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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度总算是退了。童悦,你可真把我给吓坏了,39度。我是带老婆来度蜜月的,可不是带老婆来求医的!”
她一直都很健康,只要不碰酒,一般很少和医院打交道。但她只要有热度,动不动就会飙升到39度,很吓人。
“对不起。”她的声音干涩得像一根风中的破竹。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又说傻话。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他把她的手袋垫在她的头下,起身走开。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发觉感冒的人很多,每一张长椅上都挤得满满的。戴着口罩的小护士端着药盘不时匆匆穿过,过一会儿就听到东北特有的大嗓门响起:“医生,这里换水啦!”
身上那种刺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脱。她抬一下手臂,都是一身的汗。
叶少宁很快就回来了:“这个时间外面也没什么好买的,只有这个了。”
她闻到一股八角和茶叶混合的气息,是五香茶叶蛋,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少宁,我要坐起来。”
他托了她一把,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心跳还加速,眼睛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满满一杯温开水,她小心翼翼得接过去,白开水淡而无味,非常难喝,她努力吞咽着。
茶叶蛋很烫,叶少宁捏着鸡蛋凑到嘴边吹了吹:“给!”
“我不吃蛋黄!”童悦气息微弱。
他一怔
,住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他从没看过她挑食。鸡蛋掰成两半,他把蛋黄咽下去,再把蛋白分成几片,喂着她吃下。吃完还替她擦了擦嘴,又让她躺回自己怀中。药液还有半瓶,至少还需要半小时。
“大妹子,你可真有福呀,老公又俊又体贴。”对面一位陪孩子输液的中年妇女冲他们友善地笑道。
她回以一笑,推了推他:“夸你呢!”
叶少宁从旅游指南上挪开眼:“你开不开心?”
她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什么也没说,嘴角勾起的弧度特别优美。这是他们蜜月的第一天,再过五十年大概都会记得很清晰。
输完点滴液,才知已是晚上十点。叶少宁替她穿好大衣,扣上风帽,裹严围巾,像只熊猫般地走出医院,却还是狠抽了一口冷气。哈尔滨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冬天,零下二十八度,狂风、大雪,呼出一口热气,转眼就冻成冰凌。
好不容易才看到一辆出租车,司机高大壮实,一路上说个不停:“现在是哈尔滨的冰雪节,你们来得巧了。可以去看冰灯、冰雕,逛逛圣索菲亚教堂,到松花江边上看人家游冬泳,还可以去滑雪。哈哈,保证你们乐不思归。”
“玉门街上的那些俄国人住的砖木结构的小洋房还有吗?”叶少宁问。
司机嘴巴张成半圆:“大兄弟,我原来是在班门弄斧啊。那条街是哈尔滨最短的一条街,知道的人可不多。房
子还在,就是花园没了。”
“真是可惜。”叶少宁叹了一声,朝外面看着,“都说哈尔滨这座城能气死卖胭脂的,长冬一来,寒风就化成一团团粉扑,把姑娘们的脸颊都给涂红了。”
“哈哈,大兄弟说得是。”
到了酒店,司机还觉得意犹未尽,送给叶少宁一张名片,说如果想用车尽可找他,他可以给他们打折。一进酒店,陡地就像跨入暖春,童悦的头又有些晕了。
“少宁,酒店应该供应夜宵的,你去吃点东西。”从出发到现在,他只吃了两个蛋黄怎么能填饱肚子呢?
“我不饿,先上去洗个澡。”他扶着她进了电梯。带来的行李还扔在房间的中央,想必是急急忙忙去的医院,还没顾得上整理。他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挽起衣袖,先去浴室放水。她的体力洗不动淋浴,泡个澡出点汗可能会更好。放好水后,他过来扶她。她赖在沙发上不肯动,双手环抱他的腰,头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不想洗,那我们明早再洗。”他蹲下身,替她解钮扣。
“少宁,”他听到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很怕生病。”
不是怕打针,也不是怕吃药,而是怕那种虚弱无依的感觉。平时,别人再冷漠忽视也可以坚强地撑着,但在那种时刻,无法坚强,脆弱得像一张薄纸,风一吹,就灰飞烟灭了。记忆中发高热的几次,有一次是学校的老师送她去医
院的,钱燕就在那家医院,老师交代完就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输液室打点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最后是邻座一个小孩的尖叫声惊醒了她,输液管里一片血红,原来点滴早就滴完了。出来那么多血,那时她以为自己会死掉。还有一次是在家里,钱燕给她吃了退热药片就去上夜班了,童大兵出差了,彦杰和同学出去玩了,她睡到半夜,热度又起来,那团火一直燃到天明,还是彦杰回来后背着她上的医院,她住了半个月院才痊愈。真的是不能病,也不敢病,每一次都让她感到后怕。
“嗯!”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鼻尖,还是抱起她去了浴室。如同婴儿般轻轻地浸入温水中,他给她洗头发,涂沐浴乳,洁面,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我不怕了。”因为她结婚了,不管是贫困还是疾病,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这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突然领悟到的。说这话时,她裸露着身子倚在他的怀中,是这般契合,这般自然。
此刻,心里一片明净,只有他的身影与之交合。
明明睡了那么久,不等他帮她擦干头发,她又蜷曲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了。醒来时,他还在睡,晨光下,他五官的线条是那样清晰明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眉心轻蹙,仿佛有什么不能言明的心思。感冒好像好了许多,她悄悄地探身下床,把窗帘拉开一
条缝。外面还在下雪,雪大得连最近的楼房也看不清楚。她缩回身子,重新蜷回床上。
俊眉耸了耸,修长的手臂伸出来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手掌整个覆在她的额头上。
“我好了。”嗓子也恢复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没有一个电话?”
他是泰华的总经理,即使是休假中,手机也应该会被打到爆的!现在,他的手机就搁在茶几上,如同素描的静物。
“我关机了。”他抱起她,将她置于自己身上,眼睛睁开,清澈得像能穿透她的灵魂,“我要专心陪着你。我一忙,你就会走神。”
她不是走神,她是失神。也就是这一秒,那人已一跃而起,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随后两人又一起泡了个澡,再下楼吃了早餐。服务生告诉他们这是几十年不遇的暴风雪,估计要持续到明天晚上。两人也不急,又上楼继续休息。电视机开着,是赵本山大叔的春节专辑,边看边乐,时间过得也非常快。
午睡后,他打电话要了一盘梨,盯着她一片片地吃完,说是润嗓清肺的。她咽下最后一口梨,看到桌上的旅游指南,一扬眉:“你对哈尔滨这么熟悉,干吗还买这个?”
“就来过两次,谈不上熟悉。”
“出差?”
“不是,陶涛在这儿读书,我过来看她。”
“我请了假,独自一人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过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旅游?那家伙偏偏就以
为我课业太闲,所以出来转悠转悠。她热情是热情,叫了一大帮同学陪我。有几个当地的男生和我拼酒,我那点酒量根本不能抵挡,几个回合就趴下了。我本想着让她带我出去走走,争取有个二人世界说说话,她倒好,又是一大帮人出游,搞得像游行示威似的,连送我上火车也是这样。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最后,我就闷闷地回来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挺好笑的。其实我想,缘分这事啊,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我这么处心积虑都寻不到机会,而左修然就是来青台授个课,结果陶涛就离婚了,然后还嫁给了他。不是我不争取,而是命中注定的。”
他就那么倚在床上,姿态放松,轻描淡写地说着。
“现在,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有没变得矮小?”
她像是在深思,以至于都没听见他的问话。直到他又唤了她一声,她才愣愣地抬起头:“为什么会变得矮小?”
“没想到我以前会这样糗吧!”
她喃喃地道:“谁从前没做过几件糗事呢!”
“你也说一件让我听听。”
能从口里说出来的糗事,就说明真的不会在意了。能坦然面对的过去,说明那一页真的是翻过去了。她不行,彦杰是她心底独占的秘密,她不愿与别人分享,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要保持完美形象,才不给你取笑我的机会。”她出其不意地勾住他的脖子,
闭上眼,吻上他的唇,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躲闪。
手机里有一条彩信,是上床前发现的。是她从婚车上下来进恒宇酒店时拍的,好像是她回身和桑晨说话,就是那回首的一瞬间,她嫣然轻笑,婚纱飞扬,画面非常唯美。发信人是苏陌。虽然在婚礼上没有看到他,但显然他来过了。
“你的每一次美丽绽放我都珍藏,我也从不曾错过。”随彩信发过来的还有这么两句话。
雪是夜里停的,隔天,天就放晴了。北国的阳光,在皑皑白雪的折射下,犹如彩虹般美丽。
“不要贪图好看,这雪很容易刺伤眼睛的。”出门时,叶少宁让童悦戴上墨镜。
冰城真的很有对付暴风雪的经验,街道早已清理干净,行人和车也多了起来。其实没必要特地去看冰雕,童悦觉得大街上处处都是景。两人先打车去到中央大街,这条街称为国内罕见的建筑艺术长廊,也是亚洲目前最长也最大的步行街之一。对于建筑,叶少宁是行家,什么文艺复兴、巴洛克、折中主义等各种风格,他如数家珍。每经过一处建筑,他都会停下来为她细细地讲解。不知怎么的居然吸引到其他游客,简直把他当成了导游,还有人举手发问。他是个温雅的人,有问必答。走了没几步,两人身后就跟了一帮人。
童悦起先还能保持温婉的礼仪,眉眼间自然流露出一丝骄傲。渐渐地,她
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了。有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毫不在意叶少宁挽在臂弯里的童悦,公然对叶少宁秋波频频,还主动递上名片,说想与叶少宁认识一下。
“老公,我想吃那个。”童悦状似无意地打落叶少宁手中的名片,盯着对面街一家糕点店里的糕点直咽口水。叶少宁笑笑,抛下众人走了过去。刚买回来,童悦又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忙拽着叶少宁过去。
“你要吃这个?”叶少宁光看着牙都酸了。
“不吃,买了玩。”她难得流露出小女人的任性,眼角的余光瞧着那时尚女子有些不甘心地直撇嘴。又有人过来向叶少宁请教前面那幢精品商厦的风格,不等叶少宁开口,童悦抢先出声:“对不起,先生,我和老公在度蜜月,能给我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吗?”
如此一来,众人会意地一笑,纷纷作鸟兽散。
叶少宁笑得乐不可支:“叶太太,想不到你很会捍卫主权啊!”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是为你着想,不想把蜜月变成聚众游行。”环在那纤细柔软的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点,他沉着声音说:“我不在意你一直这样为我着想。”
童悦的感冒刚好,叶少宁决定暂时不去外面的滑雪场,两人就去冰雪大世界看看。童悦从未滑过雪,溜冰也不行,身子又虚,只乖乖地当一个观众,不参与任何活动。叶少宁滑过几次雪,一直想重温。
“你
可以吗?”童悦站在雪场边上,看着工作人员帮叶少宁穿上滑雪装,绑上滑雪板,她直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