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得?”

  “这把刀叫‘天、地、神、佛、人、鬼、兽’七杀刀,见神敬神,见鬼杀鬼。”

  “这把刀好凶。”

  “天地间的名刀宝剑,都是凶器,这把刀还不算最凶的。”

  “最凶的一把刀是什么刀?”

  “是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是一把刀的名字?”

  “是的。”

  卜鹰又说:“故老相传,这两把刀曾经对决过七次,小楼一夜听春雨连胜七次,但却还是无法逼这把刀脱手。”

  “后来呢?”

  “后来小楼一夜听春雨的主人和这把刀的主人化敌为友,约定终身不再相斗,可是这把刀和它的主人却忽然不见了,想不到它竟在这里。”

  “这把刀一直都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这把刀是怎么来的?”

  “我听宝宝说过,他击败了这把刀的主人,就把刀带了回来。”海灵说:

  “那好像已经是十七八年之前的事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本来只不过是件很平常的小事,可是卜鹰却已经听得悚然动容的了。

  他当然明白这件事是件多么惊人的大事,他更想不到这个女孩的“宝宝”

  居然能击败当年纵横江湖的煞星墨七星。

  更令人吃惊的是,摆在这里做装饰的武林名家的兵刃,还不止一把七杀刀。

  他很快又发现了陇西杨家的枪、淮南王家的鸡爪镰、凉州杜家的鞭子鞭、甘州赵家的流星锤,甚至还有巴山顾家的剑。

  这些人的成名兵刃全都是随身带在手边,寸步不离的。

  巴山的剑上,还赫然刻着自古相传的剑铭:

  “剑在人在,

  剑亡人亡。”

  这些都曾经叱咤过一时的高手,难道部已败在这个“宝宝”的手下?

  这个宝宝是谁?

  卜鹰开始吃,大量的吃,他需要大量的补充体力,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一个人是个极神秘、极古怪、极可怕的超级高手。

  这个人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目前他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但是他却有了不祥的预兆;一种充满了凶煞的不祥预兆。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特别小心留意,他确信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定是个空前未有的危机,他这条命很可能也会像这些兵刃一样,被那个“宝宝”留在这里。

  最不幸的是,他的预兆一向都灵验得很。

  根据久走海上的旅人商贾的传说,用葡萄酿成的红酒,也是非常滋补的,不但补血,而且强身。

  卜鹰连尽三大杯,才问海灵:“你说你这一生中一共只见过了三个男人?”

  “对。”

  “除了你的宝宝外,还有两个呢?”

  “一个是我的伯怕,叫做无名叟,多年前远赴海外,至今没有回来。”

  海灵说:“还有一个是我的叔叔,也已隐居了很久。”

  “他隐居在哪里?”

  “就在我们这个海神岛上。”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卜鹰问。

  “不能。”

  “为什么?”“因为他隐居的地方,是在地下一个既没有门,也没有窗户的小屋里,谁也进不去。”

  海灵看着卜鹰,眸子里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每当她看着卜鹰的时候,眸子里都会有这种光。

  她又说:“可是如果你只不过想在外面看看,我就可以带你去。”

  “我本来就只不过想在外面看看而已。”卜鹰苦笑:“那么你的屋子,我暂时还不想过去。”

  他无疑已猜到那间屋子是间什么样的屋子了。

  一口棺材,埋在地上。

  一个死人躺在棺材里,和一个活人躺在屋子里又有几分不同呢?

  一块墓碑立在坟前,和门口的名牌又有多少不同?

  再大的不同,也只不过是数十年岁月而已,短短数十年,弹指即过矣。

  “萧弹指之墓”

  墓碑上只简简单单刻着这五个字,萧弹指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

  如今江湖中还有几人记得这人名字?

  如果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子,那么这个名字和别的千千万万个名字又有什么不同呢?

  卜鹰看着叹息:“想不到‘一弹指动九十城’的萧先生也已经在这里。”

  “你也认得他?”

  “我认得他?”卜鹰也问自己:“我认不认得他?”

  他本来是应该认得他的,萧弹指名动九州,江湖中谁不知道?

  可是真正认得他,见过他的人,却好像没有几个,甚至连他的容貌长得如何,身材是高是矮,年纪是老是少,江湖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卜鹰的记忆中居然没有一点有关这位萧先生形貌的资料。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跟那个“宝宝”长得一定很像,所以海灵才会认为他们是一样的“男人”,而卜鹰只不过是个怪物。

  如果卜鹰是怪物,男人应该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远方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声,海灵雀跃欢呼。

  “宝宝回来了!”

  海神的故事

  刚才还在炉上被烤得“滋滋”作响的一只全羊,被一个满头金发的波斯女奴用一面镶着红宝石的金盘端上来。

  主人立刻站起,把一只手伸入热腾腾的羊眼眶里,把一只还是滚烫的羊眼珠子掏出来,带着血丝就送入客人面前的白玉皿里。

  客人是卜鹰。

  这么样一只羊眼珠子,就连诸葛太平也吃不下去,何况别人?

  可是卜鹰却吃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东方某种神秘宗教中对待客人的最宝贵的礼节。他毫不迟疑就把一只羊眼珠子吃了下去,非但面不改色,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主人大笑。

  他的笑声尖锐而亮,就像锥子一样,随时可能刺穿人的耳膜。

  他的人也像是一柄尖锥,随时都可能刺穿任何一个人的心脏。

  卜鹰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瘦弱、矮小、驼背、鸡胸、扭曲的容貌、萎缩的四肢,整个人都是畸形的,而且不停的抽动。

  但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却充满了无比危险的侵略性,面上带着种说不出的气势,仿佛永远都在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和命运。

  这个人当然就是这个“海神岛”的主人。

  这个人很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海神。

  劝酒的波斯女奴结实高大而健美,全身都充满了靱力和弹性,若不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看来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她叫伊莎美。”主人介绍:“她是这里所有女孩的总管,从小就训练她们。她是从波斯来的,据说本来是波斯一种神秘宗教叫‘拜火教’内的圣姑。”

  主人又笑道:“她练的一种功夫神秘而奇诡,我可以保证她绝不会败在海内任何一位女子高手的手下,卜先生如果有兴趣,不妨试一试?”

  卜鹰也笑:“我对美女的兴趣,幸好不在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