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里,夹着赵晟讲笑话的动静。
也有清脆女声插进来:“周总,比赛开始了。”
钟意一愣。
那是唐柠的声音。
但是几个小时之前,她在微信上还跟唐柠聊过天。
唐柠说自己今天有一整天的拍摄,行程排的很忙,也很累。
钟意还给她打气,祝她元气满满,完美出镜。
“是……唐柠吗?”
“嗯,今天有个应酬,她恰好也在。”周聿白把打火机搁在窗沿,懒散倚着窗台,不以为然地掸掸烟灰。
那天钟意在唐柠的微博小号,有刷到新照片——
她手指微微全曲,掌心握着一只简洁精致的金色打火机。
照片的滤镜有种朦胧的粉调。
唐柠配了一句文案:“You have bewitched me.”
你蛊惑了我。
钟意很熟悉。
这只打火机是她送给周聿白的礼物。
打火机一角还刻着他的姓氏“Z”。
那一瞬间。
她心头狂跳不止,沉沉浮浮,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那天的应酬。
唐柠又追赶上了周聿白的脚步。
周聿白喝了酒。
唐柠站在他身边,悄悄挽住他的手臂。
眸光含情,妩媚又缓慢地咬着下唇,欲说还休地看着他:“周总,您喝酒了吗?”
看着眼前女人精致的面容。
周聿白不自觉勾唇笑笑。
那个喝糖水长大的姑娘,知不知道,她的真心实意,被她自以为是的朋友踩在脚下当垫脚石?
真傻啊。
唐柠清清凌凌看见他唇角浮起的笑意。
一时揣摩不透他这笑的含义。
是喜欢她……
那条手臂很快从她手间抽走。
周聿白后退两步,隔着些许距离,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唐小姐。”
“周总。”唐柠紧张又羞涩地看着他,“我,我……我很喜欢你……”
“唐小姐也挺招人喜欢的,应酬起来也很机灵。”他半眯着眼,笑容倜傥,“以后有些应酬可能需要你,特别是张三公子那边,你跟他接触也熟。”
他拂拂衣袖,转身离去。
留唐柠在原地,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周少最近身边换了个女伴。
是位小有名气的女明星,还是从张三公子手里抢过来的,带着她出入了不少场合。
钟意工作结束后,返回北城。
也听说了此事。
温莎莎跟钟意吞吞吐吐讲话。
说她有一次走秀遇见过唐柠,唐柠跟人聊天,嘴里可是攀着周总的光。
钟意在娱乐圈待了好几年。
从来没有小心翼翼,很少对人满腔热忱。
只有唐柠。
这几年两人都是兜兜转转,起起伏伏。
她真把唐柠当成了朋友。
钟意不再联系唐柠。
唐柠也静悄悄的,没有再主动找过她。
她不知底细,却有感觉被背叛的痛苦。
但这痛苦……
她说不清楚。
只是有时候想起来,会像刀割一样难受。
多正常啊。
她和周聿白也走不了多久。
不久之后的一天,他会搂着别人,不管那个人是明星、名媛,或者别的女人……
多正常。
唐柠也喜欢周聿白,他有钱、又势,还有颜……
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钟意,你发什么呆呢?要不要姐们帮你,冲到唐柠面前去,咱们让她给个解释?”
“没什么,不用了。”钟意托着下巴。
她回北城,周聿白自然也过来找她。
送她礼物——一如既往,又是昂贵的首饰。
钟意开心收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
两人在家里接吻、做爱。
缠绵如初。
她头发湿透了,出了好多汗,俯在他臂弯喝水。
嘴唇红艳湿润。
又被他攫去呼吸。
只是唐柠打电话给她:“意意,请问周总在你那儿吗?”
“稍等。”钟意把电话递过去,“找你的。”
他诧异看了她一眼。
从床上起来,接过她的手机。
嗓音明显不耐烦。
这通电话并没有什么事。
可能仅仅是一种关系的呈现,或者主权的宣占。
周聿白挂断电话,喊住钟意:“钟意。”
钟意顿住脚步。
他问她:“你为什么要走开?”
钟意微笑:“我觉得你可能会介意我听你打电话。”
“我不介意。”他穿上衣服,“你可以听。”
钟意无所谓:“我不想听。”
他目光瞥过来:“钟意。”
“嗯?”
“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问你觉得有疑惑的地方。”
“我没什么疑惑,我没有想问的。”
他嗓音不悦:“钟意。”
钟意皱了皱细眉,语气柔软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
“连唐柠的事情也不想问?”他语气淡淡,“我等你开口问我,你每天跟我说话,却从来没问过一句。”
“没什么好问的呀。”
“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事情?”
她抿唇:“我没有。”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高大身形笼罩着她:“钟意,别人觊觎你的东西,你这态度……就这么拱手相让?”
她沉默良久:“你怎么是我的东西呢?”
“我不能是你的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钟意认真想了想:“不能。”
他愣住,似乎是气极而笑:“为什么?”
“因为你说过。”她垂眼,“我们的关系只有两年,之后我们就会分开,你会结婚。”
他重重咬了下后槽牙,挪开目光,摇头笑了笑。
这笑容不知道是承认,还是否定。
“记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很想跟我分开?”他淡声问。
钟意没说话。
也许是种无言的默认。
“唐柠她说喜欢我。”
“那很好啊,如果你也喜欢她的话……”钟意咽了下喉咙,“唐柠是个很好的女孩,她会让你开心。”
他眯着锐利的眸眼:“你心里是不是巴不得我跟她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早点脱身?”
钟意咬着唇壁,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周聿白站在她面前,长久沉默,气息如冰冻。
目光阴沉,又冷又戾地看着她。
最后他长长吐了口气,像是喟叹,也像是释然。
“我跟唐柠没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帮她,在张三那费了多大力气……结果帮到最后,她扑到我身上来……有些应酬场合,偶尔借用一下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跟在我身边抛头露面总不是好事。”
钟意长睫一眨,脸色苍白。
她其实没有什么想说的。
周聿白盯着她那张毫不在意的脸。
“钟意,你真……好样的。”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冰冷:“行啊,看来你都记得很清楚,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让你离开,在这之前,你好好演,一点岔子都不许出,务必让我满意。”
后来周聿白便很少来。
第49章 就这么说定了
周思旻在美国支持那个私人银行的收购案, 后来周安和温慈柳出国度假,也顺道去见了儿子一面。
国外好山好水,还无人管束, 周思旻自然是有点乐不思蜀。
他还能陪着叶绾绾玩。
周聿白回总部任职副总经理,逐步熟悉集团业务, 跟各位叔伯元老熟识交际,工作也是稳中求进。
家宅安宁, 四下和睦,膝下儿女变成了自己的左臂右膀。
周安和也觉得舒心。
周聿白的行事风格,一直走的都是周全怀柔的路子。
是位极随和、考虑又周到细致的年轻人。
加以经年历练,以后天恒在他手里,也必定是宏图大展。
他此前一直在临江, 董事会那些叔伯基本都是跟着周老爷子和周安和打拼的功臣, 虽然都客客气气喊一声X叔,但要跟这帮人深交相处,了解每位的行事和秉性, 也算不得是件容易的事情。
周老爷子也是很倚重这位长孙。
老爷子也是十几年前才从董事长的位子上退下来, 那时候肝上长了个肿瘤,手术切除之后医生叮嘱静养, 索性把位子交给了儿子周安和。
现在周聿白回来,老爷子常和他下棋, 给他讲讲公司建立当年的那些事儿,和公司里的那些老人。
他现下太年轻, 等坐到董事长那个位置。
估摸着也是十几年之后。
“如若爸爸不在国内,爷爷您觉得我现在还管不住天恒?”
“你才二十六岁, 腰杆子直直的大好青年, 拿什么威望去压董事会那帮人?又见过多少事情, 知不知道底下人多少花样?”
“如果我自恃管得了呢?”
“那你拿出点成绩出来,起码要让董事会那帮人服服帖帖。”
“我会努力。”
梁凤鸣虽然对周聿白放弃临江有遗憾,也不喜他跟钟意厮混,但至少他现在回心转意,她心里至少还有几分宽慰。
不过从张三嘴里传出来的那位叫唐柠的女明星,周聿白有时候会带她去参加一些商务应酬。
梁凤鸣问他原因。
周聿白这么解释:“我总不能一心扑在工作上,至少有些娱乐消遣才行。”
但他知道分寸。
平日自然没得清闲,不多的私人时间基本都消耗在堪崇巷和香蜜湖两处。
唐柠慢慢跟着他多接触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越往后,越是觉得战战兢兢。
特别是散场之后,他收敛情绪的那个瞬间。
明明脸上还残留着温和的神色,但一双深沉淡漠的黑眸攫着人,眼神很冷戾。
她禁不住胆战心惊。
他也不是表象那么温润如春水的人,有些阴沉凌厉的气质都藏在暗处。
常常不耐烦又冷漠地回视她。
她甚至都不敢对他说出暧昧字眼,做出什么举动。
周聿白对她毫无耐心。
甚至是第一次跟女人说出“滚”这个字。
这实在有悖于他的教养。
但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让他清醒,直接结束那个荒谬的念头。
那天应酬完,周聿白去了钟意那儿。
冷冰冰的冬雨,冷寂无光的夜晚,他走进了那个家。
钟意现在基本不接工作了。
她又不缺钱,也厌倦了这种工作内容,再上这么冷的冬天,她更愿意在家里冬眠。
没什么事情,又是一个人,作息就容易颠倒。
她喜欢半夜看电影的感觉。
关掉家里所有的灯,打开电视机,选一部喜欢老片子,穿着睡衣,抱着冰激凌,窝进沙发。
电视屏幕照亮了方寸,光线明明灭灭如波长波短。
她沉浸其中。
直至周聿白迈步进来,看见她恍惚的眉眼和透射在她脸颊上的苍白光亮。
钟意才猛然察觉有人。
小区的治安很好,楼下就是二十四小时的公寓管家,不是住户绝对走不进这里。
站在暗处的那个修长身影,不是他又是谁。
钟意愣了愣,下意识地笑了笑。
她趿着拖鞋走过去,轻声道:“你来啦?”
周聿白扯开衬衫领口:“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看电影?”
“晚上看电影很有气氛。”
她拧开身边的落地灯,摁下遥控器。
踮脚去脱他身上的外套,闻到的烟酒和香氛的混杂气息,知道他有应酬:“外面下雨了吗?”
周聿白淡淡“嗯”了一声。
“要吃点什么吗?还是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
他迈开长腿往房间走去。
钟意匆匆收拾客厅,去帮他拿睡衣和浴巾。
床笫之间如常。
只是明显少了感觉。
他吻得也很敷衍,肢体接触也有些冷淡,钟意也很放不开。
草草收场,彼此都觉得乏味无趣。
两人索性关灯休息。
但心头总觉得梗着点什么。
后来睡梦之间,似乎听见窗外噼啪下了一场急雨,雨声叩叩拍打窗户的声响,意识又朦胧清醒。
他又倾身过来。
风雨交加的夜晚,树梢硿硿摇晃,杂音扰成一片,屋里却有种别的的静谧。
窗缝没有关严,雨珠撞进罅隙,蓄满窗台,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她婉转发出甜腻的声音,脸颊忍不住在他肩膀拱。
周聿白把她摁进怀里。
谁将温柔和甜蜜付以黑夜里最厮磨滚烫的纠缠。
结束之后,两人倦然入眠。
钟意总是有点失眠。
她揉着枕角的绣花,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她认认真真想了好多次,想从第一次见他,到最近发生的事情。
她身上常常有包袱——有时候不够洒脱坦率,有时候要的太多,有时候逾越了界限,有时候又不懂得低头。
他时常能看穿她,也因此对她不满。
可她戏本来就演得不怎么样,怎么能完全掌握那个分寸。
周聿白第二日还有公司晨会。
他早早要出门。
钟意醒得比他还早,已经在厨房做早餐。
他在餐桌旁坐下,她转身去收拾流利台。
“最近在忙什么?”
他知道她一直在家。
“有去上陶艺课,还有瑜伽课,烘焙课什么的。”
他嗯了一声。
两人还是会聊天,只是比此前那段甜蜜相守的日子寡言许多。
钟意把咖啡端过来。
他看着她那张素净皎洁的脸,失去了那种轻快活泼的神情,淡声道:“既然在家闲着,那就玩得开心点吧。”
“知道啦。”她笑笑,“我明天过得挺开心的。”
又道:“温姨昨天有打电话跟我聊天。”
“聊什么?”
“聊我最近在忙什么,跟你相处如何……她还说。”钟意语气顿了顿,“周思旻最近在美国,跟叶绾绾相处不错……”
“你怎么说?”
钟意垂眼:“我说很好,很开心……我不太了解叶绾绾的事情。”
“她送给你的那个翡翠手镯,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好……”
李总助每天西装革履地拎着公文包去临江上班。
自打周聿白调回北城之后。
他这炙手可热的红人一下子凉透了,又不能直接开除,以免在总部那边留下什么话柄。
公司上头商议,给了李总助挺光线的一个头衔,只是没有指定汇报人。
他的新工位在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墙角还挂着副破碎的蜘蛛网,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公司的“机密文件”。
临江分公司成立了十几年。
之前方针决策都是周安和拍板,但靠着裙带关系,温瀚文在公司里也是说一不二的负责人,财务总监和好几个事业部负责人都唯他马首是瞻。
温家家境普通,温瀚文以前只是个公司的小职员。
这十几年下来。
温瀚文名下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公司,国内国外名车豪宅,资产千万。
温瀚文借着周家的资源和背景,一步步走至今日,何况临江的周氏,事业线和业务方向都和总部集团关联不强,自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