,仰面长叹。
“说不定都是系出同门。”诸航嘀咕了一下,成书记倏地看过来:“可能性大吗?”
诸航摇摇头:“我只是猜测,捉不住苗头。网络攻击就像心脏病,不发作时,你看上去好好的,只有发作时,才能找到根源。现在,看上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成书记点点头,副指挥谈了几点看法,其他几位负责人也各抒己见。会议结束时,诸航感觉成书记看她的目光深不可测,她低下眼帘,佯装收拾桌上的资料。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诸航午饭是近两点才吃的。吃完,她被束大校拉去见一个新成员。原来是早晨在门外遇见的帅哥,诸航好想笑。被恋儿一闹,她出门有点晚,没来得及上卫生间。在公车上,她喝了杯可乐,吃了块面包,到达536时,感觉憋不住了。
不会把帅哥给吓坏了吧?诸航回到办公室,想起刚才那张小心掩饰惊愕的俊脸,让她笑不可支。
电脑开着,诸航抗拒地不想去看。不看,不代表脑中不飞快旋转,有种熟悉的激动冲撞着血管,她听到血液里不安分因子叫嚣得凶悍无比,就像一个枪法高超的猎人无聊了很久,突然有天遇到了狼群,突然汗毛直竖,突然无比兴奋。她天生不是一个卫士,而是一个黑客。她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她可以慢慢摸索,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找到他们的目标所在,然后
争夺,一决输赢。
但是…一定要控制自己。五年了,一个个日子像一滴滴水珠汇集成一片汪洋,无边无际,黏成一团,不辨彼此,诸航习惯了这种不折腾、安然的日子。她咬紧牙关,抓耳挠腮,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不行,她猛地一甩头,不能再靠近电脑,她要离开这儿,去呼吸新鲜空气,去吹风,去奔跑,去…射击场。
诸航双目光彩熠熠,整个人旋风般离开了办公室。
站在射击场高高的围墙下,诸航无力对苍天。这里哪是想进就可以进的场所,也许层层汇报上去,诸中校是可以进的,然后找人陪着、讲解着,那还有什么乐趣。阳光还那么好,天气是那么舒适,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岗楼上的哨兵已经朝她看了不止一眼,她恶作剧地踢了几脚围墙,正发泄着,听得身后有人低沉道:“脚踢疼了,那扇门也不会开的。”
咦,声线清朗,蛮悦耳的。诸航呵呵笑了两声,慢慢转过身,低声道:“栾中校,你怎会在这里?”
栾逍没说话,他在专注地打量诸航。谈不上多好看,五官淡淡的,好像笼着一层纱,可是看着很舒服,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块磁石。
战友们曾经闲聊,说国家最好的人才和资源都在军中。这是必须的,一个国家,若是没有底气,谈什么都是假的。每一年,都有大批的精英被选进部队。他也曾
是精英之一,四年前进的夜剑。诸航应该也是,不然怎么进得了部队。这个性…无法形容,却耐人寻味。
“你是不是从来不笑?”诸航走近,发觉他的表情永远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式。
栾逍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我的工作让人笑不出来。”瞄准的是敌人,扳机一扣,看着他们在面前慢慢死去。也许他们罪有应得,但死亡永远是残酷的。
诸航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那些属于工作秘密。她又看向围墙,跳起来,想看清里面到底什么样。
“你喜欢射击?”栾逍看着她从536出来,脚像装了定位仪,不由自主就跟过来了。
诸航跳出一身的汗,放弃了:“不是喜欢,是崇拜。你呢,枪法怎样?”
栾逍咽了咽口水:“还凑合!”
“你知道狙击手吗?”
“了解一点。”
“那你肯定听说过高岭,他真的有那么神奇?”
要不是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栾逍真怀疑她是在调侃他。“我们认识的。”
诸航激动了,好像一个小孩子看到一块大年糕,一把抓住他。“他是不是一举一动都精准得像机器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丝毫闪失…哈,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笑了,”诸航指着他的脸,“你有两个小酒窝。”牙齿也不太整齐。
栾逍几乎是生硬地甩开了诸航,“诸中校…”他觉得口气像太重了些,偏过头去。他刚刚笑了,怎么可能?上
一次笑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
等心情平缓了些,他才转身看她。诸航还在笑,毫无形象地把嘴巴张得很大。栾逍默然以对,平生第一次有种挫败的感觉。他不愿误导她,实际上也想好好地为自己解释下。“军队狙击手和特警狙击手不同,特警狙击手都有人掩护,射击距离安全。军队狙击手一般是深入敌后独立执行任务,需要潜行、伪装、野外生存甚至格斗等诸多技能,一点闪失就会丧命,所以必须有顽强的心理素质和苛刻的要求。对于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来说,细心是他的一切。狙击手在行动前必须对敌方的情况了如指掌,决定自己要身处哪里,怎么走,怎么去,带什么装备,用什么伪装,如何通信,行动时如遇紧急情况应该如何,任务完成后如何撤退,无法完成时又怎样避免损失。”
“这么复杂?”诸航好不容易止住笑。栾逍看着像个不通世故的文人,认真说话的时候尤其显得真诚。
“射击术是最关键的要素。一个狙击手在任何情况下都需要在最远的有效射程射击目标,距离等于撤退的生命时间。如果要做到技术纯熟,最少需要练习15000到20000发子弹才能算得上是合格练习。”
“高岭是不是比别人付出得更多,所以才脱颖而出?”
栾逍飞快地闭了下眼睛,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哦,都快五点了,你
想进去看看吗?”他指指围墙。狙击手训练的艰辛和残酷,他不想说太多,怕吓着她。
“啊,坏了,坏了,不知能不能赶上班车。”诸航慌乱地朝车台跑去,“以后再聊。拜拜!”
栾逍瞠目结舌,然后,又是久久地发呆。
“今天很早啊!”卓绍华从办公桌后抬起头,听着走廊上飞快的脚步声,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笑了。
诸航满脑门的汗,以手作扇,跑得都说不出话来。卓绍华心疼地去里面休息间给她拧了条冷毛巾,让她擦擦。“路上赶了吧,不要着急,我会等你。”
“我知道首长会等我,可是我们都很久没约会了,万一又有紧急情况,不是和首长又错开了。”诸航朝副官的办公室瞄了瞄,声音轻得像耳语。
卓绍华心一颤,接回毛巾时揽住了诸航的腰,如此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浅浅的汗味。这是约会吗,桌上堆着公文,那台红色的内线电话随时都可能响起,副官们的办公室里键盘敲得噼里啪啦,这哪里是可以约会的场所,甚至都没有一束鲜花。对于诸航,他确实有点惭愧。“饿了吧,一会儿就吃晚饭。”他小声说。
“嗯!”其他人都去吃晚餐,这儿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诸航先进了休息室。休息室的窗户很宽,有着漂亮的露台。推开窗户,凉风习习。说是休息室,却没有床,只有张长沙发。有不少个夜晚,首长就是
在这儿度过的,一个人,一盏灯。诸航坐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沙发,心酥酥的。
首长现在的身份,独自坐地铁、进餐厅、逛公园、去电影院,都是不允许的。回家后,左边是恋儿,右边是帆帆,两个人独处的空间,几乎只有卧室了。诸航不抱怨的,你不能要求一个男人有文韬武略,又希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听着外面安静了下来,卓绍华端着盆文竹进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至少有抹绿色。”秀气的文竹,清纯无尘,如春水泛碧。
诸航抿嘴一笑,首长是在制造浪漫!
勤务兵送来了晚餐,两盘凉面,两碟小菜,两听啤酒。卓绍华打开啤酒,递给诸航。诸航倾身过来,啄了下他的唇。“今天真开心。”
“快与我分享下。”婚姻就是分享,共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洗手间,有时,连感冒也“有难同当”。
首长脱了军装,只穿了件白衬衫,下摆拉了出来,头发一丝不乱,发丝像墨一样黑。
七年了,再美的风景都会让人疲劳,而首长的一个笑,还是会打动她的心。这样肩挨着肩坐着,像一根弦的两端同时发出颤音。
“金圣叹批西厢,拷艳一折,有三十三个‘不亦快哉’。我今天也有很多‘不亦快哉’。”诸航竖起手指,“一、唐嫂没有来电话,说明恋儿今天一天没闯祸,不亦快哉。二、今天的例会听说了一些刺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