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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振乾率先找到了话题:“国庆,打算去哪里?”
严佳道:“还没想好。”
伸了手,在他车上随意的翻起来,掩饰起自己的一点生硬。
触手可及处,摸到一叠歌带,她拖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伍佰的,全是伍佰。
曾几何时,当她痴缠着他,把这些歌带硬塞到他车里时,他的表情是无奈的,他一直偏爱糯软的女音。
“真的很不错的,你尝试改变一下嘛!”那是她的声音,一厢情愿的强加于人。
方振乾注意到了严佳发楞的表情和她手中的歌带,有点尴尬的解释:“唔,听久了,就习惯了,觉得真挺不错的。”
严佳睥睨着他,一个人的爱好会这么快就改变吗?他究竟有何意图,心里有个警钟当当敲了两下,她原本已经松弛的神经又绷紧起来。
车子在雨中缓缓的前行,方振乾没有注意到爬掠过严佳脸上的提防。他的脑子在紧张的运转,这或许是个机会,他期待了很久的机会。
“严佳…”他深情地唤她一声。
“嗯?”严佳蓦地转过头望着他,直眉瞪目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揶揄,以及某些掩藏起来的情绪。
他挫败的瞥她一眼,涌到嘴边的话如哽在喉,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严佳眼见他脸上激潮褪去,才又大大咧咧的坐直了身子,有种恨恨的快意浮上心头,她隐约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就是不想让他说出来,她怕自己无法承受,无论是他的歉疚还是他的爱。她宁愿这样,行同陌人的跟他相处,也许这是他们之间能再次面对的唯一方式。
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进了公司,压抑掉心头的纷繁思绪,两人又 分别扎入各自的轨道忙碌。
今天的阿菊很不一般。
她一会儿主动帮严佳发传真,一会儿热情的给她端茶送水,脸上不时绽放出迷人的笑容。
“阿菊,有什么事你直说吧。”严佳受宠若惊。
阿菊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聪明!”
她把严佳拖到茶水间,细细的诉说,原来唐波给客户做的一个ERP执行系统,也不知是跟用户沟通有问题,还是他欠考虑,结果数据录入不全,造成统计结果严重偏差,遭到客户投诉,要求他们公司赔付损失。
阿菊摇着严佳的胳膊,道:“你去跟方总求个情,让他从宽处理一下吧。”按照公司惯例,谁的项目出问题,谁就奖金不保。
严佳奇道:“唐波的事让唐波自己扛呗,再怎么罚也沾不到你身上呀。”
阿菊红着脸,低声道:“我跟他,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严佳瞪圆了眼,“好你个阿菊,亏我们还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你倒是瞒得滴水不漏啊!”
阿菊脸上的嫣红愈发不可收拾,任着严佳埋怨够了,又一味的央求。
严佳有些为难,“这种事,我说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有用,肯定有用。”阿菊的信心比她足,“方总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你每次捅篓子不都是他替你担着的吗?”
严佳听了真不是滋味,“我有那么菜吗?”
阿菊连哄带骗把她推进了方振乾的办公室,还很乖巧的带上了门。
方振乾看着忽然间冒进来的严佳,有些讶异,他没找过她。
“有事?”他正忙碌于一个方案的修改。
“哦,那个,我,”严佳还没措好词,整个一口不择言。
方振乾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来,示意她坐进一边的沙发。
“别急,慢慢说。”他斜靠在办公桌上俯视她。
他认真的注视忽然让她面色潮红,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方振乾凝视着她的眸子明亮而专注,那眼神中的期许与激动也随着她脸色的泛红而越来越浓。
严佳知道他误会了,暗骂自己怎么越弄越拧,赶紧绷直了身子,正色道:“是这样,唐波的事,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话说出口,她明显的觉察到方振乾眼中的凝滞,他微眯起眼,目光随之深邃起来。慢慢的,他抱起双臂,踱到窗口,望向窗外。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严佳沉不住气了,站起来道:“行不行,你也给句话呀。”
方振乾终于转了过来,他平和的目光投向严佳,用极平静的语气说:“让唐波自己来找我。”
末了,他又缓慢的补充一句,“我只替一个叫严佳的人收拾残局。”
严佳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嚼下自己的舌头,阿菊太高估她魅力了,自己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39
十一黄金周,严佳哪里都没去,因为哪里都挤,闹哄哄的到处是人,她宁愿缩在小屋里多睡几天懒觉。
阿菊和唐波去了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他们正在热恋期,具有勇猛直前的狂热精神,根本无惧涛涛的人潮洪流。其他同事也是旅行的旅行,回家的回家。
严佳又恢复了耳根的清净。
放假第一天的早上,她赖在床上美美的补着觉,很久没睡得这样舒坦了。直到耳边仿佛听到门铃在响,她才醒了过来,看看时间,也就九点多钟,纳闷不已。
抓了抓头发,牵过一件外套随便往身上一披,就踢拖着开门去了。
从猫眼里看过去,居然是方振乾,心里蓦地一紧。
不情不愿的开了门,抵住门隙,她皱眉问:“你来做什么。”
方振乾面上浮着温和的笑,一如清晨的阳光,举了下手里的早点,“给你送吃的。”能再次看到严佳可爱的睡眼惺忪,让他整个心情都好了起来。
严佳不客气的接过,准备关门。
方振乾赶紧出手推住,“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严佳回头望了望屋里,朝他咧嘴干笑,“不了,里面太乱。再说,我还想睡会儿呢。”
方振乾无心纠缠,轻轻一挤,就进了门。
严佳瞪眼道:“你这属于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抓你。”
方振乾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起来,我象谋害你的人吗,成熟一点,严佳。”
严佳不吭声了,方振乾抓住了她的软肋,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她幼稚,于是气乎乎的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就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方振乾坐在沙发里,仔细端详这间小屋,不错的采光,恰当的摆设,温馨的壁画,无不显示出一种活泼的生活情趣来,只是,他眼光再扫向地面,到处都是杂物,书籍,久未清理的垃圾,让他一下回忆起两人以前的时光,她总是这样,乱糟糟的,没头脑的胡乱放东西,找不到的时候就会撒娇搬的埋怨他,害他一遍又一遍的学会了打理家务。现在,她一点长进都没有,方振乾不知道如果她还找不到东西的话,有谁可以让她埋怨,又酸又暖的情绪一点点的蔓延了心胸。
严佳神清气爽的步出卫生间,目光所及,方振乾正弯腰整理地上的杂物。
严佳任由他收拾,开了电视,边看边自顾自趴在餐桌上享用他带过来的早点。
不知不觉,屋子好像换了一张脸,干净整齐起来。清道夫方振乾已经前进到她的卧室了,她猛醒似的急急冲过去,看见他正在理她那张堪称猪窝的小床,床上的东西应有尽有,杂志,碟片,口红,还有…严佳扑上去打掉方振乾手里拎起的自己的内衣,涨红着脸霸道的嚷:“谁让你收拾的,真是自作主张。”一面将这些私密的物品掩藏在被子下面。
虽然以前两人是那么亲近,可毕竟相隔了一年,严佳已经逐渐习惯独处的日子,陡然间,这个男人又闯进她的私密空间里,让她觉得尴尬和难以接受。
方振乾含笑不语。
严佳看不得他那样的笑,于是昂起了头,冷笑的问:“方振乾,这算什么,你是在赎罪吗?”
方振乾的脸微微变色。
这些日子,她用尽了各种方式去挖苦他,抢白他,并以此为乐,而他总是隐忍着,不与她计较。
他以为她懂,以为她只是需要发泄。然而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拧紧了眉心,死死的盯住严佳,半晌,抛下一句:“我先走了。”扭头离开。
“不送!”严佳在他身后道。
待人已离开,严佳心里居然起了一丝失落,让她有些奇怪,也有些心慌。
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只得出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挤了半日,到处都是欢快的游客,连吃个饭都找不到清静的地方。只得去超市胡乱买了些面包,熟食回去。
到了门口,微微发楞,但见方振乾抱着膀子靠在她家门口,低垂着头,脚边放了一个硕大的袋子,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你怎么又来了。”虽然心里有一丝欣悦在往上冒,面上还是淡淡的。
方振乾好脾气的一笑,拎起地上的袋子,跟着她踏了进去。全然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我买了些生的菜,打算做顿饭,所以想到你了,两个人吃着香些。”
严佳的厨房很久没有飘出过香味了,方振乾的手艺一如从前。
土豆肉丝,西芹百合,京都排骨,还有一个鲫鱼汤,清淡爽口。
饭菜已经布好,两人面对面坐着,这样的情形何等熟悉,方振乾在她对面温柔的笑,那样的笑让严佳觉得胸闷,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但有堵墙已然固执的隔在了他们的面前,阻止她对他伸出手去。
严佳站起来,扭头进了厨房,从上柜里摸出一瓶红酒,又找来两个酒杯。
方振乾讶然,“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严佳面无表情道,“离婚之后,有时觉得心里闷得慌,就喝上一杯,会舒服许多。”
方振乾的心一窒,仿佛被锤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浑身暖洋洋的,煞是舒服,话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严佳啧的咂了一口酒,美美的说:“方振乾,你知道我离婚后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没人管我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是痛快!”
方振乾怔怔的望着她,心里那熟悉的痛觉又开始震颤。
“你呢?说说看,你的离婚感言。”严佳笑嘻嘻的凑近他,有点醉眼迷离。
“很不好。”
严佳咯咯笑起来,“那是因为你傻,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华梅,然后跟她结婚,多美好的结局。”
“严佳!”方振乾痛楚的喊了一声。
他伸出手去,想捉住她的一只手,可一旦触及,她却象烫到了似的缩了回去。
“你知道吗,离婚后,华梅找过我。”严佳继续往嘴里送着酒,低低的叙说。
方振乾警觉的听着。
“她希望我和你重归于好,你说可笑不可笑?”严佳自己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