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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老太太是否能考上……

  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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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亏杨冬燕不知道这俩倒霉儿子的想法,不然估摸着她又要开始过嘴瘾了。

  当然,在这之前得先将县试前的准备工作给做了。

  别以为年关里不好办事,恰恰相反,大过年的,提上礼物诚恳的上门拜访,多半人都是笑呵呵的答应了,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到元宵节前,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

  但问题又来了,依着原本的计划,大牛二牛会在过完年后离开村子赶往邻县,如今为了窝头考试的事情,大牛在犹豫到底是先去邻县,等到了确切的日子再回来,还是索性让二牛带着人离开,他本人等在这里。

  “等啥啊?来啥啊?你们干你们的事儿去,有我呢!”杨冬燕大包大揽的道。

  大牛十分得不放心:“娘啊,那可是县城啊!”

  “县城咋了?我告诉你,上辈子别说县城了,老娘连京城都去了,连皇宫就进过!”杨冬燕一脸的嘚瑟。

  方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娘啊,娘你不是说你是县太爷家的老太太?咋的又变了?”

  “是你说的,我没说过。”杨冬燕坚决否认。

  不过,在她的坚持下,大牛还是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家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先生承诺会一起去的前提下,不然大牛肯定是不放心老娘带着儿子出远门的。

  幸而一切都很顺利。

  今年的县试安排在二月二十,具体的考试内容根据地方的不同,变化还是比较大的。他们县里是一共考三场,每场考试之间还会间隔三天。

  就算各地的县试情况有所不同,但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简单。

  所谓的白头童生,多半都是死在最后的院试上,前面的县试和府试难度真的不算高。就拿窝头这一届来算,县试的合格率,在九成以上。

  这当然也是因为考一场县试开销不小,路费、伙食费、考试中间的住宿费等等,一笔笔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若非心中有把握,是不会特地跑来县里胡闹一场的。

  值得一提的是,县试是当场给出成绩的,还是考完一场给一份成绩。

  假如第一场就没过,那么就不用参加第二场了,回家歇着吧。一直到第三场的成绩公布,全部合格者,就可以参加四月里的府试了。

  当然,若是把握不大,也可以明年再参加,科举的成绩是永久性保留的。

  杨冬燕问了下先生的意见,因为知道老魏家的条件不错,先生是建议让窝头乘胜追击。只是,村学里的其他学生,即便是通过的,也不打算今年继续考,所以假如窝头要继续的话,先生说会将窝头介绍给他的同窗。

  是县里的一名廪生,也是这次为窝头作保的人。只是参加府试的话,作保的廪生要多一人,好在同一个县城里的廪生都是互相认识的,这个倒是不难。

  杨冬燕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问窝头的意见。

  窝头干脆利索的蹦出一个字:“考!”

  “行,那就考!”杨冬燕才不稀罕那些个路上的开销,想想她上辈子,败家玩意儿居然拿上千两银子去买秀才功名?败家且没用!

  府试的时间是在四月中下旬,具体的日子眼下还不知道。

  先生的意思是,既是决定考了,不然让窝头直接拜在他同窗的门下,到时候在跟其他打算府试的人一起往府城里去。

  其实,先生也不认为窝头能一气顺利的过完县试和府试,不过既然学生想试试看,家里人也同意了,他肯定不能泼冷水,还不如顺水推舟的让学生考前恶补一把,过了自然好,没过魏家人也会领他这个情。

  杨冬燕一口答应。

  可这么着,窝头就得待在县城里的私塾了。

  “再过俩月就要考试了,窝头你克服一下,等考过了,咱们就回家去。那什么后面的那个,咱们来年再考。”杨冬燕盘算着,到时候其实他们就可以搬到邻县去了,县试是必须在本县考的,但府试和院试都是跑去外头的,在不在本县就无所谓了。

  不过这话就不用跟窝头提了,杨冬燕只让他安心跟着先生念书,等四月份了,再让他爹过来。

  “我要奶,不要爹。”窝头实力嫌弃他爹。

  “行叭,到时候奶来找你。”

  搞定了窝头的事儿后,杨冬燕就满脸喜色的回村去了。

  大牛早先还担心呢,觉得他娘这人一贯都不爱出门,乍然走得那么远,还不得有多害怕呢。但事实证明,杨冬燕一点儿也不怕,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嘚瑟。

  “大牛娘回来了!”

  “咋样咋样,你孙子呢?”

  “窝头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他上哪儿去了?”

  一群婶子嫂子将刚进村的杨冬燕团团围住,杨冬燕只笑眯眯的道:“我孙子呀,他考上了!这会儿还在县里呢,跟另外一个先生念书,等过俩月,他还要去府城考试!”

  村里人惊呆了,格外配合得发出了阵阵惊呼。

  孩子出息跟家里有钱还不一样,如果是后者,显摆过头的后果就是亲朋好友一窝蜂的跑来家里借钱。可要是前者的话,无论怎么显摆都无妨,家里有个聪明娃,连带爹娘爷奶都是面上有光的。

  其他人倒还罢了,多半都是惊呼和羡慕,毕竟窝头是整个礁磬村唯一一个上学堂的孩子,不存在任何的对比。

  可隔壁家的……

  哦不,确切的说,是已经分家单过了的魏大嫂前头几个儿子家里,也就是萝卜家和土豆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窝头啊,跟萝卜、土豆都是一年生的,早先还成天凑在一起玩闹。等窝头去南田村上学后,因为他太爱显摆了,不停的叨叨说念书有多好玩,弄得萝卜和土豆心里痒痒的,尤其说多了之后,难免会在爹娘跟前露出来。

  其实,这要是真让他俩去念书了,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可就因为最后没去成,他俩倒是还好,当爹娘的心里就特别难受。

  就感觉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假如当初咬咬牙让孩子跟窝头一起去念书,那是不是眼下情况就不同了?

  当然,这两家人都是讲道理的,怨不着杨冬燕他们家,就算真要埋怨,怨的也是魏大嫂。

  分家啊……

  其实杨冬燕说错了一个事儿,她认为富贵人家不分家是怕祖产被分薄了,所以贫苦人家分不分家就无所谓了。

  但实则不然。

  就拿魏大嫂家来说,在没分家之前,几个兄弟一起下地干活,你要是有事儿,其他人顶上,互相帮衬互相拉拔,种地也不显得那么苦了。

  妯娌之间虽然也会产生一些小口角,但你负责做全家人的饭,我负责洗全家的衣服,还有喂鸡喂鸭的,收拾院子的等等。

  总得来说,家里人还是配合默契的。

  可一旦分家之后呢?

  魏大嫂也是在将前头仨儿子分出去后,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先前好说歹说,杨冬燕都坚决不肯养猪。

  因为忙不过来啊!

  儿子儿媳包括孙子孙女都离开了,魏大嫂的小儿子也顺利的娶了杨冬燕三叔家的孙女为妻。婆媳矛盾倒是还好,毕竟魏大嫂本身就不是刻薄的人,杨家的闺女哪怕或多或少有些小毛病,但确实不是那种一上来就非要将婆婆压下去的人。

  可等真的过起了日子来,才知道家里人口少,日子有多难。

  分家那会儿,魏大嫂是将主要家当分成两份的,一份给了前头仨儿子均分,另一份则是由她捏着,当然百年之后肯定是会给小儿子的。这就直接导致了他们家的地种不过来,就靠魏大哥和小儿子,哪里忙得过来?

  地头上的事情忙不过来,屋前屋后那些事儿也一样磨人。

  在分家前,魏大嫂是很闲的,她要是不闲也不可能见天的往杨冬燕那头窜。当时,洗衣做饭收拾打扫都是前头那几个儿媳妇,魏大嫂做的最多的就是喂猪。

  可分家以后,她就没办法喂猪了。

  只因活儿太多了,她小儿媳妇倒不是闲着,但还是忙不过来的。道理也简单,煮四个人的饭,也不比煮十几个人来得轻松。尤其农村的大灶,煮一大锅才是最省事的,煮少了一样费时间费柴禾,并不省力。

  再后来,她小儿媳妇怀孕了……

  那段时间,杨冬燕连魏大嫂的面都见不到,别说窜门子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等儿媳妇生完孩子坐月子,还得搓屎尿布,但同时家里的一切活儿都不能放下。

  偏这些事情,爷们是帮不上忙的,再说他俩也忙呢!

  魏大嫂这边过得很苦,萝卜、土豆他们家也不轻松。

  本来是妯娌仨一起做事的,等分家以后,看起来每项家务活儿都少了,但其实只是变得更复杂了。一时间,各房都是怨声载道的,还因为分开做饭导致开销大了,更不可能供孩子上学。

  说完全不怨恨是假的,明明不分家日子过得更好,偏生公婆因为想要偏帮小叔子搞出了那么多事情来,还话里话外的责怪他们分出去了就完全不顾公婆……

  本来倒是还好,等听说窝头考上了,哪怕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窝头考上了啥,也不妨碍他们心里产生别的想法。

  等一个多月后,杨冬燕又再度包袱款款的去了县里,然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府城去了。

  待五月初,杨冬燕这才带着窝头回到了村里。

  村里人又是一通打听,杨冬燕也不说别的,只笑脸盈盈的道:“考上了!考上了!托大家伙儿的福,我家窝头又考上了。”

  “那下回还考不?”

  “考啊,不过今年不考了,等明年再去。对了,咱们家可能要搬去大牛他们那儿。”

  本来,大家的关注点还在窝头考学一事上,乍一听杨冬燕后头那话,顿时惊了。

  杨冬燕忙摆摆手:“也不一定,还得等大牛他们回家后,一家人商量着来,反正今年是肯定不会搬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这也不妨碍村里人激烈的讨论。

  老魏家啊,看来是真的发达了。

  其实,老魏家早就发达了。

  在明面上,家里是有三亩中等偏下的田,那是杨冬燕的公婆留下来的。后来,家里又在原先的田旁边买了另外三亩半的田,因为是连成一片的,村里人都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老魏家在外村还有其他的地,这几年里陆续买进了不少,有普通中等田,也有上等好田,数量不等,共同的特点就是一律都赁给别家种。最初说的是收成当中的三成当佃租,后来则又改成了直接算钱。

  佃租倒不是什么大头,尤其这几年地里的收成明显差了很多。

  应该是每一年都比上一年略差,且还有更差的趋势。

  一般情况下,年景好的年份,粮价跌田价涨。碰上粮食欠收时,则是正好相反,粮价涨田价跌。

  杨冬燕趁机买了不少田,哪怕将来不一定待在乡下,田产又不会长腿儿跑了的,便是她上辈子,家里各种铺面一堆,可田产仍然是占了大头的。

  若有良田百亩,纵使一时间收成不好,总归有缓过来的时候,届时粮食收上来卖了钱,家里就会立马好起来。

  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买田产是最佳的保存家产的方式,杨冬燕当然也不例外。

  跟她正好相反的是,大姑子魏阿荠在这两年里,陆续卖了一些田。

  魏阿荠嫁的那个老刘家,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太艰难,卖田主要也是为了给她儿子刘富贵娶媳妇。乡下地头娶媳妇也是很有讲究的,若想娶个好人家的好姑娘,就算不盖新屋,房子总该翻新一下吧?聘礼又要合乎规矩,小定大定都是钱。

  饶是这样,刘富贵娶的媳妇也不能说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姑娘,因为真要是家里条件好,自身品貌也出众的……

  人家更愿意嫁到镇上去。

  好在,虽然费了一些工夫,不过刘富贵还是娶到了一房好媳妇。彼时魏大嫂还没忙得脚不沾地,还特地去瞧了瞧,等回来后,杨冬燕问她新媳妇怎么样,她说配刘富贵糟蹋了。

  于是杨冬燕就知道了,刘家的新媳妇是个好的。

  然而,新媳妇是进门了,可魏阿荠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多少。她先前对儿媳妇的期望太高了,就希望儿媳妇进门后,能帮她劝好儿子,让儿子能够上进,顶门立户,最好是像大牛二牛那样,挣大钱让她享福。

  刘家的新媳妇:……

  她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

  亲娘教了那么多年都没教好的,指望她进门几天就把人掰正了?假如她真有这个能耐,那么就该开个私塾收钱教人!

  结果就是,魏阿荠只感觉家里活儿少了,儿媳妇确实是个勤快的,对她这个婆婆也孝顺,但除此之外,旁的改变几乎没有。

  魏阿荠没能得偿所愿,见天的在家里搞事,不停的找儿媳妇的茬。可问题是,她儿子她男人都不觉得错在新媳妇,反而因为她不停的搞事找茬,对她愈发不耐烦了。

  她说她想过好日子,她男人建议她直接改嫁。

  她说她希望儿子上进挣大钱,她儿子建议她再生一个。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因为家里一堆的破事儿,她没精力再跑回娘家闹事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意识到她占不到便宜,就索性歇了那份占便宜的心。

  除此之外,村里变化最大的,当属老叔他们家了。

  有老叔镇着,底下的儿孙虽然有一些小心思,但总得来说,家里氛围还是不错的。加上好几个跟了大牛二牛一起出去干活,见得多了,心里装的自然也不止是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破事儿了,再便是往家里拿的钱多了,而偏生钱本身就是能掩盖住很多矛盾的。

  像今年,春耕结束之后,老叔就宣布要盖新屋,用的自然是几个儿子拿回家的钱。

  对了,魏阿荠先前卖田的时候,有想过卖给杨冬燕,她认为杨冬燕手里头肯定捏了不少钱,毕竟大牛二牛的孝顺劲儿是全村知晓的。

  本来杨冬燕是无所谓的,她只是不想当冤大头,正常的交易自然是可以的。结果魏阿荠拿她当傻子,想哄她拿钱出来买了地,地给他们家种,但不过契,还道能少一笔契税,划算得很。

  杨冬燕懒得跟她废话,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之后,无计可施的魏阿荠就将地卖给了老叔家,走的当然是正常的交易程序。

  一年又一年的,虽说绝大多数的人家都在重复过去的生活,不过变化肯定还是有的。

  谁家添了丁,谁家盖新屋,谁家娶新妇,谁家嫁闺女……

  等这一年结束时,杨冬燕就将搬去邻县的打算跟家里人提了提。

  这要是搁在好几年前,保不准吓死一大家子人。

  可随着大牛二牛在邻县站稳了脚跟,加上杨冬燕很早以前也曾提过一嘴,这一回家里人都没有很意外。

  也有懵的,譬如说猪崽。

  “啥是搬家?啥是邻县?啥……”

  “反正就是天天能吃上肉!”杨冬燕粗暴简单的让猪崽闭了嘴。

  杨冬燕又道:“我仔细问过了,窝头想要过院试不太容易,我是打算让他明年试试看,甭管成不成,以后都在县里念书。”

  童生试其实算是正式科举的预备考试,严格来说不算特别难,但是考虑到各地的教学质量层次不齐,很多读书人甚至买不到全套的科举用书,那还咋考呢?

  再一个,县试和府试相对而言还是简单的,但院试就不同了。根据杨冬燕打听的消息,每年的院试只有大概两成左右的人能通过。

  窝头的功课不错,但考虑到他的年岁,一次性的通过难度陡然拔高的院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试试咋知道呢?她上辈子的败家儿子不也是头一次乡试落榜吗?

  想到这里,杨冬燕又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

  那败家玩意儿要是跟窝头似的,从县试开始考,一路往上考,搞不好不止失败一次呢!

  杨冬燕就很自豪,果然她孙子就是比她儿子来得强!

  对了,早在窝头刚通过考试时,她就通过拉踩嘲讽,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倒霉儿子们。当然,她没说是她孙子,她提的就是她自己。

  说自己是个极具读书天赋的,考一次就通过了,为了更逼真形象,她还提前跟窝头问了个清楚详细,包括考场的情况,考试的内容等等。反正考都考完了,榜都放了,这些完全不需要保密。

  杨冬燕是明摆着嘚瑟去的,殊不知她这一次对俩儿子的刺激太大了。

  ——老太太真就去考试了啊!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居然还真叫她考上了?哪怕童生试是挺简单的,可老太太居然真的能……娘哟!

  不光刘家兄弟二人惊呆了,他俩还将这一好消息分享给了各自的妻子,直接就将王妃和刘二太太吓傻了。

  她俩也是那个想法,原来真的冤枉老太太了,老太太竟不是故意拿他们开涮的啊!

  由此可见,杨冬燕在上辈子的儿子儿媳跟前确实没啥好形象,竟无一人相信她的话,纯粹就是本着消停的想法,抄书供上安抚她。

  这要咋说呢?

  就跟哄小孩一般无二嘛,杨冬燕就经常这么糊弄猪崽和猪小妹,让她们消停一点儿,别吵也别闹。

  且不提永平王府那边,单说老魏家,确定了要搬家后,自是要找人接手礁磬村这边的地。不过这也容易,在不计较佃租的情况下,随便找个人就能接手。

  本来,杨冬燕是想找魏大嫂的,甭管在分家一事上有多么的不妥当,但对于杨冬燕来说,魏大嫂还是帮衬了她不少的。

  就不说旁的了,要是没有魏大嫂,她也不可能有如此丰富的词汇,用来问候远方的儿子们。

  可魏大嫂搞不定的,她太忙了。

  杨冬燕问上门去,魏大嫂忍着心痛婉拒了她的好意。

  退而求其次,她就把村里的地便宜赁给了老叔,没说免费种,担心的也是升米恩斗米仇。因此只道收一成的佃租,便是这样也是非常实惠了。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想法,杨冬燕也将自家屋子托付给老叔家照管,还道他们会回来的,起码每年过年还是要回来的,大牛二牛爹的坟还在村里呢。

  及至过了元宵佳节,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一家人坐着牛车带着家当离开了礁磬村。

  同时离开的还有跟随大牛二牛做事的那几人。

第058章

  说起来, 老魏家这边,也就只有大牛二牛并杨冬燕和窝头,离开过县城了。

  其他人就跟真正的乡巴佬似的, 从出生至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了。这一下子进了城, 那可真的是瞪圆了眼睛东张西望, 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们是坐着牛车出门的,一共三辆牛车。大牛二牛各赶一辆,还有一辆则是老叔的一个孙子负责的。毕竟是搬家,哪怕他们没打算不回去,东西也不少。

  牛车的好处是,四面漏风,视线毫无遮挡,随便瞧随便看,咋样都成。

  可坏处也是很明显的,这会儿还在正月里呢, 说是天寒地冻都不为过, 索性杨冬燕有出远门的经历, 提前做好了准备,总算没冻出个好歹来。饶是如此, 她也没啥精气神, 蔫巴巴的抱着猪小妹窝在牛车上。

  精神头最足的该是方氏、小杨氏并猪崽,没见过世面的这仨, 从进了城以后,就咋咋呼呼的。看到个二层的茶楼要咋呼,再看到一辆厢式马车驶过,又是好一通惊叫……

  “你们就不能安静会儿?整得跟个傻子进城似的。”杨冬燕忍无可忍, 开口怼了俩儿媳妇。

  得亏三辆牛车互相之间挨得并不近,不然杨冬燕努力维持了多年的温柔善良软面团子的人设,只怕是要当着老叔家孙子的面彻底崩了。

  然而,兴许是知道杨冬燕包袱特别重,方氏倒是收敛了一些,小杨氏不怕的,继续跟猪崽一起嗷嗷叫唤。

  “哇!那个房子好高好高啊!娘呀,居然是三层的房子啊,这咋盖的呀,我的天老爷啊,瞧着离天可真近啊!”

  “娘你看,你看那边,那个人在吃啥啊?老远都闻到香味了……娘!!!快看!肉包子铺!”

  杨冬燕气炸了,扭头对赶车的大牛道:“你给我停车!立刻!马上!”

  大牛还以为出了啥事儿,赶紧把牛车给停了下来。

  “你下去!”杨冬燕还不是光嘴上逼逼,她直接一jio给小杨氏踹下去了。

  小杨氏委屈唧唧,猪崽则瞬间安静如鸡,两只小胖爪紧紧的捂住了嘴巴,眼珠子瞪圆了看向她奶。

  “走啊!还愣着干啥?”杨冬燕催促道。

  大牛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继续赶牛车。他寻思着,这儿离他早先置办的小宅院也不远,走过去应该没啥问题吧?

  就这样,在小杨氏不敢置信的注视下,牛车继续往前行驶着。

  杨冬燕只觉得耳根子清静了许多,甚至还因为小杨氏下了车,牛车的速度明显快了一截。没过多久,新家就到了。

  这处小宅院,是大牛去年置办的。他也吃不准他老娘啥时候会搞事,正好当时手头有银子,加上这房子主人急等着用钱,售价比正常的要便宜一成,他就索性买了下来。

  不过,买下来后也没怎么收拾,只因牲口交易市场是在东边,而这处宅院则位于南边。

  两处距离是不算特别远,赶牛车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两刻钟。但因为大牛置办的店铺后头有个巨大的院子,养牲口绰绰有余,还能顺便住人。毕竟,牲口得有人看着,平常还要轮班值夜呢。

  也因此,从这宅院置下后到如今,大牛也只来过一次。倒是二牛,因着极为爱惜东西,得空了会过来收拾一番。

  到了地方后,杨冬燕在方氏的搀扶下,慢悠悠的下了车,她把怀里的猪小妹往旁边一戳,自个儿先将筋骨活动开了,这才袖着手看大牛和方氏一齐往院子里搬东西。

  宅院看起来还算不错,约莫有七八成新,可惜院门太小了,牛车完全进不去,只能停在门口,等着人将牛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再搬到院子里去。

  好在第一辆牛车上几乎坐满了人,东西就不是那么多了。大牛和方氏跑了两趟,就将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至于归整就以后再说吧。

  “我把牛车赶出去,再让二牛进来。”大牛打了声招呼,很快就驾着牛车离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杨冬燕一手拽着一头猪,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杨冬燕就忍不住嫌弃上了:“这咋那么小呢?”

  可惜这会儿大牛已经走了,留下个方氏满脸堆笑的陪着婆婆一起参加新家。

  说句实话,这房舍算是挺不错的了,无奈地方实在是太小了。杨冬燕一手拉着一头猪,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首先,这儿只有前院没有后院。

  其次,前院大概只有他们家原先前院的十分之一不到的大小。

  再然后,这边除开正堂外,只有四间屋。确切的说,是俩耳房俩厢房,再就是旁边搭了个极小的灶屋。

  杨冬燕飞快的看了一圈,很快就做出了安排:“大牛媳妇,你跟大牛住东厢房,窝头住东耳房,二牛俩口子住西厢房,剩下一间西耳房给我。”

  方氏自是一口答应。

  这时候,猪崽忍不住嚷嚷了起来:“我呢?我呢?还有我的傻妹呢?”

  杨冬燕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睡院子!”又郑重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准说你妹妹傻!”

  猪崽扭头看了一眼被闭着眼睛被拖着走的妹妹,胖脸上是满满的嫌弃,好在嘴上倒是认了怂:“好叭,她不是傻妹,她是懒妹。”

  听她这么说,杨冬燕又要忍不住骂她了,关键时刻,她亲娘救了她。

  小杨氏敦敦敦的跑了进来,随后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哇”。

  “你蛤蟆啊!”杨冬燕头也不回的怼道。

  “娘啊,这就是咱们以后要住的屋了?我睡哪间屋啊?”小杨氏早就被怼习惯了,都免疫了,她更关心自己将来住哪儿。

  猪崽立马挣脱了杨冬燕的手,跑去拽她娘,指着西厢房说:“娘!奶说你跟爹还有我住这屋。”

  小杨氏一脸的惊喜:“真的吗?你奶说让你跟我俩住?我终于不用半夜起来给你妹换屎尿布了?”

  “你在做梦!”杨冬燕把已经困到俩眼皮子打架的猪小妹直接塞给小杨氏,“这俩都归你!”

  被迫抱起小闺女的小杨氏满脸悲伤,心说想睡个好觉咋就那么难呢?

  更难的是,她还得干活。

  搬东西倒是用不着方氏和小杨氏了,几个男的合力将牛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搁在院子里。但接下来的打扫整理却得这俩还干了,更惨的是,还有杨冬燕在旁边监督指挥。

  到达新家的时候,其实已经晌午过后了,几人这一路上都是啃干饼子馒头的,本来想着到了之后能吃一顿热乎饭,结果却得先收拾打扫。

  好不容易忙完了,方氏捶着腰去了灶屋,只一眼她就绝望了。

  灶屋里啊,啥都没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除了有一个黝黑的灶台外,旁的什么都没有。连柴禾都没,更别提吃食了。

  偏生,他们家虽然带了不少行李,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将锅碗瓢盆都搬过来,又不是不回老家了。

  方氏还只是面露绝望,小杨氏差点儿嚎啕大哭,她离饿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彼时,大牛和二牛并几个堂兄弟已经离开了小院,他们急等着打扫铺子,好赶在明个儿天一亮就开门。

  小杨氏瞅瞅家里人,忍不住开始抹眼泪:“咋办啊?这下可咋办啊?大牛二牛都不在,咱们连上哪儿买菜都不知道。再说这连锅都没有,咋办啊……打锅子不得要时间啊?”

  原先在老家时,但凡买大件都是需要订做的,大铁锅倒是还好,差不多两三日就能得了。可小杨氏觉得她等不了那么久,她连多一刻钟都等不了!

  杨冬燕继续保持着嫌弃脸,转身捞起了猪小妹,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接着睡,然后抬脚就往外头走。

  猪崽一直盯着她奶,当下就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方氏和窝头自然也不例外。

  等小杨氏哭了一个段落,抬头一看,大家都走了,方氏正打算把院门关起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大铜锁!

  “嗷嗷嗷!”小杨氏咋咋呼呼的冲了出去,赶在最后一秒逃生成功。

  “去哪儿?咱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是去铺子那头吃饭吗?”小杨氏四下张望了一番,绝望的发现牛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所以要腿着去???

  就很绝望。

  杨冬燕不稀得搭理她,只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

  其实,这也是杨冬燕头一次来邻县。先前窝头县考那会儿,她倒是去过县城里,可那是老家那边的县城,依着规矩,考试是必须在原籍考的。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第一次来,也不妨碍杨冬燕自信满满的走在街头。

  她还问了路人:“大兄弟,我是刚搬到这边的,想问问你这附近哪家馆子味儿不错?”

  路人当下给指了地儿,还说那条街上有好几家馆子,味儿都不错。

  杨冬燕很快就找到了地方,因为这会儿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了,算是到饭点了,她就选了个看起来客人最多的馆子,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紧随其后的是猪崽,再往后是方氏和窝头,小杨氏负责垫后。

  除了杨冬燕之外的其他人都是懵圈的,饶是先前去过县城和府城考试的窝头好了,早先也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吃饭的,不是在客栈大堂里吃的,就是在路边摊上吃面条馄钝,这还是他头一次进这么高级的饭馆子。

  再看杨冬燕,那叫一个豪门老太太微服私访。

  哪怕她穿得不咋地,可她满脸都是“我是你祖宗”的表情,唬得店小二一愣一愣的,之后更是请出了掌柜来亲自伺候。

  然而,杨冬燕不识字。

  但是不要紧,她冲着窝头一招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木牌牌菜名,语气淡淡的吩咐道:“念念。”

  窝头老老实实的开口报菜名。

  杨冬燕择了几个听起来不错的,让掌柜赶紧上菜,掌柜点头哈腰的离开了,心里寻思着最近是有什么大人物来县里吗?

  等掌柜一走,小杨氏就忍不住想要开口,被杨冬燕眼神警告后,她压低了声音,格外小声的道:“娘你上辈子绝对是县太爷的老娘!”

  “噤声。”

  小杨氏没听懂,又不敢再招惹杨冬燕,扭头问窝头:“你奶刚才那话啥意思?”

  “闭嘴。”窝头道。

  这下子,小杨氏可要炸了,她冲着方氏控诉道:“你儿子骂我!”

  一旁的猪崽看不下去了,她这几年跟着窝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学习,先不说字写的咋样,起码刚才那话的意思她是听懂了的。

  “娘,刚才奶说的‘噤声’,就是闭嘴的意思。哥没骂你,是奶在骂你。”顿了顿,猪崽忍不住跟她奶商量了起来,真诚的建议她奶下次骂她娘可以骂得更直白一些,免得她娘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