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是——
自曝马甲了。
阿童拎着夜宵进来时,看到孟哥此时的模样,觉得他像极了给礼物登记造册进库房的太监总管。
北城机场贵宾休息室内。
机场人员亲自给他倒茶。
袅袅茶香。
是今年的新茶。
贺泠霁却没有碰。
正在和团队精英进行远程的视频会议。
工作时,他素来心无旁骛,更不会走神。
神色淡漠从容,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如亘古不化的冰川寒霜,令人望而生畏。
忽而。
一整夜都没有动静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下。
贺泠霁下意识地侧眸。
目光忽而定住。
半秒后。
他当着与会所有人员的面,淡定自若地拿起了私人手机。
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
“处理点私事。”
短短五个字。让屏幕内了解贺泠霁往日作风的高层精英们都惊住了。
贺总在开会时居然处理私事?!
不符合贺总素来公私分明的行事准则啊!
贺泠霁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感兴趣。
我行我素才是他的行事准则。
他解锁屏幕——
入目便是贺太太的微信消息。
小狮子嗷呜喵:【贺总今天可真威风呢,一掷千金拿下所有珠宝,怪有诚意的呢,臣妾真是受宠若惊、受之有愧,毕竟咱们也就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商业联姻的塑料夫妻关系,我不就是个联姻工具人吗,哪里受得起这么贵重的赏赐。】
【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自觉,贺总这些东西,还是送给受得起的人吧。】
可以说是老阴阳人了。
贺泠霁洞察力极强,尤其是在秦芒身上,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轻敲屏幕:【贺太太什么都受得起。】
下一秒。
屏幕出现熟悉的感叹号。
显示再次被拉黑。
贺泠霁清隽眉眼沉敛,视线落在秦芒发得那条消息。
她虽任性娇气,却非无理取闹的脾气,今天情绪格外不对劲。
按理说,秦芒那么喜欢亮晶晶的宝石,看到后无论是在置气什么,都会消了,这次却越来越气。
不像是小朋友被抢了所有物,闹脾气似的吃醋。
更像是——
委屈?
当这个词出现在脑子里是,贺泠霁原本平静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丝波澜。
长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一下一下。
很慢地转着。
几分钟后。
他视线移到视频中。
大家正等着他继续开会。
贺泠霁泰然自若地停止会议,淡淡道:“推迟。”
随即起身离开贵宾休息室,挺拔如玉的身影分外修长,端得是如往常的从容不迫。
旁边秘书惊了下,条件反射地提醒:
“贺总,快要登机了。”
“取消。”
贺泠霁侧身,他平静看着人时,灰蓝色眼瞳仿佛浸透着冷沉的昳丽,有种心悸的视觉冲击,他不容置喙地吐出两个字音。
秘书不敢不应。
可是如果这班飞机坐不上的话,明天要去竞拍的那块地,岂不是拱手让人了。
那么多对手虎视眈眈,别说是迟了一天,就算是迟了一小时,都有可能生变。
不然贺总也不会在参加完慈善晚宴后,直接来机场。
其实北城慈善晚宴这个活动,也并不是计划之中。
原本是要退掉的。
毕竟贺总最近这段时间非常忙,哪有空参加什么慈善拍卖会。
还不是为了——
见太太一面。


第37章 怜香惜玉
贺泠霁抵达酒店时,秦芒刚洗完澡。
薄绸睡裙衬出她玲珑曼妙的身姿,雪白肌肤莹莹反着光似的。
浑身上下散发着幽淡又蛊惑的玫瑰香。
似是没想到贺泠霁大半夜过来。
秦芒挡在门口,望着站在走廊外那压迫感极强的身影。
纤细手臂撑在门框,浑然不怕,凉凉道:“这是那尊大佛呀。”
“大半夜还纡尊降贵来我这小地方。”
“陛下受累了。”
气势刚拿捏起来。
下一秒。
贺泠霁一手拖着银色登机箱,单手环着她的细腰,直接将拦路的人就地抱起,端进了房间内。
长腿一伸。
顺势用膝盖关了门。
发出‘砰’得一声响。
秦芒猝不及防。
甚至来不及挣扎。
就被放下了。
“……”
偌大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大半夜的还亮若白昼。
贺泠霁不是很喜欢这么刺眼的灯光。
随手关了几盏。
“不许关!”
秦芒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下一刻。
她毫无防备地便被推到墙壁上。
原本弥漫着玫瑰香的房间内,因为男人的突然闯入,多了凉飕飕的寒意。
秦芒雪白肩膀贴着他冰凉的大衣,忍不住瑟缩了下。
“你……”
贺泠霁垂眸便看到她精巧鼻尖上那颗红艳艳的小痣,早在晚宴,便注意到了。
此时循着她身上的馥郁,先是落在鼻尖那颗勾人的小红痣上,随即薄唇下移。
重重地覆了上去。
这张嘴生得漂亮,就适合来接吻,贺泠霁暂时不想听她说话。
贺泠霁很少吻她。
尤其是这样窒息又放肆的吻。
仿佛要将她肺里的空气全部榨取干净。
秦芒眼尾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绯色。
憋得不行。
贺泠霁指节贴着少女纤细的后颈,像是控制猫崽似的,牢牢掌控住她的命脉。
“你要——亲死、我吗?”
秦芒好容易错开他的唇,艰难地吐出六个字。
沉默许久。
听到男人从胸腔发出低沉笑音,指腹慢慢拂过她的唇角,又贴了上去,含糊道:
“放心,没有因为亲吻过度去世的。”
秦芒:“……”
怎么个意思。
必须她去世了才能证明这个理论是吧?
“你别以为用美男计我就会上当。”
“放开我。”
秦芒没轻易沦陷,很快便恢复理智,抗拒地推着他。
贺泠霁从善如流地松开手,指骨随意扯开领带,望着秦芒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
想生气。
但是那双含情眸,更像是撒娇,再无方才初见时的冷漠嘲讽。
他满意地掠过。
“行。”
“那么贺太太可以跟贺某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
“当然是、为什么突然……”生气。
贺泠霁话音未落,原本亮若白昼的房间,陡然全部暗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秦芒一下慌了。
四周黑漆漆的,半丝亮光都没有。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贺泠霁听到她呼吸声不对劲,难得耐心,安抚了句,“只是停电了。”
伸手去握她的手时。
“啪——”
得一声。
秦芒重重地打了回去,“别碰我。”
下一秒,整个人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喃喃道,“别碰我,别看我……”
贺泠霁眉目沉敛。
没在意有点发麻的手背,转而想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这时。
门‘滴’得一声响。
阿童举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匆匆进来:“姐,你没事吧?!”
没听到秦芒的声音。
却听到了一道冷冽刺骨的男人音色:“她怎么了?”
阿童吓了一跳。
举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贺泠霁也在。
秦芒正蜷缩在他怀里。
似是又犯病了。
阿童紧张道:“别怕别怕,就停电五分钟,很快就来电了。”
而后阿童仗着黑暗,看不清楚贺泠霁。
尤其是想到秦芒前几天夜夜惊醒,不敢睡觉,而贺总明知道,别说是陪了,就连问都没有问一句。
她胆子大了些:“贺总,您这次太过分了。”
“芒芒姐拍悬疑片引起了幽闭恐惧症,现在还有后遗症,夜夜都睡不着,您居然都不关心关心!”
“幽闭恐惧症?夜夜睡不着?”
贺泠霁环抱着她的身子,向来小火炉的体质,此时却冰冷至极。
男人清冽低沉的声线裹挟着几分哑,不是质问,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秦芒呼吸间满是熟悉的冰川消融后的冷香,却奇异的让她感受了一丝安全感,细而脆弱的指节用力攥着男人的衬衣领口。
这些天,她一直期待的,好像就是这个。
秦芒像是渴了许久的沙漠旅人。
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贺泠霁身上的气息。
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您不知道还是忘记了?”
倒是阿童,越说胆子越大,“我前几天就让陶秘书向您转达了。”
“您不知道这几天芒芒姐多期待您能过来陪她。”
“每天都在失望,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硬是三四天熬瘦了五斤!”
之前努力减重一个多月,都没瘦下来这么多。
贺泠霁根本不知道。
怀中少女身体轻得似是没有重量。
以及她现在的状态,都不似作假。
素来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男人,在可以藏匿一切的黑暗中,眸底似是掀起了层层波澜。
“叮。”
一声轻微声响。
灯光乍然亮起。
秦芒慢慢恢复清醒。
早先洗过澡的身体,又重新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像没事人一样,从贺泠霁怀里直起身子,漂亮眸子安安静静地看向阿童,“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
阿童看了眼秦芒。
又看了眼贺泠霁。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灰蓝色眼瞳时,她缩了缩头。
直到离开房间,小心脏还怦怦跳。
卧槽,她刚才居然干了件大事。
言语冒犯了贺总,贺总居然没生气!
不能是秋后算账吧?
越想越觉得怕怕的。
她可真大胆呀。
能吹一辈子!
空旷的房间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个。
秦芒若无其事地越过他,往浴室走去。
纤细身影摇曳生姿,仿佛跟几分钟前蜷缩在他怀里的小可怜,不是同一个人。
秦芒好面子,刚才已经很没有面子了,才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尤其是发现自己可能误会贺泠霁时。
但是内心暗藏着的一点点愉悦,却不受控的蔓延开来。
并非他不关心自己。
而是有人暗中捣鬼。
“去哪儿?”
秦芒理直气壮:“我去洗澡啊。”
“你还愣着干嘛?”
“不去处理失职秘书?”
“太太生病这种事情都敢没当回事,隐瞒不报。”
贺泠霁望着她恢复张扬明媚的眼神,忽而——极轻极轻地笑了。
如冰川冷域内亘古未融的坚冰慢慢融化。
他说:“好。”
在秦芒进浴室之前。
听到贺泠霁云淡风轻的一句:“原来贺太太是……委屈了。”
秦芒差点原地摔倒。
但她没有否认,扭头道:“就委屈!”
“你必须给我个合理解释。”
“不然没完!”
……
贺泠霁效率极高。
直接让陶秘书连夜赶来。
陶秘书简直冤枉:
“当时我记得出差,让楼听黛帮忙跟您说了。”
“她没说吗?”
要是没遇见贺总,楼听黛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啊。
她在手机上给贺总发个消息也不至于错过这么久,还差点让贺总和太太有了嫌隙。
楼听黛?
秦芒恰好从浴室出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扬眉睨他:“你昨天带去慈善晚宴当女伴的漂亮新秘书?”
“技术部总监。”贺泠霁没什么感情色彩,跟提到丛臻是一个语气,顺便强调,“没带女伴,带得是丛秘书。”
丛秘书也在场。
立刻举手发誓,“昨天我去车里拿了点东西,才请楼总监帮忙跟在贺总身后应承寒暄一下。”
“也就不到十分钟!”
“我就回来了。”
“行吧。”
秦芒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楼听黛确实是落后了贺泠霁一步的距离,但还是有点不满意。
才一步!
想到什么似的。
秦芒恍若闲谈,语调却很霸道,“昨天你穿得那套衣服,从上到下全丢了。”
贺泠霁可有可无地应了。
这些小事,若是秦芒在意,他不会逆了她的意思。
毕竟员工,和太太。
贺泠霁分得清谁轻谁重。
至于楼听黛。
贺泠霁自然不会仅听陶覃的片面之词。
“让楼总监过来,你和她当面对质。”
陶覃巴不得。
她知道自己失职是逃不了的。
但楼听黛也别想浑水摸鱼,尤其是陶覃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丛秘书看了眼时间。
凌晨四点。
“楼总监应该睡下了吧。”
“叫醒。”贺泠霁言简意赅。
秦芒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敷着面膜,一点点将翘起的边缘抹平。
薄透的面膜纸,像是朦胧雾气,将少女攻击性极强的美貌柔和了几分,昏黄灯光下,双唇淡淡抿着,美不胜收。
说出来的话却带刺:“贺总这次怎么不怜香惜玉了。”
丛秘书听得清清楚楚。
不敢继续听上司的私房话,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通知。”
说完,便拉着陶覃往外面客厅走去。
还不忘数落她。
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
贺泠霁站在秦芒身后,望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明艳脸蛋。
慢条斯理地俯身,在她越发明显的蝴蝶骨落下一吻:“我只怜你。”
“还不够。”
秦芒:“……”
狗男人怎么越来越会哄她了。
抿平的红唇无意识翘起。
轻轻哼了声,有点傲娇:“我可不会夸你。”
“这是已婚男人的基本素质。”
“是。”
“贺太太。”
楼听黛虽然人还在北城,但早已休息。
临时被贺泠霁连夜召过来,仿佛没来得及打扮,往日整整齐齐的长发,此时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少了几分知性,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脸上微笑却一如既往,恬淡知性又处处安静。
是那种让人会有好感的安然。
不然当时陶覃也不会把她当朋友相信。
在听到陶覃质问自己没有传话时。
楼听黛很是意外,似乎没想到陶覃会这样说。
她迟疑了几秒,也很困惑:“陶姐,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记忆错乱了?”
“你的确跟我提过太太失眠的事情,你并没有让我转告贺总啊。”
“况且传达消息,这是秘书的工作,并不是我的本职。”
“你分明说要去会议室的……”
陶覃炸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对话。
忽然意识到。
楼听黛确实一句替她去传达的话都没说,处处都是语言陷阱!
陶覃也不是吃素的,她跟在贺泠霁身边这么多年,脑子并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枪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