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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菁玉从包里翻出几颗糖，递给他们：“要吃吗？很甜哦。”
“谢谢～”翰泫茗甜甜道，接过了糖。
她展开糖果，忽然「咦」了一声：“这个糖纸……感觉很有趣耶！周小姐是神秘学圈子的人吗？我原先也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包裹着彩色圆糖的糖纸是手工做的，上面印着一个只是注视就会感到一阵轻微不适的奇妙图案，以及用韩语书写的类似咒文的东西。
周菁玉笑道：“不是啦，是我朋友给我的，说是使用这个仪式可以获得神的恩赐什么的，当然啦，我并不放在心上，现在这个社会是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你们无视掉就好了。如果真的是很重要的咒文怎么说也不会写在糖纸上吧？”
——才怪。
周菁玉的嘴角轻微地勾起，心情很不错。
糖纸是她亲手写下来并打印的，上面的咒文和图案都是献祭需要的仪式——献祭给「神」……周菁玉的仪式。
在通过了「模因感染」的法术施法之后，只是瞥一眼就会被潜意识牢牢记住，他们已经成为了「感染源头」，而如果他们用任何方式告诉别人，听到了仪式消息的人也同样会被「感染」，在精神中烙下印记。
当他们处于绝望之时，仪式会被自然而然的想起。
到时候，绝望的人一定会去施行吧。
虽然「彻底绝望」非常罕见，但万一呢？这种模因感染的方式很保险，至少不会轻易被其他人、政府察觉。
崔明旭同样瞥了一眼糖纸，但却没有太在意，只是将糖放回口袋，朴正泰同样如此。
牛车摇摇晃晃着前进，周菁玉登录各个社交渠道、兴趣圈子，将有关仪式的事情全部写下去，并且发布在网络上。
【如何召唤「神」，获得恩赐……】
下方的评论一片狼藉。
“贴主不要相信什么封建迷信超能力，这些都是假的，如果有小学程度的教育水平，一定能分辨糟粕吧。”
“占楼。经验+3。”
“SB楼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中二没毕业？这就是二刺猿吗？[爷爷.jpg]i了i了。”
“你钓上了[鱼.jpg]，但你[马头.jpg]死了，这一切，值得吗？”
“上帝才是值得相信的神！除此之外一切神都是异端！宣扬宗教的帖子能不消失？”
“贴主疯了，此贴终结。”
网友们对此并不买账，有人嘲笑，有人看过就忘，有人无聊之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有人阴阳怪气，有人直接选择举报……
——但无论他们的评论如何，只要是看见的、目睹的人，无论是否自愿，他们都将成为周菁玉潜在的「种子」。
周菁玉哼着歌将手机关闭。
摇摇晃晃的牛车终于停止，周菁玉已经望见了村落的轮廓，疏疏落落的，显出一丝阴冷，门口两个正在抽烟的闲汉盯着周菁玉与韩泫茗，露出令人不快的眼神，老牛的尾巴拍打着自己空气，发出哞哞的叫声。
「浅水村」到了。
第108章 造神（5）
（交谈，崴脚，香烟。）
“村子没什么旅馆之类的地方, 你们如果找不到住处可以先住在我家……如果不介意的话。”朴正泰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观察着两位女性的表情。
翰泫茗笑吟吟地说了一句“好啊”，周菁玉也礼貌地说了声“打扰了”，沉默的崔明轩只是点点头, 三人都没有意见。
他们跳下牛车, 结伴进入村内。
入目一片偏僻而荒凉的景象，仿佛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几百年前那个落后又腐朽的时代。房屋与道路没有多少科技的痕迹, 坑坑洼洼的土路十分难走。
道路两侧偶尔有几个正在吧嗒吧嗒抽烟的老人, 他们的面孔黝黑而刻着深深的皱纹, 浑浊的眼睛没多少精气神，看着叫人既害怕又怜悯。
翰泫茗主动脱离队伍凑上前去和老人打招呼, 青春靓丽的面孔带着灿烂甜美的笑容，娇滴滴道：“老人家, 您好～您在这里呆多久啦？您有孩子吗？我是外面来这里取材的记者，如果好好拍摄的话一定会让村子富裕起来的哦～”
崔明轩配合地举起沉重的摄像装置开始拍摄，老人眯着眼瞧了瞧他们几个, 敲了敲手中的香烟, 半晌才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正泰, 这是你的朋友？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规矩都不懂，问这问那的，吵死人了，让他们快走。”
朴正泰一阵汗颜, 连忙打圆场：“不好意思，村子里的老人家不怎么喜欢说话……抱歉，各位, 我们先把行礼放下吧, 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的。”
“对不起, 惹您生气了吗？我是旅人，也兼职作家，只是想找一些新奇的点子而已。”周菁玉不但没有听从朴正泰的话就此结束，反而主动上前一步，接过了翰泫茗的话茬，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我会付钱的。”
【取悦检测：D100=10/50，极难成功！】
老人改了主意，拿起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斜睨几人一眼，收下了钱：“算了，随你们吧，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我想问的是，”翰泫茗赶在其他人之前急急忙忙的抢着说，“村子里如果有特殊的庆典，具体是怎么庆贺的呢？”
老人深深看了翰泫茗一眼：“村子里最隆重的庆典吗……那无疑是每年一次的「驱逐节」了，节日里会有各类歌舞，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巫女大人会给被兽之灵迷惑了心神而附体的可怜人举行驱逐仪式，将灵消灭。具体的庆贺嘛，你不如到时候再体会——距离下一个「驱逐节」只有一周了。”
翰泫茗愣了一下，喃喃道：“一周……”
此刻，周菁玉也在沉思。村子看上去没什么特别豪华的建筑，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东西值得「探察」技能肯定这里是最好的「能实现心愿的地方」。
目前看来可能牵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这老人口中的「驱逐节」。
算了，来都来了，再观察一下……
周菁玉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老人拉扯嘴角露出一个微觉怪异的笑，浑浊灰暗的眼珠一转，直勾勾盯着翰泫茗：“很快就到了，只要等一会儿……你们会等吧？”他说完这似笑非笑的话，又垂下皱纹堆叠的眼帘，懒洋洋地咬着香烟的烟蒂合了眼，不再吭声了。
“走吧。”朴正泰低声道。这次他较为强硬地带着三人离开了老人。
“人家还想和老人家聊一聊呢，朴正泰哥真是过分！”翰泫茗被他拉着胳膊，洁白纤细的手臂上被没轻没重地捏出了红痕。她声音娇柔，微微嘟着嘴，一双漆黑水润的眼珠盯着朴正泰看，表情又委屈不甘又像撒娇一般惹人怜爱。
朴正泰下意识松了手：“抱歉抱歉，那些老人都不是脾气很好。他们原先年轻时打过仗，经常一句话不开心就暴跳如雷，我只是担心你们……”
“他们真的很可怕吗？我有点看不出来。不过朴正泰哥能保护人家就好了啦。”翰泫茗主动挽住了朴正泰的手，指尖在他手臂上划了一下，笑嘻嘻道，“我还有好多事情想知道，麻烦朴正泰哥稍后给我说，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你想知道什么？”朴正泰心里轻微的、因刚才几个人不听他的话去问老人的不爽，在翰泫茗的撒娇攻势下很快消失殆尽，和她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我离开这里也有几年了，有些东西也不熟悉了，但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
周菁玉还稍微有些敬佩翰泫茗，搁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去拉着陌生人的手臂甜蜜蜜的说话这种事情的。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交谈。
“人家好奇村子的历史啦，很多地方都有传说，浅水村不知道有没有呢？”
“浅水村的历史吗……这个说来倒是不怎么稀奇，浅水村是六十年前左右被一群结束了战争的军人占据的地方。他们大部分都死了，现在只有少数人还活着，就是那些脾气不好的老人了，后来的孩子们都是他们的后代。至于传说，我们这里流传着「兽之灵」的传言——人的身体是容易被灵入侵的躯壳，遭到兽之灵的附身就会变得奇怪，甚至得病，这时候就需要巫女将他们「净化」。”
“听上去超厉害！巫女大人是那种很漂亮会跳很多舞蹈的类型吗？人家一般只在樱岛知道有巫女呢～好想认识一下。”翰泫茗用憧憬而好奇的口吻说。
“我们这代巫女不知道是谁，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巫女是一个叫「琉」的女人，她神出鬼没，既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能力，是个穿着鲜红衣裳看上去年纪不轻的女人，有一种奇特的威严吧，说话也令人敬畏。”朴正泰思考了片刻，有点迟疑的说，“反正一周之后就能见到现在的巫女了。”
“这样的巫女大人有神奇的能力也不奇怪了呢～”翰泫茗脸上没有任何感到遗憾的表情，眼睛闪亮亮的，“还有还有，人家还想知道朴正泰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喜欢吃什么，以及学习的地方啦～”
“哈哈，告诉你没关系，但是作为交换，翰泫茗也告诉我你的情况吧……”
翰泫茗和朴正泰的聊天转向了互相试探、带有暧昧感的你来我往，周菁玉立刻失去了竖耳朵听的兴致，注意力从两人身上离开，转而扫了一圈周围。
【侦查检定：D100=98/60，大失败！】
路过的人看上去都很正常，零星的老人坐在路牙子上看他们路过，有的手里织着毛衣，有的嘴里叼着烟卷，有的正眯着眼看杂志。周菁玉走着走着崴了一下脚，脚踝肿起来了，钻心的疼，看来今天不能再出门，只能呆在屋子里养脚踝了。
周菁玉皱着脸忍耐疼痛，忽然听见旁边的崔明旭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什么奇怪？”
“哦、”崔明旭收回视线，扛着相机，闷声闷气，“刚才坐在路边的老人拿着的香烟是最新出的女式香烟的最新款，香烟非常昂贵。”
【灵感检定：D100=38/50，成功！】
周菁玉愣了一下，她对香烟完全不熟悉，因此也不懂这些。
但是……一个偏僻而贫穷的村子，老人为什么会抽昂贵的女式香烟？这是他孩子的吗？但既然有富裕的孩子，那为什么不干脆给老人买普通的香烟，而给他抽这种细细长长、与老人泛黄牙齿不搭配、也没什么滋味的香烟？
……简直就像是那个老人未经主人允许，擅自把香烟拿过来抽了一样。
周菁玉的心更提起来了一些，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崔明旭。按照他之前的性格，应该是不会主动说话的类型，为什么他突然说什么奇怪，然后又把香烟的事情告诉她？崔明旭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还有翰泫茗……之前她问的问题的确也是周菁玉想知道的，这个女人在聊天说话方面很有一套，现在又缠着朴正泰问东问西……简直像在套近乎。
这两个人真的只是单纯的来「找寻素材」吗？
……算了，头疼。周菁玉按了按太阳穴，不再多想。哪怕这两个人带着未知的目的而来，至少崔明旭隐晦地「提醒」了她，也算是偏向于好意的类型。相较而言，周菁玉觉得这个村子更加古怪，「驱逐节」、「巫女」、「兽之灵」什么的，听着就让人不安，让她担忧是否这些是另外存在的「超凡力量」。
她心里想着事情，没多久，朴正泰便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周菁玉抬头观察几人抵达的地方——看上去老旧而摇摇欲坠的平楼，墙皮剥落，一圈低矮的篱笆围绕着它，门户看上去十足坚固，玻璃外安装着竖格的铁杆，门上加固了两道锁，窗户内似乎没有安装窗帘，站在外面也能将屋内的景色一览无余——她看见了一个正在弯着腰擦洗什么东西的女人背影。
【侦查检定：D100=92/60，失败！】
感觉有些奇怪……周菁玉有些不确定的想。她尝试捕捉自己一闪而过的灵感，但最终无疾而终。什么地方奇怪？她也不大清楚。
“母亲！”朴正泰站在楼下高声大喊，“我回来了！”
第109章 造神（6）
（饭菜，复仇，恶行。）
那弯腰擦洗的消瘦背影慢慢直起身、转过头, 隔着栏杆望向了几人。
周菁玉惊鸿一瞥，只看见女人鬓角发白的发丝，温吞的神色与略微迟钝的眼神，有点木愣愣的, 似乎反应不及一般, 看上去显得十分呆滞。
朴正泰拿钥匙开了门，招呼众人入内做客。
三人鱼贯而入, 周菁玉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瞧着颇为宽敞的大房子, 里头一进门就是木质铺就四壁的玄关。
【侦查检定：D100=55/60, 成功！】
周菁玉不经意间感到眼角划过一道黑色，她顿了下, 回首认真地仔细查看一会儿，发现鞋架一只支撑的铁脚后, 残留着一抹近乎黑色的红褐痕迹，呈溅射状，凝固在木质墙皮的纹路里。
这时, 她才意识到, 鞋架的位置似乎距离门过于接近了, 好像因为痕迹很难擦去而直接选择刻意遮掩什么一般……
周菁玉心头发冷，但沉默地将鞋子放在鞋架上，踩上一双柔软的白色拖鞋，跟着迫不及待走入客厅的翰泫茗踏入了陌生的室内, 一句话也没多说。
“请稍等片刻，我去为你们倒茶，稍后母亲下来了叫她做饭。”
朴正泰客气地召唤着, 起身朝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厨房位置传出烧水壶使用的嗡嗡声, 玻璃杯碰撞的轻响。
翰泫茗等朴正泰离开，脸上的笑容甜蜜，有些夸张地小声道：“哇～感觉和首都的氛围完全不同呢！人家要多拍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她说着举起手机，一边走动一边用手机将周围的景色纳入其中。
【侦查检定:D100=66/60，失败！】
周菁玉本想观察一下她是否真的只是在拍摄，但翰泫茗走动摇晃太过，偷看的角度也不好，看不见什么，干脆也就不看了。等听到楼上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她才将视野转向楼梯，望见之前那个二楼窗口处消瘦背影的主人。
那是个眉目清秀的中年女人，脸上不施脂粉，显得苍白枯萎，眼角与嘴角处堆积细纹，穿着一件宽大的居家服，露出袖口的一截青白手腕干瘦如柴，指节还是通红湿润的，似乎刚刚结束正在做的家务活儿。
“非常抱歉，让客人们久等了。”她一下来就先微微鞠躬，向三人赔礼道歉，瞧着有些唯唯诺诺的，“我这就来做饭……”
她话还没说完，翰泫茗就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笑盈盈道：“阿姨，别紧张，咱们不是什么坏人，是来帮您的，怎么能让您去厨房做饭呢？不介意的话我来就好，我做饭做得可好了呢，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哦！阿姨可不能不给我这个显摆的机会呀，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