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作什么?”严佳肯定知道他说的不是正经事。
“晒晒我的书呗。”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严佳吃得差不多了。
“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吗?”她问。
“听说有舞会。”麦克四下看看,主席台那边有人在忙碌着。
“早知道这么无聊,我就不来了。”严佳垂头丧气的说。她的战斗力在看到华梅时就已经偃旗息鼓了。再说,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看到方振乾和华梅说过话,两人都是聊天得中心,被好些个人围着。
音乐应声而起。
“想跳吗?”麦克含笑问她。
严佳摇头,然后凑近麦克一个字一个字得说,“我想喝酒。”

17

方振乾一个转身,发现身边的严佳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目光四下穿梭,然后看到严佳和麦克正坐在角落的桌子边吃东西,脸立刻难看起来。
正要过去找她,又一拨兄弟单位的人过来把他捉到人堆里去,热情的探问。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大家的兴致从聊天转到了跳舞,原来组成的大大小小的聊天方阵也逐渐解散。
方振乾终于摆脱了所有干扰,他穿过人流,往角落走去。
“方总!”华梅从旁边婀娜的走来,不由分说,拉起方振乾的手,甩了一个漂亮的圆弧,身体很灵巧的贴合了上去。
“陪我跳个舞吧。”华梅笑靥如花。
“我还有事。”方振乾想要摆脱。
华梅手一用劲,将他收得更紧。
“你对你们公司的广告折扣应该不会不感兴趣吧。”
方振乾只得投降,任由她拉着自己滑向舞池深处。
华梅优雅的舞着,不紧不慢的说:“其实,即使价格不能改变,我还是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让你们不受损失。”
方振乾低头看她,“怎么说?”
华梅道:“给你们免费开一个动态信息专栏,这也是我们今年想尝试的一个板块。”
方振乾点头,“不错的主意。为什么就挑中了我们?”
华梅灼灼的目光毫不避嫌的投向他,“你应该明白原因吧。”
方振乾避开她热烈的眼神,低语道:“华梅,你没变,还是那么执着,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你何苦。”
华梅含笑反击,“不试怎么会知道,我向来敢于挑战任何困境。你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她能感到他背部的肌肉块块紧绷,搂住他的双臂轻轻的加重力道。
方振乾心神一乱,无奈的说:“怕了你。”
“你知道怕字的背后是什么吗?”华梅的眼里燃烧着两簇小火焰。
方振乾一凛,仿佛被触摸到坚硬的外壳。
“你也没变,还是那个傻瓜。”华梅突然柔声说。
这句话让方振乾神思恍惚起来,脑海里飘来遥远时空的一片温柔记忆,他望着华梅,眼神逐渐迷离,为什么他的免疫力总是在遇见华梅时失效呢,难道内心深处他还无法将她彻底忘怀?
严佳啜了口杯中的红酒,咂嘴道:“挺甜的,跟可乐也没什么分别,除了没气泡,有点涩。”
麦克善意的提醒,“红酒虽然低度,喝多了也容易醉的,尤其你这样对酒精没什么抵抗力的人。”他说红酒适合女孩子喝,所以给她挑了一杯。
严佳不以为意,又咕咚几口下去了,然后不满得看着麦克那似笑非笑的脸,瞪眼道:“你是不是又想取笑我什么。”
“红酒不是这么喝的,诺,这样,”他示范给严佳看,“先倒一口在舌中间,然后舌尖卷上去,让酒充斥于整个口腔内,停留十秒,再慢慢咽下去,这样,你才能体会到红酒的甘醇。”
严佳好奇不已,学着试了几下,一开始没特别的感觉,渐渐的,就有一股奇特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十分舒服。
麦克忽然眯了眼盯着舞池中间,若有所思,严佳跟他说话他也有点心不在焉。严佳纳闷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舞池的中央,方振乾正拥着华梅翩然起舞,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碧人,吸引众人的目光。
邻桌上有人在低声交谈,“那个不是天宇的方振乾嘛,有这么漂亮的一位太太在家守着,难怪一直规规矩矩的。不然早被陈立伟带坏喽。”接着是窃窃的笑声,陈立伟的风流在业界闻名。
严佳忽然觉得很头痛,她猛地将杯中的余酒一饮而尽。
麦克被她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夺过杯子,“你干什么!”
“我有点晕,带我离开这里吧。”严佳努力忍住摇摇欲坠的眼泪。
麦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拉她从偏门穿了出去。

18

外面是一片草坪,月光下显得黑乎乎的,零星散布着一些休闲椅。
麦克扶严佳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好一点吗?”
严佳微微点头,五月的夜里,毕竟还是有些凉意的,严佳抱紧双臂缩了缩身子。
麦克在她身边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麦克,你谈过恋爱吗?”严佳问他。
“嗯…有过几次吧。”麦克含糊的回答,不愿多说的样子。
严佳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望着远远的一盏灯,幽幽的诉说。
“我从小就被爸爸妈妈管得很严,妈妈说女孩子别的不怕,就怕轧了坏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我连高中,大学都没住过校,一直跟在爸妈身边。”
“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我写了张贺卡,无非是庆祝新年之类的,但是爸爸很紧张,他把它撕掉了,直接扔进了废纸篓。大学的时候,一上完课我就回家了,不然妈妈会担心,她说大学里谈恋爱多半没什么结果,何必费那个神,伤人又伤己。结果四年大学下来,我还是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
“其实我对爱情也是有憧憬的,也幻想过将来自己的爱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当我见到方振乾的时候,我依稀觉得我想要的人就是象他那样的,高大,英俊,成熟,稳重。之后,我就嫁给了他。”
“方振乾对我很好,事事依顺着我,我一度以为自己非常幸福。可是渐渐的,我又觉得那种感觉不怎么对劲。他好像有什么心事闷在心里,问他也不说。有时候夜里醒来,发现他已不在身边,而是躲进书房,静静的抽烟,等我走过去,他象惊醒了似的,立刻收回一切情绪,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我觉得很沮丧,好像老走不进他的心。直到华梅出现了,我才明白了一切答案。”
麦克低着头默默的听着。
酒精在严佳的体内发作,她觉得整个人都晕忽忽的,天地仿佛也绵软起来。
她咯咯笑着问麦克,“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主动退出啊?”
麦克担心的看她,“严佳,你喝醉了吧?”
严佳猛烈的摇头,直到眼泪摇了下来,“不,我很清醒,我只是累了,总是在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捉着迷藏,可又总是什么也抓不住。”
麦克不知该怎样去安慰她,也许他的潜意识里曾经希冀过什么,但看到她难过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
严佳不再说话,头偏靠在椅背上,静静的,象睡着了。麦克小心的守候着她,不敢打扰。
过了好久,严佳昏昏沉沉的要起身,“我想回家了。”
麦克立刻站起来,“好,我送你回去。”
走到大厅门外,麦克正犹豫要不要和方振乾打个招呼,却见方振乾没头没脑的冲出来,一脸的焦虑。
“方总!”麦克喊了一声。
方振乾回过头来,看到在麦克怀里东倒西歪的严佳,顿时怒气上涌。
他生硬的将严佳接过来,冷冷的警告麦克,“你以后最好少招惹她。”
麦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住他,“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她,我会有机会吗?”
方振乾望着这个有点嚣张的年轻人,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麦克的耿直不仅表现在他对严佳的态度上,也表现在工作上。
方振乾的逻辑中,一个人无论多么有才,对上司和同事总是以谦和为宜,而麦克则曾经不止一次的不分场合的提着反对意见,甚至和客户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因为陈立伟的力荐和帮衬,方振乾早就请他走人了。
到底顾虑着是在这么个大的场合下面,方振乾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他隐忍了下来,搂着严佳铁青着脸离开了。
那一晚,严佳做了个噩梦,她看见方振乾和华梅在跳舞,而自己掉在水里拼命挣扎,她大声的向方振乾求救,可是他根本听不见,和华梅越舞越远。严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她惊叫着醒来了,一身冷汗。
方振乾连忙开灯,半撑起身子,紧张的看她。
“做噩梦了?”
“我给你去倒杯水。”他关切的说,然后起身下床。
严佳一把抱住他,“别离开我。”
“小傻瓜,我不走。”方振乾忽然很内疚。
严佳只一味的抱住他,方振乾无法,重新回到床上,返身回抱住严佳,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她,严佳到底累了,沉沉睡去。
方振乾低头轻吻她的额头,良久,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佳佳,给我支撑下去的力量,好吗?给我信心,好吗?”

19

肖燕皱着眉踱进盥洗室,敲敲小隔间的门。
“严佳,你在吗?”
严佳“哎”了一声,接着就听到“哗――”的冲水声。
门打开了,严佳出来,面色惨白。
一个上午,她往这里跑了不下五趟。
“你怎么回事呀?脸色这么差。”肖燕打量着她,担心的问。
严佳可怜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虚。最近连经期都不正常,倒霉死了。”
肖燕摸了摸她的额头,正常,于是开玩笑道:“你不会怀孕了吧?”她知道严佳一向不想要孩子的。
严佳一听,浑身一激灵,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啊!自从她说想要孩子之后,他们就没有采取过措施,虽然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
“吃过饭,我去一趟医院。”严佳闷闷的说。
肖燕不敢相信的盯着她:“你不是说真的吧,真有了??”
严佳对她一咧嘴,“难说,容我去鉴定一下再向你汇报。”
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来,严佳不自禁的仰起头望了望天空,午后的阳光灿烂得令她晃眼,她眯起了眼睛,发了一小会儿的怔,才又低头去看手里捏着的那张化验报告,上面显示尿液检验结果,阳性,也就是说她怀孕了。
这个时候怀孕,严佳不知道是福是祸。
最近她跟方振乾之间隐隐的有了些隔阂,他加班加得更晚了,见了面,彼此还是客客气气的,但那种客套让严佳觉得别扭和难过,根本不象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也许,这个孩子能给这个家带来一些积极的改变吧,无论如何,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