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南拆了礼物,扫一眼那张薄薄的CD,一时也有点说不出话来,抬头望望小桥,两人同时笑起来。
小桥送他的是beyond的一张纪念专辑。
赵奕南低头望着专辑上黄家驹的笑脸,突然觉得有点恍惚:“看来我们......想一块儿去了。”
“希望叔叔喜欢。”
“我很喜欢,谢谢!”赵奕南说得很轻,心里却有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丁丁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这会儿又咚咚咚咚地跑回来:“爸爸,大伯来电话了!”
赵奕南忙快步走出去接,丁丁在他身后补充:“我跟大伯已经聊了一会儿了。”
美国时间这会儿还是早上,赵利南起床没多久,家里正忙着为过节作准备,他是懒出名的,借着给家里打电话在房间躲活儿。
兄弟俩聊了会儿两边的情况,也没什么大起大落的(用赵利南的话说是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赵利南忽然话锋一转:“老弟,你是不是准备给丁丁找个妈妈了?”
“这话从何说起?”赵奕南紧张起来,主要是怕哥哥回头跟母亲乱讲,又惹老人家心思活络起来。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小家伙刚才在电话里都告诉我了,现家里住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烧得一手好菜,丁丁说你们爷俩都喜欢她!”
赵奕南不听则已,一听立刻把旧怒都勾起来了:“你还敢跟我提这事,都是你惹的麻烦!”
他把自己一时心软把小桥留下的事儿说了说,他哥哥这才不敢拿他取乐了,一个劲儿赔不是,最后又埋怨他:“你也是傻,我不早说了由她去就行了!还真怕她到了三江找不着落脚点啊!你也太小瞧现在这帮90后的女孩子了!”
赵奕南忍不住为小桥辩解:“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人特别老实,万一放任不管出点什么篓子,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丁丁趴在二楼的回旋楼梯上朝下面大呼小叫的,赵奕南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匆匆跟哥哥道别。挂了机,他一回头,看见小桥站在楼梯口,表情愣愣的,不觉怔了一下,笑问:“丁丁在闹什么?”
小桥本是下楼来取裁纸刀的,走到楼梯口恰好听见赵奕南说的那些话,前后一串联,忽然什么都明白过来,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此时,她盯着赵奕南问:“叔叔,大赵叔叔原来是不是没打算留我在家里住?”
赵奕南踌躇着道:“你别多心,他远在美国,有些情况不太清楚,我……”
“你不用解释了。”
小桥清澈的目光凝视着赵奕南,那里面不掺任何杂质,纯净得让赵奕南忐忑,然而,她脸上忽然就乌云散尽,露出灿烂而感激的笑意来:“谢谢你,小赵叔叔!”
她把个“小”字咬得格外清晰,赵奕南想,原来她的心思也细腻得很,并非像她平时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赵奕南朝她笑笑,还想说点什么,丁丁又在楼上哇啦哇啦乱叫了:“小桥!你快点儿啊!胶水都快干了!”
小桥也仰头喊:“知道啦!马上来!”
她一头冲进书房去取裁纸刀,赵奕南望着她忙碌的背影,绷紧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嘴角也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平安夜终于来啦!

猜猜看,小桥和蜀黍,会是谁采取主动?答案下周揭晓~~~

☆、Chapter 24

  小桥买了些冷菜,又多炒了几个热菜,炖了一大锅鸡汤,晚饭比平时丰盛。丁丁咂嘴笑:“小桥,你终于又恢复到第一次做菜的水平了!”
赵奕南今晚也格外高兴,特意拿出一瓶朋友送的高档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丁丁见状也想要,赵奕南却不肯:“小孩子不能喝酒,你们喝饮料吧。”
小桥本来没打算喝酒,闻言立刻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要紧跟丁丁撇清:“叔叔,我是成人了,我可以喝的!”
丁丁不乐意了,用手一把遮住小桥杯子的杯口:“你不能算的!你跟我是一样的!”
小桥拿眼瞪他:“我二十了!法律规定,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
“你有成人证吗?”
“我有身份证,你有吗?”
丁丁一时噎住,赵奕南笑着把他的手拿开,象征性地给小桥倒了半杯:“喝是可以喝,但也只能少喝点儿。”
小桥一脸得意,把自己准备的一瓶橙汁开出来,给丁丁倒上,笑嘻嘻道:“这才是小孩子喝的!”
丁丁郁闷地嘟起嘴,赵奕南见了就摇头:“别不知足,刚给你买了pad,你就跟小桥耍脾气!”
“我没耍脾气!”丁丁说着,改变策略,抓起酒瓶晃了晃,对小桥嘿嘿一笑,“姐姐,今晚上,你要跟爸爸把这些红酒都喝掉哦!”

小桥从没喝过酒,妈妈和外婆都是滴酒不沾的,逢年过节出去走个亲戚,她们也都只喝果汁,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大小。半杯红酒很快被她喝完,只觉得口齿留香,身体里暖暖热热,煞是舒服,忍不住开口道:“叔叔,这个酒真好喝,我想再来一杯。”
不等赵奕南动手,丁丁已经抢先抓过酒瓶给小桥斟满了一杯:“小桥姐姐,你酒量很好嘛!”小桥笑道:“这个喝上去不像酒,倒像果汁,但又比果汁好,胃里暖暖的。”
赵奕南见她虽面若桃花,水眸含笑,口齿却一点不含糊,便也没拦着:“红酒暖胃,每天喝一点对身体有好处,但不能过量。酒喝多了总是伤身。”
丁丁惦记着新到手的pad,如果不是赵奕南不许,他早就扒完饭溜房间玩去了。好容易捱到撤了桌,帮小桥把碗具挪去厨房后,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桥摸摸红彤彤的脸,感觉身子有点飘飘然,她拿了抹布开始洗碗,暗忖可别失手打了什么才好。
赵奕南走进来:“今天喝得有点多,得来壶茶醒醒酒才好。”
小桥回头,看见赵奕南原本白净的脸也红了不少——那瓶红酒最终还是被两人分着喝光了——她笑道:“等我先把碗洗好吧。”
“不用,我自己来。”赵奕南去拿茶具,随口问,“丁丁呢?”
“他回房间了吧。”
“这臭小子!”赵奕南看看那一池子的碗具,遂挽起袖子,“我来帮你吧,可以快一点儿。”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把碗具都收拾干净了,水也刚好煮开,赵奕南沏了一壶浓浓的铁观音,端着茶壶重新上二楼餐厅,小桥抓着两个茶杯跟在后面。
“叔叔,你走路怎么歪歪扭扭的!”小桥笑着道。
“是吗?”赵奕南回头看看自己的脚,“我是很努力在走直线啊,看来得试试走S形了。”

不知谁家忽然燃起烟花,大朵大朵鲜亮的彩花盛开在玻璃上,小桥趴在椅背上看,轻声赞叹:“真漂亮啊!”
赵奕南端坐在沙发里,惬意地喝着茶说:“烟花污染空气,市区早就不允许燃放了,抓到要罚款,这家人家胆子不小。”
“是吗?我们镇上可没这规定,一到过年,很多人家都会买了放,我们小孩子白天就打听好谁家买了多少,晚上就跑去那一家等着看。”
温柔的回忆划过心田,小桥都有些想家了。
赵奕南已经在喝第二杯茶了,见小桥还扒拉在窗边痴痴地看烟花,忍不住招呼她:“过来喝茶吧,要凉了。”
“哦。”小桥在椅子里转了个身,谁知用力过猛,身子一下子失衡,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赵奕南急忙起身去扶她:“摔着哪儿没有?”
小桥头昏眼花的,揉揉后脑勺:“这儿疼。”
赵奕南帮她查看了下,幸亏没摔破,只是头皮上起了个青肿包。他把小桥扶进双人沙发里坐着,笑道:“还好丁丁不在,不然准得笑话你。”
小桥哼哼唧唧地靠在沙发上,赵奕南把茶递给她,看着她一口气喝完,又把空茶杯接过去。
“再来一杯?”
“不要了,肚子里好饱。”
赵奕南便自己慢慢喝,过一会儿,他回过头来,发现小桥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她那双异常澄澈的明眸,他多少有点不自在,好像心底的某个地方正在迅速旋转并时刻要倾倒下去似的。
他不露声色地对小桥笑了笑:“觉得好一点儿没有?”
“嗯。”小桥的目光并没从他脸上移开,酒精加上刚才那结实的一摔,她脑子里始终昏昏沉沉的,可又舍不得立刻回房休息。
“叔叔,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小时候她只要碰伤了哪里,妈妈就会特别有耐心地陪着她,给她讲各种跌宕起伏的故事。
“呃……”赵奕南顿时卡壳,他肚子里装的可都是现实的烦恼,哪来什么故事,可又不太忍心拒绝她。
“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什么样的都行。”
“那......我就给你讲讲我家这栋房子的故事吧。”
小桥莞尔:“好呀。”
“这房子是我爷爷的爷爷造的,那会儿还是清朝......”
这个家族故事,赵奕南小时候在奶奶嘴里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因此时隔几十年后再来讲,记忆依然新鲜。
“解放后,房子就收归国有了,一度成为一个粮食供应站。我们小时候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这条巷子对面的一排平房里。左邻右舍有很多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我小时候挺内向的,朋友也不多,不过邻居家有个叫许燕妮的女孩子很喜欢上我们家来玩,那时候我俩关系是最要好的……”
随着回忆的拉伸,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酒精降低了人的意识水平,很多平常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话此刻也没有任何障碍就从嘴里流了出来。
赵奕南讲得有些恍惚:“我上初中那会儿,国家又把房子还给了我们,我那些同学都羡慕得不得了,也有人在背后讲我们家的坏话,不过燕妮从来不说,她还会朝那些对我们不友善的同学动手,那时候,很多小孩子都叫她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