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医术再高明,她们能理智地说服自己忍受羞涩,但如果做男友,得有一颗多强壮的心脏。

成功说不清前前后后换过几位女友了,也曾有过令他动过结婚念头的,但最后撤军的不是他,而是她们。

在医生的眼里,病人应该没有性别,这些道理,她们懂。但道理从来都是只讲给别人听的。

有一个曾经建议成功转做行政,他们家有这个资源,也能找到平台,成功也有能力。

成功笑嘻嘻地问:宝贝儿,你觉得我很让你丢脸么?

不是,我就觉得你现在是大材小用。

如果我坚持,你就没办法继续喜欢我了?

为什么要坚持,难道你非得做这个才能活下去?

对!成功回答得非常肯定。

甜蜜的约会,结果两人不欢而散,再也没有联系,相见亦如路人。

成功常想起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成书记的儿子应该就是英武、刚健的少将,如卓绍华。成功这样,在他人眼中,简直就是一另类。仿佛放着阳光大道不走,去挤那独木桥。

成功偏偏就是不信邪,他就要做个另类,哪怕是个败类。

 


25,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一)

 

七月结束,八月开始,雨水非常丰沛,有时,连绵不断的下几天,有时,一天里下几阵。丰沛的雨水,没有浇湿北京城的炎热,到是让草木长势茂盛。吕姨前几天整理清爽的院子,两场雨一下,地砖的缝隙间,墙角处,又冒出了几根草尖儿,还有几株蒲公英。

诸航让吕姨留着几株蒲公英,等开过花后,她吹给帆帆看。

帆帆心情有点坏。

鱼从荷花缸搬去鱼缸之后,不知是因为天气闷气压低的缘故,还是水土不服适应不了新环境,隔一天,就有一条鱼水泡一吐,肚子翻了朝上,翘了尾巴。

帆帆记得,吕姨捞走了一条,唐嫂埋了一条,小喻叔叔在垃圾筒里扔了一条,妈妈和他一起从水里捏走了一条。

5-4=1,不用诸航特别引导,帆帆学会了五以内的减法。

最后一条鱼,黑色的身子红色的尾巴,独自在水里游得很畅快。过了两天,鱼突然变得很安静,喂食时尾巴也不摆动。

诸航说它寂寞了,想找朋友。

晚上,诸航给帆帆洗过澡,涂得香香的,抱着上床,被单一掀,床上躺着一条鱼,一动不动。

帆帆要和它做朋友,他们一起睡。

这条鱼,是卓绍华和诸航陪着帆帆一起埋的。卓绍华讲了一晚的床头故事,诸航把《虫儿飞》唱了一遍又一遍,帆帆都没展颜,噙着眼泪入睡的。

诸航凑到卓绍华耳边悄声说,首长,我觉得帆帆有做诗人的潜质,不然就是个艺术家,情感丰富。

卓绍华笑了,不好吗?

诸航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头发长长的、皮肤病态白、眼神忧郁的男子,不好,不好,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帆帆是我生的,得像我。

卓绍华捏了下她的鼻子,霸道。要是帆帆不像你,你怎样?

我和他划清界限。

这只是两人之间的戏语,一笑而过。

为了让帆帆开心起来,诸航和卓绍华带帆帆去了趟动物园和游乐场。盛夏的动物园,气味不是太好,三人在里面只呆了一会,就赶去游乐场。可是帆帆太小,游乐场有许多项目都不能玩。到是诸航玩得很欢,坐了海盗船,又坐了过山车。当她从过山车下来时,帆帆嘴巴张得大大的,嘴角还溢出一滴口水,这是羡慕,妈妈刚刚从他头顶飞过哦!卓绍华是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震愕,这孩子可以玩成这样,头发根根竖着,T恤皱着,她开心得都不知肚脐眼露出来了。

卓绍华替她拉好衣服,起身就给凤凰的诸爸诸妈打电话。诸航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我要向爸妈道声辛苦了。有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儿,爸妈多不容易呀!

卓绍华最近特别忙,“网络风暴”演习到了尾声,许多事情都必须他到场,后面又是一堆的总结。工信部委托的那件事,监控也已开始,情况比想像中严峻。他还在拟一个方案,准备对各大军区的网络奇兵进行换岗。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呆久了,工作的环境熟悉之后,防卫心态放松,不能应对突发事情。他要求网络奇兵的每位成员,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

和卓绍华比起来,诸航太轻松了。海南之行的报告缴了,卫星基地安全系统的编程在初始阶段,她不着急。正式编程前,她还要与孟教授讨论下密码的设置状态。孟教授几乎不来指挥部,诸航打电话过去,孟教授出国了,下周四回来。

周日,卓绍华去部里,诸航带帆帆去诸盈家,免得帆帆在家对着鱼缸睹物思鱼。诸航有把帆帆弄丢的前科,唐嫂自然的要求同行。诸航就差对天发誓,最后把诸盈搬出来,由诸盈监督着,唐嫂才勉强同意不跟着。

诸航说得口干舌燥,强大的无力感。

卓绍华在卧室里喊她过去。

“什么事?”她走到卓绍华前面,卓绍华看了又看,“有没涂?”

诸航啊了一声,摸摸脸,然后呵呵笑,她总是不记得出门涂防晒霜。

“你呀!”卓绍华责备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坐到化妆台前。

“我自己来!”诸航伸手去拿爽肤水。

卓绍华拍开她的手,这孩子对于自己的事就爱应付了之。他替她抹了水,涂了乳液,等了会,替她细致地涂了防晒霜。这张清秀聪慧的面容,总算恢复如初,可惜有一个不知爱护的主人。

诸航闭上眼,首长的力度刚刚好,真舒适,像专业的。“首长,你怎么什么都会呢!”她趁机调侃一把。

“人家说明书有写。”就是某人懒,不肯看。

诸航羞愧了,“之前晒伤的样子真的很丑?”

“我没注意。”

“呃?”

“听着你夜里叫痛,我和帆帆心疼。”

诸航嘴巴呶呶,伸手就抱住了卓绍华的腰,眼睛睁开一条缝,“首长,你对我真好!”

卓绍华没接话,因为这句话很多余。

“给我买辆车吧,首长!”出行多方便,烈日、狂风、暴雨都不用担忧了。

卓绍华断然拒绝:“不行!”

诸航怔住,小小的受伤,“姐姐送我一辆。”诸盈耿耿于怀诸航结婚、生帆帆都没尽到职,一直想找别的方式弥补,不止一次提出给诸航买车,诸航都没肯。

“不是车的事。”卓绍华叹息,俯下身子,与诸航平视着,“你性子太急,胆子大,人冲动,北京的交通什么时候不堵?一到节日,主要干道就成了个停车场。外国元首来访,就得交通管制。你能耐得住性子等吗,不会追尾,不会和交通法对着干?”

诸航想反驳的,可是首长说得太有道理了。每次坐公交,她都会把北京的交通咒得体无完肤。

“你要是开个车出门,我就没办法工作,愁也愁死了。”卓绍华苦口婆心。

诸航仰着头,好半晌都没出声,许久,幽幽地说了句:“我好像缺点挺多的。”

卓绍华笑了,拉起她,“还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

“首长…”诸航推了卓绍华一把,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嗔。卓绍华眸光一深,前面是她晒伤,后面是他忙,似乎有好多天没有好好抱她了。密密的长睫娇羞地眨着,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卓绍华心情不自禁一荡,唇贴了过去,“诸航,听话!”

诸航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唇瓣,任卓绍华攻城掠地。

这突然其来的一吻,两人都有些激动,吻得忘形,浑然没发觉房里多了一个人。

唐嫂把帆帆打扮得很帅,脚上穿了双机器猫样子的鞋。帆帆在院中等了好一会,妈妈都没出来,他着急了。

帆帆仰着头,认真看了一会儿。

“妈妈!”帆帆拽拽诸航裤管。

诸航啊地一声,迅速往后退,羞得头发根都在咝咝冒火光。

帆帆两眼盯着妈妈的嘴,“爸爸喂你吃的什么?”

诸航抓抓头发,蹲下来把脸躲进帆帆怀中,“没有,爸爸是在检查妈妈早晨牙有没刷干净。”

“我认真刷牙的!”帆帆连忙捂住嘴,他不要爸爸帮他检查,那样子看上去很可怕。

诸航回过身朝卓绍华吐了下舌头,两个人都笑出声来。

小喻送诸航和帆帆去的诸盈家,车刚停,诸盈就从家里跑出来抱帆帆,大概趴在窗口看了有一会。骆佳良在厨房忙碌,梓然在自己的房间上网打游戏。

帆帆叫诸盈大姨,叫骆佳良外公,诸航蒙面,瞧这称呼乱的。

“梓然,出来和帆帆玩。”诸盈亲了又亲帆帆,逗得帆帆咯咯直笑。

梓然没有出来,他在生气中。从帆帆吐字清晰的那天,就直呼他“梓然”。“梓然”是随便叫的么,小姨还是小姨时,帆帆该叫他哥哥。小姨成了姐姐,帆帆该叫他舅舅。哼,没有礼貌的小不点,梓然气愤地拍了下电脑。

房门吱地声开了,帆帆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朝着梓然笑咪咪的。径直走到电脑桌前,对梓然说:“梓然,帆帆要看鱼。”

梓然不动弹。

帆帆歪着头,往前又靠了点,这次叫得更响:“梓然,帆帆要看鱼。”

梓然狠狠瞪了帆帆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了,少爷!”把正在玩的游戏关掉,找到一个关于热带鱼的纪录片,“看吧!”

“我叫卓逸帆,不叫少爷。”帆帆声明,拍拍梓然的腿,“帆帆坐。”

梓然磨牙,再磨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帆帆抱上来,小心地护在怀中。肉肉的小屁股还不安分,在腿上动来动去,然后两眼盯着屏幕,小嘴一张,指着电脑桌上一碗冰西瓜,“梓然,喂帆帆!”

“凭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梓然额头青筋蠕动,绝不屈从。

帆帆回过头,看看梓然。梓然下巴昂起,目光转向天花板,再慢慢落了下来,捏起一块西瓜,去了籽,塞进张着的小嘴里,“不准叫我梓然。”

“嗯,梓然!”帆帆乖巧地点头。

梓然长歌当哭。

诸航自告奋勇地进厨房帮忙。骆佳良在灶台前挥汗如雨,他今天为帆帆做婴儿饭,小牛肉切碎,胡萝卜、土豆削皮后也切碎,和米、肉汤、青豆、盐放入焖饭锅中,熟了后,再加上熟的鸡蛋黄搅拌。“这样的饭营养丰富、全面,易消化,我从网上查来的,孩子最爱吃了。”骆佳良憨厚地笑。

诸航咽咽口水,不爱吃的是傻子,这么复杂的工序,这么多的食材。“姐夫不要太偏心帆帆,给我做什么了?”

诸盈从冰箱里拿出做好的赤豆汤,接过话茬:“想吃什么自己动手呀!”

“姐,我哪会!”诸航撒娇地抱住诸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