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正比。学生们听得头一点一点的。他还给学生做了一个心理测试,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布满圆点的帘子,他让大家来回答看到了什么。有人说就是一面静止的帘子,有人说帘子上的圆点在缓慢转动。
诸航揉揉眼睛,她怎么看的是帘子上面的圆点在飞速转动呢?
栾逍示意大家安静,说这项测试也是A国测试犯人是否犯罪的一项心理测试。正常人看到的圆点是不动或者十分缓慢地转动。而犯罪分子看到的圆点则是在飞速旋转,那是因为犯罪分子做贼心虚,心理压力过大,导致心理失衡。
诸航在下面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她内心里是一个潜藏的犯罪分子?
两节课加上中间的休息时间,总共105分钟,思影博士专注地看了栾逍100分钟。剩下的时间里,她问了诸航一个问题:“你和王琦是怎么认识的?”
诸航一愣,委婉道:“在一个饭局上见过一次面。”
“我最讨厌那种男人,大男人办公桌上摆个小镜子,有事没事照来照去,男不男,女不女。”
思影博士神情轻蔑,好像王琦就坐在她面前。
诸航随口问道:“那你喜欢哪种男人?”
思影博士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栾逍在收拾教案,身边围了一堆的学生。下堂课,他预告将和学生一起探讨微表情。要不是在536遇见过他,诸航打死也不会相信他这个老师和她一样是走后
门进来的。不过,他比她有优势,本身就是心理学硕士,也算专业对口。
“栾老师很神秘,也很有魅力,如果做他的女朋友,什么都被他看得透透的,好像整个人被脱光了衣服,无所遁形。这样好吗?”思影博士有些犹豫,虚心地向诸航求教。
诸航玩世不恭地撇了下嘴角:“他做你男朋友的话,迟早有一天也会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同样无所遁形,你一点也不吃亏。”
思影博士倏然屏住呼吸,抓住诸航的手不禁用了些力:“诸老师也看出了栾老师对我有特别的想法,是不是?”
诸航叹服,栾老师征服的不只是学生,他连灭绝师太也一网打尽了。
“但是我不相信婚姻。”思影博士站起来,和诸航一块往外走,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栾逍,“结婚这个事儿会把很多东西都固定下来,把很多充满想象力的事变成一套程序,把本来该由对方主动作出的爱的奉献变成一种简单的劳动义务。总之,一张结婚证把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变成了万恶的让人不能忍受的压迫与被压迫。”
“我觉得结婚不是这么功利。结婚让你感觉到在这世界上,无论你遇着什么,都有一个人和你共同面对。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有很多事,只有两个人才能做。”诸航用手遮住额头,阳光照在走廊的玻璃窗上,有点反光。
“你没有结过婚,才会说得这么天真。
如果你结婚了…”
诸航停下脚步:“我结婚七年了。”
思影博士吃惊地捂住嘴巴:“怎么可能,你看上去…不大。”很多人形容女军人英姿飒爽,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对男人婆的另一种演绎法。哪个男人没长眼睛,愿意娶个男人婆回家?像她这样,高学历,女人味十足,却还待字闺中,真是好没天理。
“我结婚早,没办法,怀孕了。”诸航难得脸红了。
思影博士立刻脑补出所有的情节:诸航用枪逼迫了那个男人,然后怀孕,出于责任感,男人不得不和诸航结婚。“你老公现在…还好吗?”
诸航气愤道:“不要提他。”
看,强扭的瓜就是不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思影博士心情飞扬如歌,看着栾逍突破了重围,追了上来。“在聊什么呢?”
“聊诸老师的婚姻。”看到栾逍,思影博士微微一低头,亭亭站立,如路边摇曳生姿的一棵女贞树。
“诸老师结婚了?”栾逍把书夹在腋下,扭头看诸航。不知怎么,一看到她脸上两道紧锁的秀眉,他就忍俊不禁。可惜那天他没看到诸航在篮球场的英姿,据说输的那个男生睡了两天都没缓过来。听学生们绘声绘色地说诸航球打得是何等漂亮,简直令男生自惭形秽,又说被校长训斥的诸老师有多可爱,小表情又无辜又不服,拳头握得紧紧的,像是要打架。
“七年了。”思影博士的语
气绝对是幸灾乐祸,她对诸老师的另一半表示诚挚的同情,“我觉得她像在讲故事,栾老师相信吗?”
栾逍咳嗽一声,掩饰住笑意。
“栾老师呢,有女朋友吗?”思影博士鼓起勇气问,诸航也扬起脸等着答案。
在一些不着边的影视剧中,都会把狙击手描写成冷酷而又神秘的男子,他们的心中藏有一个浪漫而又传奇的故事。故事的女主角,要么是年少时带给他们温暖、甜蜜的小女生,却不幸早逝,要么是和他们搭档的同伴,在执行任务时替他们挡了子弹,这样,他们就一直孤苦而又冷傲地活着,所有的热情都留在回忆里。事实上是,狙击手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女性,大部分的婚姻都是靠家人搞定,毫无浪漫可言。
但是栾逍拒绝这样的方式,他宁可孤单一辈子,也不愿让爱情像执行任务,事前详细地计划,周密地安排,事情发生的过程中,无论什么状况发生,都可以冷静地应对。爱情就是一场毫无准备的邂逅,如同奇迹。
这是一个奇迹吗?
“我也结婚多年了。”栾逍喜欢这个答案,远离是非,很安全。
思影博士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如同被打翻的调色板,一块巨石在她心里碎了,她被震得七零八落,整个人都不完整了,她实在无法装作没事人一般,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就急匆匆遁了。这世界怎么了,不是说有很多剩男剩
女,怎么到最后,剩下的只有自己呢?
诸航朝栾逍耸耸肩,栾逍扶了扶眼镜,两个人相视而笑。
“诸老师,我们又见面了。”这是在宁大,两个人第一次私底下相处。他不是用栾逍老师的礼貌口吻,而是以在536共同工作过的一种会意的暗语。栾逍看看四周,黄昏的微风拂过植满香樟树的树林,青砖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路边盛开着大蓬的紫色的、黄色的菊花。“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学生一食堂外面有一个大大的布告栏,谁捡到了饭卡、钥匙,谁有二手自行车出售,谁想长假内结伴出去玩,都在上面贴个告示。礼堂和演讲厅有什么活动,周末时,学校影院放映什么电影,也会早早在上面公布。大家都习惯了,饭后到布告栏瞅一眼。
栾逍很少经过这里,周五早晨,他特地绕了过来。粉红色的公告贴在布告栏最醒目的位置:周五第三堂,在计算机系B教学楼第三阶梯教室,诸航老师的《计算机时代的利与弊》举行公开课,欢迎全校师生去观摩。
这是诸航的第二节课,栾逍不知大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作为一所综合大学的管理者,这样的决定肯定有特别的理由,绝对不会是因为诸航与学生在课上嬉闹而变相严惩。有可能他是在检验诸航听了十节大课后的成果。但是,诸航能应付得了吗?
诸航看上去不是很紧张,和栾逍打招呼时,还俏皮地挤了挤眼睛。思影博士大惊小怪地进来,她刚去邮箱取报纸和信件。“诸老师,有人给你送花了。这花叫什么名?”
“蓝色鸢尾!”诸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蓝色是一种迷幻的色彩,看太久,眼睛会有短暂的盲区。
“对!是你老公送的?”思影博士翻弄着花束,看到里面有一张心形的卡片。她正要取出,诸航一把抢过。
“Wing,all the beat!”打印的五号字,没有落款。诸航的耳边像刮过一阵风,刺骨,寒冷。看似一句最简单、最普通的鼓励,她却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可是,怎么可能?他和她,早已如两座山,隔海遥望,永远不会相见,永远不会有哪怕是细微如发丝一般的关联。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诸航呆住了。
“诸老师?”
眼前站着栾逍,手里端着一杯水。“一会儿公开课要讲很多话,多喝点水。”栾逍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下花束,卡片被诸航揣进了口袋。
“谢谢!”诸航努力扯出一丝笑。
“送花的人是谁?”思影博士不放弃地追问,竟然有人送花给诸航,还是这么神秘的花。“如果不是你的老公,那一定也是你的爱慕者。”
“曾经的同事。”呵呵,同事…
“你同事真够体贴。”思影博士酸溜溜地转身而去,顺便睇了下栾逍。她心情
很不好,看栾逍的目光都是幽怨的,思影博士心情不好,就爱折磨她的硕士生们。栾逍看到她的硕士生们这两天都是一脸菜色。
“一会儿就要去教室了。”栾逍看上去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汹涌澎湃。他离开536那天,诸航送给束大校的就是一盆蓝色鸢尾,两人还说起梵高什么的。诸航应该很喜欢这花,这么了解她的人不是她老公,会是谁?卡片上写了什么,诸航的脸色都发白了,牙齿把嘴唇咬出了印痕。
诸航点点头,她把花随意地放在窗台上。看了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公开课就要开始了。
“你…没问题吧?”栾逍看看诸航,还是多问了一句。
“有!”诸航深呼吸,再深呼吸。
栾逍不知该说什么,安慰、鼓励,像战友与战友一般,上前拍拍肩…好像都不行。
诸航突地“啊”地大吼一声,朝空中挥了挥拳,破釜沉舟道:“不过,我不会退却的,放马过来吧!”
公告发挥了功效,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人头攒动,外面的走廊也是挤得水泄不通。诸航有自知之明,这绝对和她的个人魅力无关。今天来的人百分之九十五是来看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