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他尖锐地问。
碧儿脸一红,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等我把话说完,你再露出那种表情。告诉你,我也不想嫁你,但现在是非常时候,我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君问天很坚强的心脏猛地一震,觉得被谁重击了一下,俊美的面容瞬间冷如寒冰。“不必说了,你无需那样委屈。想嫁我君问天的女子有的是。”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在说我的事,你听好!”碧儿非常强悍地打断他,口气毫不退让。
“我爹爹的本意是通过嫁女,来获得下半辈子的安逸享乐,你娶妻的本意是想获得那块红松地来扩展马场,至于娶绯儿还是我,并无多大差别。”
“谁说的,至少绯儿比你美丽许多!”他被惹火了,出口狠狠地刺了她一下。
碧儿抿了抿唇,“你无需特别说明,我有审美观,也有自知之明。娶了绯儿,她心里装着别人,整天对你怨怨恨恨的,你会快乐吗?而你娶了我,只是多了个伙伴,有百利而无一害。”
“伙伴?”君问天瞪大了眼。

四,不速之客(下)
四,不速之客(下)
“对,就是伙伴。”碧儿再次强调,“娶了我,你可以顺利得到那块地,达到你最初的目的。至于我父母所谓的下半辈子安逸享乐的要求,你则可以付出一笔聘礼,放在钱庄,规范他们每年的支出,安排一两个人侍候他们,我想直到他们老死,那笔银子不会多于你当初想购买那块地时愿意付出的数目。从这一点,你是不会吃亏的。至于我,过个一两年,我们就离婚,啊,不对,是你把我休了,你以后想娶什么如花似玉的娘子尽管娶去。在我们有夫妻关系的这段时间,我对你没有任何管束,娇妾成群呀,红粉知已满天飞呀,左拥右抱,都可以。如果你看中谁,觉得不便于开口,我帮你写情书…。写情诗。这样的伙伴,怎么样?”
君问天愠怒地看着她,俊美的五官紧绷,表情越来越冰寒,“你还真是大度!”
“对,这就是我的优点呀!相处久了,你会发现我的优点数不胜数。”她大言不惭地翻翻眼,毫不心虚,与他相比,她足可以堪比纯洁的天使。
“然后你会不会要求我,也同样对你大度,你尽可以阅尽天下男色,夜夜换新郎?”他阴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问话,脸色铁青。
碧儿难以相信地眯起眼,真是没救了,这个吸血鬼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他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吗?她挑眉不悦地摇了摇头,很严肃地说:“我很讨厌你这个问题,莫谈去做,你有这样想我,就是对我的侮辱。在我们有婚姻关系的每一天,我都会恪守一个妻子的本份,虽然我不会女红,也搞不清你们的所谓礼节,但道德上绝对不会失守。”
君问天神情缓缓放松,但商人的精明又让他对她产生了怀疑。“舒二小姐,听了你的长篇大论,看似我是很受益,那么请问你可以从这里面得到些什么好处?”
碧儿肩一下耷拉着,低下眼帘,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我没有选择,谁让我是舒家的女儿呢!我那个赌鬼爹爹死脑筋,把那块地卖了不就好了,精打细算,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偏偏搭上什么嫁女,好象能一辈子沾什么光似的。我估计他可能也是怕管不住自己,如果给了他银子,他一下赌光了,日后还是要喝西北风。而让女婿养着,心里舒坦,还能向人炫耀。绯儿不肯嫁你,我又欠了绯儿的,没办法…。。怎么样,君堡主,你愿意娶我吗?”
“呃?”君问天被她脸上的无助和惆怅看呆了,心情有点复杂,忽然听到她发问,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大小姐不愿嫁我,你现在这样子嫁过来,我…。会觉得对不住你,你看上去很委屈。”
“不,”她忙否认,“不委屈,我情愿的。我想过了,这飞天堡至少让我衣食无忧,还能享一份清闲。反正也就一两年,我就当静心修行吧!”
“一两年后你要去哪里?”飞天堡是寺庙吗?还修行!君问天紧绷的俊容不住的抽搐。
“哦,”碧儿眼珠转了转,运气好的话,碰到日全食,她可以穿越回去,运气不好,要求他给一笔钱,她就四处云游去吧。但这话她是不会说给君问天听的,“嗯,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再说,放心,一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她向他保证,嫣然一笑。
君问天深究地看着她,缓缓地说:“你今天来,是笃定我会听你的?你认为,我把婚约也当成了生意?”
“君堡主难不成想娶你心仪的女子?呵,君堡主有见过绯儿吧,那你对她是一见钟情,还是心仪很久?如果是这样,就当我没来过,我回去好好劝劝绯儿,嫁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不算坏事。”她拿着纱帽,讽刺地倾倾嘴角,站起身。“对不起,我把君堡主想歪了,你原来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她很礼貌地向他道了个万福,准备告辞。
“舒二小姐,你一直都呆在舒园吗?”他拧着眉,问。一个闺阁女人不应该有这么冷静的思绪还有这大胆的举止,就连态度也让人吃惊。一般女子和他讲话,都是低眉敛目,不敢正视他。而她不仅是正视,差不多都是怒视。她却说要嫁给他?
“应该是吧,好象有过一两次梦游。”她摊开手,耸了耸肩,“对不起,浪费你宝贵的晨光了,谢谢你很有耐心地听我说了那么多,虽然没有结果。”她转过身。
“等等!”他站起身,抿了下唇,手背到身后,“我会很审慎地考虑你所说的话,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碧儿倾倾嘴角,斜睨了他一眼,“对,好好考虑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但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生意,碧儿心中轻蔑地一笑,知道他已经被她的建议所打动了。
“在这里用过早膳,再走吧!”他很客气地说。
“不了,我喜欢在舒园用早膳。”在这里对着这张冰脸,吃什么都会消化不良的。
君问天勾起一抹嘲笑,“那日后若嫁到飞天堡,你也要回舒园用早膳?”
“克服、忍耐、坚强、加油!”她握着拳头挥了挥。
他一愣。
“我这个人适应环境很快的。”她扭头一笑,“那些都是小事,君堡主还是考虑大事吧!”她意外深长地对他说。
君问天微微闭了下眼,“那下午见,舒二小姐。”
“除非你决定娶我,不然我想我们后会无期的。”她戴上遮住容颜的纱帽,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厢房和庭院。
他沉默着,做了请先行的手势。碧儿微微有点惊讶,他这是要送她出门吗?
他果真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中间可是穿过了好大一片林子和长长的车道。沈妈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飞天堡的家仆更是惊得嘴张了半天都不知闭上。
出大门时,碧儿回过头又对他施了一礼,目光平视着他,坦坦荡荡,然后转身走向飞天镇。
君问天带着茫然的表情站着,目送她的背影。“老天!”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怪丫头可是太出人意料了,一大早跑过来自荐嫁给他,真不是普通的吃得消。
“堡主,舒二小姐来有什么急事吗?”赵管家从旁边的小径走过来,状似不经意地问。
“哦,随便说了点事。”他背着手,感到事情很诡异,可又挑不出那丫头话里的毛病,她一吐为快,却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他。一两年内休了她,她就那么急于离开吗?飞天堡养的闲人多了去,多她一个又不为过,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到底要不要答应她呢?君问天第一次感到有些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拿不定主意了。
“那午后去舒园的礼品要准备吗?”赵管家竖起耳朵,没听清楚他在讲什么,追在后面问。
君问天象是没听见,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喃喃自语,走远了。
天完完全全亮了,太阳升上有一尺多高,飞天镇上的各家店铺纷纷开门、洒水,打扫厅堂,又开始一天的忙碌。
“舒二小姐!”碧儿正走着,忽听到有人招呼,转身一看,又是大快朵颐饭庄的掌柜的,他现在对碧儿有种五体投地的崇拜。“这一大早去哪呀?”
“我正要回舒园!掌柜的生意兴隆呀!”才开店门,伙计端上几大笼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
“二小姐,过来吃个早膳吧!你很久没光临小铺了。”掌柜的堆起一脸的笑,热情相邀。
碧儿迟疑了下,看看身后的沈妈一脸疲累,不禁有些不舍。“那好吧,就麻烦掌柜的帮我准备点早膳。”
“好喽!小二,准备雅座。”
“二小姐,这得多少银子呀!”沈妈面露忧色,盯着桌上一大笼包子和煎得嫩嫩的鸡蛋,还有熬得稠稠的莲子汤,直咽口水,就是不敢动筷。
碧儿抿嘴一笑,“你尽管吃,不要银子的。”
“啊!小姐,你要赊账?”沈妈这下更不敢吃了。
“这位大妈,你把心款款放肚子里,二小姐的饭钱有人付了。”掌柜的笑吟吟亲自端上一大碗汤圆,“趁热吃,昨儿刚碾的红豆馅,香着呢!”
沈妈禁不住诱惑,半信半疑地拿起筷子,不安地往嘴里塞了口包子,一边不安地瞟瞟碧儿。
碧儿笑笑。
“昨儿韩少爷特地过来,丢了几大锭银子给小的,叮嘱小的,只要二小姐过来,一定要做好吃的给二小姐。如果二小姐喜欢什么,还要给二小姐打包带点回府。二小姐,伙计刚刚在做煎果,我让人帮你包点?”掌柜的哈着腰,询问地看着碧儿。
碧儿刚好吃了口汤圆,听掌柜的一说,突地噎住了。
“呵,韩少爷对二小姐特别体贴,他经常来飞天镇上转转,小的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掌柜的象是自语,又象是不解。
碧儿缓缓放下筷子,看着一桌子的早点,再看看身上的衣衫,蓦地涌上一阵悲哀。如果她嫁给君问天,以后,韩江流还会关心她吗?
飞天堡里锦衣玉食,华屋贵宅,想要什么有什么,她不会再吃不饱、穿不好,那韩江流就没必要同情她了。
那她就失去他了吗?
贫穷不可怕,有人在关心着她,心里就暖暖的,想到他骑那么久的马,特地过来看她,无由地就很快乐。
她突地意识到,这种快乐再也不会有了。
“二小姐,你不吃吗?”沈妈关心地问。
“我吃不下了。”她心事重重地咬了咬唇,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从饭庄包了点汤圆和包子带给绯儿。舒富贵和舒夫人因为下午有贵客来,一大早就叫吼着沈妈,让她擦拭桌椅、打扫庭院。幸好她们回来得及时,他们并没有发觉她们出去过。
“君堡主怎么回答你的?”绯儿咬了口包子,探询地看着碧儿的脸。
碧儿落莫地瘫坐在椅中,“他说会考虑。”
“这是什么意思?”绯儿狂乱地把手中的包子甩到她身上,“你是不是没把意思向他说清楚。瞧你那笨样,还能做什么事?”
碧儿咬着牙,手抖了抖,才压下脱口的怒气,她侧过身,“你聪明,那你去说呀!对一个一大早跑去说要嫁给他的人,他没吓晕,就够不错了,怎么可能一下子给答复?”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他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来了,如果他说要见我,怎么办?”绯儿拍打着床铺,神情有些狰狞。
“那就去见呀!都说到这样,他仍要娶你,证明他是真喜欢你,你应该感到有成就感,这么多男人要你。”
“呀,呀!”绯儿发疯般地大叫着,“你这个疯丫头,存心要气疯我吗?”
碧儿站起身,无法忍受地皱着眉,“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决定权在他手上,我无能为力。你叫那么大声干吗,想把娘亲引来?我…心情也不好,出去走会。”
“你回来,你回来!”绯儿在身后狂叫着,她理也没理,自顾地掩上门,走了出来。
前院,舒夫人光奋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听着心更堵得慌,信步走向后园。初冬的后园,残败的痕迹更浓,象一首无词的歌,光低吟就让人掉泪,不谈再加上一阵阵吹袭过来的寒风。
她拢紧身上的风褛,幽幽地看着远方,听说那是大都的方向,不自觉,两行泪悄悄地滑下脸颊。

五,提亲
五,提亲
舒园已经很久没来尊贵的客人了,厅堂里是纤尘不染,桌椅和几件小古董摆设擦拭得锃亮,舒夫人特地拿出上好官窑出土的餐盘,让沈妈做了些点心,又在外面买了点时新的干果,放在餐盘中,颜色各异的摆在桌上,茶按蒙古人和汉人的习俗,准备了砖茶和绿茶两种。她和舒富贵还特意换了件半新的棉袍,其实为了慎重,应该穿件簇新的,可是哪有呢?
舒夫人怕碧儿闯祸,惊了贵客,特地叮嘱碧儿好好地呆在房中,不准迈出一步,碧儿站在厢房前,直点头,说她帮绯儿打扮,让娘亲不要去绯儿房中了。舒夫人现在看碧儿,真是越看越欢喜。窝心地拍拍碧儿的手,喜滋滋的去前面等客了。
绯儿半躺在床上,眼刀一把把射向碧儿。碧儿也不看她,自顾地脱下身上的夹袍,换上原先那件旧旧的皂色棉裙,神情倦倦的。
两个人各坐一边,各是一怀心思。
君问天是骑马来的,高大的红色骏马,健壮雄伟,他穿了件珠色的锦衫,外面披着驼色斗蓬,后面跟了四个家仆,提篮拎盒,装满了各色名贵礼品,看着令人目眩。
商会会长刘爷是个胖胖的老头,很温和,见人就是一脸的笑。
舒富贵和舒夫人热情地迎上前,谦恭地把贵客让进客厅,沈妈带了四个家仆去偏房喝茶吃点心。
君问天进屋前,看了看四周,嘴角浮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说起来是近邻,但因为杂事太多,一直没来拜访舒员外,是我的不敬,请见谅。”主客稍品了一口茶,君问天抬手,淡淡地说。
舒富贵一张瘦脸挤了半天,都堆不出笑来,颊骨抽搐着,“哪里的话,君堡主是忙人,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听说朝庭又向君堡主订购了十万件兵器的铁石,君堡主又得忙了。”
“嗯,是得操心些。兵器不比别的,铁块的质量不可怠慢。”
“君堡主和拖雷小王子是好友,质量高点、次点,他不会在意的。”舒富贵谄媚地笑着说。旁边的舒夫人推了他一下,递过一个让他闭嘴的眼神。他一怔,察觉说错话了,脸瞬地涨得通红。
君问天冷冷地一笑,“做生意,是要靠朋友,但关健还是靠物品的质量,靠商家的作用。朋友帮你,你不能害他吧。呵,小王子是我的好友,如果兵器质量太差,上了战场,一露馅,大汗知道了,怪罪下来,岂不是连累了小王子,我这银子赚得也不心安呀!是不是,舒员外?”
“是,是!”舒富贵羞出了一头的汗,忙不迭地点头。
气氛难堪地沉默下来,好一会,舒富贵才鼓起勇气抬起头,“君堡主,你今天来寒舍说希望我们两家有进一步的交往,是什么意思?”
君问天掸掸袍袖,看向刘爷。
刘爷抚抚胡须,乐呵呵地笑着:“这还不明显吗,舒员外,君堡主是想和贵府的千金结为秦晋之好。”
“刘爷指的是…。提亲?”舒富贵吃力地问。
“当然了,一直听闻贵府千金贤淑大方、娇丽可人,君堡主爱慕已久,今天特地让老朽来保个媒,讨两家的喜酒喝喝。舒员外,你没有意见吧?”
舒富贵脸上露出明显的喜悦之情,和夫人惊喜地对视一眼,转过头,“这真是太好了,小女高攀了,我全心全意同意并支持这件婚事。我家绯儿可是飞天镇上最美丽的女子,女红又好,又会持家,我让她出来拜见下君堡主。沈妈!”他站起身,对外喊道。
“舒员外!”君问天微闭下眼,轻轻地说,“事实上,我心仪的是舒二小姐------碧儿。”
舒富贵和夫人的脸不听使唤的痉挛着,肩突地耷拉下来。“碧儿,君堡主,你弄错了吧!绯儿才是那个漂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