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学选择了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还有选择了《你是我的阳光》,这些都是优美的英文诗朗诵名段,与演讲不太搭,纵使有声有色、语音娴熟,仍没有人得分超过胡蝶。

夏晨是倒数第三个出场,他翩翩有礼地先向老师们欠了欠身,又向台下的观众欠了欠身。不需要太多搜寻,眼角的余光很快就看到了左聪聪。

她兴奋地向他挥手。

他慢慢收回视线,掠过坐在最前排的胡蝶。

她对他嫣然一笑。

他选择的是《国王的演讲》中的乔治六世号召英国人民站起来反抗法西斯侵略的全民演讲稿,背景音乐同样是莫扎特的《费加罗婚礼》的序曲。在震撼人心的音乐声中,夏晨声情并茂、义正辞严,发音纯真,张口就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当思想放松,放开胸怀,我们的行动就会变是更加灵敏,让我们更为勇敢。”他举起拳头,青涩的俊容坚毅刚强。

掌声*不息。

左聪聪小嘴微张,把小手都拍红了。

比赛结果不出所有人的预料,夏晨获第一,胡蝶第二。

左聪聪站在大门外,仰着脖子,终于看到夏晨出来了。

“夏晨!”她羞涩地跑过去,献宝似的递过饮料。

“哈,优乐美!”夏晨同学乐不可支。

夏晨脸一下就黑了。

那是周董做的广告,傻兮兮地与一女生坐在外面,一人捧一杯奶茶。

女生含情脉脉地问:我是你的什么呀?

周董摆酷:优乐美啊!

女生很受伤:啊,我是奶茶呀!

周董深情回眸: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了。

“我不喝。”吝啬得连个笑容都不给。

聪聪怯怯地缩回手,“哦,那个…祝贺你呀,我请你去吃你喜欢的必得福的牛排。”

“真是贤惠。”夏晨同学简直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有完没完,我还有事。”夏晨冷冰冰地瞪了聪聪一眼,抬腿就走。

“夏晨!”胡蝶从后面追过来。

夏晨转身,露出笑意,“我以为你暂时没办法从鲜花丛中逃脱。”

“我那帮同学太夸张了,又不是拿的第一名,还那样。不过,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夏令营结束后,我们都很久没联系了,你有没换手机号?”

“我很少用手机,你有事可以发我邮箱。”夏晨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纸,写了邮箱号码递给胡蝶。

胡蝶小心地收好,“国庆长假,我们约了去爬香山,还有野炊,要不要参加?”

夏晨想了下,“具体是几号,我有几天要去电视台录节目。”

“四号。”

“行,那天有空。在哪集合?”

“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家,我去接你,你得多买点零食谢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的。”胡蝶俏皮地挤了下眼睛。

“没问题。”夏晨笑。

胡蝶陪他一直走到校车边,才挥手道别。

夏晨坐下,中秋的阳光特别明艳,尤其是快到正午的时候。他看见站在阳光下的左聪聪,小脸白得没有血色,眼睛里好像还含着泪水。

他皱了皱眉,扭过头和同学说话。

车缓缓驶出停车场,他没有再回头看。左家向来把聪聪保护得很好,他不用担心,一定会有人过来接她的。

左修然今晚又有应酬,他给陶涛打了几通电话,直到听见聪聪平安无事地到了家,他才吁了口气。

“头发有没乱,衣衫有没皱?”他问陶涛。

陶涛纳闷:“什么?”

他扁嘴,青少年荷尔蒙发达,夏家那小子又格外早熟,他这一天都愁白了头,万一两小孩情不自禁地搂搂抱抱,他家小公主傻傻的,肯定不太懂矜持。

话说当年,他也是非常早熟,对于喜欢他的女生,轻易就拐上了床。

要是知道有朝一日,他要为人父,他该洁身自好的,这样也能理直气壮在小公主面前言传身教。

无限自责中!

“呵呵,老婆,我就是想问聪聪心情好不好?”

“没什么讲话,吃了一点东西,就进房间做作业了。”

那应该是一切还在萌芽之中,他放心走进包厢。

晚上到家,先去冲澡,洗去一身的酒气,先抱抱老婆,要她确定他身上没有异味,这才上床看小公主。

“爸爸!”小公主乖巧地抬起头。

他那双状似桃花的火眼金晴一下就发觉小公主哭过了,心中疼得九曲回转,不动声色坐下,看了看作业,没有涂涂画画,非常整洁,证明小公主自制能力很强。

“比赛好看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聪聪低下头:“还好!”

“有没有什么收获?”

这不问也罢,问了就象一根针,倏地戳痛了左聪聪的疼处,委屈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了。

她有收获的,收获就是夏晨哥哥会笑的,笑得很俊朗,不过,他只对胡蝶笑。

在那一刻,她整个人象掉进了冰窖中。

左修然一看到小公主的眼泪,心疼得发软。那家贼欺负他小公主了?

这可是好事,让小公主识得那家贼真面目,然后远离、疏远,那小公主就可安全地呆在左家城堡中。

“以后咱们就好好地上学,回家爸妈陪你玩,不要再去看什么比赛,也不要把心思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我才是那个不值得的人,我又不会演讲,我又没人家漂亮,我又没有那么成熟,我的名字也没人家美…。”

胡蝶,听着就非常有意境,而聪聪,冷不丁还以为是条小狗。

左修然瞠目结舌。

问题有点严重,连名字都嫌弃上了,看来是真有点走火入魔了。

“宝贝,爸爸有点笨,你能把事情完完整整说给爸爸听吗?爸爸发誓,绝对向妈妈保密。”

左聪聪抹了下眼泪,“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了我!”

“爸爸可是恋爱专家,想当年,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阅尽人间春色…”

“结果呢?”门外射来一记眼刀。

左修然脸色大变,连忙堆上一脸笑,讨好地看着陶涛,“结果才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

 

正文 番外中秋篇:大王与小王

节日对叶一川没什么概念,自从叶少宁结婚之后,哦,准确地讲,是再婚之后,他就很少回家。

唉,瞎折腾,头婚再婚都是同一个人,别人都觉得这夫妻俩明明书读得都不少,怎么把婚姻不当一回事呢,到是让民政部门发了点小财。

每每想到这个,他先是叹气,然后又自豪地昂起头,如果可以让婚姻蜜里加糖,离上一次又何妨?

中秋节前一夜,叶一川回来了,提着个果篮,是他自己用柳条编的,里面装着些模样、个头都很精致的瓜果,还用野花围着四周扎了一圈,看着象韩剧里的男主角讨女孩欢心时常做的。

罗佳英一愣,“你乍回来了?”

“这不是我家吗?”叶一川年纪长了,脾气也渐长。一开口,就摆出大家长的威严。

罗佳英到象失了势,“哦,那你明天想吃什么,让李婶买去。”

“明天我去少宁家。我到外面洗个澡。”

罗佳英只眨眼,“家里的热水器没坏。”

“我还要理个发、修个指甲。”叶一川摆摆手,走了。

李婶从厨房里出来,奇怪地问道:“少宁爸爸现在怎么特讲究起来了?不会外面有啥情况吧!”

罗佳英翻了个白眼,“你忙你的去,这是我叶家的事。”

李婶偷偷地笑,故意问道:“那明早我要不要多买点菜?”

罗佳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你吧!”她一个人能吃多少,形只影单的,难道对着月喝闷酒?

唉,端午节也是她一人过的,清明节也是,立夏也是,日子过得快哦,这都中秋了。

十四这天的月亮就很不错,明晃晃的挂在天边,把星星的光芒都遮去了,明晚应该会更好看。

叶一川是晚饭后回来的,面腮发红,像是喝了点小酒。衣衫整洁、仪表光鲜。一个人坐着,眯着眼呵呵地乐。

“理个发要这个久?”她没好气地问。

“我等不及明天了,跑去少宁那看安安,才六个月,小精灵似的,啥都懂,见我吃饭,指着桌子,要小悦抱着过来坐在那,我一张嘴,她小嘴也一张,我喝一口酒,她也叭唧一下,哈哈!”

“神气什么,一个丫头片子。”

她窝了一肚子的火。

少宁再婚,她不同意仍然是童悦,有机会重新开始,为什么还要炒冷饭?少宁到好,微微一笑,妈,不需要你同意,我就知会你一声。

她发狠道:反正叶家的门,她甭想进。

少宁看看她,没事,妈,我们有自己的家。

婚礼是低调,但也有两三桌人,她一个人在家喝的稀饭。

少宁那么急,原来是奉子再婚,童悦肚子大得快遮不住了。

叶一川不回家,却三天两头往少宁那边跑。童悦把他哄得好,饭做得合他胃口,买的衣服又是称他的心。

三月,童悦生下一个小姑娘,叶少宁激动地向她报喜,她撇撇嘴,心想叶家无后了。

“丫头片子又怎样,我就喜欢,有本事你生一个呀!哼!”叶一川瞪着她。

她差点吐血,她都这把年纪,怎么生?

叶一川为了小姑娘,把烟都戒了。去之前,都要洗澡净面,特别是指甲,修得可勤了。

“安安的皮肤嫩嫩的,象广告里的小果冻,指甲一碰一个印,我心疼得都揪起来。”

罗佳英心也疼,不仅疼,还酸。想当年她生叶少宁,叶一川一周回来一趟,少宁夜里哭闹,她怕吵到他,让他到客房睡,他就真搬去睡了。

他一句温柔的话都没和她说过。

叶一川外衣搭在沙发上,她悄悄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票夹,打开。家里只要来客人,叶一川就爱抽出票夹里的照片向客人显摆,她在场时,都会故意摆出一幅不屑的神情。

叶一川最怕拍照的,他俩的合照都少得可怜。现在,他特地买了个相机,每周都要去给那小姑娘拍照。

小姑娘已经能坐了,穿了件小粉裙坐在叶一川的膝盖上,两只大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前方,像她妈妈居多,但眉眼前依稀又看出叶少宁的影子。

罗佳英心中不禁生起一股奇异的自豪感,她见过的孩子无数,但像这么俏的,她还没见过。比电视里做婴儿广告的宝宝还多几份灵秀,看一眼就爱上了。

叶一川重重的脚步声传过来。

她一惊,慌地把票夹塞了回去。

这一夜没睡好,梦特别多,梦里总有一双乌黑漆亮的大眼睛在看着她,看得她面愧、想逃。

早晨起来,她对叶一川说:“哪有过节出去吃饭的,打电话,让少宁也回来。”

叶一川淡淡地扫了下她,“人家一家三口也要团聚的。要不,你也去少宁家吃饭?”

她哑口,再也说不下去了。

少宁很认真地对她说:“妈妈,如果你不能象爱女儿般的爱童悦,那么我可能让你失望了,因为她对我太重要。”

他会给她打电话问好,过节也会送礼物,但是他心头最重的是他老婆。

她气不过,咬牙撑着,她到要看到底是大王大还是小王大。

心里苦*的,到邻居家串门。

“叶妈妈,昨天看到你孙女了,乍那么俏呢,见人就笑,但你想抱她,她可不肯。”邻居家也刚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娃娃。

她很羡慕。

“哦,在哪碰到的?”

“防疫站,打疫苗。几十个孩子,哪个不哭得哇哇的,她趴在她妈妈肩上,眼泪在眼睛里转,却没哭出声,瞧着真让人疼。”

这点和她妈妈像,什么都捂在肚子里。

“少宁还不放心,追过来看。呵呵,大总经理,抱孩子抱得那叫熟练。哦,都会叫爸爸了。童老师呀,身材恢复得真好,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哪里像是做妈*人,难怪少宁那么紧张她,过个斑马线,还牵着她的手。对了,他们今天要回家吗?”

“我…我得回家忙去了。”

罗佳英落荒而逃。

“出什么事了?”叶一川见她哭丧着个脸走进小院。

她不答。

叶一川转过身,又去修他的花草了。

“我…我和你一块去少宁家。”她终于吼了出来。

叶一川愕然掉过头来,他没听错吧!

“我…我丢不起那个脸,人家说到孙女时,我都接不上话。”她委屈地红了眼。

还有她怕有朝一日在路上看到小姑娘,小姑娘看向她时的那种防备与陌生。

她认输,后来者居上,大王老了,小王强壮了,大王斗不过小王。

“你想好了?”

她点点头。

叶一川呵地笑了,“不劳你老人家亲自跑了,一会,少宁他们就该到了。你快去厨房帮李婶的忙去。”

她急了,“死老头,你怎么现在才说。帮什么李婶,我得收拾下屋子,把些奇怪的东西挪高点,不然碰着孩子怎么办,还有小悦的卧室得通通风。天啦,不说了,李婶,快来帮我搭下手。”

叶一川摸摸下巴,笑得非常促狭。

 

正文 98,公转自转(四)

这年的雨季特别的长,气象小姐一脸阴郁地报告,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青台上空有块雨云徘徊不前,这对青台的旅游业也是个重创。屏幕上闪过人迹寥落的浴场、阴沉沉的大海。

桑贝也对天气非常不满,“这是怎么了,要下你就痛快点,像*期肚子痛似的,有一阵没一阵,人家到底要不要做生意?”

童悦觉得奇怪,“下雨对你的生意有什么影响?”

桑贝长叹一声,拉开抽屉数钞票,不然闲着也是闲着。“一下雨,女人们全闷家里,无聊,必然要拽着男人说话,你说男人们还出得了门吗?而且这天气令人烦燥,容易引起战争,别以为男人受了气就会到酒吧买醉,非也,男人开心会来酒吧,勾搭勾搭美女,真受了气,只会去健身房流汗发泄。”

童悦点头,听着有几份道理。“那你也找点别的事做做呗,最近可都没有晴天。”

“我最快乐的事就是赚钱,其他没兴趣。”桑贝吐了口口沫,捏捏钞票,十足的财奴样。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大概死了吧,我早把这号人给忘了。”

童悦轻笑,“那怎么不找个人代替他呢?”

桑贝指指忙碌的一个个服务生,“他们可都是我亲自面试的,怎样,养眼吧?”

“养的是别人眼,你的眼睛里只有钞票。”

桑贝不知想起了什么,砰地声合上抽屉,怔怔地发呆,“也许我真是有点*,替他看店,替他赚钱,还整天想着他,图什么呀?他又不帅,单眼皮,连发型都没有,剪个大光头,冷不丁还以为是从某农场回来的,讲话粗鲁,他哥们和我调笑,他也跟着笑,这是绝对相信我呢还是不在意我呢?唉,烦死了,不说那人,说你,你吃饱了撑着,干吗要离婚?”

“现在离婚的人很多。”律师出差回来了,约好明天签协议。

“你赶时髦?”

她幽幽地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雨丝,路边的树被冲刷得越发碧绿。

“你不要被电视、小说迷惑了心,那种深情的男主都是作者乱编的。叶少宁挺不错啦,结婚的时候,那么多宾客在看你,他在等着你,你却掉头看你哥,换作是我,早给你一巴掌了,他都没动气。做人不要太过分。”

桑贝是粗线条的人,无法理解她心中深埋的一切,她也不解释,听着桑贝训斥。

“前几天我去医院看个朋友,还遇到他了。客气地与我打招呼,还问最近生意怎样?他有一阵子不来夜色迷人了。以前他和你没认识时,他见到我最多淡淡地点个头。他这么热情,不会是因为我漂亮,不过是沾了你的光。重视老婆,肯定就重视老婆的朋友。对了,你爸好点没?”

童悦愣住,“我爸怎么了?”

桑贝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你爸心脏不好,不是住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