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敬宜对她摇摇头:“小宁这脾气,全是你惯出来的。”
夏夏听得有趣,心里竟对田妈妈的开通很有好感,一个能尊重儿子意愿的母亲,应该算一个难得的好母亲了。
一顿寿宴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临结束时,田妈妈还硬塞了个红包给夏夏:“小夏,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应酬老头老太,我让田宁先送你回去。以后没事常跟田宁到家里来吃饭,我有几个拿手好菜,做得比饭店师傅都强呢!”
“妈,你别老拿我爸恭维你的马屁当真话来讲,会穿帮的!”田宁笑着调侃。
“去去!就知道拿你妈开涮!”田妈妈把儿子推到夏夏身旁,“你要好好对小夏,如果敢欺负她,我头一个不依!”
田宁乘势牵了夏夏的手,朝母亲挥挥:“妈,你可别被表象蒙蔽住了,夏夏也不是吃素的,你最好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儿子!”
两边说笑着告了别,一伺走出众亲友视线,夏夏马上挣脱了田宁的手掌。
田宁无奈地嘀咕:“我手还没捂热呢!你也忒小气了!”
上了车,夏夏把红包递给田宁:“这个你收着吧。”
“给我干吗!这是我妈给你的。我们这儿的规矩,长辈给的东西不能随便退回去,不吉利。”
夏夏只得缩回手,打开来数了数,居然有一个月工资那么多,她又忐忑起来:“可是你妈给得太多了。”
“不都说了么,事后有赏。”
“可我还以为你说的犒赏是给我涨工资呢!”夏夏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田宁乐道:“想涨工资啊?那刚才在席上你怎么不直接跟叔叔说啊?”
“那是你叔叔!又不是我叔叔!”
“将来不也是你叔叔了?”
“你!”夏夏气得拿红包敲他脑袋,“又占我便宜!”
“喂喂!开车呢!”田宁乐不可支地躲闪,“赶紧把红包收起来,我妈要知道你不拿她当回事儿会生气的,你看她多喜欢你!”
夏夏想起田妈妈嘘寒问暖的热情劲儿,心里也止不住涌起阵阵暖意。
晴朗的春日下午,阳光很好。
田宁把车在靠近容湖的路边停下,扭头示意夏夏:“去湖边走走?”
夏夏眺一眼窗外的湖光山色,立刻也被吸引,点了点头。
容湖是三江最著名的景致之一,湖边有大片草坪、树林以及一条约十里长的沿湖堤岸。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游人如织。
夏夏跟田宁顺着堤岸朝景区深处走,沿途经过一座拱桥,两人在桥上驻足赏景,从高处望下去,容湖山色尽收眼底。
田宁趴在栏杆上感慨:“多少年没这么悠闲地看风景了。”
夏夏本欲效仿他也来说两句诗意的废话,转念一想不对:“你不是说来群新之前一直在外面游荡么?风景看得还少?”
“我说的是‘悠闲’地看风景。”田宁转头强调,“在哪儿看景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悠闲的心情。”
“原来你也会咬文嚼字。”
“这不是咬文嚼字。”田宁望着远处盎然的绿意,手指在栏杆上有节奏地敲击,“悠闲不是游手好闲,而是一种生活态度。”
夏夏若有所思:“所以你刚才拒绝你叔叔的提议?”
“是啊!对我来说,工作是工作,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我可不愿意把我所有的时间都贡献给工作,可如果当一个企业的管理人,这种牺牲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夏夏新奇地望着他:“那你不想多挣点儿钱?”
“钱挣多少是个够?你看我叔叔,身家也好几亿了,可他平时的花销其实用不了多少,他挣钱是为了满足创业的欲望,追求所谓的成就感。但那不是我的理想。”
夏夏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不了解田宁了:“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享受生活。”田宁转过身来,背对栏杆,带一脸慵懒的笑盯着她,“还有,娶个老婆,生俩孩子。”
夏夏正用带点崇拜的目光注视他,听到他后面的理想,眼神立刻虚浮辗转起来:“这也算理想?大多数平凡的人都能做得到呢!”
“人生本来就很简单啊!只不过太多人急着要证明自己,反而把最重要的事排到最后,那叫舍本逐末——你呢,你的理想是什么?”
夏夏还真被问住了,小时候她理想很多也都很崇高,随着年龄的增长,理想也在不断缩水。
“我没什么理想。就是希望生活没那么大压力,可以吃饱穿暖,将来再找个可靠的人结婚就已经很幸福了。”
田宁意味深长地笑:“看来咱们还挺志同道合的,不如凑合一块儿算了。”
夏夏憋不住谴责他:“你也算可靠的人?甩女朋友跟甩废纸团一样利索。”
“又替韩晴抱不平?”田宁轻哼一声,“谁没走过弯路,发现自己走弯了再走回来难道有错了?”
“那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她为了你都重新找工作去了。”
“她不找工作靠什么养活自己?啃老吗?”
夏夏一时噎住。
“我承认我是不够好,那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好男人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能花心,一辈子只对一个女人好。”
“你有这想法,本身就证明你挺幼稚的。”
夏夏忿忿起来:“你的意思是,世界上就没有不花心的男人了?”
“我不知道,但你准备拿什么方法去测试对方是否就是你说的这种男人?你能看对方一眼就分辨出来他是花心还是不花心?”
夏夏再次哑口无言。
田宁的神色正经起来:“其实,男人之所以花心是因为没有找到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可是总有那么一类女人,他们一旦碰上,就再也不敢随便乱来,因为舍不得她伤心。”
他的目光渐趋蒙眬,从遥远的景色中转过来,想要捕捉夏夏的眼睛:“夏夏,你就属于这样一种人。”
夏夏的耳根忽然热热的,眼眶也不争气地有点潮湿,她猝然转眸,避开田宁追逐的目光,雾气在眼前不断升腾,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心里却在数落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她突变的神色没能逃过田宁的眼睛,他靠过去,自然而然地把夏夏拥入怀中。
“以前我很烦叶吟风,不过现在不了,我应该感激他。”他轻搂着她,让她恍惚如置身温柔的摇篮,“我得谢谢他错过了你,让我有机会认识你…并爱上你。”
夏夏的防线终于彻底倒塌,即使她平时再“恨”田宁,也无法挣脱他此刻的温柔。一个强悍的男人一旦缴械投降,带给女人的震撼远远大于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她在田宁的怀里涕泪交加,抽抽搭搭问:“这…也是剧情需要?”
“不是,我真心的。”
夏夏哭得更厉害了。
“我们…试试?”田宁的口吻依然保持着小心翼翼。
夏夏啜泣着点头,即使她可能再次判断失误或者遇人不淑,但这一刻,也觉得值了。
田宁用前额顶住她脑门,看着她一脸狼狈的泪痕,发出开心的微笑。
夏夏和田宁相恋的消息在群新不胫而走,很多人吃惊到了极点,反而觉得这事挺正常,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再说人家老板跟秘书朝夕相处的,表面上剑拔弩张,背地里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了。
王静是深知夏夏跟田宁之间关系曾经紧张到何种程度的,对此类消息难免存疑,趁着午餐时间特地找夏夏打听:“你跟田总,是你心甘情愿的,还是他逼你的呀?”
她这么一提,夏夏还当真好好想了想,整件事情怎么回忆都是“逼迫”的成分居多。跟王静算半个闺密了,她也不嫌寒碜,把田宁之前哄骗自己当假女友的事都说了出来。
“哇!”王静瞠目结舌之余直晃脑袋,“田总搞这一手,算不算现代版的王老虎抢亲啊?”
“咳咳!”田宁的声音冷不丁在两人旁边响起,“王静,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还听说过‘王老虎抢亲’这种古董级的戏码?”
王静立刻被唬得面皮青紫:“田总,呃,是…这个故事是我奶奶,咳,我奶奶的最爱,小时候常,常听她讲。”
田宁心情好,不跟她理论,扭头吩咐夏夏:“我出去一趟,六点前赶回来,你别急着走,晚上一起吃饭!”
“知道了。”夏夏忍着笑答应。
田宁一走,王静大口呼吸着拍了拍胸脯,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红润,咂嘴感叹:“田总真是太霸气了,约个会都这么高调!夏夏,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正处在舞台灯的照射范围内?”
“有吗?”夏夏耸肩,“有也无所谓,反正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
王静瞪她:“喂!你可不能表现得太奴性啊!小心田总蹬鼻子上脸。”
夏夏听得不舒服,本欲反驳几句挽回点儿面子,仔细一想,坦然道:“还用小心?他不是早就蹬鼻子上脸了。”
“你…你真没救了。”
和田宁确定关系没多久,夏夏差不多每晚都有饭局,要么受田妈妈的盛情邀请去田家吃晚饭,要么跟田宁到外面吃。
田宁也想在她的蜗居里给她再次展露自己在厨艺方面的才华,但夏夏总是找理由拖延。
现如今两人的关系可谓名正言顺,田宁更有理由赖在她那小破屋里不肯走了,可孤男寡女同待一个屋檐下,她怕田宁早晚有一天把持不住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夏夏可不像田宁以为的那么傻,她其实精着呢,暗地里的小算盘打得一点不比别的姑娘少——虽说她被田宁感动得点下了头,心理上毕竟还是拿他当上司的成分居多,离情侣还差着几步,得悠着点儿走,免得冲动之下再把自己当祭品一样供出去,将来才发现识人不淑弄得自己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