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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络络却道:“我们找那东方清遥好多天,都不曾找到哩。书儿跟东方清遥定过亲的,找你毕竟不方便吧。”

苏勖眼中有些失落,苦涩道:“东方清遥?我倒忘了,你原是他的未婚妻子。”

见他神情,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说不清的隐隐歉疚。低了头,半晌才道:“我在路上出了点事,是络络救了我。我们又合得来,就住下了。”

苏勖神色紧了一紧,道:“出了什么事?”

我没说话,朝络络苦笑了一声。

络络哼了一声,道:“书儿差点给两个坏人给欺负了。幸好有你送我的幻影针弩,不然连我自己都搭上了。”

我才知道络络救我的那个绿管儿叫幻影针弩,原来也是苏勖送的,我原还以为富贵人家都有这种暗器哩。

苏勖眸中又有锋芒闪过。然后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络络道:“但愿我能找到!我揭了他们的皮!”

第二十章长线(上)

我想起那日凌晨的羞辱,脸上像被打了个耳光般火辣辣滚烫,眼中一定也是满是憎怒了。那种羞辱,让我如此清醒地感觉着,我就是容书儿,生活在唐朝的容书儿,被人欺凌无奈的容书儿。

心头的一团滚热,也在流来流去,慢慢向上涌去。不觉间,眼前已经被热泪迷离。云溪月,云溪月!不要懊恼,这里不属于你,你一定会回去,回去做你的云溪月,而不是容书儿。

我狠命将泪水咽下,笑道:“算了,人海茫茫,又到哪里找去?老天若有眼,自是不会放过他们。”

络络轻轻抱住我,道:“书儿,别想那事了。这都好好的吗?”

苏勖一直盯着我,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但他的拳头却越捏越紧,然后放开,拂着他石青色的袍子,笑道:“是啊,一切还是好好的。好得你们甚至嫌日子过得太无聊,没事跑去惹太子身边的红人。”

络络又有些黯然,道:“原来,你是听说了书儿和我在酒楼的事才来找我们的。哦,你其实是来找书儿的,是吧!”

我料也如此。苏勖是魏王的亲信,魏王手下,自然关注着太子府的一举一动,太子的男宠与江夏王的女儿在酒楼里争斗之事,自是瞒他不过。若听说络络同行之人也姓容,自然会疑心到我身上。毕竟姓容的人并不多,姓容的美丽女孩儿更少。苏勖对我分明有些情意,当然会来江夏府探探动静。可怜的是络络,白白为心上人费了许多心思。

络络心里想来也是颇受伤的,所以说话并未留余地,直指苏勖为我而来。苏勖略有局促,旋又笑道:“我也甚久不曾拜上王爷了,原也应该也拜会一下。”

络络道:“那父亲既然不在,你也该走了吧!不知是不是要带走书儿?”

我忙道:“我不去,我只想和络络作伴儿。”络络,文成公主,是我去吐蕃最安全最可靠的引路人,苏勖再怎么脉脉含情,也不能打乱我为自己预定好的未来步伐。

苏勖微有讶色,但他很快道:“好哦,有空我再来看你。”

又闲话了几句,我故意懒懒的,络络则明显心不在焉,若是别的女子,见了自己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心心念念牵挂着别的女子,一定总有些恨怨之色,可她却还一直倚在我身边,有一声没一声抚我的琵琶弦儿。

苏勖踌躇片刻,起身告辞。

络络点了点头,眼看小丫环引他走了,络络却跳了起来,叫道:“苏勖,回来!”

我一惊,苏勖也顿了一顿,才回过头来,微笑道:“络络姑娘,还有事?”

络络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苏勖道:“但有所请,无所不从。”

络络笑道:“真的?那我就拜托你,帮我把泣红姑娘赎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祖上也是很有钱的,魏王素来又最得皇上信任,得的赏赐比太子还多,你在他跟前,自然也是财源滚滚,拿出个七八千两银子来不成问题吧。”

苏勖迟疑道:“你是说,赎花月楼的泣红姑娘?”

络络道:“哪里有第二个泣红姑娘?这件事你也知道的,泣红不赎出来,多半会出事。我倒是想赎的,银子却是不够。不如你先替她赎了身,等我攒够八千两银子,就还给你,行不?”

苏勖又是讥讽般笑了一笑,道:“你以为替她赎了身,她便安全了?”

第二十章长线(下)

络络冷笑道:“我就不信了,太子的男宠手那般长,可以到魏王府的司马家,或者江夏王府来抢人!”

苏勖道:“可如果再有十个泣红,络络姑娘还要去救么?”

络络怒道:“什么意思?”

苏勖缓缓道:“今日称心找上泣红,来日他就可能找上泣绿,泣紫,泣橙,络络姑娘又能救得几个?”

我听他弦外有音,问:“那么,苏公子意思是?”

苏勖看丫环们站得较远,才压低声音道:“自然得把源头切一切了。便如毒疮一般,不除掉根子,早晚还会泛滥成灾。”

我心里冷了一冷。政治!我倒忘了,这个容貌清雅,眸如星子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政客。政治,正是我最不愿触碰的东西。我只是历史的过客,却与真实的历史无关,历史自会按照它的轨道慢慢运行,慢慢转动命运的轮盘。我不能凭着我对历史的了解,去推动或改变历史的进程。

“依你之见呢?”我竭力让自己平静。

苏勖面容上的笑容依旧是捉摸不定:“依我说,泣红之事,如果那位称心公子肯罢手就算了,如果不肯罢手,那么泣红出事之时,可能就是那称心公子命送黄泉之际了。”

络络有些不明白,道:“怎么说?”

我的心里却更冷了,连话语似给冻着了一般冷冰冰:“他的意思是,以泣红而饵,引称心公子犯罪,魏王府趁机采取行动,灭了称心公子,最好是连太子一块儿给扳倒了。”

苏勖有一丝狼狈,道:“书儿,你太聪明了一些。”

我什么都不再说,扭头自回房去。

络络怔了怔,叫了声“书儿”,也不理苏勖了,拔步便追我,也不理苏勖了。

进了屋子,我悄悄从窗棂处默默看着苏勖。

苏勖面色通红,似受了什么打击一般。良久,才慢慢走了出去,背影却有些颓丧了。

络络搬个椅子来,和我肩并肩坐着窗前,见我总不出声,拉了拉我袖子,问道:“书儿,你不喜欢苏勖是不是?”

我回头看这才十五六的美貌少女,眸光清明,一派纯真,不觉怜意顿生,微笑道:“我么,谁也不喜欢,我只要和络络伴着就好。”

络络道:“我原以为我喜欢苏勖,刚刚去见他好生兴奋,谁知他一见我就问我,认不认得你?我当时就知道他为你而来的了,觉得很没趣。刚又见他不把泣红当回事,更觉得无聊了。书儿,我想我是不喜欢他了。”

我握一握她柔软的手,道:“喜欢不喜欢,你这么快就做决定了么?”

络络笑道:“如果书儿喜欢他,我络络自然要把他让给你;如果书儿不喜欢他,我络络则也不会喜欢他。”

我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伸手去挠她胳肢窝,道:“丫头,你尽胡说啊!”

络络力气大,一挣已挣脱开来,得意地也来挠我。两个人顿时闹作一处,呵呵笑声透出窗外,那觅食的几只黄鹂儿惊鸣了几声,扑楞楞飞起,远远歇往另一处去了。

我不知道苏勖会不会再来,但我已不放在心上。这个曾把我的心微微撩动的男子,离政治太近,离我就不免远了。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络络,她可真是我的福星,处处护着我,凭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只要我想,都毫不犹豫拿出来与我分享。更让我意外的是,她连感情都舍得出让给我。为朋友可以大方到如此地步的人,倒也是绝少。而我容书儿,竟有幸遇到了一个。

容书儿?对,我在唐朝,就不能是云溪月了,我就是容书儿。

第二日,我们早把苏勖放到一边,继续发愁泣红的事。

络络道:“不如我们心一横,求求我父亲去。”

我苦笑道:“王爷那般谨慎,怎肯卷入这样的是非?还是莫要为难他的好。”

络络道:“我其实就不喜欢爹爹那样的个性。窝窝囊囊活一世,倒不如少活几十年轰轰烈烈过一生。”

我笑着看她不说话。

络络忙摸摸自己的发髻和刘海,道:“我头上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我道:“如果络络是男孩,想必更会很出色。”

络络骄傲道:“我是女孩,一样会很出色。因为我是李、络、络!”

正说着间,剪碧匆匆走来,道:“老爷请容姑娘哩,现在正在大厅里侯着哩。”

我和络络呆了呆。李道宗对我很好,看我的眼神说不出的亲切怜惜,有什么好玩的带给络络的,也会不忘带给我一份。但我们每次闲谈时,都是和络络一块儿,从没跟我单独相处过,我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叫李道宗特地见我,而且还在大厅里,倒像见什么贵客一般。

络络道:“你没搞错吧。爹爹一定是要见我罢。”

剪碧道:“一定没错。有位公子来了,跟老爷谈了好一会儿,老爷就吩咐请容姑娘了。”

我有些忐忑。难道是苏勖又来了?我不愿意同他一起回去,他就打算走上层路线了?真是政客一个。

第二十一章书苑(上)

络络却是自我入府就与我形影不离的,道:“算了,我和书儿一起瞧瞧去。不过不管是谁,都不准把书儿带走了。”

腾腾冒着热气的碧螺春正在空中萦绕着淡淡的雾气,掩住了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那人轻轻一吹,丹凤眼,高挺的鼻,微微上翘的唇,清爽温和的气质,已在雾气散开的一瞬,清晰显了出来。

我心里跳了一跳。

是东方清遥!

他来的倒也快。是苏勖告诉他的么?可我直觉,苏勖只怕不会把我的下落告诉他。没错,两人是朋友。可朋友未必是知己,知己也未必不自私。

东方清遥一眼看到我,深深的眸里顿时闪过狂喜,笑意也浮现在面容之上。

我默默向李道宗行了礼。

李道宗看我的眼神一样温和怜惜:“书儿,东方公子找你来了。”

络络叫道:“哦,东方逍遥便是你么?书儿住在这里很好,你不必带她走哦。”

东方清遥微笑道:“是络络小姐么,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照应书儿了。”

他倒聪明,一句话就把自己置于主动了。

络络几乎要掉下泪来,道:“书儿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好的。她也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吧,书儿?”

我握住络络手,轻轻道:“络络,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最亲最亲的亲人。”

李道宗显然很是为难。显然,东方清遥必然早就跟他说了,定要带走我了。许久,他才道:“书儿,络络再隔两天要入宫住几日,不然等她回来了,我再把你接来做伴?”

他既这般说,只怕我再留不得了。我轻叹,道:“好。不过我一定要再见络络的。”不见络络,如何跟了她去吐蕃?料想唐朝嫁公主,繁文缛节必然多得很,只怕会拖很长时间,我先随东方清遥回去住段时间想来也是不妨的。

络络却真的掉下眼泪了:“我不想你走,书儿。便是去宫里,你也可以伴在我身边的。”

可惜东方家来带人,实在是名正言顺,容家和东方家又非一般商户,在朝廷中自有一股自己的盘根错节的势力。李道宗谨小慎微,自是不愿得罪他们,即便是为当年初恋情人的女儿。

梅络络,李道宗心中,还记得那个因他而憔悴死去的洛阳第一美人梅络络么?

络络见我是走定了,把我拉回她房,将她的漂亮衣裳和簪环首饰一一抱出来,要我自己选去。

我又是感动,又是伤感,道:“络络,你放心,再有几天,我一定还来你身边。这些东西,你先留着,下次我来时再用。”

络络道:“东方清遥家,很有钱吧,你跟他去,不会受苦吧。”

我灵光一闪,道:“没错,他家是很有钱。看来泣红的事可以找找他哩。”苏勖是政客,而东方清遥不是。他只是个商人,一个看来已经动了情的商人。

络络通红的眼睛也亮了一亮。

剪碧却走过来,道:“书儿小姐,你家在洛阳,京城一定没有知心的丫环吧,不然我跟了你去吧!”

络络大喜,拍手道:“好呀好呀,我就担心没个知心的人照顾你哩。剪碧就给你了,以后传个话通个信什么的也方便。”

我自然不愿意将络络这条线给断了,何况络络对我实在是太好了,也由不得我不感激,连忙点头。

络络还是将我之前穿过的她的衣物全送了我,又叫厨房取来些精致点心,好在路上吃。——其实东方清遥是带了马车来的,同在京城,能走多长时间,岂会饿着?可这份心我却是不得不受。

别了络络,东方清遥将我扶上他的马车,明亮的眼睛里是满是宠溺和欢喜,连下车去骑马时也是恋恋不舍的。我看着那月光般温柔的丹凤眼,心中也是阵阵温暖;忽又想起和清遥长得相像的景谦,又不由阵阵心酸。现在,景谦在做什么呢?

剪碧随后也跟了上来,拿了包袱,笑嘻嘻坐在我身侧。

果然,不过晃了大半个时辰,马车顿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书苑(下)

剪碧扶了我下来,东方清遥在下接住我,笑道:“这是我们东方家在京城的别院了。”

我一抬头,一座并不很大却很是别致的院落已落入我眼中。朱红的大门新近油漆过,大门之上挂着崭新的牌匾,深褐的木纹底上,题着墨绿的“书苑”二字,苍翠而苍劲。

我扭头问道:“这是你们东方家闭门读书之处么?”

东方清遥一笑,道:“书苑,此书非彼书哦。”

此书非读书之书,那必是容书儿之书了。我的面上有些发烧,眼睛大约也晶亮许多,东方清遥有些把持不住似的握了我的手,牵我走进了书苑。

这是一个比江夏王府更加幽闲安静的地方,院落虽是不大,却有许多极古老的树儿,和东方清遥手牵着手,漫步在那些古树下,我的心里居然说不出的宁静妥贴,就如当日和景谦在森林公园里携手游览一般。

我想,我这时的眼神,应该是柔情似水的吧。因为东方清遥与我四目相对时的眼神,同样蕴着不加掩饰的似水柔情,让他温润如玉的面容,更浮着一层近乎眩目的流光。

他的感情,原也无须掩饰,因为他面前的,正是他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子,原本他以为是个傻子,后来却发现原来是个才貌双全的小佳人,自是惊喜不已。

一时我们来到了一间临水的小榭,走进去,是个小小厅堂,虽不十分豪华,但布置得极是清雅,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转过厅堂,便是卧室了,同样以素色为主,摆设得也清淡,但细看上去却全是好东西。有三彩的陶俑舞女,有阎姓画家的山水画,还有名臣褚遂良的字,熏的香是应该是相当昂贵的龙舌香,帐幔低垂,绣的是蝶恋花的图案,花枝轻盈,蝶儿欲飞,极是精良。

东方清遥微笑道:“我昨晚知道你下落后就开始着人布置这间屋子,还满意吧。”

在唐代,这样的陈设已经极是难得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静静看着他,微微笑着。

剪碧见状,微笑道:“东方公子,小姐,我先去认识认识这屋里的同伴吧。”她不待我回答,已然退出了屋子,还反手掩上了门。

这下便只剩了我和东方清遥在屋子里了。我有点不自在,悄悄踱了开去,借着欣赏那壁上的字画掩饰窘态。正神思不定之际,忽觉温热的鼻息微微,喷在我的颈上。

我一惊,一回头,东方清遥正紧紧跟在我身后,默然看着我。我一阵慌乱,忙向后退了一步,绊着了梳妆台前的椅子,一个趔趄,尚未及倒下,东方清遥已一把扶住我,不等我站稳,已然抱住了我,抱着紧紧的,仿佛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一瞬间有了心跳停止的感觉。这拥抱,好熟悉,却已久违了。

多少次,景谦也是这般拥住我,让两颗心紧紧相贴,听着彼此的心跳,让漫漫如潮水般的幸福,缓缓冲击着全身。世界在这一刻,便已消失,我们的眼睛里,只有对方,我们的世界,就是两个人的世界。

我好想好想再拥有这样的幸福。所以我伸出手去,也环住眼前的男子的腰,与他紧紧相拥。

“你知道吗?”这和景谦一样温润如玉的男子,在我耳边轻轻呢喃:“不见你的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担心!书儿,你知道吗?我们花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纥干承基,他却说你已经逃走了。我一路往京城找来,又叫了许多人帮找,都没找着你。我都快疯了。现在能见到你好端端在面前,真是太好了。”

我心里热流涌动,轻换了一声:“东方公子!”把他拥得更紧了。

东方清遥手上加了把劲,把我拥得几乎透不过气。然后我听见他道:“书儿,我说了,叫我清遥!”他轻轻咬住我的耳垂,温柔舔舐着道:“叫我清遥。”

我心神魂荡,喃喃道:“清,清遥……”

清遥似再也耐不住,柔软的唇游移到我的面颊,点点濡湿我的肌肤。

我只觉得喉咙发紧,不自觉地微微喘息,正要嘤咛出声时,他的唇已飞快吻到我的唇上,灵巧的舌探入我的口中,游走在我的舌齿之间,充斥了我的脑海。

除了这深深的吻,我的思想已经全部停顿。

这种快乐和幸福,还有久违的归属感,一波一波在我体内激荡。

带给我这种幸福的,到底是清遥,还是景谦?我已经分辨不出了。

在神魂授与的那一刻,眼前的男子是谁,甚至已经不再重要。

我要的,只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怀抱很安全,我很幸福。这就够了。

第二十二章动情(上)

第一次的深吻,已打破了古时君子之交的界限。从此,即便是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我和清遥也是已经算是处于热恋中了。

我不知道清遥在京城的生意到底有多少,反正我看他每天都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顶多就上午出去一会儿,然后整日就我腻在一块儿,描眉赏画,谈书论词,还有,谈情说爱。

我得承认作为唐朝人,他当然不懂得许多科学知识,但他的古文知识却是相当渊博,而且对于诗词书画包括音律的鉴赏力都是极强。我可以从他那里学到许多东西。而他见到我佩服的眼神时,很是得意,绝不会忘记趁机再将我好好爱抚一番。

我的心里其实很是矛盾。一方面,我还是想着要回到我的时代,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着,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和这样的一个人相依相伴一生,也是不错的。所以我很愉快地享受着相爱的快乐。

可是从清遥方面看呢?他陷得只怕比我深多了。面对着这个和景谦容貌的相似的男子,我甚至说不出我自己喜欢的,到底是清遥,还是景谦。而逍遥却毫无疑义地爱恋着我。假如我回到了我的时代,他会不会很伤心,很痛苦?

我很想找机会把我自己的心思好好理一理,可惜每当我有些惘然的神色时,清遥总会即时出现,有些怜惜地看看我,然后将我一通狂吻,吻得我晕头转向,本就凌乱的思绪更是迷糊一片了。

然后清遥会很认真地跟我说:“不管你在容府发生过什么事,从今之后,你会一直和我再一起,到老,到死,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幸福着,快乐着。

而我终于也由我的幸福里,想到另一个人的幸福来。

在我的卧室里,我把泣红的事告诉了清遥。

清遥的性情懦弱了些,并不肯惹事,却也不肯轻易违拗我的心思。所以他低着头,只是沉吟。

我悄悄挨到他的身畔,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如此犹豫,心下有些着恼。眉头一皱,便已有了计较。

我款款挽住他颈子,凑过脸去,轻轻吻他微皱的眉,然后是唇。

果然,清遥耐不住,一把将我抱到怀里,变被动为主动,深深相吻。

我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腾出我的嘴来,说了一句话:“去赎泣红好不好?”

清遥应了一声,忙忙又寻觅着我的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到底用他的方法把他逼得迷迷糊糊答应了。

可惜这次太过主动,可能惹出清遥的火来。

正吻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处之际,忽觉背部已然躺在软软的某处,一睁眼,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清遥抱到床上了。

他的喘息已经很是浓重,黑白分明的丹凤眼里,有着明显的情欲和渴求。

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我的胸部,隔着单薄的春衣,舒缓而有力地揉搓着。

极其敏感,又极其愉悦的酥麻感,从胸部的一点飞快散发开去,我的身体不由颤栗起来。说不清是快乐,还是痛苦,含着春情的低吟,轻轻从我的口中呼出。

那轻轻的低吟,想来也是极魅惑的吧。

清遥解开我罗裳,略有些冰凉的手,探入我的胸衣之内,抚摩过渐渐坚挺的胸。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通过体内最敏感的神经,一波波如触电般袭向全身。

我又羞又惊,夹杂着说不清的愉悦和激动,在他身下蠕动着,却不知是颤抖,还是挣扎了。

他的手开始解我的裹胸,带着轻微的笑意,道:“书儿,别乱动,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

这话却有些像景谦的话。相爱三年,景谦跟我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亲密,除了最后的那一步,所有夫妻该做的事,我们都曾做过。每一次,我都是在那连骗带哄的“只看一眼”,“只吻一下”的温柔攻势下节节败退。之所以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却只为了我们爱情能保持一点新鲜感,并保证新婚那日的神圣。毕竟,我的内心还是个相当保守的传统女子。

只因着相似的话语,我心里“咯”地仿佛掉落了什么一般,有泪水开始滚落,如潮水般被急剧挑逗起的情欲,迅速如潮水般退去。

清遥正沿着我雪白的脖子,一路向下吻着,忽觉出我不对劲来,诧异地抬起着,正对上了我迷朦泪眼。

第二十二章动情(下)

“书儿!”清遥一把把我搂起,胡乱掩上我的胸衣,慌忙道:“别怕,别怕,你不愿意,我绝不碰你。”

我无法告诉他,我不是怕,我只是彷徨。我的身体,是清遥的未婚妻的身体,古时的订下的婚姻并不像现代的恋爱那般不可靠。如果没意外,书儿就是属于清遥的,他便是提前要了去,也无可厚非;可惜我的灵魂还是那个云溪月的,那个还爱着景谦的云溪月,没道理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应该好好为景谦珍守着自己的身子。可那个身子,又是书儿的!

我完全迷惑了,甚至有些恨,恨自己为什么不索性就是古代那个有些痴傻的容书儿,至少可以放开地去享受清遥的爱。

“清遥!”我抚住清遥的脸,愧疚地唤他。无论如何,清遥很无辜。他只是一个很爱妻子的丈夫而已。

清遥却轻拍我的手,云淡风轻笑了一笑,道:“不忙,我们日子还长。我也没打算在成亲之前要你。”他忽然凑到我耳边,轻轻道:“只不过,洞房花烛时,你还是逃不了的,我们家的老夫人,可是要验新娘子落红的!”

我满面通红,低下了头。

和清遥成亲么?听来倒是不错的主意。可如果和他成了亲,我怎么再去找文成公主,和她到吐蕃去?

头也些疼,但也想不了许多了。先救泣红要紧。

吃罢了午饭,清遥信守承诺,果然准备去花月楼了,我自然要跟了去。为方便起见,我穿了男装,一照镜子,玉树临风,清灵优雅,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将把山水画的木质折扇轻轻一摇,以扇掩口,再徐徐移开,向着镜子嫣然一笑,居然另有一番说不出的魅力。看呆了给压下一头的东方清遥,又笑傻了剪碧,直道如果络络小姐见了,一定也要换上男装,和我去潇洒一番了。

我跟东方清遥到了花月楼,顿时有老鸨笑容满面迎了上来,连里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驻足凝望,胆大些的甚至已经迎了上来。

我有些不自在,回头看东方清遥,却镇定自若,笑道:“这些日子,花月楼的姑娘又多了不少。”

老鸨继续堆着笑容,道:“东方公子自是不要那庸脂俗粉的,不知今日要哪一位?”

我听她这话,不觉哼了一声,怪不得东方清遥神色镇定,原来却也是花丛中的老手了。一时竟觉有些灰心,面色更低沉了。

老鸨看我变了脸色,微有诧色,更努力地堆起笑容,问:“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您放心,咱们这里绝色的多得很,自也会有好的招待小公子。”我瞧着她脸上的脂粉蔌蔌往下掉着,眼角的菊花纹深处隐见暗黄的斑点,也不知敷了多厚的脂粉,才造就她那雪白却不觉娇嫩的面皮。

东方清遥却有些明白我心思,牵住我的手,在我掌心轻轻捏了一捏。依旧温暖有力,传递着绵绵情意。我略略放开心怀,抬起头淡淡笑道:“清遥,你自己看吧。”

清遥附到老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想来必是向她要泣红了。

老鸨却变了变脸色,有意无意向厅堂的某处瞟了一眼,笑道:“那请公子先到悦心堂小坐一会儿,我随后便去。”

她并没有说泣红随后便去,却说她随后去,什么意思?我顺了她刚才的眼神向厅堂的那一处看去,却是两个侍从模样的人正在饮酒,几个相貌寻常的妓女正在一旁陪着,两人酒兴正浓,可能淫兴也正浓,嘴里手里俱是不干不净,甚至还论到爷怎样怎样能干,怎样怎样把某个女子折腾得起不了床,我听了片刻,只觉面红耳赤,忙拉清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