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可是我女朋友!”
“嘿!不是假的嘛!”夏夏直乐,“那得等上台演戏的时候才算!台下还不兴人卸了妆轻松轻松了!”
她三下五除二吃完粥,拾掇拾掇空碗就往厨房走:“那个,你也赶紧吃完哈,我这就开洗啦!”
田宁心里窝火,没滋没味吃了几口,把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冲进厨房:“你这人怎么这样?”
夏夏错愕地转身望向他:“我怎么了?”
田宁再也忍耐不住,爆发出来:“你知道我在家煮了多少回粥才煮得像样一点吗?还有那几个菜!我白天没机会做,晚上瞒着我妈偷偷在厨房练了好几次手!你倒好,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还恨不得立刻把我扫地出门!”
夏夏被喷得张口结舌,一时语无伦次:“要不,要不我打包了,看,看电影的时候再吃?”
“不必了!”田宁用力吼一声,掉头就走。
没几秒钟,夏夏就听到大门被猛力拍上的声音。
她飞速眨巴着眼睛,慢吞吞走出厨房,桌上,田宁的饭碗里剩了大半的粥,三盘炒菜还袅袅冒着热气。
她吸吸鼻子,走过去,盯着桌子上的碗碟,田宁刚才那一通振聋发聩的吼叫又一次在耳边回荡。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委实不敢相信,手足无措地呆立着,仿佛被罚站的小学生。
田宁怀着怒气回到家,父母早就吃好晚饭在看电视了,见他回来,母亲挺惊讶:“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有饭局吗?晚饭吃了没有?”
“吃了。”他闷闷地回了句,换了鞋就进房间,置了一肚子的气,不用吃就饱了。
母亲跟进来,手上还拿了个包裹,表情复杂:“小宁,今天有人给我寄来了这个,没留姓名。”
她打开包裹给儿子看,里面是一套女式羊绒装,田宁伸手翻检邮寄单子,辨认出来是韩晴的笔迹。
“是不是韩晴寄来的?”母亲倒也不傻。
“嗯。”
“那怎么办?我不能要她的东西。”
“给你你就收着吧。”田宁不以为然,他当初可没少在韩晴身上花钱,“人家也是好意给您贺寿。”
母亲眉头一皱,不满地看向儿子:“你该不会还跟她有联系吧?”
“不是说了么,早断啦!”
“我把丑话说前头,你要是敢带她去吃我的寿酒,别怪我不客气,我,我当场掀桌子!”
田宁哭笑不得:“妈!韩晴是不太懂事,但你也不至于把人恨成这样。”
“我没恨她,但就是不喜欢她!对了,你说的那个女孩子能不能提前带回来给我瞧瞧啊!”
“不能!”这会儿田宁一提夏夏就来气。
母亲不乐意了:“合着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如你叔叔呢!连他都见过了,我怎么就不能先见见?”
田宁纳闷:“叔叔见过?不可能啊!”
“他今天来送礼,我跟他提起你要带女朋友回来的事儿,他就笑着说他见过的,那姑娘就在你们公司,人不错。你叔叔还说,瞅你看人家那眼神,这次十有八九是认真的。”
田宁像被人在胸口猛捶了一拳,疼痛之余,一下子苏醒过来。
母亲见他脸都扭曲了,以为他又犯牛脾气,赶忙见好就收:“行了行了,你说什么时候带回来就什么时候带,我不逼你!”
她把包裹搁田宁房间:“这个你还是想办法替我退回去吧,那么尊贵的姑娘,我们田家可消受不起!”
母亲一走,田宁就开窗点了根烟,慢条斯理抽着,把认识郭夏夏以后的一系列事件从头至尾捋了一遍,最后不得不长叹一声,自己是真的沦陷了。
都说旁观者清,如果不是母亲转述叔叔那番话点醒自己,他大概还要被继续蒙在鼓里——实在很难相信自己会对郭夏夏动心。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不经意、不设防,才让他轻易掉入自己亲手挖的坑里。
爱上一个人很难,简直不啻于一场山长水远的跋涉。
爱上一个人又是那么容易,几个微小的点滴就足以让人心动。
一切的区别仅仅在于她是不是你的那盘菜。
如今,田宁终于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同时也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夏夏会认为自己是她的那盘菜么?


第十一章 欢喜悲忧

内线电话嘀铃铃地响,夏夏从办公大厅的一头飞奔过去,总算在对方挂断之前及时接了起来。
电话是前台打上来的:“夏夏,有位小姐想见你老板。”
“呃,小姐啊?”夏夏嘴上应和着,心里发出一连串鄙夷的虚词,不知道又是田宁的哪笔风流债东窗事发了,“可田总今天不在公司呀!”
“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不信。”
“她找田总有事吗?”
“没说,她坚持要见田总一面。”前台的口气里也稍带一丝八卦的兴奋,“她说她叫韩晴。”
“哦——啊?”夏夏一听,原来还是笔旧债,顿一顿道,“你让她接电话,我直接跟她说吧。”
听筒那头一阵忙乱,然后韩晴的声音传了过来:“郭小姐吗?我是韩晴,田宁他到底在不在公司?”
“你好,韩小姐,田总今天真没在公司,去客户那儿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可说不准。”
“你能帮我打电话问问么?”
“这个…”夏夏着实为难,但韩晴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巴巴的,她不禁心软,“那行,你等等啊!”
她用自己的手机拨了田宁的号码,响了好几声对方才接。
“有事?”田宁的嗓音压得很低。
夏夏也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放低:“田总,你今天还回公司么?”
“不一定——你有事?”
“呃…没,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田宁看看表:“可能还要一个小时,五点前应该能赶回去,你打算等我?”
“嗯?哦,行,行啊!”
田宁的嗓音里居然流露出笑意:“这边一完事我就回去。”
一撂下手机,夏夏赶忙向韩晴通风报信:“他说他五点左右回。”
“那我就在这儿等他——谢谢你,郭小姐。”韩晴好听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感激,“我今天是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的。”
五点还差一刻钟时,田宁兴冲冲地回来了,还带着一脸饱满的笑容,夏夏察言观色,顿时也安心许多——如果客户那边谈得不顺利,那韩晴小姐恐怕就要被牵累了。
韩晴为了能跟田宁重修旧好特意去找了份工作,夏夏觉得一个女孩子能为自己所爱的人作出改变是值得尊重的,她愿意为此放弃和田宁的“交易”,反正她涨工资的事也不见得一定有谱,再说,自己这点儿小事肯定不如人家的姻缘来得重要。
“田总,有个客人等着见你呢!”
田宁收敛了笑看她,满腹狐疑:“什么客人?”
夏夏还跟他卖关子:“是个女孩子,在223会议室,你去见了就知道了。”
田宁从她脸上捕捉不到具体信息,皱眉把包往她桌上一扔,大踏步朝会议室走去。
夏夏暗自想象着田宁乍见韩晴时的表情,以及韩晴怀着激动扑上去,紧接着好一通凄凉婉转的倾诉衷肠,之后自然就破镜重圆,大功告成喽!
她被自己编写的剧情所感动,在这感动之外,还有一丝自以为是的伟大,在这伟大之外,另外还有一种滋味,淡淡的,酸溜溜的,找不着确切的词汇来形容。
夏夏正为自己这古怪的感觉疑虑时,223会议室的门忽然很大声地被拉开,韩晴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昂首挺胸,手上还提着她上楼来时就随身携带的一个纸袋子。田宁则带一脸莫测的阴森,也慢悠悠地从会议室里出来,跟韩晴拉开相当距离,不紧不慢地往办公室这边走。
夏夏错愕地望着从自己眼前经过,且正眼都不朝自己瞄一下的韩晴,这剑拔弩张的局面跟她脑海里的剧本相差得不是一点点。
“郭夏夏,你进来!”
夏夏闻声立刻打了个哆嗦,刚才还是看戏的心情,斗转星移间她就成了悲惨的主角,只等着被淋狗血了。
老规矩,把门关上。
之后,夏夏在心里“嘿咻嘿咻”建起一道坚强的防线,以期能抵御田宁毫无理性的咆哮。
孰料田宁面壁站着,久久不语。
夏夏弄不明白他打算唱哪一出,心里一合计,与其被动挨骂,毋宁主动认错,好歹能给对方的怒气一点儿缓冲的时间。
“老板,这个,韩晴,哦,韩小姐她说她找了工作了,你,你以前不是嫌她,嫌她懒么,所以她让我那个…我就想帮她一次…你们怎么说也有好几年的感情了…”
田宁缓慢地转过身来,面色出人意料的平静,平静中还夹杂一丝凝重:“郭夏夏,给我个机会。”
他这台词夏夏的剧本里根本没有,且转折过于厉害,她有一脚踏空的错觉:“什,什么?”
夏夏愣神之际,田宁已经走到她面前。
“给我个机会,行吗?”田宁深深望着她,“我观察了你一星期,你每天都过得逍遥自在,我知道你对我不在乎…不过没关系。”
他深吸了口气:“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他那副胸有成竹的口吻不知怎么的,让夏夏在慌乱之余居然还有点生气,她闷不吭声地转头想去拉门,田宁一把将她拉住,顺势又把她圈在磨砂玻璃旁边的白墙内。透过玻璃的缝隙,夏夏能看到大厅里攒动的人影,这充满张力的暧昧姿势让她耳热心跳。
田宁的双眸中燃起火苗,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动乱来,他俯在她耳畔低语:“你这么抗拒我,是不是怕有一天会对我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