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明显吗?”陈默思也毫不示弱,他看向众人说,“凶手接连杀害两人,还设下了如此多的圈套。这说明整起事件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蓄谋已久的谋杀!在凶手的刀口下,已经有两个年轻的生命因此离开我们。所以现在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凶手当然在你们中间,而且……是最需要诅咒的那个!”
在陈默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一缕刺眼的阳光照进自己的眼睛。我扭头看向东边,原来朝阳已经升起。
天终于亮了。
5
天亮的时间比想象中要早。我看了眼时间,此时才六点刚过一刻,然而我的感觉却像是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默思,他刚才接连解开两个看起来根本无解的密室,对我的震撼无以复加。而仅仅在不到六小时之前,这些谜题更像是几座大山,压在我们身上喘不过气来。而现在其中的两座大山已经被移开了,剩下的就是雪凤被害的那个多重密室,同时这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我不知道陈默思这家伙对于这起案件又会有怎样的解答,毕竟在我看来,这个谜题的困难程度,要远大于已经解开的两个。
果然,还没等我开口,就已经有人开始问了。
“那雪凤又是怎么被害的呢?龙凤楼里的门可都是关着的,凶手是怎么逃走的?”
说话的人是王磊,在领教到陈默思那神乎其技的破案手段后,他现在似乎也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说的这个也是我正要讲的。”陈默思扫视众人一圈,随即说道,“和之前一样,我们不如先来做个演示。”
说完,陈默思笑了笑,便率先走了出去。之后,在陈默思的要求下,我拿着钥匙,将他锁在了温家祖堂。随后,我退了出去,依次锁上龙凤楼温家一侧的几道大门。再然后我又绕了半圈,来到沈家这里,在陈默思的要求下,我又将沈家这一侧的大门如数锁了起来,唯独留了最外层的那道门没有锁。也就是说,现在一切都和雪凤被害时案发现场的布置一样,而陈默思正是要在同样的条件之下,完成凶手曾经完成过的那个不可能的任务。虽然我十分信任默思,但要想从这重重密室中逃出生天,又谈何容易。
我和其他人一起待在龙凤楼的外面,这么多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在眼前这座土楼上。显然,我们都是在焦急地等待陈默思最终给出答案。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整座土楼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开着的那道门里,也没有丝毫令人兴奋的事情发生。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了,我甚至看到其他土楼里已经有村民走了出来。想必他们此时看到我们这些人大清早就一齐站在这里,也会感到十分诧异吧。
正当我将视线从远处移回土楼的那一刻,变故就这样突然发生了。在这么多双眼睛的见证下,土楼那唯一开着的大门里,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默思!”我大声喊了出来。
没有任何的鲜花,也没有任何的掌声。就这样,陈默思完成了一桩我从未想过的壮举。在见到陈默思的那一刻,众人都惊呆了,无一不露出惊诧的表情。就连身体十分孱弱的沈村长,都在这一瞬间直起身子,下意识地看向陈默思。
在陈默思走向我们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人想说什么。众人唯一想做的,就是等待陈默思的到来,然后亲耳听到他的解答。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我甚至能感觉到身边众人发出的呼吸声,从急切渐渐转变成平稳。而当陈默思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这些呼吸又在瞬间急切起来。
“你赶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倔老头第一个发问道。
默思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密室最大的困难在哪?”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外层这一圈圈土楼形成的围墙啊!凶手要是能突破这一道道围墙,除非他插上翅膀!哎,可这你不是刚刚就完成了嘛。所以我才想问你,你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陈默思看着满脸诚意的倔老头,突然笑了起来。
“很简单,我要做的,正是将这一道道阻碍,转化成我顺利离开的工具!”
“你是说,这些围墙……还能变成工具?”
倔老头看起来还是一头雾水,可此时一脸轻松的陈默思却也没有闲下。他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枝,开始在脚下的沙地上画了起来。我看了一会儿,发现默思画了很多圆圈。不用说,这些圆圈代表的,应该就是土楼的每一层结构了。
很快,陈默思停了下来,他看向我们,指着这幅图说道:“这一幅图,我画的是我们脑海中龙凤楼的结构示意图。从图中我们可以看出,一旦大门紧锁,祖堂包括外层的几层土楼,都会成为完全封闭的场所。除非凶手会飞檐走壁,否则定难以从凶案现场逃脱。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说着,陈默思又给我们画了另一幅图。这张图也是很多圆圈,不过当它的结构渐渐明晰时,我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第一个叫出来的,正是龙凤楼的主人沈村长。他怔怔地盯着地上的这幅图,嘴里不停喊着不可能。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给解释一下吗?”此时的王磊还算比较冷静,他注视着陈默思,如此问道。
“其实很简单,这幅图已经说明了一切。”听陈默思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又转移到地上的这幅图。
“正如诸位所看到的那样,龙凤楼的构造,和普通土楼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正常的土楼,是由内外多层圆形土墙结构包围而成。但龙凤楼,却是一个螺旋的结构。”
“螺旋……”王磊也忍不住呢喃道,“可这……不行,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你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我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不过当我沿着这条路线,最终成功地从祖堂来到土楼外面时,我才认识到,就算一件事我们觉得再不可思议,只要它发生了,就是事实。而事实,才是一切。”陈默思看着我们,很是认真地说道,“凶手正是沿着这条螺旋的线路,成功进入祖堂,在杀害雪凤之后,又沿着这条线路离开祖堂,之后通过东侧最外层那道门成功逃离土楼。”
陈默思说得没错,如果龙凤楼真是这种构造,那可真的像默思刚刚所说的那样,土楼外层的这些墙壁,不仅没有成为妨碍,反而成了凶手离开时的指引了。凶手只要沿着墙壁,一直向前走,穿过一道道红墙,最终就能抵达土楼最外层。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个奇迹了。至少在我眼里,就是这样。
“可如果龙凤楼真是这种结构,那沈温两家的人,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吗?”王磊还是不解地问道。
我想王磊的疑问也是我们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所以当他提出这一点时,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默思身上。
“如果说没有一个人发现的话,那也的确有些不可能。但至少我们的沈村长,对此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陈默思把目光投向沈村长。此时的沈村长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嘴里还在呢喃不已。除去沈村长之外,在场的沈温两家中人,还有海龙母子和碧凤,他们显然对刚刚陈默思所说的事也是十分吃惊。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如果没有特殊提醒的话,要发现龙凤楼这种特殊的构造,确实也很困难。而让两家人对此毫无察觉的罪魁祸首,就是横亘在两家之间的那一堵堵红色墙壁。”在提到这一点的时候,陈默思故意加重语气,“诸位也应该看到了,如果单独看红墙两侧,沈温两家的土楼都是半圆的结构,和正常土楼一模一样。唯一有些区别的是,沈家这一侧的土楼,整体结构要比温家这一侧大了半圈。”
默思说的确实很对,如果按照一一对应原则的话,包括祖堂在内,沈家这一侧确实要比另一侧的温家大上一些。尤其是祖堂,这么一对照的话,差别还是挺大的。不过仔细一想,我还没看过沈家祖堂的内部情况,所以具体有多大的区别,我也不能肯定。而且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么多年来,唯一进过温家祖堂的沈家人,就只有沈村长一人而已。他在昨天主持雪凤成人礼仪式的时候,进入过那里。除此之外,包括沈温两家的其他所有人在内,应该都没有进入过对方的祖堂内。
这时陈默思也说道:“沈温两家人这几百年来,素不交往,红墙更是成为两家人心中的禁忌。他们从小就被灌输了一种理念,不准接近红墙,更不准进入另一侧的土楼。而这么多年来,这一理念也一直被很好地执行着,几乎没有人进入过对方那一侧的土楼。所以真要说起来,他们发现龙凤楼这一特殊构造的概率也很低。这么多年,也只有沈村长在昨天进入过温家祖堂,可按照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显然也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不过这也难怪,仅仅靠一次视觉上的感受,根本无从发现其中的根源,顶多心里只会有一些不适应罢了。我说的没错吧,沈村长?”
听到陈默思的这句话后,沈村长也只得点了点头,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他现在除了震惊,心里应该还会有一份深深的后悔吧。如果他能够早点儿发现这其中的差别,说不定凶手早就被抓住了,而星龙也不会在随后被害。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该发生的早已发生,而我们这些后知后觉的人,只能想办法尽量弥补。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村长,要怪也只能怪沈温两家那两位先祖了。”陈默思突然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磊紧跟着问道。
“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座龙凤楼从三百多年前就已经存在,所以龙凤楼的这种特殊构造也存在了三百多年。它是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设计好了。而其始作俑者,正是龙凤村的开创者——沈温两家的先祖。”
“可……他们为何要将龙凤楼设计成这种模样呢?”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两位先祖的独特趣味吗?”陈默思突然笑了起来,“刚刚的那座小土楼,你们也看到了,它的内部被设计成能够旋转的结构,这也是沈温二人的杰作。同样的事,为什么不能再发生一遍呢?”
“你的意思是……”
“没错,和那座能够旋转的小土楼一样,龙凤楼被设计成这样,也是有着特殊的考虑。土楼本身就是易于防守的建筑,所以这也是龙凤村诞生之初会选择土楼作为主要建筑的原因之一。龙凤楼作为其中最大的主楼,更是担当了全村的防卫任务。一旦龙凤村受到外界武力威胁,全村人就会退到龙凤楼里,做最后的抗争。但这样的布局也有一个问题,一旦土楼外层被围,内部的人员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毫无退路。而螺旋形的构造,则有一个很好的特点,那就是将土楼的内部和外部完全连接起来,这样内外沟通起来会非常快速。就算敌人冲了进来,也能借助这种快速移动的优势,与敌人做最后的搏斗。”
“没想到还有这种功效……”王磊也是忍不住赞叹道。
“不过幸运的是,在之后的岁月里,能用得上这一构造的那一天,一直都没有到来。而随着沈温两家关系的恶化,一道道红墙在两家之间竖立起来,两家被彻底分隔开来。以至于几百年后的今天,龙凤楼的原本面貌,也渐渐被世人所遗忘。甚至就连其主人,对此都一无所知了。”
说到这里,我能很清楚地听到,站在一旁的沈村长又深深叹了口气。海龙见此情况,也小声劝解起来。不过我心里很清楚,这恐怕要成为沈村长心中一生过不去的坎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王磊看着陈默思,突然说道,“按照你刚才的方法,凶手还是要通过沈家最外侧那道门的。但据我所知,当时沈家的那位太婆,可是一直坐在门口不远处敲打木鱼的。难道她就一点没有察觉吗?”
听到王磊的这句话后,陈默思正要回答,却听见旁边有人一阵小跑着过来。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那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竟是沈家最小的那个孩子——晓龙。考虑他年纪小的缘故,今天早上海龙就没有将他叫醒了。所以现在看到晓龙,我们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晓龙刚一靠近,我们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因为此时的晓龙,竟是满脸泪水。只见他一边抽泣,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大伯……海龙哥哥,太婆……太婆她和雪凤姐姐一样,吊在房里一动不动,我好害怕……”
说着,晓龙就放声大哭起来。
随后我们所有人全都赶到沈家太婆的房间里,只见她被一根麻绳吊在横梁上,脚下还有一只踢翻的凳子。而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们发现了太婆留下的遗书。
她竟承认了自己是犯下所有案件的凶手。
第十章 宿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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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盛夏。我独自一人窝在书房里,面对电脑屏幕上满屏的汉字,努力奋斗着。我每打几个字,就忍不住拿起手边的纸扇,朝自己脸上扇两下。可尽管这样,汗水还是止不住地从额头渗出来,然后顺着脸颊滑下去。
每当窗口吹进一阵微风,我都会感到周身舒畅。如果很长时间没有风的话,我就感到烦躁不安,甚至有一种要砸电脑的冲动。而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个净会惹是生非的陈默思了。
这家伙前两天晚上回来时,酒喝多了,不光在客厅撒酒疯,甚至还疯到了浴室。在洗澡时,他竟拿着正喷水的莲蓬头,对上天花板上的冷气口。之后就直接导致整个别墅的冷气系统进水,彻底瘫痪。我和维修公司联系之后,那边说是最近刚入盛夏,维修排队的人太多,他们要过好几天才能过来。可现在气温已将近三十七摄氏度,室内温度只会更高。
而陈默思这家伙倒好,他在冷气系统坏掉的第二天就消失了。现在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手中剧本离截稿日期越来越近的窘迫。如此高温下,我每打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敲打完其中一幕的最后一个字符后,我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有微信消息的提示。我挣扎着坐起,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一点开屏幕,就看到发信人的名字。郑佳……她现在联系我干什么?自从两个月前的龙凤村之行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没多想,我点开微信,发现郑佳发来的是一条语音。我点开语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马上来我们上次见面的那家咖啡厅,有要事相谈。”
要事……什么要事?郑佳这丫头就喜欢故弄玄虚,从来就不会在一开始把话头挑明。不过我多少对她的这种做法已经有些免疫力了,所以倒也不会生气。而且现在书房里温度这么高,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再待下去就算不会脱水而亡也有很大概率会中暑。思前想后,我决定去会一会这个丫头,于是便给她回复了一条马上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