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醇和善良

像上天终于赐给我那个专有的守护天使。

他十七岁那一年

从二楼跳下

去会合等待他的女友

他们计划私奔到天尽头

从此过着有彼此永远陪伴的生活。

落地时他的头撞上坚硬墙壁

陷入长久的昏迷

唯一说过的一句话

是要寻找那腰上有红丝线的女子

他钟爱盼望渴慕追求的人

醒转时。

除了跳下阳台的记忆

一切往事都不复存在。

我们都是全新的自己。

我们会幸福。

胜域-摩根的愿望

摩根起床之后,心情感伤。

天气开始冷,卧室窗帘拉开后,窗棂裱出一方浓密的灰,横逸庭院里疏疏落落两枝樱桃木。偶尔传来一声短促的汽车鸣笛,此外极为寂静,仿佛世界运转的速度在冬日的早晨会有所放缓。

他走到起居室吃早餐,热的奶,微温面包,已经涂好了脱脂黄油,一个金黄雪白映衬的煎蛋躺在骨瓷碟里,一碟水果沙拉,切成了容易入口的小块。

摩根太太在对面的沙发上看报纸,眼神不时斜睨,看到他进来,立刻投来温柔微笑:“早上好。”

他没有回应,心事重重坐下来。

想着这突如其来的苦涩低沉之意,到底原因何在。

他生平顺利,未尝经历过颠簸或波折。

祖传基业,天生才干,少年有为。

摩根太太是父母世交的长女,奉命成婚。

留下的影像和照片上每个人都开怀大笑,唯独摩根神情淡然,嘴角上翘,简直微有讽刺,像难以理解周遭欢乐气氛意义。

倘若问摩根到底有什么能够令他真正快乐,他所能给与的回应是一个迷惘笑容。

昨夜在brown‘s会所喝威士忌,市面上无售,乃苏格兰名酒庄庄主私人藏品,专为招待三几知心好友呈现,摩根某一个生意伙伴远道携来本城,那琥珀色琼浆自闻香杯口潺潺下,细密醇和的雅气便蜿蜒来,中人欲醉,是最有后遗症的那一种迷恋,会纠缠到天涯海角,或生命尽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不过,什么叫做得意,怎么才算尽欢。

摩根彼时想,向殷勤伺候的侍者举杯示意。那人手势娴熟,进退得体,拿捏时机的功夫,几乎到了令人能够忽略他存在,却凡事满足的地步。

侍者的印象自脑中浮起,摩根的心绪苦涩忽然倍加浓厚,使人低沉,或者是由己推人,他在出门的时候,甚至觉得摩根太太送出来带的那点笑是有一些勉强的。

于是站了一站,踌躇道:“晚上,我看能不能回来吃饭。”

摩根太太受了惊似的,“呜呜”两声,但分明极喜悦,顿了顿便仰起头来,铿锵地说好。

结婚七年,摩根不记得自己在家吃过多少次饭,要是愿意,总会有无数的应酬排队等候,微醺后回家,在两个相连的卧室中间和太太说一两句话,确认彼此健在,身心都尚完好,便各自睡下。

他不觉这夫妻相处之道有何不足处,直到一分钟之前,电光石火,从女人的脸上看出了寂寞影迹,中有哀愁。

到办公室,他叫秘书进来,给昨日饮酒做东的朋友送一盒上好的雪茄去作为谢礼,临了,又亲手写一张纸条,问那个侍者的联系方式。

对方是富贵闲人,回音很快就到,原来是在城中一家服务公司请来,很贴心的,送上了那家公司的卡片。

“胜域服务公司,提供一切所需。”

除了电话号码,就是这行字,less is more,又淡定又骄傲。

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他亲自打电话过去:“我要预定一位侍者。”

“嗯,就是昨天在brown’s那一位,好像姓甘?”

“宴会类型?晤,一位小姐的生日,来宾大概十位。”

“不合适?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

“那我坚持要brown’s那一位。”

摩根悻悻然。

居然有一家服务公司这样彪悍,对他说,恐怕你要选的侍者和宴会类型不相宜,怎么个不相宜法,又不说。

不想做摩根的生意么?哪里有人傻到这个程度。

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派回他昨天见过的那一位,摩根临放电话,总觉得对方声口,怎么有点幸灾乐祸。

随即打去给艾米丽:“亲爱的,明天可否赏脸出席,你自己的生日宴会。”

那边传来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音娇媚可人,一把鲜艳的小火,烧在心窝子里似的。

“一定到,你来接我吗?”

“当然。”

摩根和艾米丽之间,有一个很庸俗的爱情故事。。

他爱美貌,她爱钱钞,倘若有钱的情郎体健貌端,她也有一点长久的忠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