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贞,应该获得幸福。而这幸福,也必须由他来给予。
他要给莱贞一个完整的家,让她从此可以靠在自己的肩上,再也不用为了生活的艰辛奔波,劳累,不再漂泊,不再流泪…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他看了一眼是公司打来的,接通,缓缓的将手机贴到耳边聆听。
“辛总,出事了。”小金的声音从未如此慌张过。
海舟心头一窒,一种不祥的预感奔涌而来,沉声问:“什么事?”
“翁经理,她…她自杀了。”
车子猛然间刹住,辛海舟握着手机的的姿势久久没有改变,心里有一团黑色的阴影越聚越浓,使他无法呼吸。
“辛总,你能赶紧回来吗?”小金急切的问。
辛海舟啪的合上手机,汽车调头,疯狂的往公司驶去。
火烧云渐行渐远,天逐渐黑了下来…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辛海舟弓坐在抢救室外的靠椅上,前额埋进手掌,一动不动的等待着结果。
小金默默的陪在他身边,不时扭头去看抢救室的门。
翁晓雪吞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当辛海舟苍白着脸托起晓雪那轻的如同羽毛一般的身躯奔出办公室的时候,无数惊异的目光投射过来,这无疑是一条爆炸性新闻,翁晓雪为总裁自杀!
然而海舟已经顾不得避嫌,他只有一个念头,把她救回来。他可以不爱晓雪,但绝不容许她为了自己去死。
等待的时间分秒难熬。
小金看了下表,轻声对海舟说:“辛总,我去买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海舟没动,只点了下头。
小金起身向门口走去。
海舟缓缓的直起身,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手无意间碰触口袋里的盒子,那是他今天准备送给莱贞的,莱贞应该还在餐馆里等他,而他…
仿佛心有灵犀,海舟的手机响了,是莱贞。
任那旋律唱了一遍又一遍,他却没有勇气去接听,他该说什么呢。
莱贞已经枯坐了四十多分钟了,她喝干了三杯茶,跑了两趟洗手间,还是没等到辛海舟。打他电话也没人听,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不会…是出车祸了吧?明明出门时给他打电话还一切正常的。
莱贞被自己这个念头搞得恐慌不已,一想到辛海舟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她立马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赶紧再拨他的电话,无论如何要打通为止。
这一次,终于有人接了。
“你在哪儿?没事吧?”莱贞又惊又喜的问。
“我没事,但是…公司临时有点事情,我…可能去不了了。”
莱贞有点失望,“那好吧,你忙…我先回去了。”好在海舟没发生意外。
“…嗯,你自己小心点。”
挂了电话,海舟颓然的瘫坐在椅子里,心如刀绞。
小金在医院附近的小卖部打包了些吃的回来,海舟毫无食欲。
“还是吃一点吧。”小金委婉的劝说。
海舟摇头,“我不饿。”
终于有医生从抢救室里出来,小金和海舟同时站起来。
“哪位是翁晓雪的家属?”医生的眼睛轮流在两人身上打转。
小金忙道:“我们是她一个公司的,她家里人都不在,不过我已经通知她父母了,他们在外地,赶过来可能要一段时间。”说着,偷偷瞄了一眼海舟。
医生神色平和,“病人脱离危险了,目前需要休息,你们赶紧给她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两个人听了,同时松了口气,小金飞快的说:“我这就去办。”
晓雪很快被推了出来,面色跟身下的床单一样惨白,她双目紧闭,一脸的木然。
辛海舟凝望她瘦削的脸和惨淡的神情,悔意剧增,他应该了解晓雪,她性子刚烈,喜欢走极端,而自己还用那样的话去刺激她。
“晓雪。”海舟轻唤她一声。
晓雪毫无反应。
医生在一边道:“她可能累了,睡着了。”
海舟跟随医生一起把晓雪在一间病房安置下来。
小金气喘吁吁的找来,“辛总,手续都办妥了。”
海舟歉然的看着她,“好,你也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小金扫了晓雪一眼,有点担心,“那你呢?”
“我在这里守着。”
小金点点头,她是明白人,虽然从来什么也不说。
海舟默默的守着安睡的晓雪,一直以来,他眼中的晓雪总是锋芒毕露,敢作敢为,她要强得像个男人,什么都要顶真。可是现在的晓雪,缩在薄被下面的身子是那样瘦小,形容憔悴,海舟看得越久,越觉得她陌生。
即便晓雪的自杀是带着威胁性质的,仍是深深撼动了海舟,他能感到她的愤怒和无奈。他看轻她,所以她用死来向他表示抗议,多么决绝的一个女人。
晓雪曾经跟他说过,跟着他,感觉自己象在玩火,此刻的海舟却深切的体会到,真正玩火的那个人是他。
他该怎样面对醒来的晓雪,还有他深爱的莱贞。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只盒子,然后死死的攥着它,可是攥得再紧,他还是觉得虚脱无力。
护士来给晓雪换点滴瓶,晓雪虚弱的醒来,看到身边的海舟,无动于衷的又闭上了眼睛。
“晓雪,”海舟轻轻叫了她一声,“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晓雪头略偏向一边,置若罔闻。
“她需要休息,还是不要跟她多说话。”护士善意的提醒。
海舟只得作罢。
天亮时分,晓雪的父母风尘仆仆的赶来,一对面目极为慈祥的夫妻,海舟看不出晓雪象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不知情的父母对海舟感激不尽,唯唯诺诺的说了很多好话,海舟看不得那样的表情,仿佛鞭子似的抽打在自己心上,他交待了几句,匆匆离开。
先回了趟家,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
想起了什么,他给小金打了个电话,嘱她从今天开始去医院守着,有情况随时告诉自己。
上午公司有个例行会议,海舟到得晚了。
走近会议室门口,听到里面议论纷纷,就数生产经理的嗓门最大,“老钱,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以后别跟小翁较真,搞不好她再来一自杀,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伴随着哄哄的笑声,辛海舟铁青着脸推门进去,一切响声顿时嘎然而止,几个刚才还说得兴高采烈的人立刻把头低伏下来,都知道翁晓雪和辛海舟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一旦动怒,那真是只能灰溜溜的走人了。
海舟在第一张位子坐下,冷冷扫视了台下一眼,“我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想法,昨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如果再听到什么对翁经理不利的风言风语,我不会客气!”
会议照开,甚至开得比以往更有效率,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摸老虎屁股,死得会很冤。
回到办公室,发现小金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海舟心一紧,赶紧回电。
“辛总,翁经理她…不肯吃东西。”小金无奈的说。
晓雪要绝食?
海舟脑子发胀,“我马上过去。”
千真万确,晓雪果然在绝食,任谁劝说都没用,海舟赶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晓雪的母亲舀了一小勺粥喂她,晓雪倔强的紧闭双唇,粥水顺着唇角淌进颈部,母亲又气又急的拿了毛巾边擦边数落。父亲在一边搓着手长嘘短叹,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从小就被惯坏了的。
辛海舟走进去,客气的对屋里束手无策的三个人道:“要不,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单独跟晓雪谈谈。”
晓雪的父母连连点头,“真是麻烦您了。”他们不明白,在一个有着这么负责的好领导的单位里,晓雪还有什么事想不通。
海舟从角落拖过来一张椅子,在晓雪床前坐下。
“我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晓雪漠然。
海舟继续说:“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不该做无谓的事。我不希望你再有意外,所以,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晓雪转过脸来看向他,声音不大,却很有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的要求你应该很清楚――和我结婚。”
海舟眉头紧锁,“这个我做不到,你明知道我…”
“你爱的是宋莱贞,对吧?”晓雪勾着一抹冷笑替他说了下去,“那么,请问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接受我,我是一个麻烦,你不知道吗?”
海舟不得不低下头,“我承认这一切是我的错,对不起。”
晓雪冷冷的问:“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够了么?我没那么容易就打发的。”
“除了结婚,别的要求你尽可以提。”
“我只要和你结婚。”
海舟瞪着她,咬牙道:“绝对不行!”
晓雪微闭了眼睛,不再理他,铁了心视死如归。
海舟倏的起身,手指着门外,抬高嗓音道:“你这么做,想过你的父母没有,你忍心看他们一把年纪还在为你担心?”
晓雪的脸黯淡下来,但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必须要撑到最后,等来一个结果,她在跟自己赌一把,赌辛海舟的良心。
她把下巴高高扬起,瞪视着海舟,“那也是你逼我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海舟愤怒了,“命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没人能帮得了你。”
他放弃了劝解,径直走向门口。
“辛海舟!”晓雪在身后叫住他,“如果我变成了鬼魂,你和宋莱贞还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吗?如果她知道我是为你而死,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她的质问象一把剑刺向他的心脏,引来一阵疼痛,海舟使劲拉开门,走出去,门合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响,晓雪怔怔的坐在床上,流下了泪水。
深夜,辛海舟从噩梦中醒来,起身坐在床上大口的喘气,良久,他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踱到窗边,慢慢的喝。
有一个人,正在为他一点一点的死去,他了解晓雪的脾气,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可是他自己呢,他有够心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而无动于衷吗?
他想起了晓雪的父母颤巍巍的神情,想起晓雪看着他时倨傲的面色下毫不掩盖的一丝嘲弄,是的,她吃定了他,知道他实则没有勇气承受一条人命和由此带来的舆论谴责。她有胜算的把握,所以她敢这么玩。
海舟猛的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地毯迅速吸收了水份,杯子歪在一边,丝毫未损。
他忽然愤懑不已,象困兽一般在卧室里打转,不管不顾的见东西就砸,就摔,直到气力用尽,房内狼狈不堪,才颓败的在落地窗前坐下,精疲力尽的的靠着玻璃,木雕似的盯着漆黑的窗外。
他必须为自己曾经的荒唐付出代价。
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心一截一截的凉下去,他和莱贞,越走越远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晓雪接到了海舟的电话。
“我答应你。”他说。
激动的泪水疯狂的溢出眼眶,晓雪在呜咽中听到海舟缓缓的说出下半句话:“但是,有一点请你明白,强迫来的婚姻不见得会好过。”
晓雪被胜利的喜悦激荡着,丝毫不以为意,她艰难的撑到了最后,以为快支持不下去了,但到底还是赢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莱贞置身于这间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的别墅内,颇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
墙上挂着张大千的《雨荷》和《清池游鱼》两幅图。走上前两步,她轻声念起上面的款书,“船入荷花里,船从荷叶开,先生归去后,谁坐此船来。”回味一下,似有淡淡的凄清之色。
“是宋小姐吧?”身后一个老者的声音让莱贞惊觉转身。
“您好,施总。”莱贞略弯下腰,恭谨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