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吕姨每天为我们忙忙碌碌,于心不忍。唐嫂受过月嫂的专业培训,做阿姨,得心应手。我让她以后多帮帮你,这样子,吕姨想歇着就歇着吧,还可以分出心做点别的!”诸航展颜一笑,丢下目瞪口呆的吕姨,看帆帆去了。

有些人常把别人对自己的尊重当作得寸进尺的筹码,其实到了这份上,她已不值得尊重。

帆帆和卓绍华都在梓然的房间,梓然已经做好作业,骆家良这一场病,让梓然成熟了,他不再和帆帆较劲。说着话时,还给帆帆演示如何折纸飞机,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耐心又细心,轻声轻语。卓绍华替梓然检查了下作业,应老师的要求,在家长签名处签了字。

“妈妈!”洗过澡涂得香香的帆帆小流弹似的投进了诸航的怀中。他不知道他今天掀起了什么波澜,这一天,他过得很快乐。梓然看到诸航,开心地弯弯嘴角。

“装什么酷!”诸航摆出小姨样,摸摸他的头,他避开了。

“妈妈,帆帆什么时候可以上学?”帆帆摸着诸航的耳朵,要诸航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上学的小朋友要排队吃饭,排队上厕所,排队玩游戏,上课不能走动,写作业时不可以讲话,帆帆愿意么?”

黑葡萄般的眼珠一动不动,小眉头拧着,两条小胖腿一夹,按着肚子,最后摇了摇头。

“不能这样吓帆帆,他以后会不肯上学的。”卓绍华用只有诸航听到的音量耳语道。

“他现在只要会玩就可以啦,我才不要他早早就像首长一板一眼的。等到了要上学的时候,我会说学校里有趣的事诱惑他,他保证一溜烟,跑得像只小兔子。”

“你是个小骗子妈妈。”卓绍华默默同情帆帆,不过,遥想自己的童年,又有点羡慕。

“首长就没骗过我么?”诸航挤挤眼,抱着帆帆去院里疯一会。吕姨有句话没说错,帆帆确实不宜和唐嫂久呆。唐嫂只是月嫂,会把孩子带大,教育就谈不上了。从明天起,她每天要抽出两个小时,一心一意陪帆帆。不然,帆帆会变成蜡笔小新那样的不良小孩。

玩马桶这样的事,紧张什么,新奇的东西小时都喜欢呀,但像帆帆这么有创意思维的少。“坏家伙,我觉得你是我的,性格好像,就是不爱打球。恨你。”她挠挠帆帆的小心窝,帆帆笑得像只欢唱的小夜莺。

这真的是个惬意的秋夜,工作了一夏的冷气机终于能休息了。好久没有的放松,帆帆让她骄傲,首长和她说了许多心理话,明天,应该会越来越平坦的。不要为了证明人生的伟大,就刻意曲折。做个普通人,过平凡的日子,安静过日子。

生命里遇见过的特别的人,就放在特别的位置。

璀璨的星空,无边无际。周师兄,你是夜空的哪颗星?

“妈妈!”帆帆头靠着诸航的胸,舒服地、满足地感觉妈妈的心跳与温软。

“困了?”

“不,帆帆听妈妈读书,帆帆,你慢慢来。”帆帆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帆帆喜欢听?”

没声音了,帆帆撑不住,嘟嘟睡得香香的。

夜一点点深了,树叶在院墙上摇曳着斑驳的光影,梓然也睡了。唐嫂和吕姨的房间灯破例亮着。卓绍华在书房加班,很快就是国庆,部队里有不少庆祝活动,他要去广州参加一个活动,手头的事一件也没完结,恨不得时光掰成两半用。吕姨热好的杏仁豆腐,他没碰,诸航也没碰,浓香的口味,嗅着就很腻。

诸航的书桌前干干净净的,她好几天没开电脑,也没去指挥部,也没上学。奇怪的是,她没有一点失落与空虚。“首长,要不我先辞职,等帆帆大了后再找工作?”

卓绍华从屏幕前抬起头,“多大算是大?”

诸航想了下,“懂得追女生的时候。”

“我没意见,但卓部长估计会哭。”卓绍华没有说谎,他不是自私,他真的巴望这孩子就做个快乐的家庭主妇,不会做家务没关系,他回到家,看着她和帆帆在他面前嬉闹、斗嘴就满足,但是这孩子身上散发出的星光,连正午强烈的阳光也遮不住了。

“哎哟,那让他哭一场吧,我很想看。”

卓绍华一把搂过诸航,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默默对视了一会,卓绍华轻轻将唇覆盖在诸航的嘴唇上,左右移动。诸航羞怯地张开了嘴,两个人吻在了一起。

“真烦没完没了的工作…”拥着诸航整个身体的充实感,卓绍华轻轻松开诸航的嘴唇,在她耳边低语。

诸航忽然间缩了缩脖子,受不了耳畔的**,“我们一起辞职吧!”

卓绍华笑着,觉得诸航这个小动作无比可爱,更紧地搂抱住了她。“卓部长这下不止是哭,估计要动用军法处治我。”

“不怕。首长,今天一定要加班么?”眷恋着首长的体温,诸航小小声地问,眸光柔柔飘荡。

卓绍华沉吟了下,无奈地苦笑,“去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生痘痘了,我争取早点结束。”

诸航极不情愿地站起身,那不甘心的小模样差点让卓绍华立刻就改口,但是,现在,他不敢掉以轻心。

“乖!”卓绍华把诸航送到门外,她在,他就静不下心来做事。

诸航坐在床上,不知怎么,真的把辞职这件事想了又想,还列了计划。睡前,统统推翻。她若辞职,谈何容易。

 


45,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三)

 

请宁檬吃饭,顾晨颇费了一番心思。因为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如果考虑不周,第一次说不定会成为最后一次。

他决定在宁檬住的小区附近选一家西餐厅,这样,宁檬不必开车过来,两人喝点红酒,吃完后,他可以走着送她回去。

秋意渐浓,空气日渐清澈明朗,黄昏时的云格外的美,天色暗下来后的秋夜,迷人宁静,散步是件非常愉快的事。西餐厅,窗明几净,台布洁白,小提琴的乐声,不高不低,细细地流淌。灯光,美酒,佳肴,即使不说话,也不会冷场。

地点定下来后,他给宁檬打电话。宁檬犹豫了一下下,便应下来了。时间定在周五晚上。

顾晨心头一喜,晚上值夜班时,都忍不住憧憬那会是一个怎样难忘而又美丽的周末。和他一起值夜班的实习医生讶异地看了他好几次,顾主任好像在傻笑。他察觉到失态,清咳两声,掩饰地走了出去。脚步停下时,顾晨发现自己站在骆家良的病房前。

骆家良恢复得不错,虽然身上的管子还没有全部撤掉,他已经能稍微喝点流汁,把病床摇起来,他可以半躺着和诸盈说几句话。

病房内不少人,诸航全家都在,成功也在。帆帆今天破例允许跟爸爸妈妈一同来看外公,活跃得不行。他一会猫在床下,一会躲在花篮后面,最后藏在窗帘后,要和成功玩捉迷藏。成功佯装满屋翻找,最后向窗户走去。人还没走近,小帆帆憋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卓绍华担心吵着骆家良,抱起帆帆,牵着诸航,向诸盈道别。

“成叔叔,我马上要过生日了,你会给我买礼物么?”电梯口,帆帆歪着头,挺认真地问成功。

成功轻轻拍拍他的头,“礼物不应该是个惊喜吗,怎么能提前要?”

“我怕成叔叔忘了。”

“成叔叔又没老。”

“可是,成叔叔女朋友多,要记的事很多,不小心,就忘了帆帆。”

成功凌厉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诸航身上,“谁说的?”

诸航专注地看着电梯上方,嘀咕着:“首长,今天电梯咋这么慢呢?”卓绍华答道:“估计是心虚了!”

诸航心中默默流泪,知我者,首长也。

帆帆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咬咬指头,“帆帆说的呀!”

得救了!诸航眉飞色舞,偷偷朝帆帆竖起大拇指。男子汉,敢作敢当。

“童言无忌,成功,你不会和个孩子计较吧!”卓绍华慢条斯理地说道。

“养子不教父之过,你都没一点惭愧之色。”他恨恨地咬着牙。

卓绍华沉吟了下,“其实,帆帆就是不懂委婉,说得太直白,但,也没全说错。”

成功嗓子口一哽,差点背过气去。这是全家总动员,合着心欺负他一个。“电梯来了,走好,不送!”不等电梯门合上,他转身就走。迎面,顾晨走了过来,两人点了下头。

“可爱的小男生。”顾晨赞道。

“可爱什么,就是一坏小子。”神情是嫌恶的,语气却无比自豪。是他亲自接生并看着长大的坏小子呀,会揶揄他喽!“今晚值班?”

“嗯,你有手术?”

“不,我等下就回去。”

“住院部的护士们都说最近很幸福,可以天天看到成理事。”顾晨打趣道。

“那是,我这样的大帅哥养足了她们的眼,不幸福才怪。”成功自恋地倾起眼角,似笑非笑。

顾晨大笑。

两人并肩拾级而下,在楼梯拐弯口,顾晨看看成功,欲言又止。成功挑挑眉,“怎么了?”

顾晨摸了摸头,呵呵两声,“我…准备和宁檬约会了。”这是哥们之间聊的家常体己话,也是一种声明,他要和宁檬认真的开始了。

成功耸耸肩,拍了顾晨一下,“我去脑外科找下王主任。”

脑外科病房就在VIP病房的下面,病人太多,走廊上都搁着病床,浓重的消毒水味格外的呛鼻。快到护士站时,成功回了下头,顾晨已走了,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突然很想抽烟。

顾晨与宁檬的开始,似乎太快。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又有点混乱的情愫,不是吃醋。成功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一旦放开,绝不拖泥带水。宁檬也是这样的人么?但愿吧!无论是游戏还是慎重的决定,作为成人,所有的结果都应自己承担。

“哇,帅哥!”护士站的那帮花痴大惊小怪地叫着。

成功厌恶地皱起眉头,白过去一眼,想讥诮她们几句。呃,护士们根本没有看他,热辣辣的目光集体追着另一个疾行的身影。还真是帅哥,艺术范的。一头乌黑的发丝在脑后扎成一束,用黑色的丝带。紧身的米色T恤,前面印着卡农的头像。下面是…高统皮靴。听到欢呼,帅哥侧过脸。“精灵王子。”谁叫了一声。成功承认,那张俊容确实神似《魔戒》里的精灵王子,温和中多了几份优雅,优雅里又带几丝神秘。

大刹风景的是精灵王子手中提着一个果绿色的保温桶,不过,这也正是让护士们羡慕妒忌恨的,是谁让高贵的王子低到了尘埃之中?

第一次被护士们完全忽视、冷落,成功有点不是滋味。他不好奇,而是他必须经过王子进的那间病房,随意朝里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