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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起身,毕恭毕敬冲对面男人倒了杯茶:“王总, 对不起。本来今天这样的重要场合, 周总不让我跟着,怕影响你们谈正事。是我不懂事, 求您贵人雅量,万毋介意。”
王总脸上也笑开了花:“周总客气, 论合作,这一众投资商里, 论实力论信誉论态度,我最信赖的还是贵司, 西都合作的事情, 好说, 好说。”
这些场面话摆出来。
什么关系什么身份,自然是一目了然。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刚才周总目不斜视,这一圈人都瞧不上,原来是有更好的宝贝。”
“怪不得怪不得。”
也有女生认出钟意。
“你是个明星吧,就是前阵子蓝郁那部《伽罗镜》里面的女二,对不对?”
钟意笑笑,默认了。
“真人比电视里更漂亮。”
“女明星果然不一样。”
席间气氛更轻松融洽。
打完牌,时间不早,众人起身去楼上的雅间吃饭。
那位酒窝美女借着去洗手间,已然不见身影。
钟意亲昵挽住周聿白的手,脸颊轻轻偎在他肩头。
她眼皮有点耷着,长长的睫毛很轻缓地眨。
似有倦意。
周聿白和人聊天。
不经意偏首,视线一睨。
伸手把她腰肢往怀中一拢,搂着她迈上楼梯。
王总是西都人,这顿饭他是主客,饭菜都是按着西都口味来安排。
菜品多半带辣,厨师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红煨狮子头,和淮扬那边的清汤做法完全不一样。
周聿白饮食向来挑剔,荤膻辛辣不沾,忌口的东西也不少。
一筷子挟入嘴中,他冷白的肤色已然转暖,耳朵泛出点红来。
钟意看见,悄悄把他面前那颗狮子头挪到自己面前。
递了个满满的酒杯要敬他。
周聿白推手要拒。
被钟意笑盈盈硬搁到他唇边。
迫不得已抿一口——凉水。
他脸上一派不动声色的沉静,把这杯水一口干了。
钟意皱着鼻尖,一口咬狮子头,鼓鼓囊囊嚼在嘴里。
抿着唇对他笑。
那笑容格外狡黠。
老套路人了——以前她陪人应酬,想方设法也要弄点凉水兑在酒杯里。
吃完饭,还有第二趴的娱乐节目。
自然是去周思旻的夜店少坐,感受下销金窟的繁华热闹。
SPACE那边已经有陪客在等。
周思旻和舅舅温副总在招待几方集团的下属骨干。
等到人齐。
偌大一个套房,也是热闹非凡。
服务生开了不少好酒。
女伴们捏着话筒唱情歌,又挨个去敬酒递烟。
这又是抽烟喝酒谈事的场面。
钟意乖巧坐在周聿白身边,捏着杯鸡尾酒。
周思旻看见她,悄悄地使了个挺得意的眼色。
像偷腥的猫一样。
钟意露出个挺敷衍的笑。
长发挡住脸颊,手撑着下巴,往周聿白手臂靠。
他这会也是敞开了衬衫领口,袖子挽起。
手臂线条若隐若现,肌肉很硬。
钟意这会已经开始犯困。
只想借周聿白背后挡着,眯下眼睛。
她在片场连轴转,昨天晚上只睡了三个小时。
杀青完又立马来了临江。
马不停蹄见人。
再加上吃饱喝足,包厢里又吵又热。
实在熬不住。
不知眯了多久。
周聿白推了推她的脑袋。
她倏然睁眼,瞪圆眼睛,摆出个百无聊赖的表情。
王总察言观色:“我跟周总聊得太起劲,钟小姐无聊了。”
“她就这个性子。”
应酬一整日,周聿白也觉心累,有意要走。
他拿钟意当借口,一脸宠溺,“别的都好说,就是离不了人。”
“周总艳福不浅,真是羡煞旁人。”
“那……合作的事情,我们另约时间细谈?”周聿白把钟意拎起来,含笑道,“今日又是情人节,她眼巴巴等着,再冷落她,怕是要发脾气了。”
“您再玩会,我让思旻陪您,楼上有我的套房,您要累了随时歇息。”
王总简直是一副“非常理解”的神态,笑容洋溢地把周聿白送走。
钟意跟着周聿白上了车。
他那套商务礼仪性的清雅笑容在车里结束。
“困了?”
“嗯。”钟意说话带点鼻音,“不好意思,我昨晚睡得太晚了。”
“那你睡会吧。”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也是累了,闭上了眼睛。
钟意这会眼睛酸痛,偏偏又不想睡了。
车里安静,她本想着朝他偎过去,或者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但又见周聿白拿出了手机,剑眉微敛,指尖滑动,专心看消息。
只得作罢。
默默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她跟着他回了酒店。
还是上次那间复式套房。
客厅是挑高层,悬着精美的水晶灯饰,壁画也是清淡的水墨画,冷气又足,感官便觉得稍有凉意。
许是两人都累了。
许是钟意眼泛泪花的模样真的太困。
周聿白打发她去休息,自己也直接上楼。
楼下的房间没有单独浴室,用的是客浴。
钟意看见有按摩浴缸,窗外还是璀璨夜景,音响和酒水一并都有。
她想岔了,满脑子想着累了这么多天,先泡个澡再睡。
水温舒适。
咕嘟咕嘟的氧气水泡往上涌。
再加上舒缓的音乐。
钟意直接泡在恒温浴缸里睡着了。
房间的冷气不知怎么停了。
周聿白半夜两点下楼,打开冰箱拿水,看见满室灯光明亮,洗手间持续传来的音乐。
他眉棱猛然一皱,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
钟意是被持续的敲击声吵醒的。
她不耐烦地拧起秀眉,带着些许怨气睁开了眼。
周聿白散漫倚在门旁,不断地叩门吵她。
他穿着身浅色的亚麻睡袍,衣线柔软,完全软化了衬衫西服的菁英形象。
柔亮光线像流水从头顶泻下。
他发梢乌黑柔顺,剑眉英挺,高鼻薄唇,神色晦暗不明。
漆黑幽灼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欣赏一株花,一片云。
钟意愣了很久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她的应急反应是藏进水里。
肩膀往下沉。
身体太过僵硬,动作也太过急切,直接把自己滑溜进了浴缸里。
猛然呛了几口水。
周聿白拽着她的手臂,把湿淋淋的人从浴缸里捞起来。
他皱眉:“你这样迟早要淹死在浴缸里。”
“我没有。”钟意连声咳嗽,紧紧攥住他。
她星眸闪动,两颊嫣红。
乌黑湿漉的长发,水珠滑落的脸庞。
事情的开端是个意外。
但没有理由让它错过。
室内灯光太明亮,钟意不适地眯了眯眼:“能不能把灯调暗点?”
最后只有一盏蛋黄型落地灯,散发出日落般的暖光。
他暗茶色的瞳仁盯着她。
嗓音轻而冷静:“害怕吗?”
“有点。”
她仰着脆弱的颈,呼吸起伏,“但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莫名取悦了他。
“拍过床戏吗?”
“没有,但我看过。”
他笑容有点奇妙,低头吻她:“但你拍过吻戏,技巧很好。”
“是吗?”她发出一声低泣。
这不是结束。
正餐才刚刚开始。
见过他那副胸有成竹、优雅温润的做派,就行该知道他的行事风格。
像慢条斯理切牛排,他知道每一步的吃法。
不急不躁,毫无破绽。
钟意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她好像被他蛊惑。
望见窗缝第一缕曙光时。
钟意觉得自己几乎要猝死。
她羽睫一眨,已然陷入黑甜乡。
再醒来的时候。
已不知道是几点。
周聿白洗漱得当,换好衣服。
临走前进来看她一眼。
她发丝凌乱,神色痴痴。
目光怔怔地盯着某一处虚空。
身上胡乱裹着他那件亚麻睡袍,皱巴巴的,像焉焉的咸菜干。
反观他。
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又是那身商务精英的装扮,剪裁和质地都上乘的黑衬衫,被高大挺拔的身材撑开,又往下敛入笔直西裤,露出瘦窄腰线。
周聿白抬手系衣扣,身姿清雅矜贵,神色是惯常的温和:“你好好休息,要什么东西找管家,要是想出门,司机会在楼下等你。”
钟意点头。
想了想,拿过床头一个精致小盒,掏出一对流光溢彩的贝母袖扣。
搁在手心。
往他面前一递。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动人的眼,蓬乱又慵懒的长发和颈间微红的痕迹。
伸出了自己的手。
钟意跪坐在床上,稍稍挺直了身体。
她把袖扣穿进衬衫扣眼。
低着头,很认真地帮他戴好。
他垂眼。
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袖扣系好。
钟意仔细地捋平他的衬衫褶皱。
收回手。
抬首冲他笑了一下。
眼眸闪耀,笑容清甜,神色说不出的动人。
周聿白眸光高深莫测。
径直俯身。
钟意不明所以,身形稍稍后撤。
腰肢柔软。
已然托在他臂弯。
吻就这样落下来。
像遥远的云,历经遥远路途和重重阻碍,悄然坠落地面的雨。
第19章 只是一种比喻
周聿白这日进公司。
一份项目决策书, 半个月前公司开会已经就此事一锤定音,结果这份企划又重新放在他桌上待批。
负责此事的部门经理在宽大办公桌前罚站。
眼观鼻鼻观心:“上周董事长来公司,有过问过这个项目, 那时温副总也在,另提了几个建议……就重出了一份策划案……”
“是么?”
周聿白闲适坐在办公桌后, 双肘撑在椅圈,十指交握, 笑容愈发和煦,“既然是董事长的意见,那不如留给董事长签字裁决,这份项目先暂停,有什么问题等董事长来临江再商议。”
“周总, 客户那边恐怕等不及。”部门经理脸色大变, “合同交期本来就紧,为了抢这个订单,我们签了高额的罚金, 这……”
他的笑容柔和得没有一丝压迫感, 却让人觉得事有不妙。
“项目是温副总经手,不妨先问问他的想法, 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这点小事还是搞得定。”
晚上还要去温慈柳那边吃饭。
说是他小弟弟的生日, 周安和实在脱不开身过来陪伴,长兄如父, 让他务必出席。
周聿白让李总助去买份礼物。
半途想起点什么,滑开手机看了一眼, 又搁下。
李总助不知所以, 疑惑问:“周总, 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办的事情?”
周聿白往椅子上一仰,指尖叩叩桌沿:“她今天怎么样?”
李总助不解:“……”
“今天司机出门了吗?”
哦哦。
司机。
周总今天专门为钟小姐留了位司机。
李总助迅速打了个电话。
“管家说钟小姐只在中午叫了一份餐点,其余时间都在房间睡觉。”
周聿白思忖片刻:“给管家打个电话,让人送点东西过来,我待会带去温家。”
电话打过去,管家需要钟意的协助,去楼上书房取一样东西。
“周总的东西?需要我去拿吗?要拿什么?”
钟意诧异地接过管家电话,听见周聿白的公事公办的平和嗓音。
“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暗金色的锦盒。”
“稍等。周总,请问我可以上楼吗?”
“可以。”
她捏着电话往楼上去:“管家没跟过来,我可以自己进去你的书房吗?周总。”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别碰。”他淡声指使她,“书房有报警器和监控,你自己把握分寸。”
钟意特别有分寸:“OK我知道,但书房在哪儿呢?”
“……楼梯左边第二间。”
“我进来了,周总你现在在看监控吗?我什么都没碰,现在朝着……嗯,朝着书桌走去。”
她脚步轻巧,在软绵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
电话里空白的那一会儿。
周聿白声线冷淡:“今天没出门?是不舒服,还是痛?”
钟意心猛然一惊,头皮发麻。
她生硬地咧了下唇角:“没有……还好吧……我前几天起早贪黑拍戏太累了,习惯在杀青后躺两天……”
听她嗓音,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唔。”他不说话。
钟意讪讪地把抽屉拉开,找到那个暗金色的盒子:“我看到盒子了。”
“把里面那块表拿出来。”
盒子里的锦缎裹着块沉甸甸的旧式怀表,很浓郁的西方风格,色泽浓郁的玑镂珐琅外壳,周边一圈刻着卷叶纹饰雕花。
银色表盘上刻着简约的数字标志,指针漆黑精细,仍在她手里滴答滴答走着。
边缘还有一行花体小字——my beloved boy。
这块古董表来自1900年代的瑞士。
是周聿白童年收到来自父亲的生日礼物。
现在当做一份得体的礼物送给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温慈柳带着几个孩子,常住在湖心的独栋别墅里。
平时养花侍草,煮茶弹琴,日子久了,身上带股与世无争的恬淡气质。
今日是周思潼的六岁生日。
家里特意布置了一番,客厅还布置着小朋友生日派对的卡通装饰。
晚上的生日宴只有自家人。
周安和不在,周聿白和舅舅温瀚文前后脚到的。
温慈柳对周聿白送的那块古董表又惊又喜:“聿白,这是你父亲以前送给你的礼物 ,实在太贵重了,思潼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周聿白出手向来阔绰大方,何况是对自家人。
“父亲送我的时候,我也就是思潼那么大。”他摸摸周思潼的脑袋瓜子,“温姨您都说了长兄如父,转送给思潼也是应该的。”
温慈柳眼里含着婆娑泪意:“你都说是一家人,那温姨也不推辞,这表我替思潼收着,以后有机会,或者等你有了孩子,还是要还给你。”
吃过晚饭,温瀚文当着自家姐姐的面,问白日里那个企划案的事情。
两人平时在公司,虽然都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但毕竟不如家里好说话。
“聿白,有些事情你有所不知……”
周聿白沉吟:“这件事,等父亲回来再定夺。”
“姐夫的意思是——”
温慈柳柔柔把弟弟的话头一拦:“家里不谈公事,今天还是思潼的生日,有什么事等你们回公司再说。”
“姐——”
“这是家里,你们公事公办,在公司找时间坐下来谈。”
“……”
吃完生日蛋糕,周聿白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