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坐在最前排的几个,轮流走上前,在红毛的面前整齐排成一排,汇报工作一样轮流上前跟他叽里咕噜说一大堆。

  

   红毛微微颔首,威严的目光不时扫射着下头的臣民。

  

   突然,他拨开挡住他视线的属下,长利的指甲直指着坐在右侧的唐泽,嘴里乌里哇啦,像在询问手下为什么卧虚山会多出一个陌生人。

  唐泽一阵紧张。

  

   然而,他的属下们,忙不迭地向红毛附耳,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热气未消的烤鹿肉放到红毛面前,指着唐泽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红毛半信半疑地将鹿肉塞进嘴巴。

  

   片刻,他的丑脸上浮现出了春天。

  

   唐泽吁了口气,紧绷的弦松了下来。

  

   红毛一口气吃光了整块鹿肉,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又指向唐泽,示意他上前去。

  

   念推了推他,要他快去。

  

   唐泽犹豫一下,走到了红毛面前。

  

   红毛上下仔细打量着他,然后指着他的胸口,问身旁的下属。

  

   唐泽不明白红毛的意思。

  

   得到属下回复后,红毛想了想,从脖子上的硕大项链上取下好几粒珠子,塞到唐泽手里,又指了指他的脖子,嘴里咕咕叫着,似是要他挂在脖子上。

  

   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很欢喜地从唐泽手里接过珠子,又从腰前抽出一根细绳,把珠子一一穿起来,当下便挂到了唐泽脖子上。

  

   这是对自己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的一种奖励么?!

  

   唐泽看着胸前那几粒比鸡蛋小不了多少的白色珠子,粒粒莹润通透,似有流水轻绕其中,漂亮得很。

  

   原来,卧虚山也是要开全民大会的。

  

   回到住地的唐泽,回味着刚才有惊无险的经历。

  

   这些日子,他一直和念住在同一个山洞,尽管他自己以为自己的伤口已经痊愈,可是每天,念依然找来新鲜的草药,继续为他的患处敷药,还给他弄来崭新的毛皮,让他可以在阴冷的洞穴里头安然入睡。

  唐泽想,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报答念。

  

   躺在草垫上,唐泽正胡思乱想,一只老鼠,堂而皇之从石洞缝隙里窜出,从他脑后一溜而过。

  

   唐泽下意识地一抓,也不管手中握着的只是一堆枯草,用力朝老鼠击去。

  

   老鼠当然是不怕这么柔弱的暗器的,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然而,唐泽的手,却从刚才抓草的地方,触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

  

   他侧过身子,扒拉两下,一本颇有点历史的蓝皮线装书握在了他的手中。

  

   这样的蛮荒之地,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唐泽一骨碌坐起来,接着头顶上的火把,翻开了这本书。

  

   打开之后,他才发现,这本已经泛黄发潮的册子根本不算是什么书籍,只是一本写满毛笔字的手札。

  

   还好,字迹虽然是繁体,但还算工整。

  

   “落于卧虚已一月有余,何日方是归期?”

  

   唐泽一行一行地读了下去。

  

   “食难下咽,睡难安寝,望我故乡,念我妻儿。前生作何孽,今生得此报?既生为人,终日与兽为伍,食生肉饮污血,枉读多年圣贤书,可叹可叹。”

  

   越读下去,唐泽越觉得事有蹊跷。

  

   “娶妻若此,非人非兽,幸哉?祸哉?若无此妻,定然早毙命于利爪之下,有此妻,朝夕相对,情何以堪。”

  

   “幸念儿不类其母,稍可安慰。抱襁褓小儿,望苍茫深海,何时归去,何时归去!”

  

   “今风平天朗,乃出海佳期,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唯念儿难舍……”

  

   啪!唐泽合上册子。

  

   以他的智慧,从这本手札里的只言片语间勾勒出一个比较完整的事件,并不困难。

  

   纵观整个卧虚山,有谁能洋洋洒洒写下这么些半文半白的日记?!日记主人一口一个念儿的叫着,再细细琢磨里头的描述,十有八九是多年前一个男人意外流落到卧虚山,不但没有被当成食物吃掉,还娶了这些“金刚”中的某个雌性为妻,还生下了念。

  

   “不类其母……”唐泽恍然大悟,喃喃道,“难怪他跟其他家伙长得不一样。”

  

   看看外头,往常这个时候早该回来的念,还没有踪影。

  

   心下一动,唐泽把手札揣到兜里,一瘸一拐地朝洞外走去。

  

   今夜的天气极好,放眼看去,总是笼在山头日夜不散的白雾,竟也淡去不少,天上挂的也不是羞答答的上弦月,一轮圆满得不能再圆满的月儿惬意而大方地洒下满地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