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能完毕,系统重启中】
【系统重启完毕,现进行好感检测】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增加!】
【叮!宰相燕兰庭:好感增加!】
【叮!将军岑奕:好感增加!】
……
因为重启,之前被岑鲸关掉的好感度涨幅播报又被打开了。
好感值拉满后,好感增加将不再汇报具体的增长数额,岑鲸听系统一串念下来,最后——
【叮!皇帝萧睿:好感-100】
岑鲸并不意外,却还是顿了顿手中的笔,滴落的墨迹就这样弄脏了她快要写完的功课。
为了避免遇到叶锦黛,让自己正在休眠中的系统遭遇不测,岑鲸这段时间依旧没有去书院,老样子是叫书院的先生给她布置学习任务和功课,让她在家自习,先生在课上讲的内容,也会有人替她多记一份,送来相府给她。
岑鲸放下笔,对着功课,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在叹萧睿那负一百的好感度,还是在叹眼前功亏一篑,不得不再写一遍的功课。
岑鲸重新铺了纸,可提笔却没什么写的兴致,耳边又满是系统哭唧唧的声音,索性放下笔,起身到书房外头走走,顺便找个“自言自语”也不会让人听见的地方,让系统同她解释解释,既然濒死后的系统修复可以直接让她恢复健康,为什么不早说。
岑鲸走到书房门前,正要出去,便看见燕兰庭一边同几个官员说着话,一边朝书房走来。
说起来,之前每次有官员来找燕兰庭,岑鲸都恰好不在书房,又或者不是恰好,而是燕兰庭故意错开,不让那些官员看到她。
因此虽然满京城都知她长得像岑吞舟,可真正见过她的却只有内宅的夫人姑娘和书院里还不曾涉足官场的学子。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
燕兰庭余光掠到书房门口的人影,抬眼一看,发现是岑鲸,直接丢下身旁几位,快步走到了岑鲸面前。
“怎么出来了?”燕兰庭问。
岑鲸:“累了,准备去园子里散散步,你忙吧,不用管我,待会还回来做功课的。”
燕兰庭:“再多穿一件吧,园子里风大。”
说着燕兰庭就进屋,去拿岑鲸丢下的薄披袄。
燕兰庭一进书房,门口就剩下了岑鲸和那些跟着燕兰庭来的官员们。
不多,也就三个,其中两个年纪不小,是熟面孔,见到岑鲸后露出了那副岑鲸已经看惯的见鬼表情,剩下那个年纪轻,又站在俩年纪大的身后,因此并没有察觉异样。
直到岑鲸朝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前头那两位在朝上德高望重的老官员居然下意识朝岑鲸抬手行了一礼,吓得他也赶紧跟着,向岑鲸行礼。
行礼时他还懵着,不明白这是为何,且这礼好奇怪,不像是遇见谁家诰命夫人,相互行礼以示礼貌尊敬,更像是……更像是遇到上峰行的礼,他平时遇见燕相,便是如此行礼。
那年轻官员想不出个一二三来,随后就见燕相从书房里拿了件披袄给他夫人披上,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那位夫人便迈步朝他们而来。
见此,两位老官员居然一同侧身退步,把路让了出来,连带着他也不禁有样学样,给这位夫人让了路。
第96章 谁家不小心能敲出这样的效……
燕兰庭给岑鲸拿来的披袄是玄色的,罩在岑鲸肩上,显得里头的素衣白裳格外显眼。
本朝崇尚重色,这点从高阶官员的官服是大红大紫的颜色便可窥探一二,因此哪怕是平民,也爱找能染色的草木,煮出颜色了把衣服泡进去染色。
白色也不是没人穿,像明德书院的西苑院服便是白色,但加了打眼的金色银杏叶纹,显得出尘又华贵。
上元节更是流行穿白绫做的裙袄,因为色泽皎洁如月,飘飘似仙,还被许多读书人写诗夸过。
还有就是,守孝之人,多穿素服白衣。
那俩老官员想到这点,又回忆起京中有关岑夫人与元家的传闻,心头猛地一跳。
不不不,也可能是巧合……是巧合罢?
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甚至连看都不敢多看,在岑鲸的身影消失后,跟着燕兰庭进了书房。
另一边,岑鲸来到花园,走到空旷的湖边,又把暗中看着她的护卫遣得远远的,这才开口对系统说:“先别哭了。”
萧睿的负一百好感度对系统打击非常大,系统一醒来就发现好感总值从三百掉到两百,整个统心如刀割。
它甚至控诉岑鲸,是不是岑鲸在它休眠期间做了什么,才会让萧睿的好感值跌到这个地步。
岑鲸:“有人对外散播了我就是岑吞舟的传言。”
系统抽泣着:【所以,仅仅是听到这些传言,萧睿就恨上你了?】
岑鲸侧身坐在湖边的围栏上,垂眸看着湖里的游鱼,说:“大概是吧。”
系统呜呜直哭:【那怎么办?】
“怎么办?”岑鲸:“还想要他的好感?”
系统:【我现在一点好感都不求了,只要他的好感能恢复到零,我立马就走!】
岑鲸:“现在这样走不了吗?”
岑鲸记得,系统当初说的是“只要拿到三个攻略目标的满值好感就行”,可没说第四个攻略目标的好感不能是负
系统:【能走,可就这么走了,所有好感加起来是两百而不是三百,任务完成水平的判定会比原来差很多。】
说到底还是系统太贪,它要是不贪,在萧睿降低好感值前离开,就没这么多事。
不过问题也不大。
“那就再等些日子吧。”岑鲸淡淡道。
过些日子,就是零了。
岑鲸围观燕兰庭和萧卿颜商议如何对付萧睿的时候,系统还在休眠期,因此系统听不懂岑鲸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要问,忽然又听见岑鲸问它:“濒死后的修复能让我彻底恢复健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系统:【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系统当然没办法告诉你。】
凉凉的秋风掠过湖面,扫起粼粼波光,岑鲸以前身体不好,被风吹了会冷得难受,如今身体健康,吹着秋风只觉得清爽凉快:“什么意思?”
系统:【旧版恋爱系统的能量槽容量太小,即便对濒死的宿主进行修复,也无法令宿主彻底恢复健康。】
岑鲸迟疑道:“那为什么……”
【系统不知道,系统只记得在修复宿主期间,有一股来历不明的能源,强行对系统的能量槽进行了补充,补充的能量正好够让宿主彻底恢复健康。】
来历不明的能量,还正好够用……岑鲸心想,应该是接触到了世界核心的反派系统。
岑鲸有心替反派系统扫尾,问:“这算异常情况吗?”
系统:【算,我迟点会把情况做成报告,上交给总局。】
岑鲸:“别了吧,要是总局发现有问题,想把你拆了研究怎么办?”
系统:【……身为系统,本就该配合总局工作。】
岑鲸察觉到系统的停顿,继续道:“我记得有句话,叫‘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你好不容易完成任务,那个S975明明是升级版却表现得不如你,多好的事情,可要因为这件事,导致你被拆了研究,那笑到最后的,就是S975了。”
系统陷入沉默。
岑鲸:“能源对你们系统来说很重要吧,你在救宿主的时候获得来历不明的能源,那么把你拆了好好研究,说不定能找到更便捷的获取能源的办法,至于你会怎样,总局应该不会考虑太多,毕竟……你的版本这么老,如果是升级版,他们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岑鲸句句诛心。
系统沉默着,摇摆着,最终还是把那段突然获得大量能源的记录给删了。
岑鲸和系统说完话,又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书房。
书房里那三位官员还在,岑鲸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打声招呼后,便自顾自坐下继续写功课。
那俩老官员因为岑鲸的存在一个比一个局促难安,年轻的官员倒是好些,可受到两位老前辈的影响,整个人也都跟着有些莫名的紧张。
岑鲸无意干涉燕兰庭的工作,也懒得伪装或表明身份。
就是安安静静地做功课,只在期间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便发现那位年轻的官员正侧着头,看自己桌上的功课。
岑鲸没多想,挽着袖子,用笔敲了敲青瓷的墨洗。
却不想此举不仅让年轻的官员回了神,也吓到了那两位老官员,弄得岑鲸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怕什么。
燕兰庭默默喝了口茶,寻思待会要不要提醒岑鲸,用笔杆敲墨洗,这个动作她曾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做过一次。
那次是外邦使臣入京,随使臣一同来的还有外邦的小皇子,那小皇子恃才傲物,因为会大胤的官话和文字,便提出要同大胤的文官比试。
岑吞舟因为字好被先帝拿出去炫耀,站在一旁记录众人的所作的诗赋。
中途小皇子与一位同样心高气傲的词臣起了争执,眼看着二人对话原来越不像样,小皇子身边的使臣不敢拦自家祖宗,大胤这边又觉得自己先拦了没面子。
最后是一声清脆地敲击,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那一声敲击若出自旁人之手,必然会淹没在二人犀利的言辞之中,偏偏那一下是岑吞舟敲的,包含了内力,嗡地一声震开,愣是把所有的声音都给掐断了。
众人循着余音望去,就见那挽袖的青年施施然收回执笔的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解释说:“不小心碰到了。”
不小心?
谁家不小心能敲出这样的效果??
然而话落,先帝的笑声响起,显然是对岑吞舟的做法满意极了,既没有失了大国风度,又低调地晒了把大胤文官的武力值。
对,岑吞舟可是文官,看那外邦小皇子与使臣的表情,多有意思。
而大出风头的岑吞舟却始终都是平静如常的模样,仿佛自己真就是在洗笔的时候不小心敲到了墨洗,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一记。
可对在场的人而言,那一幕,恐怕没谁能轻易忘却。
记忆重合,两位老官员只觉得像!当真是太像了!!
两位离开时,脚步都是飘的,之后再听家里的小辈提起外头有关岑夫人就是岑吞舟的传言,虽脸色难看,却不曾再出声训斥。
……
系统苏醒后,岑鲸又能去书院上学了。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模样,每天早上被燕兰庭叫醒去书院,在书院待一天,傍晚燕兰庭再来接她放学回家。
除了白秋姝不在,岑鲸偶尔会觉得寂寞,其他一切都好。
如今来书院读书的妇人比之前要多了许多,因此每到傍晚,各家各府来接人的马车便会停满一路。
这天岑鲸出来得晚了些,外头接人的马车没剩几辆,燕兰庭下了车,站在马车旁等她,似乎是准备再见不到人,就要亲自进书院去找她。
等终于见到岑鲸,燕兰庭迎上去拉住她的手,一边同她说话,一边带她上马车。
岑鲸耳边,从见到燕兰庭那刻起就没安静过——
【叮!宰相燕兰庭:好感增加!】
岑鲸最近一直开着系统的好感度语音播报,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就是自己很容易就能听到燕兰庭好感增加的声音。
没关好感播报之前虽然也有,但因为那时两人还没表明心迹,所以燕兰庭非常克制,不像现在,她就是盯着燕兰庭多看了一会儿,都能听到燕兰庭增加好感的声音,更别说两人亲昵时,那响个不停的播报声简直比她的心跳还快。
【叮!宰相燕兰庭:好感增加!】
【叮!宰相燕兰庭:好感增加!】
【叮!皇帝萧睿:好感降低!】
突然混入奇怪的东西,岑鲸第一反应便是——
唔,原来好感跌破负一百,再减也是不显示具体数值的。
然后才是:萧睿在附近吗?
岑鲸踩着上马车的脚凳,状似不经意地扭头看了看周围,视线扫过后头一辆马车时,蓦地对上了马车里一双阴恻恻的,像是要食她肉,喝她血的眼睛。
第97章 “那你吃吧。”
说不清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是骑射课,岑鲸在上课期间被安如素叫去帮忙,对比恢复健康后需要上马练骑射,岑鲸当然是更乐意帮安如素去整理西苑书阁的借阅记录。
所以她今天出来晚了些,且还没有换衣服,直接穿了骑射课的胡服,做的男子打扮,与众人记忆中的岑吞舟差了年龄,也仅仅只有年龄。
岑鲸对上那双目眦欲裂的眼睛,并未马上移开自己的视线,而是借着对方马车里不甚明亮的光线,看清了对方部分的容颜。
昔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虽然有假扮道士的罗大夫进宫替他调养身体,可他看起来还是一副消瘦的模样,两颊没多少肉,因此显得颧骨格外明显,皮肤色泽暗淡,眼下透着乌青,加上满载恨意的狰狞神态,乍一瞧去不像人,更像鬼。
那本该是在她的帮助下,执掌天下大权的书中主角,天命之子,如今却成了她一手推进深渊,养出来的鬼。
岑鲸缓缓收回视线,垂眸低头,进了马车。
岑鲸不知,她收回视线之前的眼神,让那张凶恶的脸在冰冷的空气中僵硬,泛着血丝的眼底更是浮现丝丝缕缕的错愕。
相府的马车就此远去,萧睿却还愣愣地盯着岑鲸方才看向他的位置,连自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都不知道,还是同在车内替他掀起门帘的曲公公出声轻唤,他才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往后猛地一退,吓得曲公公赶紧放下帘子伸手去扶他。
“陛下没事儿吧?老奴扶您起来。”曲公公略显尖细阴柔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关切,哪有半分已被燕兰庭收买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扶起萧睿,还替萧睿拍了拍衣摆,又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萧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要把刚刚屏息时错过的都喘回来一般,直到双手与小肚腿开始出现不妙的麻意,想起罗道士的叮嘱,他才开始调整呼吸,让发紧的嗓子慢慢放松下来。
曲公公给他倒了杯热茶,萧睿喝下茶水,又过了许久,才道:“是他……”
曲公公微微一顿,关心似地轻声问道:“陛下您说什么?是谁?”
萧睿抬眼看向曲公公,眼球轻轻颤着,说:“是他!”
萧突然拔高了声音:“是他!就是他!”
不是什么长得相似,就是他,就是他岑吞舟!!
他方才看他的眼神,和那晚,他亲手将剑推进他胸口时,一模一样!
一个人被曾经的友人所杀,多少会觉得愤懑,或是怨恨吧。
可那时,死在他剑下的岑吞舟眼里没有这些情绪,没有怨恨,没有憎恶,只有疲惫不堪孑然一身后终于能停下的解脱,还有……
“对不起啊。”
他听不懂的歉意。
而不等他想明白那声对不起是什么意思,染了血的手便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拍到了他的肩上。
可过去无数次的拍肩,总伴随着无声的鼓励,令他安心。
唯独那次,浓稠到叫人无法呼吸的夜色下,他拍了他的肩,接着那手掌就无力地垂了下去,鲜血在色泽明丽的龙袍上落下猩红的掌印,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心,甚至有些,恐慌。
让自己忌惮的人死了。
他本该如愿,本该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
回首过去谋划要杀死岑吞舟的每时每刻,他明明是那样迫切地想要对方死去,为什么结果给他带来的感受,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他去找沈霖音,沈霖音的安慰令他好受不少,可还远远不够,远远填补不上岑吞舟死后带来的那个令他窒息的缺口。
后来在长年累月的“病”痛折磨与燕兰庭和萧卿颜的联手压制下,令他迷茫的痛苦又一次转变成了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憎恨。
他恨岑吞舟!无论是燕兰庭、岑奕,还是萧卿颜,他们都是因为岑吞舟才跟自己反目的,如果没有岑吞舟,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然而那人已经死了,再多的憎恨也于事无补,于是他将恨意深埋心底,看似已经遗忘,只有沈霖音知道,岑吞舟三个字于他是附骨之疽,是死也要带进棺材里的刺。
所以初时听说岑鲸就是岑吞舟的传言,萧睿将信将疑,想着就算那女子不是岑吞舟,仅凭她引起的这些传言就注定她该死,更何况她是燕兰庭的妻,等自己痊愈,夫妻俩加上萧卿颜和岑奕,一个都别想留。
方才瞧见岑鲸的样貌,他更是觉得她死得不怨,长这么一张脸,便不该活着。
直到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深埋心底的憎恨掘肉而出,挂着淋淋的血,叫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岑鲸,必须死!
……
“萧睿出宫做什么?”马车上,岑鲸问燕兰庭。
岑鲸不信燕兰庭不知道萧睿就藏在那辆马车上。
燕兰庭确实知道,若非知道,他也不会因为岑鲸晚出来那么一会儿,就着急想要进书院寻找她。
燕兰庭:“他躲开我安排在明面上的眼线,去见了兵部尚书秦晚槐和南衙翊卫大将军常念,又去了昨日刚回京的武阙家中。”
兵部尚书秦晚槐,此人和顾太傅都是保皇党。
至于南衙翊卫,和南衙骁卫一样,分管京城以南,也就是宫城外的地界。
南衙统共九卫,管的事儿又多又杂,其中最威风的便是翊卫和骁卫,至于谁高谁低,向来没个准,一直都是你来我往,不过骁卫大将军是燕兰庭的人,因此这些年都是骁卫压在翊卫头上。
至于武阙……白秋姝跟着穆家军去换防,被换下回京的,便是武家军。
说来,这换防本是十年一换,为了防止生变,期间交接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可这武家军几乎是被催着撵着回得京。
原以为是皇帝忌惮武家盘踞西北多年,收拢人心拥兵自重,现在看来,皇帝更像是打着忌惮的幌子,把人叫回来用的。
“他们说了什么?”岑鲸问。
“二月御农坛,设伏,除奸佞。”奸佞之一凑在岑鲸耳边,这样说道。
本朝开国以来便在京郊设立御农坛,每年二月开春,皇帝都要带着大臣们去御农坛祭祀农神,还得亲自下田耕种。
但在萧睿病重后,这项活动便许多年不曾展开过,现下萧睿“病”好了,这活动自然要重新办起来。
京郊离得不远,却又不在宫城禁军和南衙骁卫的范围内,这样就算城内出了变数也能及时顾上,至于城外驻军,这不有武家军吗。
天子脚下的卫兵,再厉害也是温柔乡里“娇”养出来的,如何比得过沙场上浴血归来以一敌百的将士。
御农坛,着实是个杀燕兰庭与萧卿颜的好地方。
虽说知晓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可为了防止出现变数,燕兰庭与萧卿颜一刻都未曾有过松懈。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就到了年底。
今年的岑鲸不像去年似的因为身娇体弱而请假,好好在书院待到了放年假,还参加了去年不曾参加过的年末大考。
这期间京城内也发生了大大小小许多的事情,近一些的像是岑鲸的表哥白春毅,和赵国公府的姑娘说了亲,来年三月成婚。
赵国公府那位姑娘便是赵小公子的姐姐,听说两人自去年上元节初识后又有过几次偶遇,起初他们只是看在各自弟弟妹妹的面上,对对方多了几分留意,后来不知怎的就动了心。但因为两人门第有差,起初赵国公府并不同意让自家的女孩儿低嫁,后又经了许多波澜,才终于叫这门亲事定下。
远一些的,便是自凤仪宫后,皇宫中又出现几处宫殿接连失火,禁军统领晋牧因此获罪,被革职下狱。
不过驸马很快就出了狱,是萧卿颜硬从大牢里带走的,萧卿颜因此被萧睿拿住由头,下旨罚了俸禄,还夺了部分职权。
这一举措,说不好是萧睿想把禁军拿回手中以防万一,还是故布疑阵,让他们以为萧睿会在掌握了禁军后,像对岑吞舟一样,在宫中对燕兰庭或者萧卿颜下手。
也可能两者都有。
朝中局势一下就紧张了起来,保皇党们觉得皇帝这是恢复坐朝后开始着手处理瑞晋长公主和燕兰庭了,一个个精神大振。
反之燕兰庭和萧卿颜这边则像是受到打击,变得低调了起来。
燕兰庭还隔三差五的装病告假,不去上朝,但接送岑鲸却是照常,只藏在马车里不下来罢了。
书院还没放年假的时候,还有人旁敲侧击问岑鲸为何不在家照顾生病的燕兰庭,岑鲸很是没心没肺,说自己又不是大夫,在家也没什么用,若那人要继续探问下去,多半会被岑鲸反过来套话套得底掉,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敢再来她这打听消息。
书院年假后,岑鲸把处理好书院事务的乌婆婆接回家,除夕夜那天还让云息江袖带着云伯一块来相府过年。
陵阳也来了,反倒是沈霖音,不想掺和外头的热闹,更不想见到江袖,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肯出来。
岑鲸也不勉强她,但在吃年夜饭的时候过去看了眼,发现沈霖音正在给那个和她关系好的小丫鬟一块吃饭。
小丫鬟也是可怜人,无父无母,胆子又小,全赖她心眼实才会被管事看中买来。
今夜热闹也忙碌,下人们分成几拨轮流去前头伺候,剩下的则在后面吃他们的年夜饭。
眼下也不见小丫鬟去跟其他下人一块吃饭热闹,反而来这冷冷清清的地方陪沈霖音,可见确实是个实心眼,记恩情的。
沈霖音这边的饭菜也丰盛,两人吃完,小丫鬟还听沈霖音给她讲自己当年在外面治病救人的故事。
岑鲸没有打扰她们,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结果在路上遇见了独自提着灯笼等她回来的燕兰庭。
燕兰庭瞧见岑鲸,也不等岑鲸走到他这,就先迈步朝岑鲸走了来。
燕兰庭站的地方没遮没拦,月光照着分外明亮,快到岑鲸面前时,他一脚踏进阴暗处,走到岑鲸面前。
“昨日沈大夫给了我一瓶药。”他拿出那瓶药,说:“我拿去给其他大夫看了,能吃,与我近日所用的药膳不冲突,用料也对症。”
燕兰庭没说是什么药,但岑鲸猜到了,她“唔”了一声,一脸正经地说:“那你吃吧。”
听听,多正常的对话啊。
——药没问题。
——那你吃吧。
可这吃了药后能干嘛,除了他们俩,没第三个人能听出来。
燕兰庭当着岑鲸的面打开药瓶子,倒出了一颗药丸。
不等他把药放进嘴里,岑鲸先一步拿起药,亲手送到了他嘴边。
燕兰庭握着她的手,低头吃药,将药吞下后,牙齿轻轻咬住她的手指,舌尖轻扫过指腹残留的药末,留下薄薄的一层湿润。
然而作为相府的主人,他们俩不好就这么在众人面前“失踪”,于是他们又回到席上,该吃吃该喝喝,等过了子时,岑鲸才借口疲乏,先带着燕兰庭离了场。
岑鲸早前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并且印象深刻,所以众人并未起疑心。
两人回到寝屋,初时都和往常一样,洗手,净面,换衣。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挽霜熄了屋内的烛火,只留下一盏,退出屋外。
这是一个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夜晚,就算床帐内有两人细碎的轻语和渐渐粗重的喘。息,按照往常的结果来看,应该也只是浅尝辄止,做不到最后。直至一声格外不同的低吟,似一块砸进湖水的石头,突兀地把随后发生的一切,拐向了此前从未经过的道路。
拐的节奏虽然突兀,拐的速度却不快。
岑鲸曾跟系统说过,燕兰庭此人极为克制,当真是克制到了骨子里,一点点一丝丝,没有半分激进,却在大冷的寒冬里,把岑鲸热出了一身的汗。
黏腻的汗水顺着鬓角滑到下巴,被晃得一颤一颤,最后滴落在同样汗湿的胸膛上。
一条路行到最后,炙热的痴缠已让两个多思多虑的反派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高温稍缓,恢复思考能力的岑鲸望着燕兰庭,闷笑一声,音量不大,比两人方才发出的动静轻多了,可愉悦的滋味顺着眼角眉梢,映入燕兰庭的眼,悄然填满了他狂跳不止的心脏。
第98章 二月初二,春耕节。……
后半夜,主屋叫了洗浴的热水,换了满床的狼藉。
两人睡下时天都快亮了,燕兰庭没睡一会儿便要起床,入朝朝贺。
他整理好衣发后回到里间,掀开厚重的床帐,见岑鲸陷在柔软的枕褥间睡得正香,又俯身替她把落下肩头的被子往上提了提,这才出门。
岑鲸隐约能感觉燕兰庭的动静,但因为实在太累,身子重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很快又沉沉睡去。
她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正赶上燕兰庭回家,两人同昨日在相府住下的众人一块吃了顿午饭。
饭后众人各自忙碌,燕兰庭的叔伯长辈不在京中,岑鲸娘家那边又得等大年初二才能去,于是岑鲸跟燕兰庭只去了长公主府,剩下的时间便在家中,接待上门拜访的亲友。
云息江袖也出了门,陵阳看大家都在忙,便收拾收拾,去外祖家坐了坐。
陵阳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是恭王妃的父母。
恭王妃姓杜,其娘家也是名声在外的清流世家,书香门第。
可因当年恭王妃被逼再嫁和亲,陵阳跟两位老人的关系一直不好,陵阳守寡后在自己府里养面首,也没少被外祖家的长辈训斥。可远有西耀的恭王妃,近有只手遮天的岑吞舟,在两大靠山的庇护下,根本没人能拿陵阳怎么样。
杜家无法管她,索性眼不见为净,久而久之便和陵阳疏远了。
直到这两年,老人家看开了似的,逢年过节主动给陵阳府上递帖子,杜家门生更是崇尚起了平心学说,认为未来女子会渐渐跟男子齐平,这是大势所趋,也是为国家增添可用之才的一个办法,相对的,这部分女子所拥有的权益也该同男子一般,如俸禄、婚嫁等。
没有男子丧妻便不娶的说法,那么女子丧夫再嫁,也是应该的。
男子位高家富可娶妻养妾,那么反过来,女子若有本事,娶夫养小也未尝不可。
这样的学说多少掺杂了杜家的私心,甚至把本来该是有辱他杜家门楣的丑事,扭转成了对这一学说的支持,是以身作则,也是不畏世俗的凛然风骨。
但无论如何,平心学还是得到了一小部分人的支持。
陵阳并不在乎被所谓的文人学士口诛笔伐,也不稀罕他们的支持赞同,因为她太清楚这些人有多善变,明明当初要她母亲牺牲自己去和亲的就是这些人,转头他们又忘了她母亲为边境和平的付出,也忘了她母亲当初是如何地挣扎,只会处在这繁华富贵的京城,责备她母亲一嫁再嫁,还说她母亲就该以死明志,为亡夫守节做天下表率。
反正怎么做都会被抓到错处,那又何必管他们说什么对错,自己过得痛快才最要紧。
因此陵阳从没领过杜家的情,只是在前些日子偶遇外祖母,外祖母把她当做了她母亲,拉着她的手痛哭,令她有些不忍,所以她才想过年去见见。
左右不过喝杯茶的功夫而已,她还不至于连这点空闲都没有。
……
元日的热闹一直往后延续了许多天,直至十五上元节,燕兰庭又一次装病,莫说宫里办的上元宴,便是连府门都不曾踏出半步。
与之相对,萧卿颜倒是一如往年,入宫去参加了在扶摇楼举办的上元宴。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一晚的气氛特别诡异,皇帝与瑞晋长公主在席间的对话亦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