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裹着假貂躺在那里闭目,因为难受,所以眉头蹙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皇庙内曾经也发生过误食蘑菇中毒的事,只是头一次碰到像苏枝儿这种郡主身份的。
既然是郡主,自然要格外特殊对待。
再加上现在是特殊时期,皇庙被封,只能请济源大师出马。济源大师本来正在替某位疯男子看病,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想了想,便让小僧将人移到了院子里来。
只住几日,病好便迁出去,应该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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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自己倒了血霉的苏枝儿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给她把脉。
她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
“没什么大碍,吃几日汤药,针灸几日就好了。”
“针灸?”苏枝儿下意识睁大了眼。
原谅她作为华夏民族的一员,还没尝试过老祖宗的传承。
“师傅,疼不疼啊?”苏枝儿小心翼翼的询问。
济源大师道:“不疼。”
苏枝儿放心了。
小僧去替苏枝儿熬药了,济源大师取出自己的针灸包,来给苏枝儿针灸。
“郡主,医者面前无男女,请见谅。”济源大师提醒她。
“懂的,懂的。”苏枝儿连忙点头。
“请褪鞋袜,老衲要在冲阳与里内庭上进行针灸。此两穴一调胃,二可促使毒素排出。”
苏枝儿一边点头,一边艰难起身,脱下脚上的鹿皮靴,然后开始脱袜子。
一层,两层,三层。
第四层,没了。
济源大师:……
“病从脚入。”苏枝儿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王氏硬要她穿上的,说这里冷,脚上暖乎了,身上也就暖乎了。
济源大师点点头,“病从脚入,没错。”说完,他准备在苏枝儿的两只脚掌上针灸。
苏枝儿褪了鞋袜,露出白生生一双足,踩在朴素的被褥上。
济源大师捻起长针,刚刚碰到,苏枝儿的脚猛地往里一缩。
济源大师:……
苏枝儿:……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下意识反应?
“郡主不必紧张,真的不疼。”济源大师再次开设心理课堂,暗示苏枝儿。
苏枝儿点头,“我知道的。”然后颤巍巍的把自己的小脚脚伸出来。
因为太紧张,所以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像只憋着劲儿的蚌壳。
济源大师再次下手,苏枝儿努力憋住住住……没憋住。
她看着自己不听话的脚,陷入了沉思。
济源大师沉吟半响,收起长针,“郡主中毒不深,可以先吃几副汤药看看疗效,如果余毒未清,再行针灸也可。”
“好的好的。”苏枝儿只剩下点头了,毕竟她心虚。
她也没想到只是一个针灸,自己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不听话,不听话!
苏枝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脚丫,然后用被褥盖好。
正巧这时,小和尚熬好了药替苏枝儿送过来,苏枝儿看着那黑乎乎一碗药汁,努力憋气,憋着鼻子硬生生给它灌了下去。
“呕……”
真的好难喝。
“郡主好生歇息,晚间不要出门。”
济源大师提醒完,就起身走了。
苏枝儿看着外面渐渐昏暗下来的天,想着她就用汤药的话为什么不让她回去自己住的厢房呢?
苏枝儿将这个疑惑说给了正在收拾药碗的小和尚听,小和尚道:“师傅怕郡主有危险,他不能及时赶到。”
哦,原来如此。
苏枝儿安心地躺回去,可是晚间太冷,她哆嗦了很久才睡着,蜷缩的像只小虾米,被子里只有上半部分是热的,下半部分都是凉的。
一觉睡到早上,冬风肆虐,“呼啦啦”地敲打着门窗。苏枝儿迷迷糊糊起身,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就打开门想透透气。
不想一开门。
铁门?铁窗?
这是什么地方?铁窗泪案发现场?
正巧这个时候小和尚来替苏枝儿送药,这药一天三顿,一顿一碗,喝得苏枝儿直打嗝。
“呕……”恶心完,苏枝儿忍着这股苦涩的药味,问小和尚,“这里是哪啊?”
小和尚道:“后山别院。”
后山别院?不会是那个别院吧?
苏枝儿努力咽了咽口水,单手扶住身边的门框,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是,是济源大师住的地方?”
小和尚挠了挠头,“是,也不是。”
苏枝儿一颗心吊起来,突然,她听到一阵虎啸声。
“吼!”
后山安静,那虎啸声音又大,震天震地,听得人心口直发颤。
小和尚一抖,手里的药碗差点没端住。
苏枝儿也是双腿一软,顺着门框滑了下去。
小和尚见状,赶紧上前搀扶,“郡主莫怕,那是太子殿下养的虎,关在笼子里,不会出来。”
苏枝儿已经呆滞,仿佛被点了定身穴,她听到小和尚的话,只觉两行清泪滚滚落。
她哆哆嗦嗦抓住小和尚的袖子,“我想出去。”
这是虎窝啊!她不要虎崽子!
小僧满脸为难,“郡主你的身子还没好。”
“我很好!”苏枝儿立刻想站起来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可没想到一站起来就头晕眼花,赶紧被小和尚搀扶到床上继续躺尸了。
“郡主您先休息,我去替你拿早饭。”
她哪里还吃得下早饭。
-
吃了三个素包子的苏枝儿躺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头好晕,腿脚发软,这蘑菇毒真不是盖的。
小僧不肯让她出门,还让苏枝儿静心养病。
她怎么静的下来,呜呜呜。
虽然现在手软脚软的也出不去,但勇敢枝枝,不会放弃。
对!不行!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苏枝儿干了今天剩下的两碗药汁,又在床上躺了一天,觉得自己腿脚有点力气了,赶紧把假貂穿上,准备连夜挂车逃跑。
-
院子真的很大,到处都是铁栏杆,紧密地围了一大圈。
苏枝儿绕着转了一小圈,小心翼翼地敲敲打打,最后选定了一个地方。
夜半三更,月黑风高,一只球挂在了铁栏杆上。
苏枝儿蹬着脚,努力地想爬出去。可是这栏杆居然是竖着插进地里的,滑溜溜的,她穿着小皮靴,根本没有着力点,刚刚爬上去一点就滑下来一点,像只正在上下运动的球。
其实想也知道,这院子是来关疯太子的,像周湛然那样的武力值,能关住他的院子当然不容易逃脱。
不,应该说,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铁栏杆不仅高,而且质量极佳,苏枝儿用石头敲过,除了把自己的手震麻之外,铁栏杆连块皮都没掉。
她爬得气喘吁吁,眼前的铁栏杆却还是像山一样的高,根本就望不到顶,就算望见了,也只能看到上面根根分明的尖刺。
扎一下就能升天的那种。
苏枝儿放弃了,她滚下来,把自己的胳膊往缝隙里塞。
或许……能钻出去?
身上穿的衣裳太厚,苏枝儿忍着天寒地冻的冷,褪下自己身上的假貂。
还是太厚了,她怕冷,里面裹了四五件衣裳。
大冬天的,还是在外面脱衣服,那一定要做好足足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在南方这种物理攻击的大寒天。
苏枝儿先是在地上蹦跶了两圈,觉得自己身体热了,才开始脱第二件衣裳。
身上的温度随着衣裳的褪去慢慢消散,苏枝儿冻得牙齿直打架,可是为了苟住性命,远离大魔王,她还是要努力!
努力努力再努力!
苏枝儿一口气又脱下两件,这下子只剩下一件里面最单薄的单衣了。
冷……好冷……她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铁栏杆的缝隙里塞过去,然后又把半个身子塞过去,再过去一条腿,
苏枝儿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这个办法居然可以?她马上就要能挤过去了!
再过去……嗯?怎么卡住了?
苏枝儿低头,看到自己的大胸。
大胸误我啊!
她左右看无人,上下看无人,吸气,憋着,往里缩,缩,缩……众所周知,胸是缩不回去的。
“咳咳咳咳……”憋不住了。
过不去了。
好冷,先回去吧。
苏枝儿想回去,然后发现她……回!不!去!了!
小娘子呆呆站在那里,仿佛一条咸鱼般挂着,两眼呆滞,浑身僵硬。
苏枝儿想喊人,可如果她喊人,把大魔王喊出来了怎么办?
“阿嚏阿嚏阿嚏……”苏枝儿连打三个喷嚏,冻得鼻头通红。
好冷,好饿,好困。
冷风一阵一阵地刮,吹得苏枝儿心尖颤颤,浑身冰凉。
伴随着她黑发狂舞的景象,再配上这铁栏杆,破别院,深山老林,活像恐怖片录制现场。
苏枝儿冻得全身僵硬,她突然开始后悔没有听王氏的话跟她一起练广场舞,不然也不会因为混吃等死所以身体素质急速下降,只是那么吹了吹冷风,她就觉得自己开始头昏脑涨。
“阿嚏阿嚏阿嚏……”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苏枝儿歪着脑袋靠在栏杆上,懒懒地闭上眼。
先睡会儿,说不定天亮了,济源大师就能看到自己,把自己放出去了。
可天实在太冷,苏枝儿歪着脑袋迷迷糊糊的时候牙齿还在打颤,“咯咯咯咯”的把她自己给吓醒了。
算了,喊人吧。
她不想成为第一个被冻死的穿书炮灰背景板。
“小和尚?”苏枝儿拉下一点口罩,小小声的喊。
没有人应。
“济源大师傅?”
四周空荡荡的,只余下萧瑟风声。
苏枝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感觉阴风阵阵。
院子里光线很暗,只有几盏老旧的灯笼冒出幽幽的光,像蒙上了一层白灰的纱。
前面寒风萧瑟处出现一个身影,细长高挑,白衣如仙。
好像出来遛弯的神袛……个屁!分明就是那只大魔王!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觉出来发什么疯?
苏枝儿四肢乱甩,依旧不能脱身,反而把自己弄得像是一只背着龟壳倒在地上,怎么翻都翻不过来的小乌龟。
大魔王逐渐逼近,苏枝儿拉实口罩,双手捂脸,选择掩耳盗铃。
大魔王慢吞吞从她身边过去,他神色凶戾,表情很不好看,肌肤比上次看到的更白,眼眸深邃殷红,额角青筋跳动,一看就正处于爆发的发病期。
男人伸手捂住自己的额角,脚步踉跄,吹起的风鼓起宽大的袖口,露出胳膊上带着的伤痕。
苏枝儿没注意到男人的伤,只闻到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可现在这些外部因素都已经被她尽数忽略。
苏枝儿心脏狂跳,她下意识缩手缩脚,使劲的想把自己缩成球,甚至连呼吸都停了。
男人从她身侧经过,似乎是没发现她。
可能正常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大半夜有只球就卡在铁栏杆上吧,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疯子。
毕竟这座别院,除了济源大和尚和他的小徒弟,就连肖楚耀都不敢轻易进来。
济源大师傅也没想到这位长乐郡主,金枝玉叶,大半夜不睡觉一定要买挂票出去,没想到真挂上了。
男人长卷的黑发飘过少女僵冷的手臂,没看到她一般,径直略过。
苏枝儿的手指撑开一条缝,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过,就好像她真的只是一根铁栏杆。
苏枝儿突然委屈开了。
明明之前,之前不是这样的。
风又起,身体极度的不舒服,肚子又饿,又冷,又难受。
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也会产生某些莫名其妙的脾气。
等苏枝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头发被拽直,牵扯到头皮。
苏枝儿似乎还听到了男人突然顿住的脚步声,“嘎吱”一声急停车的那种。
手指被冻得僵硬,连拳头都握不住,那黑发蜷缩着绕在苏枝儿指尖,活像是死神索命的镰刀。
苏枝儿想松开,可冻僵的手指头不听指挥,居然直接就扯下来十几根头发丝。
她眼睁睁看着这些头发丝在自己指尖飘荡,恍惚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一次性梳下来超过五十根头发丝,那么你就正在面临脱发的危险。
第34章
苏枝儿之前吃饱了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盯着自己指尖缠绕的头发丝,想着自己珍藏多月的芝麻糊是不是可以贡献出来了?
可当男人缓慢转头看向她时,那阴鸷凶狠的眸色让苏枝儿迅速消灭了这个想法。
她快速收手,企图把罪证藏起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那股力道差点直接给她来一次自由截肢手术。
苏枝儿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太疼,所以面部扭曲,连喊都喊不出来。吸进去一块口罩,被她死死咬住,正好变成了她缓冲的工具。
胳膊好像要断了……
苏枝儿疼得眼前发黑,腿脚开始无力。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弱了,可就算是身强体壮的人穿一件单衣在冰天雪地里站上一夜,也会受不住吧?
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多,苏枝儿终于是软绵绵地闭上了眼。
可因为她还在卡在铁栏杆里,所以姿势并没有怎么变。
晕倒前,苏枝儿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男人的一片衣角。
纤薄的宽袖随风扬起,轻轻盖住少女戴着口罩和毡帽的脸,她的眼睫颤抖着闭上,那只手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角不肯放,甚至因为太冷,所以无意识的把自己的脑袋往他衣服下缩。
为什么是脑袋呢?
因为现在她只有脑袋才能动。
肖楚耀到达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这位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小姐居然把他家太子殿下的衣服当被子盖了……
肖楚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自家太子,男人站在那里,眼睫处沾着雪色凝霜,眼眸虽红,神色也阴沉沉的,但竟意外的没有动手。
肖楚耀轻轻的放下一颗心。
自家主子这半年来虽说残暴了些,但若非必要,除非有人得罪到他面前,他才会出手将人解决。
毕竟身为太子殿下,也不是专门的杀人工具,不会逮着人就杀,只有某些傻子冲到他前面犯了傻,自家主子才会不耐烦的出手。
显然,这位小姐似乎是犯了傻,可又没有犯到自家主子的底线上。
肖楚耀正这样想着,只见这位睡迷糊的小姐身子一滑,不知道怎么就从那铁栏杆里滑了出来,然后直接滑到男人脚边,把整个人身子都埋进了他家主子的袍踞下。
肖楚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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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夜黑风高之下,在周湛然的底线上来回滚动过了。
而救了她一命的人是肖楚耀的一句,“这位好像是长乐郡主。”
圣人属意给主子您匹配的太子妃。
后面那句话肖楚耀当然没说,不然这位长乐郡主估计直接就能就地掩埋了。
“去告诉礼王,三日内不将我要的消息给我,就不要再见到他女儿了。”男人眸色阴狠地说完,抬脚要走,不想脚上负重大约九十多斤,直直拖曳出一条横道。
苏枝儿晕晕乎乎的更加抓紧了手里的东西。
因为太晕,所以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铁栏杆上解脱了出来,正从挂票变成拖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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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铺上。
她心中偷偷地舒出一口气,原来都是梦啊。
她没有挂票,也没有碰到大魔王版小花。
真好。
这样想着,苏枝儿幸福地睁开眼,然后正对上不远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苏枝儿:!!!
魔王大人啊!!!
她瞪着一双眼,再看周围,这是一个古怪的屋子,挂满了黑色的布帘子,屋内只点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更衬得男人肤白唇红,邪似恶鬼。
苏枝儿:……这到底是怎么肥事!
“长乐郡主?”男人似乎只有回到这间四处封闭,且全部都是黑暗的屋子里才会显得正常一点。
他声音清冷的开口,眉头总是蹙着,显出一副极不耐烦的模样。
苏枝儿抱紧自己的小被子,拉紧口罩,捂住脸,只露出一只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朝男人wink呢。
她不知道男人还记不记得她的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因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再装阿巴阿巴和阿瞎阿瞎。
男人原本是靠坐在榻上的,他一袭白衣曳地,宽松的衣襟口敞开,露出白皙纤瘦的胸膛。他没有穿鞋,地上虽然看着很干净,但瓷白的砖面一看就非常冷。
男人起身,黑发倾身而动。
他赤着脚,缓步走到苏枝儿身边,苍白阴冷的手指抵上她的眼珠子。
苏枝儿僵硬着身体不敢动。
“这是我见过的,最像她的一双眼。”
男人的声音很轻,可却极冷,飘飘忽忽地侵入苏枝儿耳中,戳着她的耳膜。
“真是像极了她。”
“如果你……就挖了。”
声音太轻,以至于苏枝儿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全部的话,可这并不妨碍她自己脑补。
什么意思?他要挖她的眼睛。
苏枝儿颤了颤眼珠子,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听到她古怪而嘶哑的声音,男人微微眯眼,终于松开按压在苏枝儿眼睛上的手,继而转移到她脖颈处。
苏枝儿:!!!
男人的手实在是太冷了,把苏枝儿身上仅有的一点温度都给吸了过去。
她努力不让自己太僵硬,可实在是又冷又怕。
她一直都记得半年前最后一次记忆中小花的眼神,午夜梦回,那双眼睛总是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怎么忘都忘不掉。
现在,记忆中的眼睛跟眼前的眼睛重叠在一起,那股黑沉的颜色一如从前,却更多了几分冷漠无情的凶戾和阴狠。
太冷了,看着就觉胆战心惊,不敢再望第二眼。
苏枝儿想到那具软绵绵倒在她面前的尸体,又想到男人沾着血的手指,闭紧了小嘴巴,也用力闭上了眼。
苟过一天就一天吧。
你想摸就摸吧!你想干什么都行!
男人的手突然抽离,那股阴寒也变淡了一点。
苏枝儿却不敢睁眼,她活动了一晚上,又惊又惧,又冷又饿,哆嗦着哆嗦着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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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枝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周安静极了,她也识趣的自己安安静静的当瞎子、哑巴、植物人。
屋子里那盏仅剩下的油灯忽得熄灭,她先是抖了抖,然后赶紧把自己更深地藏进被子里。
男人听到动静,朝那坨东西的方向轻掀了掀眼皮。
这样黑暗的环境下,即使是周湛然也看不到。
他只能听到她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瞎子,怕黑?”男人缓慢开口,似乎情绪还好,还愿意说话。
苏枝儿动作一顿。
是啊,她一个瞎子,怎么会怕黑呢?
暴露了的苏枝儿两眼呆滞,然后继续坚强。
谁也不能夺走她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的称号!
瞎子怎么了?瞎子就不能怕黑了?怎么,歧视瞎子啊!
脑瓜子里叫嚣的厉害,嘴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苏枝儿不吱声。
她虽然忘记了她是个瞎子,但她还没忘记她是个哑巴。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