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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来级台阶就这么被他俩默不作声地走完。
出了楼洞,杨帆还是一事无成。他有点痛恨自己的怯场犹豫,完全不像平日里的为人,咬咬牙,忽地转过身来拦住了成茵的去路。
眼前的成茵竟然也是一脸惶惶然,眉眼都快拧到一处了,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杨帆禁不住想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近来,他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成茵就像一剂舒缓他神经的灵丹妙药,哪怕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到了她跟前,也能演成一出欢欣的喜剧。
“时间还早,不如…去附近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他低声提议,下了决心似的又补充一句,“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温柔的表情令成茵毛骨悚然,不觉想起自己第一次高高兴兴赴他约会时,他也是这样一副格外客气的神色,结果让她毫无预兆地狠狠摔了一跤。
“好…啊!”她胆战心惊外加一点急迫的焦虑,“我也有话要说。”
她作好了打算,必须在他开口“教育”自己前先把父母的误会给他解释清楚,这一次她真是一点也不知情,她——真是被冤枉的。
小区外面就有好几家咖啡馆。
刚吃过饭,成茵嫌咖啡浓腻,而且也有点口渴,于是点了一壶茉莉清茶。
等茶上来还有段时间,杨帆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其实也不冷,只是面前的成茵,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自己,叫他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如何说得出口。
“呃…你们公司最近怎么样?”一开口,舌头仿佛有自我保护功能似的,自觉地先扯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
严阵以待的成茵见打来的第一炮还是个礼炮,略微愣了一下后,也就顺着往下回答,“老样子呗,喜欢斗来斗去的人照旧,我们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高登这一阵挺艰难的。”杨帆又发了个虚炮,“你们还是得多支持他。”
成茵心头划过一丝不以为然,扯起嘴角笑了笑,“艰难不艰难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旁人是没法评判的。”
杨帆一怔,隐约从成茵的口气中听出不友好的意味来,“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求仁得仁,高登或许很享受这种斗争也说不定呢!”成茵像忽然逮到了机会发泄,“否则,如果他不喜欢现在的处境,完全可以退一步或者干脆放弃,为什么要死撑着,让别人和自己都不好受呢!”
“成茵!”杨帆没想到她说话如此尖刻,又惊又恼,声调陡然拔高,“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上司?高登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他凭什么要把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
成茵对他这样的论调反感至极,忍不住热血上涌,目光笔直地投到杨帆脸上,“我是小人物,我评价不了所谓精英的思维模式。”她硬生生将“你们这些”四个字压在舌头底下。
“当然了,他对我这样的小兵怎么评价他也根本无所谓。所以,不要跟我诉说他的艰难历史,那些跟我没关系!就算他失败,我也不会同情他!”
憋在心里的委屈像奔腾的江水滔滔涌来,成茵已经分不清这份委屈里究竟包含了多少她来不及厘清的成份。
闭嘴时,她赫然察觉自己眼眶里居然蓄了不少湿乎乎的泪水,慌忙把脸转开,不想让杨帆看到。
如此明显的异常岂能逃得过杨帆的眼睛,他本能地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放低嗓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成茵使劲把眼泪咽回去,她才不要在这个人面前流露出软弱来,抽了抽鼻子,闷声道,“也没什么。我现在的老板是林如辉,就是上次你在粤菜馆见到的那个。”
杨帆久久无法成语,事态急转直下,远出他意料之外,他的一颗心,不知怎么地,越落越下,还有一丝凉凉的意味。
成茵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深吸了口气又道:“我这个人很简单,谁是我老板,我就全心全意帮谁。我知道你和高登关系一直不错,如果不想伤了彼此的和气,以后我们最好还是少谈他。”
服务生端着沏好的新茶走过来,“两位的茉莉茶,请慢用。”
茶壶搁在两人中间,但谁也没心情去碰一下。
成茵不想再坐下去,刚要起身,想起来还有重要的话没讲,“另外,你和我之间的事,怪我一开始没跟我爸妈讲清楚,所以他们一直以为…”
杨帆慢慢转眼望向她。
“我回去以后会跟他们说明白,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以后不会再去烦你。”成茵说着,心底还是泛起一丝酸楚,“还有就是要谢谢你…总是陪我做戏。”
这件事让她长了一个教训,说谎是迟早要被拆穿的,不论多久,不论以何种方式。
杨帆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成茵故作轻松地咧了咧嘴,“我还有事没做完,得先回去了。”
“成茵!”杨帆及时唤住她,顿了一顿,在成茵不解的目光中,他只低声问出一句,“你为什么要帮林如辉?”
成茵单手撑在桌子上,有点想笑,不过想想还是别冷嘲热讽了,怎么说这事和杨帆也没关系。
“是高登,高登调我过去的。”她简明扼要,不带任何感□彩地说完,对杨帆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从出门到重新回到家里,也就短短二十多分钟,成茵却疲惫至极。
开门进去,妈妈正在房间里数落老爹,嗓门老大,“要嫁人的是茵茵,又不是你!你也问问清楚茵茵的意思再出手呢!这下好了,整个一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老爹也不乐意,“男孩追女孩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我是觉得小杨人不错,生怕茵茵给错过了,等她将来后悔了来不及!”
成茵走到爸妈的房间门口,无力地喊了声,“你们别吵啦!”
老爹老妈立刻讶然扭过脸来看她,同时开口,“这么早就回来啦?”“你怎么跟小杨说的?”
成茵扶着门框,眼帘低垂,声音更是像要断气了一样。她调整呼吸,长痛不如短痛,还是都坦白了吧。
“你们都搞错了,其实…是我先喜欢的他,可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周老爹和周妈妈像被人点穴了一般杵在原位半天没敢动弹。
“爸、妈,以后别再这么玩了,很累的。”成茵说完,闷闷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杨帆开车在空旷的高架上疾驶,体内有股灼热的气流在横冲直撞,他觉得口干舌燥,刚才的那壶茶他也是一滴都没沾。
他把窗户打开,任冷风直灌进来,像刀片一样割向肌肤,才算勉强压住了那股烈火。
他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原本应该是浪漫的一晚,就因为他一上来的开场白给生生毁了。
可是,如果他不是阴差阳错地选择了那个话题,又怎能知道成茵在AST过得根本不是风平浪静,却是被推上风口浪尖,而推她上去的那个人,竟是高翔!
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本不想接,但打电话的人很执着,拨了一次又一次。他单手扶住方向盘,掏出手机来察看,果然又是高翔打来的。
杨帆没立刻接,把手机抛在副驾座位上,拣了个匝道口从高架上下来,溜进一条人迹稀少的马路,又行驶了一阵,才一脚踩下刹车。
高翔口气有点冲,大概又是刚在哪里惹了闲气,“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在开车。”杨帆淡淡地解释。
他不难猜出能气到高翔的人是谁,他的眼前蓦地出现在粤菜馆的那一幕,伴在成茵身旁的林如辉气定神闲,面色沉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简单角色。
现在他是成茵的老板,成茵和他在一起,会有怎样的结果?
杨帆感到一阵心浮气躁。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瑞远吗?”高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努力了一个月,把路都铺差不多了,你猜怎样?”
没等杨帆接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揭示了谜底,“弗兰克居然把它抢过去,说要亲自操作!Shit!真想甩手不干了!”
如果不是对着杨帆,高翔真想破口大骂,他志在必得的一个单子,没想到最后没毁在竞争对手手里,而是胎死腹中——当然,是对他而言,对AST来说,只要能中标,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
“那就别干了。”杨帆平静地劝他。
“你开什么玩笑!”高翔气道,“他什么想法我清楚得很,不就是担心我夺了这单之后声势会压倒他们吗?等到那时候,他要想扳倒我就更难了。我现在倒是希望这个单子不要落在AST头上!”
“你同意放弃瑞远了?”
高翔的气势稍弱一些,“我说得考虑,还没最终答应。林如辉精得很,先是把这个项目上升到全部门共有的高度,由弗兰克亲自出面主持,我如果说不,就会变成是我在和弗兰克搞对立!”
他现在想起来与林如辉和弗兰克在电话会议上谈论的内容还恨得牙根痒痒,他们根本就是设计好了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瑞远的范总是保守派,既然是改革,当然得找激进一点的管理层,从这点上讲,我们跟赵总合作比较可靠,我和他接触过几次,感觉他做事是推得动底下的。”林如辉冠冕堂皇地解释给他听。
“这么说你也在偷偷跟进瑞远?”高翔鼻子里哼气。
林如辉笑笑,“瑞远的单子这样大,连总部都惊动了,弗兰克嘱咐我先去摸摸情况而已。”
弗兰克立刻在电话那头补充,“瑞远的赵对吉米很满意,他的意思是,如果AST要插手,他希望能跟吉米合作。”
这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把高翔当猴耍,他冷笑两声,“既然这样,我们就各归各努力,看看究竟谁能最终拿下标的。”
弗兰克十分不悦,“高登!一个公司只能拿到一个投标名额,这你不会不知道吧!难道你要外人看AST的笑话?”
“我看这样好了。”林如辉□来打圆场,“我找个高登那边的人来负责瑞远好了。”
高翔再次冷笑,拿脚趾头都算得出来林如辉看上了谁。他在心里迅速组织好回击语句,只等林如辉一提彼得的名字就实施炮轰。
但他没有料到,从林如辉嘴巴里吐出来的名字居然是“芬妮”,顿时也一下子愣住。
林如辉笑道,“芬妮是你暂借过来的,说到底她还是你的人,让她来主持项目,高登应该可以接受吧?”
高翔措手不及,“但是芬妮太年轻,做这么大的Project根本没经验,无法胜任…”
“这你不用担心。”林如辉打断他,“我会全程跟着,给她最大的帮助,总之,赢了算你们组的成绩,万一输了,我会给弗兰克一个交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翔要再寸步不让,就显得蛮不讲理了,尽管他相信事情远非这样简单。
高翔愤愤地向杨帆讲完,又道,“林如辉心机真深,他这么搞,不过是在报复之前我不放彼得给他的事。”
杨帆心里想到的却是,林如辉的心眼绝不会像高翔认为的这么小,他的野心远远比拿下一个项目要大很多。高翔在局中越陷越深,反而没有刚开始看得清楚了。
“是你让芬妮过去帮他的?”杨帆冷不丁问他。
“是!”高翔对杨帆与成茵私下的交情一无所知,没有任何阻碍地承认了,不过也未尝不含了一点愧意,“我们组里芬妮的份量最轻,我也是没办法,丢卒保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