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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师兄被他夸赞得心花怒放,张开翅膀,昂首长啸一声。
“阿拉丁”随着它一起嗷嗷嗷地叫起来,“好厉害啊,叫声也好洪亮,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了!道友衣裙飘飘,容貌不凡,又坐着这么漂亮的仙鹤,浑身仙气飘飘,简直就如同神妃仙子下凡。”
虞意被他这一通彩虹屁吹得摸不着头脑,又听到他问道:“仙子养这仙鹤不便宜吧?”
虞意点头,确实不便宜。
她将鹤师兄养得比自己还好,在柔南县时,靠售卖符箓驱鬼捉妖赚来的钱,大多都花在它身上了。
虞意储物袋里装得最多的,都是鹤师兄的口粮,就算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它。
如今见人这么夸赞鹤师兄,虞意也与有荣焉。
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她也偏头往“阿拉丁”坐的飞毯看了一眼,试图礼尚往来。这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张用棉纱和毛线织就的符箓,是一张可以重复利用的飞行符。
“这是直接将飞行符织进毯子了吗?没想到还能这样制符。”虞意惊讶道。
阿拉丁见她眼中好奇,便带着几分骄傲道:“这是我想出来的法子,符上灵力不足了,便用朱砂注入灵力再沿着符线描涂一遍,这么一张符毯可以反复使用好几年,是不是比一次烧一张符纸划算多了?”
虞意点头,竖起大拇指赞赏道:“道友的确很有些创意。”
对方嘿嘿一笑,抓起腰间的储物袋,展示给虞意看,“我这里还有很多用这种法子织出来的符毯,除了飞行毯,还有打坐用的聚灵毯,坐在上面便能加快伤口愈合的疗伤毯,各种符毯应有尽有,道友要不要买一点?”
哦,难怪这么会说话,原来是想要推销东西啊。
不过虞意对他的符毯的确有几分兴趣,问道:“那你这个是怎么卖的?”
阿拉丁竖起一只手掌,“五个灵石一张,很便宜的。”
虞意还没说话,一道声音忽然插入他们中间,说道:“你有多少飞行毯,我都要了。”
两人应声转头看去,便见一个俊俏公子缓步走来,他穿着一身亮眼的明黄色春衫,衫上绣百花纹,外罩一层薄纱,长发高高竖起,配以同色的发带。
他那一身装扮同现下灿烂的春色很是相衬,让人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是哪家府上寻春出游的贵公子。
虞意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才确定是薛沉景那厮。
但她随即又想起来,或许不是薛沉景?看他神态,也有可能是薛明渊?
在她无声的打量中,来人已经走上前来,勾唇对她笑了笑,说道:“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我的主人。”
虞意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薛沉景?”
薛沉景看出她的犹疑,嘴角的笑就像是被冰封住,笑意全然没有到达那双漆黑的眼瞳中,他语气无辜,却又夹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当然是我了,不然还能是谁?”
虞意:“……”你自己有什么精神分裂症,你自己不知道吗?
身边的“阿拉丁”热情地迎上去,推销自己的符毯:“我这里有二十张飞行毯,速度上绝对有保障,道友真的全都要吗?”
薛沉景这才将目光从虞意脸上转开,看向另一个人手里的符毯,豪气道:“嗯,都要。”
魔物到底不为大众所容,薛沉景也无法随时都御使魔物,尤其是要前往这一座修士云集的大城。
他如今修为欠缺,光是为了追上丹顶鹤的速度,一刻不停地从鬼城来到这里,就已经快要将他丹田灵力抽空了。
薛沉景一路紧追慢赶,好不容易才没有彻底被抛下,他追到城门口时,躲在树丛后面嗑了一颗灵丹恢复了好一会儿,才能有力气像这般体面地走出来。
不过现在的他,早已将自己收拾得看上去很从容,伸手拿过飞行毯,转头问虞意,“主人,你想要什么符毯,我也一并为你付了。”
虞意余光瞥见阿拉丁滴溜溜的眼珠子在他们身上来回转,满脸都写着“哇塞主人”“玩得好大”几个大字。
她耳朵根暗暗烧起来,脚趾都扣紧了,故作冷静道:“你这么有钱,那你全买了呗。”
事实证明,薛沉景是真的有钱。
他真的听话地将那一兜子有用没用的符毯全都买了!
阿拉丁还没有入城就遇上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大主顾,当即高兴得见牙不见眼,动作利落地将自己的绒毯全都掏出来,一个劲儿地夸赞薛沉景人美心善有眼光。
彩虹屁吹起来,不带重复的。
虞意看薛沉景掏出沉甸甸的一袋子灵石递过去,心中只有“无语”二字能够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翻了个白眼,扭头领着鹤师兄往城门口走,打算入城。
薛沉景和阿拉丁钱货两讫,将那一堆绒毯塞进储物袋里,快步追上去,大声喊道:“主人,等等我——”
周围的人都侧目看过来,虞意忍无可忍地顿住脚步,“别这么叫我。”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薛沉景疑惑道:“那我该怎么叫你?”之前都是这样叫的,也不见她有这么大反应,现在又不能叫了,真是反复无常。
虞意说道:“有事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没事就别瞎叫。”
“好吧。”薛沉景听话点头,当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虞意。”
虞意抬眸瞥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系统发出一声叹息:“主人,这种时候你就该主动改口叫阿意,意意,叫全名多生份啊。”
薛沉景对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系统依然没有好声气,明知故问道:“是么?难不成薛明渊叫了她阿意,意意?”
系统:“……”你哥倒也没有这么孟浪,才不像你,第三次见面就把你的触手往别人嘴里塞!
在前方不远处,虞意能清楚地听到系统肉麻兮兮的声音,对于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她选择无视。
鄞州府的城楼要比柔南县壮阔很多,光是城门就要高出好几丈,城门两侧各矗立着一墩巨大的石像,那石像披坚执锐,威仪无比,臂间挂着红绸,正是先前在高空阻拦下她的武将形象。
虞意惊叹的目光被那两尊石像吸引去,视线往下,在武将脚下的底座上看到雕刻“门神将”三字。
那门神将前各摆置一个香炉,炉内香烟袅袅攀升。
这城楼前,普通人和修士走的是不同的道,普通人有守门小将检查通关文牒,核对路引后方可通行。
修士不需要这些文书,但需要经过这两尊门神将的验看,没有可疑之处才会被放进城里。而鄞州城内,妖魔一概不得踏入。
虞意站在门神右将的脚下,从那石像额心的红珠中射出一道光来,如同X光线似的对着她和鹤师兄从头扫到脚,鹤师兄脚踝上的灵兽契约亮了一亮,它的身份才算是被认可。
门神将抬起长戟放行,虞意领着鹤师兄走进那高大壮阔的门洞内。十丈之外,门洞的尽头,是明亮到刺眼的耀眼阳光,繁华的喧嚣已经顺着门洞流淌进她的耳中。
鹤师兄嗅到了城里美食的香味,迈着细长的腿欢快地往里奔去。
虞意便也加快了脚步,追在它身后,一起跑进了灿烂的阳光里。
在她身后,薛沉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瞒过了门神将的眼睛,在虞意的身影融进阳光中时,他正好一步踏入门楼的阴影里。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叮——”一声响。
【系统:叮——主线任务开启,请宿主完成第二阶段主线任务之“情不知所起”,将攻略对象好感度提升至百分之五十,副线剧情与主线任务相辅相成,彼此成就,请宿主审慎对待。】
薛沉景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他现在倒也不那么排斥这无聊的任务了。主线任务开启,便意味着副线剧情也有进展,他想要的东西都会相继现世。
“情不知所起。”薛沉景将这五个字含在舌尖念叨了一遍,轻慢地笑了一声,他对另一个问题反倒更加在意和关心,“没有时限么?”
系统道:“是的,本阶段任务没有时限。”它停顿一瞬,又接着道,“主人,你应该庆幸本阶段任务没有时限。”
以目前形势的严峻程度,经系统分析后得出结论,这一阶段的任务,是个长期战役。
薛沉景却要比系统乐观很多,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来的盲目自信,在心中问道:“现在,她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如实回道:“当前攻略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度为百分之十二。”
薛沉景脚步停住,他站在城楼门洞口明暗分割的一线上,抬起阴郁的眸,精准地找到了前方已经快要消失在人潮里的背影。
那背影明艳雀跃,天青色的上衫,木槿花色的下裙,头上珠串因为她兴高采烈地左右张望而不停摇曳碰撞,薛沉景甚至能想象得到它碰撞出的碎响,应该是从未有过的欢快叮当。
百分之十二啊,竟然涨了这么多,他当初那样费尽心思卑躬屈膝地讨好她,都没能涨起来的好感度,竟然一下子就翻了一倍。
她喜欢薛明渊吗?她喜欢那样的人?她竟然喜欢薛明渊那样的人!
薛沉景心中有一种吃了苍蝇似的恶心感,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眼睛明明望着最是光明之处,却仿佛吸收不到任何光源,黑沉沉地如同两口不见天日的深井,五官没有动,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扭曲狰狞。
虞意,虞意,虞意——
她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喜欢薛明渊。
城门口来往的人发现了他的异常,有热心肠的人走上前来,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薛沉景一把挥开那人递来的手帕,后退一步缩进门洞的阴影里,低头靠到角落的墙壁上,一手五指深深抠进了城楼墙砖里,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真是恶心得令人想吐。
第32章 谁是替身(6)
虞意被鄞州城的花天锦地吸引走全副注意力, 全然抛却了身后的跟屁虫。
大街上人头攒动,来往者众,凡人和修士在这里并不像柔南县那样泾渭分明, 虽彼此之间也能看出些明显相异的气场,但站在一起的画面却又意外融洽。
虞意和鹤师兄在柔南县时,十分引人注目, 在这里却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因为城中亦有很多带着灵兽的修士。
为防止鹤师兄与自己走散,虞意捻了一根鹤羽,羽上灵力与仙鹤脚上灵兽契约相连,这样彼此都能知道对方的位置。
他们一路从主街这头逛到主街那头, 一人一鸟就如同在乡下憋闷久了, 到了大城市中就开始报复性消费。
虞意给自己添置了一些时下流行的首饰衣衫,还买了一些胭脂水粉。给鹤师兄买了养护羽毛的香皂和丹丸,之后一人一鸟便一路吃过去。
直吃得肚子滚圆, 才坐到河边柳树下的石凳上歇息。
此时已经是斜阳西坠,今日的夕阳尤为灿烂,映照在水面反射出粼粼金光,再投映至虞意眼中, 将她那一双盈盈笑眼衬得越发比春光还明媚,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的美丽。
薛沉景看到不远处的桥头上,有几个年轻的男子频频往她打量,听到他们嬉笑着推搡其中一人, 催促道:“快去快去,美人就在眼前, 岂有退缩之理?要是错过了,以后再遇不上可怎么办?”
“对啊, 良兄若是不敢,那我可就要去了。”
薛沉景在那人红着脸鼓足勇气踏下桥头时,故意闪身撞开他的肩膀,越过他快步走到虞意身前,站定在她面前。
余光扫见那下桥的男人迟疑地停了脚步,便忍不住得意地弯起嘴角。
虞意正将这一整天的战利品都清捡出来重新整理收纳,当看到一些因为一时上头而买来的没什么用处的物品时,会轻轻蹙一下眉头,嘟囔一句浪费钱了。
不过很快,她眉眼中的喜色又会重新将这一点懊恼覆盖过去,转头对鹤师兄眨眨眼,说道:“不管了,反正买的时候很开心。”
丹顶鹤在她旁边摇头晃脑,嘴上叼着鱿鱼须子,显然也很开心。
薛沉景看着那蠢鸟大口大口地叨鱿鱼,觉得自己幻肢都在疼。
虞意心情好时,看到随时随地都能黏上来的薛沉景,也顺眼了许多。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她先拿了一串糖葫芦堵住他的嘴,说道:“拿着,跟鹤师兄去旁边吃,我现在要算一下账哦,别打扰我。”
薛沉景嘴里含着那一串糖葫芦,静止片刻,表情丰富地变换了几次,转头扫一眼垂头返回桥上怏怏离去的一群人,最终拿住糖葫芦坐到一边去吃了。
他咬下一颗糖葫芦,嚼碎外面糖衣,里面的山楂酸得他嘶一声,眼皮都在跳,恼怒地瞪向埋头算账的人。
可恶,他就说虞意拿着这串糖葫芦走了一路为什么就只吃一颗,原来这么难吃!
他就说她不可能对他这么好!
薛沉景抬起手,想一把甩着这酸倒牙的鬼东西,系统在他耳边说道:“主人!这可是女主第一次送给你的东西诶,你扔了她会伤心的。”
薛沉景动作一顿,捏住糖葫芦的指节收紧,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他盯着糖葫芦片刻,重新送到嘴边。
虞意算完账,掂着干瘪的荷包抬眼时,就看到薛沉景抓着那一串糖葫芦发呆,表情苦大仇深,好似这一串糖葫芦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得不说,她倒也没有理解错他的表情。因为这个时候,薛沉景满脑子都在回想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想要把人找出来,等天黑了就去把这该死的奸商干掉。
他从未吃过这么酸的糖葫芦。
虞意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糖葫芦,上面每一颗葫芦的糖衣都被咬了,就只剩下里面的山楂。那山楂是真的酸,虞意光是回想起来,嘴里都直冒酸口水。
“你不想吃,扔掉就是了。”虞意说道。
薛沉景抬起头来,眼眸透亮,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欣喜道:“我真的可以扔了?你不会伤心吗?”
虞意莫名其妙:“……不过就是一串难吃的糖葫芦,有什么好伤心的。”
她话音未落,薛沉景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手中白光闪过,将那串只剩下山楂的糖葫芦碾成了粉末,洒在河边的堤岸上,生害怕她反悔。
这种鬼东西,狗都不吃。
鄞州府城繁华热闹,新鲜玩意儿实在太多,物价也比柔南县那个偏僻地方贵得多。虞意和鹤师兄这一通大手大脚地消费下来,囊中顿时羞涩,现下遗留下来的银子勉强还够找个客栈住上一晚。
至于薛沉景,这家伙有的是钱。他很积极地跟在虞意身后,抢在她之前,付钱要了三间上房——没错,他还帮鹤师兄单独要了一间房。
虞意握着自己干瘪的荷包,想了想,接受了他献来的殷勤。毕竟她这个解锁剧情的工具人也不能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