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大概会回答:完全不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这样让我觉得有安全感,有经济不依赖对方的底气和随时能够独立拍板自己事业发展方向的勇气。
所以,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让陈骁参与到自己的事业当中来的。
公平起见,不论未来如何, 反正只要她本人没有被穿越夺舍, 她对源川集团就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兴趣。
如果说父亲和母亲之间失败的婚姻给她造成的最直接影响是对爱情和婚姻的不信任。
那么这么多年,路楠深入思考, 还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夫妻之间, 最好最好不要将公私混为一谈。
譬如说开个夫妻店吧,没错,两人一起拼搏, 说起来都说是有劲儿往一处使、彼此有个照应, 街边很多小店都是这样经营的。难道这些夫妻店的摊主们因为私事吵了架, 可以完全不将情绪带到工作中?又或者因为公事有分歧,能够忍着从不牵扯私生活?
就算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涉及夫妻之间的原则性问题(注1),可是天长日久,总归是伤感情的。
尤其将小店的规模再扩大十倍、百倍……由此产生的利益冲突和利益纠纷就不是退一步、忍一忍能够过去的。
这些纷争会成为他们的刺、他们的疤。
就像她的父母。
路楠犹记得六七岁或者是更小一点的时候,她睡在床上听阿婆讲古。
阿婆说,她四个孩子之中,脾气最倔的就是黄女士。
黄女士是黄家唯一一个没有听从家里安排去相亲并和相亲对象结婚的人。当时,路父是相当难得的大学生,只是出生农村,家里头一穷二白,相比之下,一家子在国营大厂子上班的黄家人经济条件要好多了。黄女士当初自由恋爱并要嫁路楠的父亲,路楠的阿公发了好大的火。ps这段是路楠后来得知的,倒不是阿婆说的,阿婆不会和小孩子说这些。
等到楠三四岁的时候,路父从人人羡慕的林业局停薪留职,下海经商,并且抓准时机赚到了一些钱,路楠家中的经济状况得到了相当明显的改善。
阿婆从那时候就开始带外孙女路楠的,她笑眯眯地说:“你妈妈眼光好,找到了你爸爸。你爸爸脑子灵光,又能吃苦,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你妈妈这辈子有福气的。”
再后来?
路楠只记得自己更大一点,单独睡一个房间了,却总会在深夜被门缝透进来的灯光打扰,继而听到父母压着嗓子争吵的声音。还有每次争吵过后,次日亲妈无端发火迁怒的行为。
昔日种种,她全记得。
所以当初主动亲吻陈骁,她就做好了离开源川的打算。
而现在那个公事、私情理不清楚的林浩宇,自然更是路楠敬而远之的对象。
沁然需要投资,可是沁然现在有足够的现金支撑着路楠去花时间、花精力找更合适的‘金主爸爸’。
只不过路楠没想到,接下来的时间,她在京市‘太公钓鱼’,居然有和陈骁相关的人士‘愿者上钩’。
……
“陈总?”接到陈晔舒女士的电话,路楠是十分讶异的,“没有没有,您没有打扰我,您请说。”
“是我冒昧给你打了这通。”陈女士在电话那头笑眯眯地问,“我听说,不久前,你跟希尧回过家,去见了见沈家的长辈?”
【啊这,我现在解释那次主要是为了给商议合作收购物流仓打掩护,陈女士会信么?】
心念流转,路楠很快拿定主意:没有必要将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讲给陈女士听。
“只是糖酒会的时候恰好在蓉城,陈骁家中长辈过于热情,所以我上门吃了顿便饭。”路楠含笑回应。
陈女士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我和沈建邦离婚十几年了,可是毕竟是他一起生活过了同样长的时间。他是什么性格难道我不清楚?如果他对你不满意,那么便不会大张旗鼓地与人说你上门拜访的事;可是要说他是因为对你很满意,才忍不住向老友炫耀——这话我是绝对不信的。所以,你跟着希尧去拜访沈建邦这件事,恐怕另有内情吧?”
【好吧,姜还是老的辣。】
路楠听着电话,并未出声解释。
陈女士又说:“我猜,还是和公事有关。但你又已经从源川辞职许久了,不太可能是源川的内部事务。结合源川集团最近的大动作,以及你在这个时间点逗留京市,我是不是可以姑且这么认为——源川刚刚拿下了令扬和荣宝的八大物流仓这个case,和你有关系?”
猜的,真准!
难道说,对前夫的为人处世了若指掌是前妻们的必修课吗?
黄女士是这样的,陈女士亦然。
对方已经挑明,路楠也就不装糊涂了,她平静地说:“瞒不过陈总的法眼,我确实在中间有一点牵线搭桥的作用。”
“你别谦虚、也不要紧张。”陈女士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给你打这通电话,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更没有催促希尧带你来正式见见我的意思。”
路楠嗯了一声:“陈总,那么您今天找我是想……”
“我想约你喝个茶,我们当面聊?”
虽然是疑问句,不过对方显然并不打算接受否定答复。
路楠应下了。
她也想知道,长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生活圈的陈女士,究竟有什么盘算。
见面之前,知己知彼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刚刚结束和陈女士的通话,路楠看了看表:嗯,快到中饭时间了!
就不客气地给陈骁拨过去:“江湖救急!你在忙吗?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吧?”
陈骁很少见楠楠这么如临大敌的时候,遂放下手中文件,安抚道:“没事儿,我没在忙,你慢慢说。”
路楠的手指飞快地敲着茶几:“我隐约记得陈总——就是你母亲,前年还是去年从米林投行辞职了,对不?”
陈骁点头:“是。怎么?”
路楠一拍手:“这就对了,快和我说说,她辞职之后去哪里高就了?”
虽然找行业内其他人打听或者找猎头打听也能得到消息,但肯定是问陈骁最快。
“也是去了投行,因为她先前负责的业务其实还是以北美市场为主,目前的职业发展规划在国内,然后有Macklin帮她把关和协商,所以我母亲并未受竞业协议影响。”陈骁报出了母亲现在所在公司的名称和职位。
【果然,这是跳槽之后更上一层楼了!这就对上了!】
“行,我知道了。”路楠问得差不多了,就想挂电话。
陈骁哎哎了两声:“所以……我母亲找你?”
“是公事!”
听着手机那头传过来的忙音,陈骁愣了一秒,哂笑一下,继续工作。
至于母亲和女朋友是否要谈生意、最终结果如何……这,可不是卑微的他能去插手的。
……
路楠和陈女士见过好几次了——各种各样的场合都有。
回想起来,她们二人第一次在源川集团总部大楼初见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那时候,陈女士或许只是随便挑了个人做筏子,搓一搓源川不愿意同自己合作的锐气,没想到却碰到了硬钉子。
这次,陈晔舒请路楠喝的是熟普洱,而不是强人所难地让她改变口味去喜欢生普洱:“尝尝,Macklin从滇省带回来的。”
茶香袅袅,茶汤入口的口感十分熟悉。
这是路楠买过的茶叶。
“哦,对了,我都忘了,你之前也去过滇省。”陈女士不经意地说起。
路楠放下茶杯,微微侧头看向陈女士:“陈总今天找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请我喝茶吧?”
紫砂茶杯接触竹制托盘,发出一声脆响。
“你是个聪明人。”陈晔舒一边说,一边打量路楠,“我约你呢,有桩生意和你谈,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那个野心和胆子。”
路楠相信女士的专业,但是对她的做事方式持保留意见,毕竟前一个被坑的,已经在卖固定资产筹集资金自救了。
(令扬:你直接报我公司名字得了。)
“陈总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说:
楠楠认为四大原则性问题是:吸////毒、赌///博、家//暴、出//轨
排名违法犯罪在前,其余不分先后,一样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楼下有没有补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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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章
“陈总的提议, 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路楠颔首笑了笑,她甚至没有听陈晔舒的合作细节,就微笑着说了这句话。
对面年轻的女老板客客气气地讲着商场上十分常见的婉拒话术, 陈晔舒不可能听不出来。
她明白:对方这是对自己的提议不感兴趣。
可是, 不应该啊!
陈晔舒敢用自己从业多年的经验打包票:路楠在源川工作五年,拿到手的奖金数额不菲, 所以直接跳过了创业起步阶段需要的天使轮融资;按理说,源川能给她的金钱终究有限,投建一个饮料公司还要持续投广推广品牌,她自己的积蓄, 估计是撑不了多久的。
陈晔舒心想:难道是因为我们二人先前的立场不同,路楠对我有了先入为主的‘坏’印象?我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违背职业操守的事吧, 当初和令扬合作, 是你情我愿的, 只是令扬的人对外资投行的行事风格不甚了解,还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而已。
至于,自己儿子和路楠之间的情侣关系会不会是此次合作的绊脚石?
陈晔舒想了想,就自己观察路楠的做事风格倒推她的性格, 她应该不会如此狭隘。
陈晔舒吐槽:再不济, 我总比我那个前夫强吧?路楠离开源川的原因我多多少少猜到一点,既然她是功成身退、华丽离开的, 近期还和那个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臭的人合作, 那她没道理不考虑和自己合作。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或者是她有什么顾虑,我得问问清楚。
思及此, 陈晔舒抬手, 让秘书给路楠再斟一杯茶。
上前为路楠服务的秘书赫然还是之前在米林就跟着陈晔舒的人。
路楠记得, 这女孩子好像叫……Wendy?
陈晔舒本就留意着路楠的一举一动,见她多打量了秘书一眼,便笑着说:“你见过的,Wendy。她跟我这么多年,我离开米林的时候问了问她的想法,她愿意跟我一起走,那我自然要带走我的人。”
半蹲着的Wendy不失时机地侧头,为自家boss拉好感度:“是啊,我毕业没多久就跟着陈总了,陈总教了我很多,路总你和我们陈总相处久了就知道,她对项目评估以及风险辨识、风险分析、风险评价等等都尤为擅长。”
“Wendy可以了,你再这么吹捧下去,路总大概更加想跑了。”陈晔舒笑着说,“路总,其实我留意过你们公司自去年Q4开始接连两个季度的投广方向和力度,我很认可你对终端市场消费者心里的分析与把控——你们公司的产品瞄准的目标群体就是年轻人、时髦的年轻人、有健康观念并且乐于尝试新品的年轻人,所以你没有一味地追求在央视投广,而是选择了当下更新潮的网络投广、综艺和电视剧的植入,真正做到了把钱用在了刀刃上。但是即便网络推广的费用比央视广告便宜,可是积少成多,这样的营销费用,恐怕真不是一般公司能承担得起的。路总能做到这一步,可不仅仅是年少有为四个字能概括的。”
陈晔舒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凭路楠个人的资金,能撑过天使轮已经是极限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她对路楠经济情况了解并不全面的基础上——法治社会呢,她和娘家(从前父亲从政,现在兄长从政)关系又不好;即便好,也不能拜托家人滥用职权帮她查别人的隐私信息以便她开展工作吧?
所以陈晔舒如今能查到关于路楠的财务状况大致就是企业信息网站上公开的那部分(对于路楠是一家什么工贸公司的股东这件事,陈晔舒并不太吃惊,因为另一位股东和路楠同姓,一看就是直系亲属),至于路楠在乌城的商铺和投资秦妍公司项目获得的回报,陈女士还真不清楚。ps,陈骁鼎力支持路楠创业并借钱的事陈女士也不知道。
路楠谦虚地笑了笑:“主要是手里还有些积蓄,当时想着既然要做,就尽力做好。”
路楠这句话,有点儿高深莫测的意思了。
陈晔舒一时之间拿捏不准:路楠是真的暂时不缺钱,还是另一种婉拒自己的方式。
这并不妨碍她不太赞同地摇摇头:“话虽如此,可是既然开始创业,要考虑的并不是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儿,而是善用一切可利用资,在更短的时间内源将利益最大化。不论是从银行贷款还是接受融资,对于一家高速发展的企业来说是必经的过程——对于你和沁然公司来说……”
说到这里,她重音强调了一下,然后直视路楠的眼睛:“当下必须加快抢占市场的速度。”
这番话,即便前两天的林浩宇、今天的陈女士等人不说,路楠早就心中有数:“您说得没错,我最近确实在斟酌,并且还有开发新产品的打算。”
我刚才说话诚恳,她的回答倒实在起来了。
陈晔舒想了想,自己和路楠同为女性,她的性格又有几分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自己那时候也是吃软不吃硬的,现在倒不如开诚布公地和她谈一谈利弊,她看了一眼路楠身边从进门开始就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林燕,放松坐姿往后靠了靠:“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我大概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有令扬的事在前,现在白酒行业那群老狐狸恐怕没少说我心狠手辣,对吧?”
路楠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表达白酒行业没有这个说法,还是想表达她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陈女士摊了摊手:“你不必替我遮掩,令扬的事,我确实有不厚道的地方——可是那并不是我诚心挖坑害令扬吧?商场上的合作本就是风险与利益共存的,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单看人怎么取舍而已。我那时候先找了源川,源川不是一口回绝了么?而且,和令扬合作的主体是米林,不是我本人,公司间的合作,当然以各方公司的利益为重。杨董自忖我会将私心置于公心之前,又以为在合作期间可以占米林渠道资源的便宜,殊不知米林本就是投行,在快速消费品经营渠道方面本来就没什么优势。再加上杨董在审合同的时候不注意看附加条款。后来我不过是按照合同办事,并没有什么可指责、挑刺的地方。”
路楠得承认,虽然陈女士这番话听起来很冷血,但是却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