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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也没有力气说话。
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麻木的侧躺在地上，视线所及之处是支离破碎的情阵，以及散落一地的碎玉，就如同她的心脏。
场边，尤桑蹲在地上，瞳孔深处满是惊惧。
天照霸主漠然的看着这一切。
白虎深深地抽了口烟，继而用爪子将烟头踩灭。
自古人心最善变。
所谓的爱，何其肤浅。
玄武：“吾之前也见过许多类似的事，痴男怨女最终成了死敌，数不胜数。尤其是修炼者，斩杀道侣飞升之事，近乎普遍。”
玄武话音落下，会场中的修炼者们也议论起来。
“原来神也会看走眼……？”
“断情绝爱，一心向道，这才是最好的修炼的状态。”
姜姜握紧手中的明珠。
情阵已散。
她的召唤不会再受影响。
姜姜看了一眼场边，白虎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白虎站起身，场边发出一丝动荡，通天门主蔡玄镜的轻剑也已回到手中。他如今体内有两股力量汇聚，五星的神力吃起来的确很美味。
现在的他，看白虎如同看着一只小白猫：“姜掌灵，你别着急，等我先解决你的老相好，再来找你算账。”
姜姜眉头微蹙，白虎亦是震怒，虎躯仿佛缠绕着一身雷电，转眼便来至他头顶，抬起虎爪拍了下去！
男子嘴角凝笑，他轻轻抬了一下手中轻剑，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便被轻松瓦解。
白虎的身躯被震开了数十米远！
也是在这一刻，姜姜蓦地睁大眼——“那是……”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转瞬即逝。
“白虎！”姜姜语气坚定：“再来！”
“遵命！”
白虎心中本就窝火，这次更是使出全部的力气，在它的影响之下，整个苍穹都布满了暗紫色的雷电。
玄武一时之间，没理解姜姜想做什么。
虎啸声充斥天地间，震耳欲聋！
姜姜的视线紧紧追随着白衣男子的身影，也许是因为对方的道行足够深厚，灵根之处的那抹影子藏得极深！
唯有在他调动灵气出招之时，才能看到一丝残影！
那残影，好像一条蛇！
忽然间，姜姜的思绪豁然开朗——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素未谋面的通天门主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如果是因为前不久被自己斩杀的舍地神，那一切就都连在一起！
姜姜清晰的记得，大黑蛇死的时候，发出了求救信号。
根据典籍记载，舍地神这一种族，靠寄生而活，但是它们极其眷恋故土以及同胞，无论是何种身份，只要得到同族死亡的信号，势必会想方设法为其复仇。
“蔡玄镜”得到神力之后，愈发的嚣张跋扈，这股浩瀚的力量让白虎难以近身。
姜姜开口道：“他是舍地神。”
白虎的动作微顿。
和那条黑蛇相比，这条蛇的实力比它高了一百倍不止。
也难怪可以悄无声息的霸占蔡玄镜的身体。
“舍地神？”尤桑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
他本能的看向天照霸主，后者也是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
姜姜继续道：“舍地一族，依靠寄生而活。所以，他不是蔡门主！”
“哦？”白衣男子听到这话，他甩了甩手中的轻剑，用袖子缓缓擦去上面的血渍：“你这又是什么稀奇的说法？”
在场的人，谁也没听说过“舍地神”的事。
除了黎兰十。
她想到之前姜姜问自己借阅的那本典籍，上面记载着各种与蛇有关的事迹。其中，就包含了舍地神。
黎兰十极早之前翻阅过，但并未放在心上。
场上的人不禁交头接耳，舍地神？那是什么？寄生又是怎么个意思？
心如死灰，安静等待死亡降临的莲栖玉，心脏蓦地一动。
……寄生？
姜姜：“你霸占了蔡门主的身体，你根本不是蔡玄镜！”
这一次，她说得更清楚。
蔡玄镜却笑出声：“姜掌灵，有时间在这里扯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不如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求饶？其实，比起武帝，我好像可以原谅你犯得罪过。”
穿山甲听到这话，有些气愤，它竖起尾巴张牙舞爪道：“偷了一点神力，就在这大言不惭！武帝是你可以冒犯的吗？！”
“死人而已，不足为惧。”蔡玄镜重新抬起轻剑，他洋洋得意道：“你召唤的这只猫已经不行了，它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之前你召唤的那是那三位神灵，不如再把祂们一起喊出来？”
当时压得蔡玄镜抬不起头的大羿、句芒、羲和，如今再登场，他有把握可以轻松应对！
不过——
蔡玄镜至始至终都记得自己的目标，先杀武帝！再杀姜姜！
他身体一跃，冲向墓渊所站的方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姜姜来到了墓渊的身前，上一秒还庞大如山的玄武，此刻变成了巴掌大小，趴在姜姜头顶。
男子的一击，撞在玄武张开的结界上，他看到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少女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姜姜重复道：“你不是蔡玄镜！”
同样的话，她说了三遍。
墓渊的身体不曾有半分挪动，面对男子几次三番的挑衅，他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
而姜姜也知道，黑石头不会出手的。
因为，这是他们的约定。
黑石头的对手是栖莲玉，已经被打倒了。而眼前的这个舍地神，要由她来解决！
所以，姜姜才会带着玄武冲到了黑石头面前，稳稳地挡住了这一击。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姜姜看着他体内乌黑的灵根，隐隐蹿出一条蛇影。从颜色上来看，是一条细小的花蛇！
少女的视线太过清透，仿佛已经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蔡玄镜本能的退后十多米，与她拉开距离。
没有了玄武，场上的情况落在众人眼里，就在清楚不过。
躺在地上的莲栖玉，她看向姜姜，颤声问道：“他……真的……不是……”
用尽力气，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余下的二字发不出声音。
姜姜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看懂了，那是“夫君”二字。
可是，姜姜却沉默了。
因为她不知道，舍地神是什么时候霸占了蔡门主的身体，莲栖玉的道侣究竟是蔡门主，还是舍地神？
姜姜想到了程叔，被那条黑蛇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程叔，他当时为了保全自己的人格，想要回到故土自我了断。
她的手指微颤，再看向蔡玄镜，脸上的神色愈发坚定——
“有些话，我要你自己说！”
蔡玄镜微笑：“说我不是我，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胡说。玉娘，别听信外人之言，我当然是你的夫君。”
最痛苦之事莫过于被最亲近的人往心上捅刀子。
男子戏谑的笑声彻底激怒了姜姜。
她握紧了手中的明珠，刹那间，额头的金色刻痕光芒四射！
明珠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从姜姜手中离开。
它缓缓飞到空中，越变越圆，越变越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全就是一轮圆月！
月光下，姜姜双手在身前结印。
每一个步骤都十分稳固，缓慢，浩瀚的灵气从她指尖溢出，姜姜白皙的脸上缓缓流下一滴汗。
她已经许久，没有召唤过这种级别的神灵了……
召唤的过程越是艰难，就代表神灵的境界越高。
尤桑激动的向前迈了一大步——
“是蚩尤吗？！”
姜姜只有召唤蚩尤的时候，才会显得吃力！算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她召唤过蚩尤了！
天照霸主沉吟道：“似乎不是。”
她隐约可以觉察到那位神灵的气息，和蚩尤截然不同。
第160章
◎始祖神农！吾来，只为证明一件事！◎
露天的会场， 小境界逐渐被纯白的光芒覆盖，姜姜手指在胸前微勾，她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意！
——成功了！
红栾境的姜姜， 想要召唤出这位神灵虽然比较困难， 但好在顺利将其唤出，这一刻就好似苍穹被撕裂了一般，一道偌大的金光熠熠生辉， 笼罩在姜姜后方的天空。
曾经，在对决诸天游荡者之时，姜姜召唤出了蚩尤。
众人依稀记得那凌冽的杀伐之气， 以及肩上的那把巨斧所带来的神威。
那样级别的文明之神， 祂只需一个眼神， 游荡者就完全动弹不得！
但这万丈金光完全不同， 广袤无垠的神灵气息， 似晨曦一般充满圣洁光辉， 金光渐渐凝聚成一道身形，似拔地而起的金色山脉，隐约可见其五官， 却难以瞥视真颜。
身处小境界之中的殊渔， 在看到文明之神的轮廓后，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每个灵域，都有着自己的文化。
每个灵域， 都有着自己的文明守护者。
藏书楼担任的便是【守护者】之职。
而不是每个灵域，都拥有文明之神。传闻， 屹立于诸天之外的虚界圣域， 乃华夏神明的栖息地， 这是其他灵域所没有的。
即使所属不同的领域， 依旧能够感受到姜姜身后传来的浩瀚神晖，那一刻的姜姜五官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令人不敢直视。
场边诸多的修炼者，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怎能近距离感受到文明之神的气息？
之前一直挑衅姜姜的刺猬头少年，脸色惨白，他这下连坐都坐不稳了，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赶紧找个借口溜走？
等姜姜——姜姜掌灵回过神！她随便动根小指头，自己怕是要残废！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会用绷带把自己的嘴封住。
而上一届凌霄赛榜首的百里，他喉咙微动，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是我输了。”
72号灵域，姜姜掌灵，凌霄赛第六名，藏书楼修典预备役，师承黎兰十。
每一样拎出来，都似乎与自己持平。
但是，从姜姜召唤出这位神明开始，一切将变得不一样。
小境界里，作为姜姜的对手，通天门主蔡玄镜身上的黑雾有一瞬间的溃散，仅仅只是因为被这道耀眼的光辉照在灵魂深处！
“不……不可能……”
蔡玄镜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区区红栾境，召唤出的文明之神的气息，怎会如此恐怖？
姜姜只是平静的抬眸，漆黑的瞳仁在头顶金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现在，能说了吗？”她问道。
蔡玄镜：“不能！这才哪跟哪儿？！”
尽管内心极度恐惧，但愤怒让他失去理智，他的双手蓦地握拳，一团漆黑的云雾迅速将自己缠绕！
“神意……”他瞥见地上躺着的那抹身影，给自己壮胆道：“我如今拥有五星统治者的神力，我就不信，一缕神意就能让我崩溃！”
忽然，他意识到什么——
“你们没有缔约！”
蔡玄镜像是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异常激动道：“以你的实力，根本无法与祂缔约！！”
“嗯。”姜姜大方承认：“我试过，现在的确还不行。”
“不过——”姜姜脸上扬起一丝笑容：“祂能来，我很开心！”
这下，众人终于明白为何这次召唤的神灵没有显露真身，原来是因为姜姜的境界还不够高，所以只有金色的万丈光芒，摇曳成虚影。
但是，隐约可见其长到拖地的胡须，以及头上带着的头盔，向两旁冒出的弯角。
金光塑身，如同金制的雕塑，却泛着淡淡光影。
祂拔高的身体，头顶着苍穹，脚踩着大地，明明看不见祂的眼睛，蔡玄镜却好像能感受到祂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那一刻，他身体里的黑气如热锅里的油一般沸腾！
“呃！——”
蔡玄镜发出一声压抑的哀嚎声，体内的蛇再也难以藏在躯体之中，而是渐渐顺着躯体的额头钻了出来。
那是一条细长的花蛇，拥有红、黑、黄、绿四种颜色。
单是看着，便能知道它体内的毒素含量！
“污秽之气，不堪入目。”受姜姜召唤而来的神灵，缓声念出这八个字。
祂的声音雄浑有力，似是历经沧桑，并且有着沉稳的威严。
“你在此地作恶，只会弄脏吾等守护的灵土。”
——是谁？！
霍亦横紧张凑近浮空的投影，这一刻，他恨自己不是召唤师啊！
修炼者论坛有人找到了最新资料，迫不及待的分享——
【是炎帝神农！！你们看这两张图的虚影对比！！你们快看！！】
网友“是福不是祸”发了两张高清大图对比，这些都是召唤一脉宝贵的资料，众人发现，还真的全都对上了！
难怪，祂一出场，蔡玄镜便被逼出了“真身”。
72号灵域绝大多数的修炼者，都相信姜姜说的是真的！通天门主的身体被舍地神霸占了！
“你们快看，是蛇！”场边，人们终于发现了那条小花蛇。
他们惊愕道：“居然真的不是蔡门主？”
“姜姜掌灵没有胡说！”
“什么神来着？舍地神？”
回想起他刚刚做的事情，有人厌恶道：“这种霸占人身体，吞噬修炼者灵魄的邪恶之物，也配称神？”
花蛇猝不及防的被驱赶出身体，它现在全身上下都肿胀得不行，没有了蔡玄镜的身体，刚吞食的神力争先恐后的从蛇口之中冲出，它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滚，它一张口，便是一地的恶臭酸水。
“你……你究竟是……”
花蛇在舍地神之中，地位极高，就算是用典籍之中的“古老巫术”，也不可能将它从宿主的体内驱逐。
可这所谓的文明之神，刚刚出现，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它就不得不脱离出来！
“吾乃神农，今日应姜掌灵召唤而现身，只为证明一件事。”
花蛇微怔：“什么事？”
神农：“你，不是你。”
说罢，那道金光凝塑的轮廓，似是露出一抹笑颜。当祂低头看姜姜时，语气明显要和煦许多：“小掌灵，可还满意？”
面对神农，姜姜内心无比尊敬。她抬手作揖：“多谢始祖。”
花蛇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个理由，何等儿戏？
它与姜姜不过是口舌之争，这种级别的神灵却出现了？！花蛇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憋屈的事！
姜姜转过身，重新面对已经变得“僵硬”的蔡玄镜的躯体，以及半条蛇身从他脑门里钻出的舍地神。
“我说过了，有些话，你自己交代！”
花蛇知道姜姜想问什么！
它死到临头，嘴依然坚硬：“就那么好奇吗？我偏不说！”
花蛇不但不说，它还想继续恶心姜姜。
刚想对躺在地上的女子再说点“甜言蜜语”，一柄锋利的黑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来至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