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姝说着说着还委屈了起来:“我当时就不想去书院,只想在家守着你,可爹娘非要我去,说我又不会医术,留下来也没用,还白白耽误学习,我都难受死了他们还非要撞上来,我不揍他们揍谁?”

  岑鲸轻轻一叹,叹得白秋姝怏怏地闭上了嘴。

  “下回记着——”岑鲸开口训她。

  白秋姝这些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偏这家她最小,谁训她都有理,她只能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竖起耳朵来听。

  “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偷偷打,收拾好首尾别被人发现,那样既能出气,又不用怕被扣分。”

  白秋姝猛地抬起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岑鲸说的是什么,以这些天从未有过的反省态度,点头说:“记住了!”

  岑鲸伸手想要摸一摸白秋姝的脑袋,太远没摸到,白秋姝自觉地往岑鲸掌下凑了凑。

  岑鲸摸着白秋姝的脑袋,夸她:“一个打六七个,挺厉害的。”

  白秋姝笑咧了嘴,得意的要死还非要矜持一把:“还行吧,是他们太没用了,平时骑射课总爱躲在树下,还有好几次称病不来,就他们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两人正说着,挽霜给岑鲸拿来一样东西。

  是被紫色络子装着的木球。

  岑鲸接过木球,发现那替她打络子的丫鬟不仅手巧,审美也挺在线,用了深中浅三种程度的紫色绳子,中间打结的地方还串了紫色的珠子,一下就把外形简单的木球给衬托的精巧了起来。

  白秋姝:“这是什么?”

  岑鲸把小球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能打开的机关小球。”

  白秋姝好奇:“怎么打开。”

  岑鲸把球递给她:“不知道,你试试?”

  白秋姝接过小球,又是拧又是敲的,怎么也弄不开,就问:“要不我去拿把斧头,直接劈开?”

  岑鲸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尊重这颗小木球,找到打开它的正确方式,而不是使用暴力。

  下午的时候,杨夫人从庙里上香回来,听说岑鲸醒了,赶紧换了衣服过来瞧她。

  岑鲸见着杨夫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给舅母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宽心养病,别想些有的没的。

  岑鲸从善如流,又问:“醒来的时候听见秋姝提到御医,什么御医?”

  杨夫人怕岑鲸多想,本想瞒着,可如今岑鲸问起,她又怕自己不说,岑鲸会想得更多,索性把岑鲸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都跟她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那日乔迁宴刚结束,岑鲸便回了自在居休息。

  白家上下都知道岑鲸嗜睡,因此并未多想,只当岑鲸是应付陵阳县主太累,睡一觉就好。

  直到傍晚,白秋姝来叫岑鲸起床吃晚饭,才发现岑鲸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

  白秋姝赶紧让下人去通知她爹娘,自己跟俩护卫分头去附近找医馆请大夫。

  倒霉的是,附近两家医馆的大夫都不在,一个早些日子就回乡探亲去了,医馆大门紧闭,还有一个今天一大早就被请去接生,结果那家夫人生了一天到现在都没生下来,大夫自然也还留在那户人家的府上。

  除开这两家,再远些的医馆,可就在别的坊了。

  当时街鼓已经敲完六百下,坊门关闭,宵禁开始,便不允许坊外的行街上有人走动。

  白秋姝为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岑鲸急红了眼,甚至起了去那生孩子的人家里劫大夫的念头,旁人拦都拦不住。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白府开给后厨送菜的小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带了书院齐大夫过来的燕兰庭。

  至于燕兰庭是怎么得知岑鲸病倒,又是怎么在宵禁的情况下从别的坊过来他们这,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齐大夫给岑鲸看诊开药,第二天早上岑鲸烧就退了,可不知为何,怎么都醒不来,齐大夫也诊不出问题所在。

  后来燕兰庭给岑鲸换了一拨又一拨的御医,听白志远说,燕兰庭对外称病,依次请了御医到相府,想来是这边请去相府,那边就从相府后门出来,偷偷送到他们白家给岑鲸看病。

  这一举动极大的避免了给白府招来麻烦的可能,白志远虽对燕兰庭有微词,却也不得不承认,燕兰庭此举足够用心。

  岑鲸:是挺用心,可避不开白家人,就怕白家人误会。

  果然连一旁替杨夫人补充细节的心腹嬷嬷都说:“燕丞相对表姑娘如此上心,会不会是……”

  话音未尽,可在场的人,哪怕是白秋姝都听懂了。

  谁知情况与她想的完全不同,杨夫人非但没误会,还呵斥了嬷嬷:“胡说什么!”

  随后提醒嬷嬷,同时也是说给岑鲸听:“阿鲸只是长得像燕丞相的老师,外头谁人不知燕丞相和他老师感情深厚,因此待阿鲸也不过是爱屋及乌,以寄哀思,如此赤忱之心,怎会生男女之情!”

  嬷嬷心想也是,若像话本子里写的,表姑娘长得像燕丞相故去的心上人,或许还有几分可能,偏偏表姑娘长得像燕丞相故去的恩师,那么燕丞相面对表姑娘,恐怕是生不出多少旖旎心思的。

  嬷嬷:“是老奴想岔了。”

第32章 “穿了衣服怎么上药?”……

  岑鲸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很虚,需要在家好好调养。

  考虑到白秋姝是为自己出头动手打人,才被书院勒令回家闭门思过一旬——也就是十天,岑鲸打算每天都抽出一部分时间给白秋姝补习,免得学习进度落下太多,会让她彻底对学习失去兴趣。

  对此,白秋姝起初是不情愿的。

  别说什么进度跟不上会让她对学习失去兴趣,她就是能跟上进度,也不会喜欢学习。

  但要给她补课的是岑鲸,她只能乖乖听话,拿上课本来自在居,听岑鲸给她讲课。

  然后她就发现,岑鲸讲课和庚玄班的老师讲课不同,没那么枯燥,甚至可以说是有趣。

  她经常听着听着就把内容给记下了,还能散发思维,追问岑鲸不少与之相关的问题。

  岑鲸听她提问,有时候会直接告诉她为什么,有时候会根据问题提供条件,引导她自己思考,最终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白秋姝觉得这样上课很有意思,遗憾的是岑鲸精力有限,定下的学习时间结束后,岑鲸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这一天的课程,再给白秋姝布置功课,好巩固这一天所学的知识。

  白秋姝做功课的时候,岑鲸就坐在床上盘那颗小木球。

  小木球表面观察不出任何线索,只有两条十字交错的细缝,细缝看不出深浅,也没有任何松动。

  要不是里面确实能听到声音,岑鲸都怀疑燕兰庭给了自己一颗带细缝花纹的实心木球。

  岑鲸盘来盘去,也不知道是刚上完课太累脑子转不动,还是她本身就不擅长研究这类机关物件,她花了三天时间,始终没有一点头绪。

  第三天下午,白秋姝磨磨唧唧地做完功课,正要去花园练箭,顺带拉岑鲸到屋外走走散散步,杨夫人身边的嬷嬷突然过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杨夫人让白秋姝过去一下。

  白秋姝去了片刻,回来跟岑鲸说:“是长公主府上的管事,带了长公主的话,让我不用去书院这几天,每天早上都到长公主府去习武。”

  上午刚下过雨,屋外吹来的风带着微微的凉,岑鲸披了件外衣坐在窗边的榻上,面前摆着白秋姝刚做完的功课。

  白秋姝离开的片刻功夫,岑鲸就已经把功课批改好了,她放下笔跟白秋姝确认:“早上过去?”

  白秋姝坐到岑鲸对面,两只手托着脸颊,点头说:“嗯,早上去,但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白秋姝不理解:“长公主为什么对我习武的事情这么在意?”

  岑鲸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可刚经过一轮教学和作业批改,她已经不想再长篇大论说些什么了。

  她侧头看向窗外,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就当是新功课,等到回书院那日,你来告诉我答案。”

  白秋姝算了算时间,还有五天,时间充裕得很,便应了声:“好。”

  第二天岑鲸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吃过午饭,岑鲸踏出院门去找杨夫人,得知天刚亮,长公主府上就来人把白秋姝给接走了。

  不用给白秋姝上课,岑鲸到花园里去散了会儿步,回来摸了摸木球,又练了几张字,看能不能在年底岑奕回京前,把左手的字迹稍稍调整一下。

  傍晚的时候,白秋姝回到家。

  岑鲸以为她早上出门,太阳落山才回来,一定会很累,结果出乎她的预料,白秋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显得非常饱满。

  杨夫人问她今日在长公主府过得如何,她说就跟以往旬休日去长公主府习武一样,没什么区别。

  白志远和杨夫人照例叮嘱她几句,免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在长公主府做错什么,惹长公主殿下不快。

  岑鲸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跟平时一样没怎么开口,直到吃完晚饭,她让挽霜去找至今还住在他们府上的小大夫要了两瓶伤药,转头又揣着伤药,去了白秋姝住的灵犀阁。

  白秋姝在洗澡,岑鲸在净室外敲了敲门,听见白秋姝说:“水还没凉,待会再来。”

  岑鲸:“是我。”

  里面突然没了声。

  岑鲸把手放到门上:“我进来了?”

  白秋姝:“等、等一下,我我我我穿个衣服。”

  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是白秋姝慌里慌张从浴桶里起来的声音。

  岑鲸维持原来的音量,问:“穿了衣服怎么上药?”

  门后一下子就安静了。

  岑鲸这才慢慢推门进去,转身又把门关上。

  门后是一面屏风,岑鲸绕过屏风,在白秋姝巴巴地注视下走到浴桶旁,拿出那两瓶伤药,放到浴桶边摆衣服和澡豆的小桌上。

  “一瓶治跌打损伤,一瓶涂伤口,瓶身上贴了字条的,看清楚再涂。”岑鲸说完,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呀。”白秋姝伸手去拿干布,小臂上有一小片淤青,像是抬手格挡攻击留下的。

  岑鲸盯着那块淤青:“你把手臂搁饭桌上的时候,抽了口气。”

  岑鲸离得近,听见了。

  “我还以为自己藏挺好,没人发现呢。”白秋姝一边小声嘟囔,一边用干布把身上的水都擦掉,随便套了件里衣,然后才拿药来涂。

  除了小臂,白秋姝的左手上臂以及后背也有淤青,手掌掌根的位置和膝盖则是轻微擦伤。

  白秋姝够不到后边,岑鲸就拿了跌打药给她涂后背,她自己则拿着另一瓶药,处理手掌和膝盖上的伤口。

  白秋姝告诉岑鲸:“长公主殿下叫人带我去了城外驻军营,让我跟那些兵一起操练,很有意思,不过因为我是女的,一直都没人理我。后来我看他们在比试,就说我也想和他们比比,结果他们都笑了,还有人问要是比着比着不小心把我衣服撕了怎么办。”

  “我就反过来问他们,我要是比着比着不小心把他们打死怎么办。”

  岑鲸笑了一声:“是该提前问问。”

  白秋姝跟着笑,显然也觉得自己那句话回得不错:“后来真有人站出来和我比,之前所有人都笑我的时候,就那个人没笑,他好像挺烦我留在军营里的,说军营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还说要把我打哭,让我赶紧滚。”

  岑鲸轻轻地问她:“结果呢?”

  白秋姝咧开嘴,发出的明明是“嘿嘿”的笑声,听起来有些傻,但脸上的笑容,却透出一股子叫人胆寒的疯气。

  “我俩打到后来都发了狠,最后我用驸马教我的方法从背后锁了他的喉,他整个人往后朝地上撞,试图把我撞疼了让我松手,可我硬是忍着疼没松,在地上把他锁晕了过去,要不是有人上来把我拉开,他真能死我手里。”

  不是书院里六七个功夫不到家的东苑男学生,而是军营里认认真真和她打的练家子,虽然自己也有受伤,但白秋姝还是感到无比骄傲。

  白秋姝炫耀完,想到什么,又赶紧换了副可怜巴巴的语气:“阿鲸,你别把这事告诉我爹娘,他们要是知道了,哪怕得罪长公主殿下,也一定不会再让我去的,可我想去。”

  “阿鲸,我觉得那里比书院有意思。”

  岑鲸沉默几息,最后答应她:“我替你瞒着,但你也要听我的,震慑一次就够了,日后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以命相搏。”

  白秋姝:“嗯!”

  上完药,白秋姝把衣服穿好,嘴里还念叨:“去驻军营,就没时间上课了,怪可惜的。”

  岑鲸纳罕:“想上课?”

  白秋姝强调:“你的课。”

  要是庚玄班那些先生的课,她肯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岑鲸认真考虑了一下,因为书院的充实生活拉高了她的阈值,导致她感觉在家没事做也挺闲的,就说:“你要是不嫌累,晚上回来我再给你上课也行。”

  “好啊!”白秋姝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

  岑鲸一看便明白,白秋姝在长公主府定然是学到了内家功夫,也只有身怀内力,才能比旁人更精力充沛,像她作为岑吞舟时就是这样。

  ……

  白秋姝是六月二十一日那天下午在书院打的人,被罚回家思过十天,从二十二日算起,她得等七月初二才能回书院继续上课。

  六月三十,又是一天旬休日。

  乔姑娘同安馨月本想上门来探望岑鲸,但因为下午还有别的约,她们只能早上来,而岑鲸这边晚上要给白秋姝上课,早上醒不来,就婉拒了她们。

  岑鲸本以为自己能度过祥和又悠闲的一天,结果早上还没睡醒,就被人扰了清梦。

  挽霜:“姑娘,外头来了个姓叶的姑娘,说是你的同窗,专门来探望你的。”

  岑鲸把脸埋进被子里,好半天才缓过神,抬头问挽霜:“叫什么?”

  挽霜:“叶锦黛。”

  系统警觉:【她来干嘛?!】

  岑鲸不想起床,只想睡觉,可考虑到叶锦黛的特殊性,她还是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番收拾后,挽霜把叶锦黛请进了自在居。

  叶锦黛脸上摆着肉眼可见的着急与焦虑,下人们摆好茶水点心退出屋外,门刚关上,她就向岑鲸说明了来意:“你能帮帮我吗?”

  岑鲸问:“怎么了?”

  叶锦黛压低声音,跟岑鲸说:“叶临岸要参与弑君,如果不阻止他,他的下场会很惨。”

  岑鲸差点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叶临岸?弑君?为什么?

  而且叶锦黛说的是“参与弑君”,说明要杀皇帝的不止叶临岸一个人。

  皇帝干什么了这么遭人恨?

  岑鲸一脑门问号,最后挑挑拣拣,选了两个问题出来问:“他为什么要杀皇帝,我又如何能阻止他?”

  叶锦黛的回答打了岑鲸一个措手不及——

  “岑吞舟你知道吧,就是和你长得很像的那个人,他是绝大多数主要角色心里的白月光,叶临岸要弑君也是因为他,所以你去,一定能说服他,然后改变他的命运!”

第33章 他死那年,不知道多少人为……

  不久前的乔迁宴上,陵阳县主在岑鲸面前吹过岑吞舟,把岑吞舟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陵阳县主之前,是安如素,安如素断言岑鲸只要顶着这张酷似岑吞舟的脸,必将获得许多人的偏爱。

  安如素的话岑鲸没放心上,因为她所说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坊间流传较广的说法,岑鲸活了一大把年纪,不至于将坊间传闻当真。

  至于陵阳县主,岑鲸确实有为她的话产生过迷茫,不明白情况为什么和自己设想的不太一样。

  但因为后续又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就把陵阳县主说过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人,那些人虽然没说过岑吞舟有多好,但在面对她时,总会忍不住偏心她、护着她。

  比如书院里的岑府旧人,他们对岑鲸处处照顾。

  岑鲸想了想,认为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自己府上的下人还是很仁善宽容的,所以他们记挂旧主,这很合理。

  又比如书院教书的大儒赵老先生,老先生仅凭岑鲸的脸,就认定岑鲸有着无限的潜能,固执到不可理喻。

  岑鲸又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老人家忘近不忘远,没记住岑吞舟在死前干过什么糟心事,就记着岑吞舟曾是探花郎,是宰相,是借公务之便在曲州缠了他几个月,费劲心思只为请他到京城书院教书的无害青年。

  总之任何人说岑吞舟好话,岑鲸都会打个折扣来听,因为她始终记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个反派。

  可叶锦黛不一样。

  叶锦黛是拥有系统的穿越者,她能通过系统知道许多人的未来,她很早就说过,白秋姝会成为大元帅,如今的白秋姝也确实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那么她说在很多人心里,岑吞舟是白月光,应该也是真的……吧。

  岑鲸还是有些迟疑。

  睡眠不足让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她强打起精神,重复了一遍叶锦黛所提到的那个词:“白月光?”

  叶锦黛见岑鲸将重点放到了岑吞舟身上,也跟着迟疑了起来:“嗯,他虽然已经死了,但却是很重要的一个角色,你和他长得那么像,你的系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岑鲸摇了摇头:“我的系统比较没用。”

  岑鲸的系统2700:【嘤!】

  叶锦黛的系统S975:【嗤。】

  “那我跟你……讲讲?”叶锦黛怕岑鲸会因为双方系统差别太大产生心理落差,非常小心自己的措辞。

  岑鲸察觉出叶锦黛的小心,笑着道:“好。”

  说是要讲,但其实叶锦黛知道的也不是很完整,她所能获得的情报,都是她用好感值从系统商店兑换所得,有关岑吞舟的完整资料需要整整三千点好感度,她根本兑换不起。

  所以目前她所拥有的关于岑吞舟的信息,都是通过购买角色资料卡和《攻略手册》,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说“岑吞舟是绝大多数主要角色的白月光”,因为她买的十几份角色资料卡中都有岑吞舟的影子,甚至《攻略手册》里,也都提到了岑吞舟——

  “岑吞舟武功高强,性格也好,还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情。”

  叶锦黛怕这么说无法表达岑吞舟的出色,试图给岑鲸举个例子。

  可有关岑吞舟的事迹实在太多了,她一时挑不出来,视线下意识在岑鲸屋内乱飘,看到了摆放在榻桌上的课本,终于想起一件具体的事例:“他曾带兵在曲州平过水患。”

  “当时有不少人怕死想逃,他就往自己腰间捆了绳子和兵民一块往水里趟,凝聚人心。”

  “他还预料到水患平息后可能出现疫病,从一开始就联系各地,找来了足够多的大夫和常用草药,避免了后续的灾祸。”

  “事情结束后,他写奏报回京,你不知道先帝那会儿的风气,当时的官员立了功都喜欢把奏报写得花团锦簇,末了再一顿吹嘘,把功劳安给当权者,硬说是圣上的爱民之心感动了上苍。可他不,他写的满满都是平水患时遇到的困难和解决办法,回京的时候还给明德书院带回去一位大儒当先生。”

  “就这样先帝还不生他的气,因为他是先帝的孤臣,先帝特别信重他,你知道他孤到什么程度吗?”叶锦黛越说越起劲:“他敢在先帝垂垂老矣,满朝上下都巴结太子的时候跟太子作对,掀太子的底。”

  “太子恨不得他死,因为年老开始嫉妒太子的先帝却因为他的做法更加器重他,最后太子被废为雍王,意图谋反,也是他带兵勤王,平了京城叛乱,还一手把现在的皇帝扶上了帝位。”

  “不过在皇帝登基后,他变得有些奇怪,可能是飘了,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皇帝忍不了他,就想办法将他杀死,把锅甩到了刺客头上。”

  “他死那年,不知道多少人为他肝肠寸断。”叶锦黛惋惜:“我就恨我没早点穿越过来,要是能遇上岑吞舟还活着的时候,我肯定不挑,直接选他当我的攻略目标,豁出命也要想办法让他逃过死劫。”

  叶锦黛说得口渴,喝了口水,问岑鲸:“你是什么时候穿越过来的?”

  岑鲸:“……五年前。”

  叶锦黛睁大了眼睛:“正好是岑吞舟死那年。”

  “嗯……”岑鲸垂眸,转了转手里捧着的茶杯,说:“我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因病去世,身体凉了半截,我养了快一年才能下床,所以对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那就难怪你不知道他了。”叶锦黛说:“你康复那会儿,皇帝早已经下令,让史官抹去他的政绩,不然书院的课本上一定会经常出现他的名字,我记得那篇《记曲州治水》就被收录在书院的课本里,但是署名已经被去掉了,要不是长公主坚持在明德楼挂他的画像,甚至不会有人知道他就是书院的创始人。”

  说到这里,叶锦黛又简单讲了一下叶临岸跟岑吞舟的交情:“叶临岸父母早亡,身边都是极品亲戚,欺他年幼还把他妹妹给卖了,他好不容易凭自己的实力争取到上学的机会,却又在书院里被人欺辱。最后是岑吞舟帮了他,让他能好好读书,所以想也知道,叶临岸看到那些属于岑吞舟却没有署名的文章,心里会有多恨皇帝。”

  岑鲸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磕出一声轻响,拉回了叶锦黛的注意力:“叶临岸怎么知道岑吞舟是被皇帝杀死的?”

  叶锦黛:“是那些想要拉他入伙一块杀皇帝的人告诉他的。”

  至于那些人是哪来的消息,叶锦黛就不清楚了。

  叶锦黛此行就一个目的,求岑鲸帮她阻止叶临岸。

  叶临岸作为书院里一个小小的监苑,本不该被卷进这场旋涡。

  偏他如今名声不小,又跟燕兰庭有龃龉,皇帝便想召他回来当官。

  他原准备拒绝,是那些人找到他,让他到皇帝身边做内应,给他们提供情报,好拟定刺杀的计划。

  按照叶锦黛所言,叶临岸这个卧底做得不错,问题就在于皇帝实在太难杀了,数次刺杀失败后,皇帝终于发现叶临岸是刺客的同谋,不仅灭他满门,还下令将他凌迟处死。

  所谓凌迟,就是从清醒的犯人身上把肉一片片割下来,民间俗称“千刀万剐”。

  叶锦黛:“意图弑君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我本来还希望叶临岸会为了我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就在几天前,叶临岸说他要辞去书院职务,还要送我离开京城,我看他是铁了心要给岑吞舟报仇,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你能帮帮我吗?我不想他死。”

  岑鲸抬手按了按因为睡眠不足,而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拉叶临岸入伙的都有谁?”

  叶锦黛报出几个人,岑鲸揉摁太阳穴的手蓦地顿住。

  半晌,岑鲸艰涩道:“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帝?”

  叶锦黛:“和叶临岸一样,都想为岑吞舟报仇。”

  岑鲸眨了眨眼,大概是眼睛干涩太过,眼底突然浮现一层莹润的水光。

  她低下头,说:“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叶锦黛:“太好了,那你什么时候回书院,我安排你跟他见面。”

  岑鲸摇头:“不用安排,我有别的办法。”

  叶锦黛好奇追问:“什么办法?”

  岑鲸没有告诉她,还问她要不要留下吃午饭。

  叶锦黛摆手:“不了,我得回去看着叶临岸,我怕他背着我去书院递辞呈。”

  岑鲸:“好,那你先回去吧。”

  岑鲸就这样送走了叶锦黛。

  叶锦黛离开后,岑鲸爬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中午,起来吃午饭。

  饭后她抱着装笔墨纸砚的盒子到花园里散步,见湖里荷花开得漂亮,就进湖心亭坐下了。

  她将纸张铺好,倒水研墨的同时,对挽霜说:“你去问问,家里有没有一个叫‘听风’的,找到了把她叫到我这来。”

  挽霜应声离去,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听风,把人带进了亭子里。

  午后日头正盛,岑鲸让挽霜到远处的廊下乘凉,只留自己和听风在亭子里。

  听风早就被人叮嘱过,知道岑鲸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因此不等岑鲸开口,她就主动询问岑鲸:“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岑鲸:“我写封信,你替我送一送。”

第34章 “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干……

  岑鲸落笔很快。

  她把信写完,等墨迹晾干再折上两折,塞进信封,交给听风。

  听风揣着信件离开后,岑鲸又拿起笔,给乌婆婆和云息江袖写了封信。

  他们不方便来白府,岑鲸怕他们担心自己,醒来当天就给他们三人去过信。

  这次又写,一是想告诉他们自己七月初二就回书院,二是打算在七月初一——也就是明天去一趟水云居,看看云伯。

  岑鲸信还没写完,小大夫就来找她道别,说她身体已无大碍,自己也该回陵阳县主府了。

  岑鲸听到“陵阳县主”四个字,蓦地想起上午她问叶锦黛,把叶临岸拉入伙的人都有谁。

  叶锦黛说:“长乐侯,左骁卫上将军,还有陵阳县主。”

  ……

  相府,燕兰庭收到岑鲸的信,这些日子以来围绕着他的困惑终于有了解答。

  前阵子岑鲸突然倒下,昏迷了三天才让陵阳县主送来的大夫治好,对此燕兰庭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心生疑虑,遣人去调查这背后是否有蹊跷。

  这一查便查出,岑鲸昏迷,确实与陵阳县主有关。

  陵阳县主打着找男宠的幌子从山野找来的那个大夫,实际是个用毒高手。

  陵阳县主让那大夫替她配置了不少毒药,用途不明,但因为陵阳县主在前往白府参加乔迁宴时曾去过那大夫制药的院子,因此衣服上沾染了些许毒药的粉末。

  粉末量少,寻常人闻了或许无恙,偏岑鲸身体不好,又被喝醉酒的陵阳县主抱了许久,不经意间毒药粉末吸入鼻腔,这才导致昏迷不醒。

  可燕兰庭调查数日,却始终查不清这些毒药的用途。

  直到岑鲸送来信件,燕兰庭明白了,这些毒药都是陵阳县主给皇帝准备的。

  燕兰庭烧毁岑鲸的信,出门乘坐马车来到叶临岸居住的地方,敲响了他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个老婆婆,问他找谁。

  他报上名讳,直言自己来找叶临岸,老婆婆就又关上门,替他到里头传话去了。

  不久,老婆婆回来,说自家老爷不见客。

  燕兰庭知道,叶临岸不是不见客,是不见自己。

  他也没为难老婆婆,只在老婆婆关门后,寻思从哪能翻墙进去,行为模式跟当初的岑吞舟一模一样。

  然而不等他离开门口去找堵好翻的墙,叶家的大门又被人从里面打开。

  这次开门的不是老婆婆,而是被系统提醒来开门的叶锦黛。

  “燕先生。”叶锦黛有些紧张,毕竟此刻在她面前的人,是被系统定义为大反派的燕兰庭。

  “你来找我哥哥,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岑鲸给燕兰庭的信上说了,她所知道的消息全部来自叶锦黛,叶锦黛也是意外偷听到叶临岸与长乐侯的对话,知道了情况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去找岑鲸求助。

  于是燕兰庭对叶锦黛说:“岑鲸让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