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老歌翻唱,几句歌词被年轻嗓子哼得惨惨戚戚。

沉默一路,直至下车。

林疏月跟在魏驭城身后,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男人宽肩窄腰的挺拔背影。她这才记起那首歌的名字——

《再见只是陌生人》。

作者有话要说:太直了,太直了(作者摇头

明天我会更直的(舅舅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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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烈焰

这份忧心很快不值一提。

因为林疏月见到了钟衍。

明珠苑的楼王户型名不虚传,敞亮简洁,装潢是低饱和度的灰冷调。家里阿姨一脸忧色,“小少爷还没起床。”

魏驭城屏着脸色,径直上楼,门板叩响,他尚有耐心,“开门。”

有没有应答,林疏月在楼下听不清。魏驭城也没过多情绪示意,只单手撑着一边门栏,另只手再次叩门。

力道较方才更沉,像低八度的琴弦音,每一下都是施压。

门开了。

房间乌漆嘛黑,遮光窗帘挡得严严实实。钟衍一头乱遭头发,白T恤吊儿郎当挂在身上,被涌进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魏驭城多看一眼都糟心,甩了个背影,“出来见老师。”

钟衍慢吞吞跟在后头,弓着背,缩着肩,体态虽颓废,却遮不住身高优势。站在面前了,都没个正眼给林疏月。

魏驭城眼神扫来,钟衍下意识地站直了些,尚算人畜无害地露齿一笑,“老师好。”

林疏月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害怕魏驭城倒是真的。她点头也笑,“你好,我姓林……”

钟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林老师,上课吧。”

如同设定好的机器程序,他知道在谁面前要装乖,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专家老师”。林疏月不点破,随其身后。魏驭城的视线没有挪开,跟着楼梯的弧度,直至两人进了房间。

林疏月说:“不是什么上课,用不着拘束。”她先一步缓和压力,笑起来时眉眼若星,“我能参观一下你房间吗?”

钟衍转过身,方才少年气的笑容消失殆尽,“别套近乎,别试图接近我,你们这点方式话术我一清二楚。楼下的给你开多少钱,收款码,我给双倍,你,马上走人。”

钟衍眼里是冰霜,眉间是敷衍,妥妥一张厌世脸。

林疏月和他对视几秒,平静说:“收款码。”

钟衍蹙眉,“干吗?”

“给你三倍,我留下。”

钟衍冷呵,也不恼。双手环胸,懒散轻浮,他一步步朝林疏月走近,低着头,直接怼脸杀,“挺牛逼啊。”

林疏月微仰头,看着他。

钟衍更近一步,几乎脸贴脸地恶劣一笑,“我现在就去告诉魏驭城,说你性|骚扰我。”

“你告。”林疏月点头,还是那副淡定神色,“正好让你舅舅评评理。”

满不在意的态度真不是装,还有几分不屑一顾。钟衍“靠”的一声,一脚踢翻旁边的矮凳,露出暴躁哥的本真面目。

“你爱待哪儿待哪儿!”钟衍重重往电脑前一坐,把鼠标摔得咣咣响。

林疏月把他刚才踹翻的矮凳扶起,悠哉坐下,不发一语。包里手机震动,她拿出一看,赵卿宇来电。工作时间她从不接电话,于是挂断。

钟衍眼珠一转,打开文件夹,开始看电影。

影片口味不是一般重,全是欧美禁片。血腥暴力画面不打码,还把音响调得震天响。钟衍是个夜行生物,大白天的,窗帘拉得密不透光。

故意的。

他瞥了眼身后,林疏月纤细身影淡定如常,叠着腿,手轻轻搭着膝盖,哪里有害怕的样子。她目光不躲不闪,定在屏幕上,看得竟饶有趣味。

钟衍偷瞄的眼神恰好被她逮住,林疏月展颜,“片子好看。”

钟衍猛拍桌面,戾气尽显,“滚!”

第一次面见,半小时。

林疏月出来时,魏驭城和李斯文还在。夏日光影晃进屋内,饱满浓烈,在日光明明中,能看清魏驭城西装肩头的暗底纹路。

李斯文意外,“这是小衍的最长时间纪录,林小姐,以后劳你多费心。”

“应该的。”林疏月点头,温声说:“但有一个要求。”

魏驭城看过来。

“加工资。”

李斯文也被她的直白愣住。

短暂安静,魏驭城微低头,笑意一瞬擦过。

回去时,还是老张送。

林疏月边走边给赵卿宇回电话,老张随口一问:“林小姐,是男朋友?”

林疏月点了点头,“嗯。”

魏驭城本是坐着的,蓦地,扭头看了一眼。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再打一遍,被掐断了。第三遍时,赵卿宇气冲冲地接听:“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林疏月哭笑不得,“我在工作。”

“你又没上班,哪来的工作?”赵卿宇脱口质问。

林疏月笑容收了收,没答。

赵卿宇意识到这话伤人,才缓了缓语气,闷声说:“本来想一起吃饭的,算了,不吃了。”

“别啊。”林疏月好言哄他,“我现在来找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电话挂了。

林疏月无奈地呼了口气。

老张笑着说:“林小姐把小年轻宠坏了。”

林疏月晃神。她宠赵卿宇吗?

“你还不够宠啊!他跟你在一起,都成学龄儿童了!”夏初忍不住翻白眼,“还不跟你吃饭,别吃,饿死得了。咱俩吃嗨了。”

还是闺蜜好,随时随地一块儿撸串。

火锅店热气腾腾,蒸走一天烦心事。

“见过钟衍了?怎么样?”夏初问。

林疏月皱了皱眉,本来没什么的,一提起,就想到下午看的血腥电影,于是默默将夹到一半的涮肉放回碗里。

“他很抗拒与人交流,慢慢来吧。”

“他家人呢?”许多心理问题的根源性都在于家庭的处理方式。

林疏月夹起一片青菜叶,这才想起魏驭城这号人物。她敛眸,客观说:“通情达理。”

夏初点点头,安静吃了一会,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疏月抬起头。

“本来这事儿不想告诉你。”夏初放下竹签,“因为未经证实,我也是听朋友说的。是赵卿宇。”

“赵卿宇?”林疏月皱眉。

“他爸的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在四处借钱。”夏初又宽她的心,“道听途说,你先别多想。”

夏初当她是挚友,这是善意提醒着,没事最好,真要有个什么变数,她也得筑个底。

到家,林余星在拼乐高,抬头叫了声“姐”。

“吃药了没?”林疏月怕他玩上头,忘了正事。

“吃了。”林余星指了指厨房,“给你留了半碗粥,温的。”

林疏月揉了揉他脑袋,“小星同学,注意身体。”

林余星有样学样,握了握她的手,“小月同学,注意休息。”

休息是没法休息,林疏月找了今天钟衍看的那类电影看了一晚。从最初的不适,惊恐,到麻木,淡定。最后,她闭上眼都能猜出后面的剧情。

第二天,她按时去明珠苑。

魏驭城不在,家里就一个负责起居日常的阿姨。阿姨热情,给她洗了一大盆车厘子。林疏月道谢,问:“钟衍爱吃?”

“不爱的哟。”阿姨摇头,“小少爷不吃水果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

阿姨仔细想了想,“酱油炒饭。哎,林小姐,真是辛苦你了啊,小少爷脾气不好。”

大白天的,卧室遮光蔽日,钟衍蒙头在被子里睡觉。林疏月走进去一把掀了窗帘,猛然刺进的光线让钟衍瞬间坐起。他火气上脸,伸手挡眼睛,怒骂一句,“毛病啊!”

林疏月言笑晏晏,声音温和:“起吧,我给你买酱油炒饭。”

钟衍愣了下,随即更暴躁,“吃屁!”

林疏月点头,“你还挺重口味。”

钟衍一愣愣的,怒腾腾地掀被子下床。

林疏月淡定看他,“怎么,你要打女人吗?”

钟衍冷呵,“你要不是个女的,我早揍你了。”

“你打架很厉害?”

“废话。”

“我高中隔壁的学校,也有个男生打架很厉害,他一个人能打四个。”

“那叫什么厉害,我能一挑十。”钟衍不屑一顾,说完脸色就变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干吗跟她说这么多。

林疏月:“下午没事吧?”

“干吗?”

“借你电脑看部电影。”她说了片名,钟衍神色狐疑,“你还知道这个?”

林疏月昨晚拉片二十几部,口碑好的都记住了,投其所好,慢慢拉近距离。

钟衍辨别许久,眼珠一转,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啊。你自己开电脑。”

林疏月欣然。

电脑刚开。钟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喂。”

“嗯?”她转过头。

钟衍端着的手腕一歪,一瓶红墨水精准无误地倒在她衣服上。肇事者偏还一脸无辜,“哦,对不起,不小心的。”

林疏月今天穿了件浅色T恤,半边都被染透。

钟衍双手插袋,纨绔不羁,不痛不痒地劝道:“姐姐,你这样子也无法为我做心理辅导喽。”

她望着他,平静点头,“好。”

“那你回去吧,我会跟我舅说,只扣你半天工资。”钟衍简直得意,吹了声胜利口哨,刚要回床上继续躺尸——

“我也会跟你舅舅说,你对我求爱不成,心生怨恨,故意做这些幼稚的小动作,以此来吸引我的注意。”

钟衍肩膀一僵,随即暴跳如雷,“你,你你乱说什么?!谁对你因爱生恨了,不对,谁想引起你注意了!”

林疏月淡定拿纸巾擦衣服,“昨天你都能说我性|骚扰你,那我说你贪图美貌更合理吧?”

钟衍面如土灰,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如鲠在喉的模样看起来特滑稽。半天,才硬邦邦地挤出句话,“我根本没有说过。”

林疏月点点头,“真不长记性。”

如火对峙的沉默,被一声极轻的笑声打破。

林疏月和钟衍同时转头。

门口,魏驭城不知何时出现,负手环胸,人靠着门板,目光与林疏月搭了个正着。对视之中,兼收并蓄,不算浓烈,但总归是有内容的。

“舅舅!”钟衍从未这么期待魏驭城的出现,颇像一个仰仗家长撑腰的小孩儿,急不可耐地想告状。可万语千言到嘴边,又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憋出四个字:

“她太坏了。”

林疏月听得想笑,她下意识地看魏驭城。

这人却收了方才轻松之姿,神色正经微敛,连钟衍都看出来了,是认可。有了撑腰的底气,钟衍不带怕的,他对林疏月哼了哼,似在挑衅:等着被开除吧。”

林疏月冷呵,“惯的。”

三人站成三个角,魏驭城是中心点,都等待他定夺审判。

林疏月风轻云淡,小恶霸势在必得。

半晌,魏驭城迈步走进房间,走到钟衍跟前。

钟衍一八五,这么一比较,魏驭城似乎比他还高了些许,他目光压下来,气势更加迫人——

“再惹事,你试试。”

说完,又转头对着林疏月。刚才的顶立之势深入浅出,眼神由浓烈褪温。再开口,分明是说给有心人的一语双关:

“林老师说得对,我惯的人,确实都不太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他开始了,开始了……

第一步就是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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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烈焰

钟衍思来想去,自己都是最亏的那一个。魏驭城在这儿,他也不敢发明火。转身往里一走,背影都写着不服气。

林疏月就这么被悄无声息的,被魏驭城划拨到“自己人”里。他擅以沉默的留白乱人心神,比如此刻。

林疏月见招拆招,带着礼貌的笑,“魏舅舅,我陪他再待一会。”

魏驭城点头,“打扰林老师上课了。”之后没有黏腻的逗留,体面干脆地下了楼。

林疏月轻轻关上门,走去钟衍身后。

钟衍喊:“滚远点!”

林疏月一只手搭腰间,被染红的半边T恤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妖冶气质。她往门边看了眼,“打个商量。”

“滚!”

“我走了,你家里也会继续帮你找心理老师,你折腾起来也劳神费心。”

钟衍满脸抗拒不减,没有吭声。

“我需要挣钱,你暂时也逃不开家里的安排。我们取长补短,合作一次怎么样?”林疏月语气敞亮真诚,“我尊重你的诉求,你也别总为难我。”

钟衍扭头:“我要你闭嘴呢。”

林疏月浅浅一笑,“还有这么好的事?”

钟衍眼珠转来又转去,很长时间没说话。

林疏月抬手看表,叹气,“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她刚转身,钟衍闷嚷:“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之后钟衍去找了次魏驭城,内容不得而知。但林疏月走时,阿姨容光焕发,高高兴兴地给她又拿了两盒樱桃。

盛情难却,林疏月假意接了。离开时,又趁阿姨去厨房,飞快把东西放回桌上。

天色灰了几度,云一层层压盖,是要下雨的前兆。

等了几分钟,送她的车开了进来。

“麻烦您了张叔。”林疏月不疑有他,车门一拉,边上车边道谢。

坐实了,才发现司机不是老张。

林疏月的手僵在那,一动不动。

魏驭城单手拎着外套,一个侧身的动作,把衣服往后座丢,语调四平八稳,“坐好,送你。”

“张叔呢?”

魏驭城不答,拨档,看后视镜,一只手转着方向盘倒车。开到主路,才说:“不知道。”

这话敷衍,怎么听都是别有用心。看破不说破,林疏月扭头看窗外,沉默保平安。

魏驭城开车不算温和,能快能慢,超起车来毫不含糊。汇入中心城区,车速又慢下来,稳当得都感觉不出刹车。能攻能守,像极了他这个人。

奥迪车隔音效果没到顶配,偶尔窜进来的鸣笛像悠远的撞钟,填补两人之间刻意的陌生。

路口红灯时间长,魏驭城停了车,滑下半边车窗过风。他挽上半边衣袖,手指有搭没搭地摩挲方向盘。

林疏月低头看手机,复盘文献资料,倒也集中注意力。

车视镜里,魏驭城的视线聚焦,无遮无拦地落到她身上。故意强化的存在感步步紧逼,偏这女人毫无反应,不知是真没感知,还是有意忽视。

直至后车鸣笛催促,才打破这微妙抗衡。魏驭城升起车窗,重新将车启动。

到小区门口,正巧碰见也在停车的夏初。夏初睁眼看半天,“嗐,以为看错人了,真是你啊。”

林疏月下车,“不是五点半到吗?”

两人约好来家里煮火锅,夏初买了一车食材,“快来帮忙,可太沉了。”

林疏月转过身,微微欠腰,对魏驭城飞快说了句:“谢谢。”

夏初眼睛尖,瞄见了人。魏驭城这气质相貌,搁哪儿都是扎眼的。俩姑娘凑到一起,夏初轻推她肩膀,“这是谁啊?”

林疏月不甚在意,“家长。”

离得不远,四字清晰钻进魏驭城耳里,带着刺,刮着肉,是一脚踩空的失重感。

往日种种她真当失忆,原以为再见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看来,是他高看。他连陌生人都不算,还要沾上钟衍的光,一句家长多伤人。

魏驭城的手指再松开,皮质方向盘陷进一条深深的印。

李斯文觉得这两日老板心情不太好,工程部的副经理几次撞在枪|口上,没讨着魏驭城的好脸色。周二例会,樟水阁项目又被几个董事成员提出异议,一番唇枪舌战,各自有理。

汇中集团以纳米分子材料起家,科研战略环节已经做得相当成熟,所涉领域自然海纳百川。

樟水阁项目位于明珠市四百公里外的南青县,县道还要再往西一小时车程。这是汇中集团二季度重点项目,主打生态栖息,也是魏驭城两年前启动的南拓计划的重要一环。

回到办公室,李斯文跟随汇报:“南青县批地程序进行中,秦书记去市里开会,周二回来,周三手续就能办妥。下一步是拆迁补偿工作,补偿标准下周一提交。”

魏驭城端坐办公桌后,翻了翻资料,“周一直接上董事会。”

“好。”

公事毕,李斯文合上文件,想起一事,“对了魏董,昨天我碰到平商银行的曲处长。我听他说,赵家的公司好像碰到点麻烦。”

魏驭城抬起头。

“赵严品四处贷款,且有逾期记录,过审很困难。”

赵卿宇这一家,和魏驭城这点亲戚关系实在薄如蝉翼。这事本不该到魏驭城这里,但一想到林疏月,其中关系又变得千丝万缕。李斯文权衡再三还是说了。

听到这,老板没有过多反应。

“还有。”李斯文道:“明女士想撮合赵卿宇和傅总的女儿。”

魏驭城手一顿,蓦地抬起头。

“我这边结束啦,你还有多久到?”

五分钟前的信息,赵卿宇看了眼,不停地按熄屏幕又划亮。楼下,明婉岚和赵严品争执声愈演愈烈。“没钱”“还债”“吃喝玩乐”这些字眼在他脑子里嗡嗡冲撞。

“当初让你别做那个鬼工程!现在好了,钱全砸进去了吧!”

“做生意哪有不亏的!我至少为这个家劳心劳力,你呢,就知道打麻将买买买!”

“赵严品!你还是男人吗?!”

明婉岚声音陡然尖锐,情绪临近崩溃。

中午时,她和赵卿宇在中贸吃西餐。吃完逛了会,在美容院门口碰见几个熟人,她们对明婉岚一向没好心,眼色一使,打起了主意。

美容院的VIP卡两万六,这个劝说,那个怂恿。明婉岚又是个要面子的,着了道儿,豪迈地要办卡。结果支付的时候,常用的卡都提示交易错误。

旁的人冷嘲热讽,明婉岚尴尬得脸都白了,最后还是赵卿宇刷信|用卡救了急。到现在,明婉岚恍然大悟。公司出事,兴许外头早就知道,故意看她笑话。

“你又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赵严品大发雷霆,明婉岚嚎啕大哭。

赵卿宇窝在房间,捂住耳朵。吵闹动静此消彼长,愈演愈烈。他猛地冲出去,低着头,脚步加快。

“站住!”赵严品转移愤意,“你干吗去!”

“我有事。”赵卿宇语气不耐。

“你有个屁的事!长这么大,从不为家里分担,只知道逃避!”赵严品了解自己的儿子,专往他痛点戳,“你个没出息的!”

明婉岚不干了,护在赵卿宇面前,“你骂儿子做什么?!”

“懦弱!”赵严品怒火中烧,“有本事自己还信|用卡!”

赵卿宇脑子“轰”的一声,全乱了。

像木桩子打进来,捶得神经钝痛。痛完了,又被恐惧、心虚、无力接替。手机震动,他毫无知觉,忽略林疏月的名字,只机械似的一遍遍掐断。

昨天约好,今天过来接她。

林疏月等了俩小时,哪有不发火的。轴劲儿上来,也非要问个明白。赵卿宇先是不回信息,然后挂电话,最后无法接通。

林疏月意识到什么,跟路人借了手机,换了号打过去。

通了,接了。

证实猜测,林疏月火气迸裂,“你拉黑我。”

赵卿宇态度不耐,“我在忙你感觉不到吗?烦不烦。”

明明是盛夏,林疏月却被冷意浇了一脑袋,心都木了。怒火烧不起来,成为灰屑飘散,她的声音是极致的冷静,“赵卿宇,是你说,今天来接我的。”

“说了我在忙!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赵卿宇的声音似乎带着微乎的哭意,很快被发泄的情绪替代,“你从不为我考虑!你能不能懂点事?!”

天气预报说台风即将登陆,这两日格外燥热黏腻。傍晚落日,温度不散,整座城市像个蒸笼,林疏月坐着不动,背上都冒汗。

连林余星都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在门口晃悠了几次不敢敲门。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只敢伸进一只手,将洗干净的苹果晃了晃。

林疏月的情绪一下子就崩了。

林余星探进半边身子,小声说:“卿宇哥给我打电话了。姐,你们吵架了。”

林疏月皱眉,林余星这身体需要静养,不能受刺激。赵卿宇是知道的,也是他俩之间不成文的约定。不管大事小事,都不让林余星参与。

这一刻,伤情被怒意驱散。

林疏月刚要拾起微笑,宽慰弟弟。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眼角耷拉下来,“卿宇哥说他错了,他家里出了事儿。”

赵卿宇在电话里,跟林余星说了始末,言辞之间是懊悔和胆怯。且再三嘱托,不要告诉林疏月。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林余星和林疏月姐弟感情深厚万丈,知无不言,没有秘密。

“姐,卿宇哥都哭了。”林余星两边为难,最后愤愤咬牙,“但他也不能凶你。”

林疏月沉默以对,很长时间没吱声,只两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轻掐。做了决定后,她飞速穿外套,拿包,拎着钥匙就往外跑。

“姐,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