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在拿出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打开试一试吗？正常来说，拿走前都会打开试试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如果不把自己代入进去想想，可能不会想这么多。
“如果前天那会儿，手电筒亮了，情况可就不妙了。”
“是啊，当时壁男出现的时候，那个房间的电闸都被拉下来了，就是为了让屋子变暗。”
东同学是壁男那件事的共犯。我在脑海中回忆前天的画面。可能是因为当时太慌张了，脑海中的画面并不清晰，可是东同学怎么看都不像是共犯啊。
“但东同学在壁男出现的时候叫得好大声，后来也吓得浑身发颤，我实在看不出来那是演的……”
“嗯。虽然他可能是个演技派，不过也演不出那种水平。”
“那……”
伊神同学指着我说。
“你认为立花事件的犯人是东吧？”
“啊，我也就是想想。目前还没有办法确定。”
“假设你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他当时的慌张也就可以理解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伊神同学指着我一动不动地陷入沉思——这家伙果然要急死人。
伊神同学像定住一样开始思考。他的脸虽然对着我，可视线却投向了异次元的某个空间，完全没有焦点，让人有点儿心里发毛。
“算了，再去确认一遍吧。”他对着异次元嘟囔一句，“好……喂，叶山。”视线突然回到了我的身上，“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空房间，最好是和室风格。”
“要和室吗？”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条件？“四楼的和室应该空着。”
“花道部今年解散了，茶道部也只剩下三年级的学生了。没错……叶山，吹奏乐部的代表……也就是小光吧。你叫她过来，另外最好再叫上三野。”
“叫到和室吗？你要做什么？”
“审讯。”
“什么？”
“然后……”
尽管我对伊神同学发出的奇怪指示非常诧异，但最后还是要去戏剧部。
“叶山。”
“嗯。”
“热死了。”
“彼此彼此啊。”
“我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要等到伊神同学说可以出来的时候吧。”
“在那之前我要一直跟你两个人待在壁橱里吗？太难熬了……”
“彼此彼此。”
我怎么觉得最近一直在屏住呼吸呢。前天也跟现在差不多。那时是在CAI教室的桌子下面，这次则是藏在和室的壁橱里。我和阿三两个人大腿紧挨着蹲在里面，感觉好热。
伊神同学是这么指示的。
“我要跟东打听点儿事。要是人太多了，或许他就不肯说了。你们想听的话，就躲在壁橱里听吧。”
下面传来“咚”的声音。
“高岛学姐，你还好吧？”
我向下面小声问道。她回了一句没事。唉，高岛学姐也老是被要求做这样的差事。
咚咚，外面有人在敲拉门。我想着是不是可以出去了，伊神同学开口了。
“他来了。我说出来之前都别出声。”
拉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我赶紧挺直了身体，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接下来是伊神同学的声音。
“喂，东。你认了吗？”
接着传来东同学晦涩的声音。
“你想干吗？”
伊神同学的声音格外清亮。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啊？”
“跟你没有关系。”
“我可以不管。但小光可是相当困扰呢。”
“又不是我的错。”
“你不仅参与了壁男闹鬼的骗局，还传出了立花的事吧？”
沉默。片刻之后传来东同学的声音。
“我不知道。走了。”
脚步声。咔哒，拉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立花事件的时候，我们有人看到你在现场了。那个人已经在怀疑你是不是嫌疑人了。”
伊神开始杜撰从没发生过的事。
“你可以回去，但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会把我的想法传达给吹奏乐部。想必大家一定会很生气吧。”
不知怎么我突然担心起来。虽然伊神同学的语气跟平时一样，可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随你的便。”
东同学的语气有点慌张了。
“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不知道。你要是问心无愧的话，完全可以无视我的短信。”
伊神同学没有什么变化，但他说的内容真是令人惶恐。刚才我还奇怪呢，难得见伊神同学摆弄手机，原来是在给东同学发威胁短信——“我知道闹鬼事件是你搞出来的。”
“如果我去吹奏乐部里说你是犯人。刚才我说的那位成员也会出来给我作证。至于真相如何也无所谓了，只要吹奏乐部的人都相信的话。”
咯吱，脚步声。
“传闻的力量有多大，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阿三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可怕”。
“我倒也不是很想公开这个消息。只是很感兴趣，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沉默，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伊神同学像是要盖过那个声音似的说道。
“那，我说出去也可以喽？”
“卑鄙！”
东同学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听着。伊神同学是不是做得过火了，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搞不好他要挨打了。但我们现在冲出去阻止他们好吗？要是让东同学知道我们藏在这里会怎么样？
而且……我瞥了一眼旁边的阿三。要是我打开壁橱出去，那么阿三和高岛学姐也就一起暴露了。我和阿三被东同学讨厌倒是无所谓，反正阿三也相当讨厌东同学，可是高岛学姐怎么办。
不能出去……这是不是也在伊神同学的计划之内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嘛，只是我自己想知道。”
伊神同学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真的很容易惹恼被他胁迫的一方。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说出去的理由啊。”
伊神同学平静地说道。我的胃里一阵抽搐暗自说道：“喂，东同学啊，我们也在听着呢。”
“看你怎么选吧。是告诉我一个人呢，还是让吹奏乐部所有的女生都讨厌你呢？”
是我小看伊神同学了，他本来就是这么可怕，胁迫别人的时候居然面不改色。
“别闹了，你这混蛋！东同学的声音突然凶狠起来。”
“想挨揍吗？”
“就凭你还打不过我。而且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你要钱吗？”
听他这么一说，伊神同学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俗话说‘知足者才是真正的富有，欲望太多只会造成内心贫穷’，现在我还在双亲的抚养之下，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而且，东啊……”
伊神同学停了一会儿，继续平静地说着。
“刚才那句“糟糕”的台词也不适合你啊，你肯定不常说。”
“嗵”外面响起砸墙的声音。“呼”有人深深呼出一口气。
东同学像是放弃了似的说道：
“我也是被逼的，就像刚才被你威胁一样。”
“你的意思是立花的事是你传出去的，后来这件事暴露了，你就被威胁了？”
“威胁我的不会就是你吧？”
“要是不想我说出去，你就得帮我的忙……是这样吗？所以你就配合了壁男的演出。跟我想的一样。
伊神同学说跟他的想法一样，让我很是惊讶。东同学是壁男的共犯……但是，他到底帮了什么忙呢？
伊神同学似乎能透过壁橱察觉到我的疑问，于是他接着向对方问话。
“我觉得很奇怪。我们一起目击到了壁男的出现。到这里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们要是因为害怕，谁也不肯去那个库房呢？要是全体逃走的话，就没有证据来证明壁男的真实性了。反过来，要是所有人都去了库房，没有人监视窗户那里没人进出，那证据也同样站不住脚。再往前说，假如根本没人发现壁男该怎么办？传言说的是他会在CAI教室出现。所以，就算壁男在对面的艺术楼里现身，刚好……没错，如果你没有刚好看到的话，恐怕谁也不会注意到吧。”
“我只是听命行事。”
“是吧，你的任务是留在房间里监视窗户。要是没有人愿意去艺术楼的话，你就要提议去看看，想让我们看到壁男，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一个人负责布局，另一个人负责诱导我们目击到这一切，所以整体计划需要两个人才能实现。”
伊神的声音大了不少。或者说他就是对着我们这个方向说的，像是有意识地向我们说明。
“而且窗户必须要打开。假如窗户是关着的，就看不见房间里面。而且还可以说是窗户上贴着东西，或是有什么映在的窗户上。”
“你想明白了吗？那个壁男怎么搞出来的？”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吧？你前天惊讶的样子可不像是演出来的。你本身也只是按命行事，至于会发生什么，那个人根本没有告诉你，对吧？”
伊神娓娓道来。不过承认自己不知道好吗？假如东同学知道诡计的内容，这样一来岂不是问不出来了。
“嗯。如果不是这样可就麻烦了。要是从你口中透露出了诡计，那人可就功亏一篑了。”
看来伊神同学对这个答案已经满意了。
“那，我走了。”
伊神同学的声音又变小了，看来他又面向了东同学。
“我要是问你为什么要传播立花的谣言呢？为什么要布置那样的圈套呢？”
沉默。我以为伊神同学会等到他说出来，没承想还不到十秒他就又开口了。
“不说的话，我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做。”
毫无人性！
“我说还不行嘛！东同学烦躁地打断了他。”
“壁男的传说流行起来之后，我就想搞个恶作剧。”
“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好玩啊。”
“你不想说的话，我来帮你说吧。因为你在心里偷偷地……对立花……”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啊！那个人，突然就不知去向了，高岛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不肯告诉我。”
“咔啷啷”一个很大的声音响起来。壁橱突然被打开了，把我吓个半死。然后，我大叫了一声，一动也不能动。房间里的冷气一下灌进了壁橱。
完了，露馅了。
我看了看阿三，他也一动不动，跟我一样愣在那儿。
“咚”的一声，高岛学姐站到了前面。
“好疼……喂，东，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高岛学姐理直气壮地责问东同学。东同学马上看向伊神同学。只见伊神同学马上移开视线，试图掩饰。
“高岛……”
“是你干的吗？”
东同学瞪着伊神同学。伊神同学一直望着别处，一点点远离东同学。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藏下去的必要了。我也蹭着挪动屁股，从柜子里出来了。
“叶山……三野……”
对不起，我们向东同学表达歉意。可是高岛学姐马上打断了我们。
“东，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
“你喜欢立花吧？”伊神同学替他答道。
东同学瞪了他一眼，马上又转向了其他地方。
“立花她多漂亮啊……所以我想知道啊。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现在人在哪儿，在做什么。”
高岛学姐听着伊神同学继续说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光又不肯告诉你。这时不知道从哪传来她已经去世的传言，你听了之后就更慌了……还是说，她去世的消息就是你传出去的？”
“才不是！”
东同学大声否认。
“应该不是吧。”伊神同学对高岛学姐说，只有这个人还是一副悠哉的样子，“大概是巧合吧，总之刚好赶上壁男的传说开始风行。大家都不敢留下练习，害得小光相当苦恼。于是，东就想不如让她再多些烦恼。”
“我可没这么想。”
“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决定在壁男的传闻中加入‘立花的幽灵会出现’，再把它传播出去。小光好像知道实情。这样的话，她有可能会在大家面前否认这件事。立花还活着，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幽灵……什么的。而且，搞不好还能知道她的近况或者联系方式。”
剧情发展得如此之快，我不眨眼地盯着伊神同学。
“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是从叶山那里听说小光知道立花还活着。东大概很早以前就有所怀疑了吧。所以才会想到这些。”
高岛学姐看着我。我尴尬地缩了缩肩。
“顺便说句，东啊，你们家虽然有钱，但住的还是传统和室吧。”“是啊。”
“哎？伊神同学，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是伊神同学完全无视了我，接着说下去。
“嗯，我大概觉得是这样，就试探了一下。”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东同学的身上。他低下了头。另一边，伊神同学口齿伶俐地继续加以补充。
“可是小光没有说明立花的近况，只是否定有幽灵出现。东的如意算盘没有得逞。于是陷入苦恼。好不容易传出去的流言就这么白费了。啷啷。”
“什么呀，这个效果音。”
“所以那天东拒绝了秋野的请求，就想出了那个诡计。他早就知道礼堂里有聚光灯。”
“都是……我的错吗？”
高岛学姐小声地嘀咕。
“没这回事，不是那样的。”伊神同学有点慌乱地赶紧否定她的自责，“总之呢，那个诡计取得了成功，立花幽灵的说法传开了。”
“完了，是我传播开的。”阿三向后一仰。
“更巧的是叶山刚好在到处打听立花的情况。东肯定在暗自窃喜。”他脸上也跟着演出了那个笑容。“结果，你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吧？你现在至少知道立花平安无事。”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她突然就消失了？”东突然正色问道。现在反而轮到高岛学姐被逼问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你这么想知道，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你要是说了我会去问立花学姐的。”
这一轮高岛学姐占上风。东同学一时语塞，伊神同学替他答了出来。
“他不想在秋野面前闹出太大的动静吧。”
高岛学姐轮流看向伊神同学和东同学，最后视线落在了东同学的身上。
“等一下，你……”高岛学姐盯着比自己高出三十厘米的东同学发出责问，“你不是说喜欢立花学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