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说人死了。”郑濂走近,单手撑到郑峰的书桌上,表情略有些狰狞。
郑峰终于开口,他道:“死的人还少吗?”
郑濂一怔。
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抬头看他,“推翻暴政,进行革命,必会流血,历史会记住他们的。”
郑濂神色僵硬,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苏枝儿或许也会死,或许她已经被发现了。”
郑峰拿着书卷的手一顿,“无名之辈虽不会被载入史册,但我们会记住他们的牺牲。”
“大哥半点不在乎她?她好歹,好歹……”郑濂酝酿许久,才将下面这句话说出来,“好歹她喜欢你。”
郑峰落在书卷上的视线顿住,身边的郑濂还在继续说,“大哥忘记了吗?她说你眼睛、鼻子生的好。大哥难道不想想,她一个弱女子也不像清月一般是自小训练出来的杀手,为什么会愿意去当卧底?”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她是喜欢你,是为了你。”郑濂深沉地吐出一口气,“我真是不知道她喜欢你这个冷清冷性的人哪里,还要为了你这样的人丢了性命。”
话罢,郑濂盯着看郑峰的反应,男人却另开话题,“清月死前传了消息出来,确有真假太子,那真太子的胳膊上被她用烧红的铁棍砸伤,我们只要找到胳膊上有伤的人,他就是大周太子。”
顿了顿,郑峰又添一句,“将清月之死推到暮王头上。”
郑濂呼吸一窒,愤怒到达顶点,“大哥,我在跟你说苏枝儿的事情!”
郑峰抬眸看向郑濂,“她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单纯。”
郑濂却只觉得这是郑峰的借口,他拂袖而去,独留郑峰盯着书卷,一言不发。
书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郑峰抬眸看去,瑶雪端着茶水站在那里,小声询问,“大公子?”
郑峰皱眉,却没有说话。
瑶雪提裙进来,将茶水置到桌上,衣袖翩翩,露出一截皓腕,上面是明显的鞭打红痕。
郑峰看到了,却只是皱眉,没有管。
瑶雪在郑峰淡漠的视线下,双眸越来越黯淡。
她送完茶出了书房。
书房外热浪席卷,瑶雪下意识眯了眯眼,然后又睁开。耳边传来丫鬟们讥诮的嘲讽之声,“你瞧瞧,大公子根本就不正眼看她。”
“是呀,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
这院子里一半是李绸儿的丫鬟,一半是承恩侯府的。承恩侯府的这些丫鬟们平日里被李绸儿教训惯了,鹌鹑似得缩着,这次来了一位瑶雪姑娘,还是大公子亲自去问老太太要的。
得到这个消息,她们一下炸了窝,对瑶雪极不友好。这就是所谓的,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要别人得到,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一开始,她们还忌惮着大公子,可见大公子对瑶雪并没有区别对待,丫鬟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瑶雪已经习惯被当作集体攻击目标了,她默不作声地绕过她们准备离开。
-
书房不远就是正屋,奶嬷嬷端着新熬好的药来给李绸儿喝。
“放着吧,我等会儿喝。”李绸儿道。
“凉了就没效果了,这药要趁热喝。”奶嬷嬷劝道。
“我知道了。”李绸儿略有点不耐,她催促奶嬷嬷出去后,端起药碗,熟练的往盆栽里一倒。
已经数日没吃药,身体的力气竟真的在渐渐恢复。一开始李绸儿还以为是幻觉,可当她听见那些小丫鬟私底下讨论说她的气色越发好了时,李绸儿才相信,有些病,你若不治,它还真的能自己好。
那丫鬟倒有些用处。
这事李绸儿谁也没告诉,包括奶嬷嬷。
李绸儿倒完药,神清气爽的走出屋门,正看到瑶雪从书房里出来,她冷笑一声,唤住她道:“过来替我牵马。”
瑶雪站在那里没动,李绸儿继续冷笑,“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
瑶雪垂首走到李绸儿身边。
李绸儿领着她往前头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爹前几日新得了匹好马,我弟弟要了许多天也没给他。爹爹知道我喜欢马,今日一大早上就差人替我送来了。现在正在马厩,你去替我牵来。”
言语之间皆是被宠溺出来的骄纵。
瑶雪微微抬头看向李绸儿,她不过是有一个好爹罢了,她根本就配不上大公子。
论美貌,论才情,她哪里差了?她只是差了一个爹。心中的嫉妒陡然升起,瑶雪脱口而出,“可大公子一点都不喜欢你。”
走在前面的李绸儿脚步一顿,她偏头看向瑶雪,眸子瞪得极大,“你说什么?”
李绸儿手里的鞭子疾风骤雨般袭来,瑶雪除了尖叫着躲闪,却做不了任何事。
-
夕阳斜落,猫儿院内悄静无声。
周湛然从未睡过如此沉的觉,仿佛飘在云端一般让他身心皆放松了下来。可那个人却依旧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出来搅弄他。
噩梦。
又是这个噩梦。
一个看着大概才七八岁的小少年穿着白色的小衣裳站在空荡荡的殿中。
四周都是明亮的烛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小孩神色呆木,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的美妇在殿中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疯子,被关在这座殿里的疯子。小孩却知道她是谁,她是他的母亲。
小孩虽小,但却清晰的明白母亲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应该抱着他,给他唱歌,喂他吃饭。母亲的怀抱应该是世界上最温暖,最舒适,最能抛却烦恼、苦闷、绝望的希望之地。
可他从未感受过那种温暖,记忆是空白的,反之,充斥着尖锐而古怪的大笑和嘲讽阴毒的视线。
小孩不懂,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妇人跳舞。
妇人跳完舞,猛地一下注意到身边的孩子。她看到他的脸,那么熟悉,那么稚嫩的一张脸。
她突然开始疯狂大笑,笑得面目狰狞,声音尖锐,仿若要刺破云霄。
“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都无法信任任何人,一辈子都没有人关心!一辈子都没有人爱!”
来自母亲的诅咒。
女人尖锐的指甲刺入他的脖颈,有血流下来,跟女人身上的红衣染成一体。
-
周湛然从梦中惊醒,他感觉到手边的温暖。
少年微微偏头,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榻边睡着的少女。因为姿势不舒服,所以少女睡得似乎不是很熟。
她侧着脸,鼻子往上是只娃娃,挡住眼睛,似乎是用来挡光的。面纱微微掀起,露出下颌线。
那只娃娃的肚子已经补好,五个窟窿眼变成了五只黄澄澄的小鸡崽子。
少年伸出手,五指轻轻按住那五只小鸡崽子。
崽子被他戳得凹陷下去,变得嘴大肚小,显出一股萌感来。
娃娃被戳歪了,苏枝儿露出一只眼来。半梦半醒间,她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她。
小孩子就是调皮。
苏枝儿仿佛回到了在幼稚园的时候,她胡乱伸出手往前一摸,摸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使劲揉了揉,含糊着安慰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儿……”
唱了一句,苏枝儿脑袋混沌,似乎又睡过去,然后又像是条件反射似得又接上一句,“睡着了就不饿了……”
身为幼稚园老师,自编自导儿歌和舞蹈已经成为常态。
信手捏来,非常熟练。
苏枝儿还闭着眼替孩子盖好小肚子,怕感冒。
只是孩子太大,小被子往上一拉,孩子的脚就露了出来。
周湛然睁着眼看她。
窗户半开,夕阳只剩下一点光,似乎都在这一刻聚拢到了少女身上。
她周身绒绒的,像是渡了一层光。
第22章
夜深了,只有太子别院处的家仆们紧锣密鼓的修葺被烧毁的院子。
瑶雪从翠竹轩出来,一人失魂落魄的行走在房廊上,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处无人之地。
四周灯火通明,却也寂寥无声,明亮的光色变得冷漠到窒息和压抑,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她一人。
身上疼痛不已,那是斑驳的鞭打痕迹。
一开始被郑峰要过去的时候,瑶雪觉得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她是喜欢郑峰的,这样的一个男人,相貌英俊,身份加持,天生就会让人产生一种爱慕之心。
可这么多日子了,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不,别说是碰了,就连一个正眼都没有!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要她,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因为他,她从人人羡慕变成了人人嘲讽。
瑶雪面白如纸,她站在美人靠边,微微倾身看到下面氤氲荡漾的水面。水面上燃起一盏又一盏红纱笼灯,那是挂在房廊上头的。
瑶雪看到自己黑色的影子,被河水缓慢吞没。
那黑漆漆的水面,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往她身上笼罩过来。
等瑶雪反应过来,她已站上美人靠。
她神色恍惚地盯着水面,整个人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她双手按着美人靠,缓慢倾身。
李绸儿视她为眼中钉,郑峰对她不闻不问,父母、兄弟、姊妹音信全无,一身无靠,前途渺茫,瑶雪一想到这些便觉心如死灰。
美人一袭白衣,从美人靠上翩然而落。
夏日的水带着柔和的风将瑶雪的身体包裹起来,瑶雪沉入水中,窒息感涌上来,她的身体下意识产生反抗,被她硬生生抑制住。
美人沉浮于水中,呼吸暂停。
突然,瑶雪猛地睁开眼,不会水的她突然就会了水。
-
“咳咳咳……”瑶雪从水中爬出来,她一身湿漉衣衫坐在岸边大石上使劲喘息。
湿漉水渍漫延开来,瑶雪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疼的,不是在做梦。
她仰头四顾,发现这居然是承恩侯府的房廊。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明明已经死了,被李绸儿打死了。
李绸儿是个妒妇,这侯府内若是有哪个丫鬟敢对大公子表露出半丝情意,便会被她打骂一顿后发卖出去。好的出去再寻一户人家或是遣送回家,坏的便会沦落在花街柳巷,一辈子被人糟蹋。
瑶雪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贪慕虚荣之人,可当她第一次看到那位丰神俊朗的大公子时,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心交付了出去。
可郑峰没有心,他的心中只有他的大业。
这是瑶雪灵魂飘荡十几年后得出的一个结论。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恋爱脑。
瑶雪垂眸看着自己终于变成实体的手,神思恍惚。
“瑶雪姐姐?”突然,一旁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她看到浑身狼狈的瑶雪,赶紧上前将她扶起。
瑶雪恍如隔世,踉跄着站起来。
她看着小丫鬟熟悉又陌生的脸,问她,“现在是什么年号?”
小丫鬟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道:“阳嘉二十年。”
瑶雪的猛地跳动起来。
阳嘉二十年,不是延光三年?
郑峰登基后便将年号从阳嘉改成了延光。
瑶雪想起那个端坐九五之尊帝位的男人,忍不住激动的浑身颤抖。她回到了阳嘉二十年,被李绸儿打死的那一年。
“现在是几月?”瑶雪又问。
小丫鬟道:“七月。”
七月?上辈子,她是在八月被郑峰从老太太院中要过去,并直接成为郑峰的妾的,并且在半个月后被李绸儿打死。
事情似乎有点不一样。
瑶雪伸手揉了揉额头,两世记忆的重叠让她异常疲惫。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她是投水自尽了。
瑶雪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黑黝黝的水面,赶紧后退三步远离。
夏日凉风侵袭,吹得瑶雪精神一震。
不管如何,她重生了。
上天定是看她可怜,让她重来一回。
这一次,她一定会报仇,并且得到他。
或许,她还可以成为一国之母,皇后!
瑶雪的心脏疯狂抽动起来,她的呼吸又开始变得不稳,可这次却是因为兴奋。
若是她能成为皇后,所有欺负她的,看不起她的,都会被她踩在脚下,都会跪下来仰视她!
瑶雪痴痴笑出声,眼中显出疯狂之色。
小丫鬟被她吓到,下意识松了手。
瑶雪立刻恢复平日里的表情,温柔道:“我没事。”
-
少年的烧终于退了,苏枝儿想,这应该跟少年自己体质好有关系。
唉,年轻就是好啊……等一下,她也非常年轻,真是赚翻了。
苏枝儿趁着少年熟睡,回家去把王氏的小锅和一个炉子带了过来。猫儿院那么大,她辟出一间屋子用来当厨房。
其实她有心想要在猫儿院里种点蔬菜之类的东西,毕竟中国人嘛,看到地就想种点东西,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可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她不能太嚣张。
苏枝儿给小花炖了一锅粥,她舀出一碗等它凉了,端进屋子。
少年已经醒了,坐在床上抱着娃娃发呆,看到苏枝儿进来,黑沉的眸子不可见的微微亮了亮。
苏枝儿把粥碗递给他,“喏。”
少年低头闻了闻,是米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他拿着勺子拨弄,半天没有吃一口,苏枝儿蹙眉,“快点喝,我熬了一个时辰呢。”
少年终于张嘴,轻轻抿了一口,眼睫轻颤,“是甜的。”
“嗯,我放了糖。”苏枝儿眯眼微笑,透过薄薄的面纱能看到她模糊的五官轮廓。
小娘子唇瓣绵薄,分明是那么纤细的一个人,唇却很是饱满,颜色也极好看,殷红的像樱桃。只可惜,现在少年看不到。
吃完了粥,苏枝儿拿出自己煮好的鸡蛋,剥了壳,用帕子剥了,给小花滚伤口。
这是昨天她无意中发现的,除了烧伤,小花身上还有淤青,遍布在烧伤口。苏枝儿猜测这片烧伤不是普通的烧伤,倒像是有人用什么滚烫的东西打了上去。
中间被烫伤,周围是淤青,看着就觉可怖。
“滚一滚,痛痛飞走啦。”
呸呸呸,职业病,职业病。
滚完鸡蛋,苏枝儿站起来,突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身子不可控的往旁边倒去。
她扑向小花,少年坐在那里,身形一偏,完美躲过。
苏枝儿:……
狗!男!人!
苏枝儿迅速伸手一把拽住小花的胳膊,正巧是受伤的那只,少年身形一晃,被苏枝儿带着往床榻上摔去。
少年闷哼一声,苏枝儿矫揉造作,“你没事吧?”
狗男人!要不是她辛辛苦苦照料他这么多天,他能好的那么快吗?指不定已经烧成傻子了!他居然还敢避!开!她!虽然是床,但万一她磕坏了呢!
“疼。”少年含糊出声。
苏枝儿爬起来,看到有血从小花白色的袖摆上印出来,“我压到你伤口了?对不起,我忘记了。”
苏枝儿面露懊恼,她赶紧去扶小花,少年被她拉着坐起来。
她揭开少年的伤口看了一眼,上面的药都被她压糊了。
苏枝儿重新给小花上药,小脸绷得紧紧,满脸歉意之余还是有点生气吗,“谁让你都不知道扶我一下,我是为了谁才会这么辛苦的啊?”
少年闷不吭声。
苏枝儿更加生气,“你自己弄吧!又不是残废了!”
小娘子把药膏一扔,转身就走。
少年坐在屋内,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懵。突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起身,拦住苏枝儿,道:“下次,给你抱。”
苏枝儿:……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谁谁谁谁要给你抱!臭流氓!”小娘子恼羞成怒,脸蛋变成了猴屁股,更加生气了。
小花:懵JPG。
-
粥不甜了。
药需要自己换了。
床也没的睡了,被赶到了其它没人住的屋子里。
空荡荡的小屋子里,周湛然坐在矮矮的小板凳上,神色呆呆地抱着怀里的娃娃。
肖楚耀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朝不远处亮着灯的屋子里瞥一眼,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转回来。
“粥不甜了。”少年呢喃一声。
肖楚耀跪得脚麻。
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十几遍了,在这半个时辰里。肖楚耀是来汇报工作的,可他刚刚跪下来,什么都还没说,就听到自家主子在这里念这句话,然后断断续续,在他马上就要开口的时候,又念一遍,完整掐住了他开口的时间点,让他硬生生跪在这里半个时辰。
怀里的娃娃被揪得变形,肖楚耀想着这粥不甜了加点糖不就行了吗?可他没敢说,因为他怕死。
“你过来。”突然,周湛然将目光投向肖楚耀。
肖楚耀浑身一僵,哑巴似得发出一个音,“啊?”
少年捏着娃娃,慢条斯理站起来,然后朝肖楚耀伸出双臂道:“抱我。”
-
如果一位青春美少年站在你面前,求你抱抱,还是不用付钱的那种,你会抱吗?
“肖副使?你的胳膊怎么断了?”锦衣卫小哥正要去换班,在门口碰到自己的顶头上司。
“练剑。”肖楚耀面无表情。
“可是你断的是两只胳膊。”锦衣卫小哥不解。
“我练了两把剑,不行吗?”顶头上司愤怒。
行,特别行。
询问的锦衣卫选择闭嘴,正欲离开,突然被肖楚耀喊住。
肖副使迅速变脸,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加满目憎恨变成了满脸笑容加非常和蔼,“今夜你轮到你值班?”
这位锦衣卫挠头,“是啊。”
肖副使笑容放大,“很好!”
-
苏枝儿以为自从上次之后,郑濂不会再来寻她,没想到……他!又!来!了!
受虐狂吗?
幸好,郑濂也知道避嫌,扯着她躲在院子那扇大门后,那是一个旮旯犄角处,一扇大门一挡,基本就遮严实了。
“你最近可看到这里有什么男人胳膊受伤了?”郑濂一过来就直奔主题。
“胳膊?”苏枝儿点头,“有啊。”
郑濂神色紧张道:“哪里?”
苏枝儿抬手一指大门缝隙,能从缝隙里看到院子口正巧过去的一队锦衣卫,“喏,你看。”
一队锦衣卫,胳膊全部都挂起来了,而且基本都是两只,一只的少有。
“这是怎么回事?”郑濂大惊。
“不知道啊。”苏枝儿摇头。
可能最近流行吧,什么古代cosplay木乃伊之类的。
好吧,像锦衣卫这样的工作,没有五险一金的保证,高风险,高回报。哪里像她的猫儿院,简直就是养鱼部门公务员,不仅工资高了,还有每日福利,只要是她去找那个老公公,基本有求必应。
郑濂的表情古怪而扭曲,他道:“反正,你若是遇到伤了胳膊的就离远一点。”
苏枝儿也不傻,当然知道郑濂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定然含有深意。她点头道:“哦。”
她巴不得远离漩涡中心,做条最开心的咸鱼呢。
说完话,郑濂却还没走,他敲着手里的扇子,上下打量苏枝儿。
少女一袭宝蓝色裙衫,更衬得那肌肤白到发光,只可惜脸上过敏没好,不过蒙着面纱倒也看不见脸,只瞧身段便会让人觉得是位美人。
“听说你最近跟猫儿院里头的一个小奴走的很近?”
苏枝儿猛地想起自己的痴情人设,赶忙狡辩,“他长得像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郑濂,“……据我所知,王氏不是只生了你一个吗?”
“其实是我看他可怜,他……”苏枝儿左右看看,见无人,便压低声音道:“他被锦衣卫欺负,每日里淤青不断。”
郑濂稍稍点头,他对这些被欺负的奴才没什么兴趣,对苏枝儿的兴趣更大,他语气中稍微带上了几分笑,“你倒是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人心嘛,都是肉长的。”
郑濂听罢这话,却不知想到什么,讽刺地勾了勾唇。
那可未必。
这金陵城内牛鬼蛇神多了去了。
其实他倒也不是怀疑苏枝儿会跟那小奴有牵扯,毕竟一个是承恩侯府的大公子,一个是看管老虎的小奴,选谁,就算是傻子都知道。
“你放心,大哥那边我会替你去说,到时候……”话说到这里,郑濂一顿,“到时候你得偿所愿,别忘了我就好。”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郑濂说完话,脸上难免流露出一点挫败和伤心,他正欲要走,不想小娘子拉住了他的宽袖,“二公子,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大哥吗?我去替你……”
“不用!”苏枝儿猛地扬高声音,在看到郑濂一脸复杂的表情后立刻回神,掩面道:“我现在这副容貌,哪里配得上大公子。”
郑濂想了想,“确实有点丑,不过我大哥素来不注重这些,若是我开口,你必能到他身边伺候。行了,难得二公子我大发慈悲,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再说了……”
郑濂想到清月一事就觉得不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苏枝儿去他大哥那边。他意味深长道:“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话罢,郑濂扯开苏枝儿的手,转身离开。
苏枝儿呆愣愣站在那里,半响后才张开自己的嘴,对着自己的脑袋使劲一顿搓揉。
她留在哪里都危险!
-
郑濂从苏枝儿那得到消息就去寻了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