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 我就是之前联系您的路楠,只是经理而已。”路楠已经尽量穿成熟的职业装了,她笑笑,“这边不方便谈事情,我去安排一个包厢吧。”
其实刚才俞导也说都快饭点了不如约在酒店餐厅,但秦姐啧了一声,他就收回这个念头:还是穷闹得。
路楠只当做没有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李总,是我,路楠。对,今天过来了也见到俞导了,真是谢谢您。不过还有点小事要麻烦您一下,我想走走后/门要一个方便谈事情的包厢。好的,谢谢您了。”
俞导无声地对秦姐说:“就是李建伟,温绥大酒店的总经理。”
不出五分钟,便有酒店服务人员过来:“路经理,李总让我给您带路。”
“有劳。”路楠颔首,接着起身对二位说,“那咱们换个地方聊正事吧。”
秦姐稍微放下点心:看样子应该,不是骗子……吧?
俞导乐观地想:也许是个富二代呢!
进了包厢之后,路楠问了两位是否有忌口,然后安排了几个菜,等上菜期间,双方开始寒暄。
路楠只说是从朋友那里听了一耳朵,所以对俞导即将开拍的电影很感兴趣,谈话间,她不经意地提起了俞导这些年屡拍屡扑的影片中一些可取之处与巧思。
【当然,这要感谢影评人的总结。】
俞导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秦姐却是精明的:“老俞之前拍的那些咱们就先不说了。不知道路经理对我们这次筹备的项目有什么想法呢?”
路楠坦白地说:“其实我目前只知道项目备案的梗概。”
“梗概不过百字,路经理倒是慧眼识珠。”秦姐颇为玩味地说。
路楠一脸真诚地说:“一来是对俞导有信心,二来向编剧的风格也是我十分欣赏的,三来我觉得这部电影内容将会和酒水有深厚的联系。我们公司的产品应该很适合做植入,所以有赞助意向。”
俞导连连打断:“路经理,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这部电影主要说的是漆器,和酒没什么关系。还有,你说的是赞助?不是投资吗?”
“俞导放心,我没有弄错。”路楠解释,“从备案梗概可知,俞导这部影片讲述的是朱家祖孙三代在历史变迁、社会制度新旧更替过程中如何将金漆手艺传承并且发扬光大的故事。我只有几分粗浅的见识,便由此推测,俞导的本意是想弘扬非遗文化,展现朱家三代人观念的冲突碰撞,以及他们之间的亲情羁绊。”
俞导不由自主地点头,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路楠又接着说:“到底是赞助还是投资,这是由我客户决定的,也取决于——剧情。”
秦姐按了一下老俞的胳膊,让他不要添乱。然后开口,当然不可能直接给路楠看剧本,不过说一说大纲也是无妨的。
其实路楠现在就好像是拿着通关副本复盘。
她知道对方想要在电影中表达什么。
但是她不能让对方知道她知道,不然就解释不清楚了;也不能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样还怎么同尚有文青气质的俞导、精明能干的秦姐往下谈呢?
所以这个度,很难拿捏。她全神贯注地听完秦姐对影片大纲的描述,含笑说:“没错,我觉得这样的剧情很适合穿插酒文化元素。”
“这和酒有什么关系?难道说祖孙三代,都是男人等于都爱喝酒,就因为这个,源川的酒想要做植入?”秦姐是始终保持理智的人。
路楠并没有觉得对方太过强势,毕竟是她主动找上门的嘛。
她笑着说:“我之前看过资料,髹漆工艺可以溯源到新石器时代的河姆渡文化,其中金漆工艺与之同源。最具代表的朱金漆形成于唐宋、广泛应用于明清,同许多民间传统手艺一样,因战火等缘故,朱金漆工艺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几近失传……我想俞导愿意拍这样一部影纪备字号的电影,而非影剧备字号,那么显然是对金漆木雕这种传统工艺的落寞深以为憾,此类侧重纪录的电影,适当穿插一些年节祭祀、五齐三酒正合我国传统文化中‘羽觞醉月’之情境——酒以载思、酒以载情。我是一个不怎么有文学修养的人,但是直觉觉得酒与漆器相配,甚为绝妙。”
俞导听得入神,啪嗒一下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老向,别孵蛋了。有赞助商找咱们。我突然想到有几个情节特别适合植入,天衣无缝的那种!你快来,咱们见面聊。”
秦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俞导一眼,只好接着往下说:“想必路经理也知道了,向北是本片的编剧,情节构思等问题得等他到了才能谈。”
路楠点头:“这是自然。”
……
向北最开始以为老俞终于被五斗米逼得发梦癫了,愣是看在制片人也在的份上才打车赶过来。
此时包厢的菜都已经撤走,换成清茶一壶。
向北到了之后,路楠甚至只来得及做了个自我介绍,其余的话就被俞导抢过去说了。
这位文青导演手舞足蹈、兴高采烈:“酒!艺术冲突!升华情感!三代人的思想碰撞!守旧与革新!就是我想要的那种效果,老向你知道伐,你懂伐?”配上他惯用的五爪掏心往外送的动作,真的有些癫。
和老俞合作这么多年,向北当然是懂老俞多年执导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但是——作为编剧,他也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的,他说:“我需要考虑一下。”多一条暗线哪里是几个镜头的事,还得考虑前后呼应,麻烦着呢。
“没问题,我可以给向编剧提供一些我们源川酒的资料。”毕竟只有更了解要植入的商品,才能将之自然地融入情节中,起到正向作用。
向北看了秦姐一眼:“也就是说,要咱们先改了剧本,才能谈赞助的事儿?”老俞,你什么时候跌份儿成这样了?
路楠认真解释:“并不需要大动剧本,只是希望向编剧您改动几个场景,增加一点隐喻作用罢了。”
秦姐调整了一下坐姿,展现出了她身为制片人的专业:“刚才路经理说的,都是你方的想法和要求,那么在此我想问,路经理这边能提供给我们的,是什么呢?”
“我能提供两个以上有赞助意向的客户。”路楠正色道。
她这绝对不是吹牛。
之前路楠就纠结过,与俞导联系上之后,将赞助的机会交给哪一位经销商。几番思量,她决定将此消息知会华安市所有上规模的经销商——单一流通渠道的就不考虑了,毕竟人家没有这个经济实力。这么一来,除了‘一超’四方建筑之外,还有‘多强’:名酒世家、爱珍酒业、宏图酒业和温绥大酒店。
这其中,路楠判断:按照李建伟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行事风格,温绥大酒店对此应该不会感兴趣;宏图酒业今年回款任务岌岌可危,足可以表明韩建新要么手头不宽裕、要么重心已经不在白酒上了,估计也不愿意多这么一笔开支。
【不过没事,还有其他仨呢。】路楠乐观地想。
……
三天后,李建伟和韩建新果然婉拒了路楠的提议,于是路楠在华安市大酒店宴请章祺、洪立军、田爱珍。
因为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所以人到齐之后,路楠也没卖关子,直接开始分发资料。现在她手里有向北改过的几个情节还有俞导这部片子的基本资料——是秦姐准备的,不得不说她相当专业,这可比梗概详细多了。
章祺等人在看资料的时候,路楠也在暗暗观察三位的神色,以此推测他们对这个赞助项目是否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羽觞出现于战国时期,一直延续使用至魏晋,名称逐渐通俗化为"耳杯",其后逐渐消失。
自羽觞问世以来,觞既是羽觞的省称,同时又成了所有酒杯的通称。
在中国各地的考古发现中多有羽觞出土,材质有漆、铜、金、银、玉、陶等。漆、铜、金羽觞多是实用的器物,而陶羽觞是一种随葬用的冥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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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羽觞出土数量很多,湖南长沙杨家湾六号墓曾一次就出土20件。
也就是说!没错!屡拍屡扑、屡扑屡拍的俞导,这次拍的是个纪录片!
——乍一看又是要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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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都觉得字数好少,可是这段写起来依旧很费脑。
多担待!
软萌知少,死不悔改~
下章依旧是谈判内容,后文不写拍摄(这一环节与女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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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十几分钟过去, 三位经销商老板已经将资料全都看完了。
洪立军抖了抖文件,率先发问:“路经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按你所说, 是希望我们给这部电影投钱?还是以源川酒的名义?我没听错吧?”
他承认, 他之前对四方建筑搞的两场大活动还有点儿眼红呢。
后来想了想,一来人家财大气粗, 二来人家背景深厚。但凡是自己这边搞,估计(其实是肯定)请不到那些有分量的人,只能指望规模小一点的活动。这次路经理说有别的推广活动,洪立军还颇有兴趣, 但是一看详情——投电影?
那……洪立军就不是很看好这个了。
首先,这肯定会是一笔不小的钱;
其次, 剧中出现的是源川酒, 那就相当于花自己的钱给源川酒打广告。
其实经销商们在各自的市场也会有各种营销活动, 品鉴会、赠酒、买赠、铺市、陈列、车销等等等,对应不同的活动分别可以以客情维护费、推广费、进场费等等名义从源川那边获得费用支持。另一些少见费用也不是没有,比如四方建筑之前就有申报大型活动杂费和地方媒体费。上述这些都是在本经销商所覆盖的市场进行的,辐射范围也就是这个区域, 哪怕搞的频率高一些, 总金额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但给电影投钱就是两回事了。
不管是赞助还是投资,最起码都是六位数起步了。
洪立军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 他就是觉得这位路经理虽然专业方面很不错, 也会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啊——是年轻人毛躁骄傲了?还是快到年底了,想要做出更多的成绩?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反正他洪立军不愿意当别人业绩的垫脚石。
他想:那不是傻么。回头电影一上映, 影响力大小先不讨论;即便有一定的营销效果, 人家认识的是源川的酒, 可不是他名酒世家。
对方这样的反应完全在路楠意料之中,她并不着急解释,转而以眼神询问章祺和田爱珍。
章祺并不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以手一下一下地轻点资料,显然还在思考。
田爱珍则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路经理都要把我和洪总几个给忘了呢。”说完,看了章祺一眼。
章祺坦然地笑了笑。
路楠故作无奈地摇头:“田总、田姐,你这样误会我,我是要难过的哦。”
“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说路经理都不多来来我店里,每次来吧,便饭也不留下来吃一个,现在还反过来请我们吃饭了。”田爱珍点到即止,她放下手里的资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四方建筑的主营酒水品相和客户定位皆与她不同,但对方今年猛烈的势头依旧给她造成一些压力,这种压力不在于餐饮和流通渠道出货方面,甚至也不在她顺带做做的团购业务方面,而是她感受到了现如今白酒行业出现越来越多的跨行经销商,并且都做得很好。
就比如现在坐在这里的,一个章祺,一个老洪,他们都不是传统经销商,然而签的年合同量和实际销售额半点不比传统型经销商要少。
田爱珍早年是和韩建新一起打拼过的,从今日来赴宴吃饭的人上头意识到韩建军那王八蛋居然被挤出源川酒在华安市实力较强的经销商这一梯队,她心里头有痛快,但也有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感觉。
毕竟,爱珍酒业是从宏图酒业拆分出来的,而不管拆分前还是拆分后,宏图酒业恰恰都是华安市酒水行业里头传统型经销商的代表。
市场越是兴旺,就有越多的人涌入这个行业,业内的竞争就越激烈。目前的华安市几个源川酒经销商之间进行的是良性竞争,但只要我竞争就会导致优胜劣汰。
田爱珍明白这一点,收拾起那几分惆怅的情绪,转而说正事:“我看了,这报价上写着有赞助和投资两种方式。如果是赞助的话,影片方承诺在上映的正片内至少出现五个情节、五个道具,且合计时间不少于三百秒,费用是五十万……冠名权没写上?”田爱珍对这行也并非是完全不懂的。
【很好,这一位最起码是会审题的,比刚才抢答还答错的强一些。】
路楠说:“制片人那边总是要留些余地。”
肯定还能再谈,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田爱珍了然地点点头,接着说:“上头还写着,如果是以投资的方式,则出资金额需在两百万以上,按照资方出资金额占制作成本的实际来计算相应百分比,在这一前提下,若资方有意赞助,则同样前一条赞助标准报价为三十万元。”
从五十万到三十万,打了个六折,这,大概就是‘自己人、内部价’的意思了?
说实话,在座的三位随随便便就可以拿出三五十万,多给几天准备的时间,凑两百万也不是难事——章祺除外,他大概是不需要凑的。
可是这里有一个最核心的问题:这种投资/赞助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真的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吗?
路楠应当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田爱珍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正在努力思考,她在阅读的时候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此时,久久未开口的章祺点了点向北提供的两个场次描写和对应分镜头脚本说:“我看这两段写着‘朱父腊月去酒肆沽酒,新正祭祖,而后与子对饮,闲话世道,言金漆手艺万不可丢。’、‘朱父临终前令其孙再去酒肆打二两酒,后从怀中取出金漆羽觞一对,饮罢,含笑而终。’这里两处提到了酒以及……酒肆。那么,酒肆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