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驭城眼睫眨了眨, 适应光亮, 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不想起。”

“你一点半有会的吧?”

“嗯。”魏驭城问:“你知道?”

说到这个就没好气了,“明知故问。”

魏驭城勾了个很浅的笑意弧度, 声音仍是惺忪未醒的嘶哑, “周愫是李斯文的下属,你找李斯文算账。”

林疏月呵了呵, “清清白白魏驭城。”

魏驭城颈脖偏了偏,由低至高看她, 戏谑语气彻底醒了瞌睡,“不是应该叫干爹?”

都过去百八十年的梗, 又重提!

林疏月不算轻地打了下他的脸, “你什么癖好, 喜欢当老头儿。”

魏驭城无辜起来:“叫别的,你又不肯。”

这话危险指数超标。林疏月不惯着,推开他脑袋站起来。

魏驭城忽然扯开衬衫领口,还往右肩大幅度地拉下了些。他懒散散地岔开腿,跟风流公子哥似的坐没坐相。林疏月意识到什么,脚步停住,然后快速折返他身边。

“把衣服穿好。”她手臂环抱胸前,皱眉要求。

魏驭城什么鬼主意她还不清楚?办公室门一开,一定有人会看到。他这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不误会才怪。

魏驭城挑眉,“没力气。”

没力气你个大头鬼。

林疏月不纵容,亲自动手,倾身过去,衣领给他扯回原样,扣子系得严严实实,还不忘讽刺调侃:“魏董,要守男德。”

魏驭城任其摆布,行动配合,表情却不正经。

林疏月冷哼,手劲一重,衬衫领一下勒紧他喉咙。魏驭城皱眉,轻咳一声后,蹙眉认真,“林疏月。”

林疏月唇抿了抿,怎么,记仇啊。

魏驭城分明笑得浪荡风流:“像正宫娘娘。”

方才数轮你来我往的交锋,没让林疏月怯场。但这一句话,却蓦地击中要害。她转过身,疾步如逃。双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外面十余双眼睛注目。

林疏月愣了愣,脚踩刀尖似的装死离开。

下午,畅姐打来电话,让她参加明早九点的一个新人面试。说这几个岗位至关重要,环节和审核上更加严格。晚些时候林疏月看了面试者资料,七选一,技术研发是明耀科创的中心环节,能被录取,就是明耀的尖端人才储备库里的一员了。

看完一遍,林疏月又从头翻了一遍,第五位面试者姓傅,林疏月总觉得有点面熟,想不起来也就不想了。第二天的面试按规章流程走,四位面试官各司其职,各有擅长领域的评判标准。最终结果综合,里面唯一一位女生被录取。

林疏月看了一下结果,姓傅的那位分值垫底,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畅姐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啊,翟总那边介绍来的,说是朋友的儿子。”

林疏月心领神会,试探问:“那就这样刷下来了?”

“刷啊。”畅姐毫不在意,“能加塞是本事,但要不要,是明耀的规矩。再说了,这人讲两句话,就知道是什么水平,差距不是一点点。既然耀总没有交待,那就按规矩办事。”

这点林疏月认同,心理测试的评分也能佐证。

本以为这事过了,但下午,林疏月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林疏月接了,结果是赵卿宇,劈头盖脸就是质问:“你对我有意见,我接受。但是你不能借此打击报复!”

林疏月当时就给听懵了,“啊?”

“傅鑫的心理测评分数是你打的吧,你干吗给他打了那么低的一个分?”赵卿宇压着声音。

林疏月火冒三丈,“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去看病,别来我这儿找存在感!”

挂电话,拉黑。林疏月越想越窝火,留了个心眼去打听。夏初认识的人多,加之赵卿宇在他同学里也算个小名人,很快就知道了原委。

“面试的那人是傅琳的弟弟,不学无术,家里找了关系想进明耀科创。打点进最后一轮没有录取,傅家人打听到你也是面试官,也知道你和赵卿宇的关系。”

林疏月便全明白了。

赵卿宇没少受傅家人的阴阳怪气,开始时就不是平等关系,这下更没了底气。难怪赵卿宇会冲她发脾气。

林疏月想起半月前,带俩弟弟吃饭时碰见赵卿宇时,他说的想复合,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赵卿宇没和傅琳分手吗?”她问夏初。

“怎么会分,傅家这棵大树给他吊着!”夏初说:“婚期都定了,而且据说,赵卿宇是入赘。”

嫁娶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无可厚非。

但赵卿宇这种人,只配林疏月一声冷笑。

敲门声,林疏月一时没收住情绪,“哪位?”

门缝慢镜头般地挤开,周愫探进脑袋,紧张兮兮地说:“是我。”

林疏月顿时平衡好情绪,“怎么啦?”

周愫双手合十,“又想请你帮忙啦。”

这个“又”字别有深意。林疏月睨她一眼,“愫愫,你叛变了啊。”

周愫眨眨眼,“没办法嘛,领导扣工资的。”

林疏月呵了呵,“今天你又没时间送文件?”

周愫点点头,“是啊,我待会要去买咖啡。”一本正经瞎说八道。

和上次相同时间,魏驭城在办公室等她吃午饭。

林疏月双手环抱胸前,吊着眼梢看他。魏驭城甚至不抬头,“今天换了一家,你尝尝味道。喜欢哪个,明天再点。”

好家伙,连明天都安排上了。

林疏月见他一直弯腰摆弄餐盒,懒着语调,忽地问了句,“魏驭城,你怎么不敢看我?”

魏驭城抬起头,眼神深了一寸,随即勾笑,“怕吓着你。”

林疏月背着手,走近,傲娇的小模样似是巡查工作,“这鱼好多刺。”

魏驭城平静道:“我帮你挑刺。”

林疏月没忍住,被这句话融化了笑意。

魏驭城看她一眼,“非得哄。”

林疏月将他一军,“谁哄谁?”

顿了下,他轻声,“哄我。”

不再嘴皮战争,林疏月真心实意道:“我把音频传给你,这一系列是师兄和我初时约定好,公开免费的篇幅。你若觉得效果不错,可以考虑购买付费版。还有,中午可以试着睡一会,别觉得自己一定睡不着。”

魏驭城笑了下,问:“林老师,你是怎么收费的?”

林疏月弯唇,“我啊,很贵的。”

魏驭城走过来,坦坦荡荡地轻扯她衣袖,带着人一起坐去沙发,“再贵也先陪我睡午觉。”

“没付钱。”林疏月笑着抗议。

魏驭城已轻车熟路地枕靠她腿上,闭眼说:“嗯,先赊账,月结。”

像是怕浪费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魏驭城连毯子都没去拿。林疏月勾到他脱在一旁的西服外套,轻轻盖在他胸口。

这套音频的催眠效果绝佳,林疏月都有些昏昏欲睡。她一手撑着额头,也闭眼休憩。另只手无意识的,轻轻落向男人胸前。

魏驭城睡着了,但睡得并不踏实。偶尔颤动,林疏月便本能反应的,掌心轻拍安抚。渐渐的,两人的心律节奏仿若一体。办公室内是清幽冷冽的精油香,耳边是恬然的音乐。

林疏月再睁眼,映进来的是魏驭城沉睡的侧颜。

男人放松时候,最是考验五官。

魏驭城今年三十五,眼廓狭长上扬,眼角平顺不见一丝皱眉。鼻翼处也没有年龄带来的皮肤问题,光滑细腻,像天生自带的滤镜磨皮。

林疏月没忍住,以指腹轻触他的睫毛。

不柔软,还有些许刺手。刚想移开,就被魏驭城一把握住。五指被他收于掌心,像握着一把小火焰。

他没睁眼,只沉声,“痒。”

自此之后的午间,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魏驭城的办公室,是只属于他俩的小天地。

日子朝一个非常奇妙的方向过渡。

林疏月喜欢这份感觉。

就连周愫都说:“月月,我觉得你最近心情超好,笑的都比以前多了。”

林疏月说:“我中彩票了。”

周愫:“好巧,我也中了。”

“你多少?”

“二十。”周愫问:“你呢?”

“五块。”

俩姑娘都笑得停不下来,简简单单的,属于女孩子的小快乐。

下午两人一块下班,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林疏月脚步忽地慢下来,转头向后面望。

“怎么了?”周愫也跟着回头。

“没什么。”林疏月奇怪,“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

周愫又看了看,“没有啊。”

林疏月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这两天恍恍惚惚不是一两次了。

周六,钟衍约了姐弟俩来家里玩。林余星上周在明西医院接受一周的常规治疗,有一阵没和钟衍联系了。

“你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见面就知道关心,钟大少爷如今越来越细心。

“还可以吧。”林余星嘿嘿憨笑。

钟衍眼睛放光,“那明年夏天我们去冲浪!”

林余星摸摸头,“我不会。”

“我教你。”钟衍得意道:“我有ISA的冲浪认证书。夸啊。”

“哦,厉害。”

“切,一点都不走心。”钟衍宛若长辈般的老沉语气,“按时吃药做治疗,听医生的别乱来,就这么约定了啊,明年我教你冲浪。夏威夷太远你吃不消的话,咱们去三亚也行。”

林余星不好意思,“我还没去过三亚呢。”

“没事儿,你认我当哥,哥带你去好多地方旅游。”钟衍说:“我舅在三亚有一块私人海域,他去度假,最喜欢大半夜的一个人裸泳。”

林疏月正喝水,听到这差点呛死。

钟衍眨眨眼,“林老师,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的,其实裸泳挺正常的。”

林余星无辜地说出重点:“她是没看过魏舅舅裸泳。”

“有道理哦!”钟衍脱口而出,“下次我让你见识一下。”

“我有病吗?没事儿看男人裸泳。”林疏月无语,一人拍了一下脑袋,“瞎聊什么,尊重长辈。”

钟衍舌头吐得老长,歪向一边装死,“林老师杀人。”

林余星冷不丁地附和:“为魏舅舅杀人。”

林疏月哭笑不得。

明珠市入冬后,天气一度阴沉降雨,昨天开始转晴,到今天,湿漉水汽挥发干净,把人间蒸得晴暖如早春。

本来想着午饭后出去看电影,但饱食胃暖,人也变得懒洋洋不想动弹。这房子是顶层复式,整个明珠苑的楼王户型,从二层偏厅延伸出去,还开了一个二十来平的空中花园。

花园被阿姨打点得生机盎然,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盛开。钟衍打着哈欠,“上映的电影没什么感兴趣的,咱们斗地主呗,晚上再去吃火锅。”

就这样,三人坐去小花园玩起了牌。

林余星脑袋聪明,钟衍也不赖,林疏月在他俩面前可就太吃亏了。当地主的时候,被俩农民欺负死,当农民了,还要被搭档“嫌弃”,“我去!林老师,你出这张牌认真的吗?这局你又要被惩罚了啊。”

所谓惩罚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就这么短短一小时,林疏月的初中暗恋对象都被俩小孩儿挖掘了出来。

“来了来了啊。”钟衍撑着半边脑袋,吊儿郎当地看着林疏月,“林老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大冒险也不搞难的,你就说十遍‘钟衍明珠市第一帅’。”

林疏月果断:“我选真心话。”

这边正玩着,屋里,阿姨听见门铃声去开门,乍一见人很是意外,“呀,魏先生回来了。”

周六,魏驭城一般都要参加活动或是应酬,早上出去,晚上都不一定回明珠苑。魏驭城今日事情办得早,本要回集团,但看微信时,恰好看见钟衍发了条朋友圈——几张牌,花园,配字:赌坛小王子大杀四方[得意][墨镜]

心思一动,魏驭城便吩咐司机改道,回明珠苑。

他换了拖鞋,悄声走至二楼露台花园门边。冬日暖阳与漂亮姑娘一起映入眼帘,林疏月蹙眉噘嘴,分明是受委屈的小可怜模样。

钟衍显然没对她手下留情,“真心话啊,做好准备林老师——你觉得我家,谁最帅?”

林疏月想都没想,“反正不是你。”

钟衍不服,“不是我还有谁?”

“巧了,你正好也认识。”林疏月说:“你舅舅,魏驭城。”

钟衍死不了心,“怎么个帅法?”

林疏月轻飘飘地斜睨他一眼,“想夸你舅就不能当面夸吗,非得借我的嘴。”

钟衍丧到漏气,重点是这个吗,显然不!

气氛一时安静。

只有风声轻抚花与草,阳光像蚕丝被,轻薄一层,却无比贴身保暖。林疏月的皮肤像奶昔白的瓷器,被温度熏出微红。

她认真思考,一时不语。

魏驭城立在门边,忽然心生期待。

半晌,林疏月眼珠轻转,神色平和,慢着语调一字字地真心话:“帅得无法无天吧。”

魏驭城一愣,笑意自眼角弥漫,在这隆冬时节,竟感受到了三月春暖。

钟衍大手一挥,“洗牌。”

这一局是林疏月的地主,牌不错,她觉得翻盘有望。小心斟酌了半天,打出一对3的小牌。结果钟衍上来就是一个炸弹,“好,该我出牌。”

林疏月气死,“这么小的牌你也炸。”

钟衍欠儿欠儿道:“不好意思,炸弹多。”

林疏月无语颓丧,觉得百分百要输时,身后一阵清风,幽淡的男士香先袭入鼻间,然后是魏驭城低沉的声音:“总欺负她做什么?”

林疏月一愣,转过头,对上魏驭城含笑的眼。

他说:“别怕,这局定不让你输。”又势在必得对钟衍说:“出牌。”

钟衍的对子和单张都往大的给,张狂得跟他这人一样,最后六张牌,五连顺一甩,本以为赢定,不料魏驭城竟吃得起。

随即,形式扭转,魏驭城一手撑着桌面,伏腰弯身地指点林疏月出牌,“他手上是张J,要不起,你赢了。”

钟衍瞪大眼睛,“靠!”透视眼吧!

林疏月扬眉吐气,“哼哼,小孩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呐?”

钟衍选真心话。

林疏月没想为难人,就一游戏打发时间。于是随便问了个:“你现阶段最想做的事。”

钟衍直球性子,想什么说什么,不懂半点委婉,“我想要个舅妈。”然后手一抬,直指林疏月:“就你这样的。”

直男本男了。

林疏月慢慢别开头,表情一言难尽。

这个方向和角度,恰好对上另一位当事人似笑非笑的眼。魏驭城直起身体,双手环抱胸前,表情欣慰与满意更多。

钟衍眼尖,看到魏驭城的左手腕,“咦,舅你换表了?”

魏驭城淡淡“嗯”了声。

“我去,你怎么换了呢?这块明明没有那块值钱啊,我没记错的话,也就十几万吧?”

一旁的林余星差点噎死,“也就?十几万?”

钟衍:“我舅挑剔死了,从来不戴五十万以下的表。诶,我看看啊,这是PIX的星座系列吧,什么星座啊?”钟衍伸长脖子一探究竟,“天蝎。好巧啊,林老师,你也是天蝎座的吧!”

林疏月心被扎紧,略为心虚地没有应声。

倒是魏驭城循循善诱,冷不丁地开口:“知道为什么了?”

钟衍先是沉默,深思,脑海里串起某个点,接着所有线路都被连通。费解的小灯泡倏地点亮,照明了所有的百思不得解。

他一脸认真,望向魏驭城,“知道了。”

魏驭城正欲弯唇,以表慰藉。

“舅,你破产了?”

……

十分钟后,挨了魏驭城一顿训的钟衍莫名其妙,逮着林余星一顿诉苦,“我说错话了吗?可我明明告诉他,破产没关系,我也愿意打工养他的啊!”

林余星避之不及,“小衍哥,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哥。”

借口去洗手间的林疏月,一出来就被魏驭城堵在门口。

林疏月忍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魏驭城被那小子气出了一身汗,闷得慌。一手扯了扯衣领,呼吸声都沉重了些。问:“笑什么,都怪你。”

林疏月错身而过,两人距离最近时,她声音轻柔似蛊,“怪我什么?真破产了,我也没说不养你。”

第34章 烈焰(一更)

外头还有俩孩子在, 魏驭城有分寸。灼灼注视数秒,便上了楼。

这边,钟衍还纳闷, “我打工还不够让他感动吗?”

林余星说:“还是关心一下你下个月有没有零花钱吧。”

钟衍暴躁地捋了把头发, “我舅最近阴晴不定的, 总克扣我零花钱。没钱了, 你的就分我一半呗。”

林余星连忙退后一大步, “养不起养不起。”

行程安排照旧,晚上出去吃火锅。林余星顶顶聪明, “要不要叫上魏舅舅一起。”

林疏月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弟弟, 林余星假意看别处。

不过还是没有遂林余星的意,李斯文恰巧过来,向魏驭城汇报工作。李斯文颔首,“出去吗?”

林疏月笑了笑,“是, 李秘书。”

刚要走, 楼上忽然传来魏驭城的声音:“斯文, 车钥匙给钟衍。”

钟衍问号:“我有车啊。”

那辆定制的冰蓝色超跑才拿回家, 正好开出去兜风。

魏驭城双手臂撑着二楼栏杆,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斯文的车安全。”

钟衍特无语, 他不喜欢开Porsche,觉得太商务范儿了, 不符合他的潮boy气质。路程过半了, 他还在不断吐槽, “我舅也太关心我的人身安全了, 长辈的爱意真沉重。不是,林余星你把话说清楚,此刻翻白眼是几个意思?”

吃了一顿聒噪的火锅,快到家了,林疏月耳朵还嗡嗡叫。她瞥了眼弟弟,摊牌道:“行了,没外人了,小脑瓜子别藏心思了。”

还剩几百米距离到小区,林余星双手插衣兜,低了低头说:“姐,坐坐呗。”

绿化带能挡风,倒也不是特别冷。林余星显然有话说,单刀直入地问:“姐,你会答应魏舅舅吗?”

在弟弟面前,林疏月不想隐瞒。她很诚实告知:“不知道。”

“你犹豫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林余星咧嘴一笑,“我太了解你啦。”

林疏月笑了下,没否认。

“姐,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你找到一个靠谱的爱人。所以我以前,总是帮赵卿宇说话。其实我能看出来,他有时候很幼稚,不顾你的想法。但我觉得,你能有个依靠,便什么都能接受了。”

林余星抬头仰望天际,阴云团团,是深浅不一的灰,一颗星辰都不见,他却望得那样认真。

“姐,我多希望你有新生活,新的人生际遇。那样,我的负罪感就能少一点。”林余星眼底灰暗低落,“在我这受的苦,至少在别处有幸福。”

林疏月坚定地握住林余星的手,“星儿,你从不是负担。你若总这样消极,才是姐姐真正的苦。”

林余星转过头,眼圈都红了,“姐。”

“姐姐有姐姐的担当,弟弟也要有弟弟的勇敢。”林疏月轻揽少年瘦削的肩,“别瞎想啊。”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那你和魏舅舅,会在一起吗?”

“你喜欢他啊?”

“喜欢。”林余星掰着手指细数优点,“帅,有钱,你以后不会过得太辛苦。”

林疏月笑着拍了拍他脑门儿,“你倒实在。”

隔着绿化带的身后就是马路,轮胎飞驰的磨地声,汽笛声交织,填补暂停住的心事。姐弟俩沉默许久,林疏月轻声:“我可以试一试。”

周二临近下班,林疏月看了好几次手机。周愫忙完工作,溜达过来串门,“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一朋友要来,还没到。”林疏月又打开手机。

周愫凑近,怪八卦的,“什么朋友啊?”

林疏月斜睨她一眼,“男朋友满意不?”

周愫点点头,“那我去跟大Boss汇报喽。”

林疏月啧的一声,“你这叛徒当得挺没负罪感啊。”

周愫嘻嘻笑,吃了她两小块杨梅姜丝,“下班一块儿走。”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电话终于来了。林疏月精神奕奕,快步往外,“等我会儿啊。”

一大学同学,来明珠市出差,和林疏月共同实习过,同窗情要好。林疏月远远跟他打招呼,“班长。”

“疏月。”男生摆摆手,把东西给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林疏月确认了番,喜笑颜开,“没错,谢谢了啊班长。”

两人有说有笑,远距离看,关系和谐愉悦。

同学还有事,很快道别。

林疏月转过身,就对上不远处,魏驭城眸色深邃的眼睛。他和李斯文站一起,正从迈巴赫里下车。方才后车座里,已将两人尽收眼底。

魏驭城的表情挺沉静,不轻不重地看着她。

林疏月觉得空气有点儿酸,她眼睫轻眨,故意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

电梯等了会时间,到楼层时,她一出来,就被人抓住手腕。

魏驭城到的比她早,候在这伺机而动。

林疏月也不挣扎,任他领着往一旁楼道走。

门关,窄小楼道宛若无人之境。

魏驭城抱胸而立,林疏月好整以暇,吊着眼梢望向他,“魏董,有事吩咐?”

“别拿公事语气,我不是你领导。”魏驭城不客气地提醒。

还摆臭架子,林疏月懒洋洋地问:“那该什么语气?”

魏驭城低头一笑,然后逐步逼近,“你该质问……”他学她语气,捏着嗓子语气略细,“魏董,吃醋了?”

不按常理出牌,林疏月被他突然的反差烫了下心。

明明是占据上风,局势却一瞬扭转。

她一时无言,魏驭城却从容意气,“觉得我见到你和别的男人一起有说有笑,醋坛子翻了,要收拾人了?”

林疏月忍笑,眼珠一转看别处。

魏驭城忽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过她的脸,又变成了对视,“真要二选一,这种自信我还是有的。”

林疏月笑意再藏不住,没好气地吐槽:“自大。”

魏驭城的手指一触即收,没有再多的越界,“明天中午过来,陪我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