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前传 铁血天骄 作者 凤歌
一、蜀道难
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雄奇险峻,天下知名。
其时空山寂寂,虫偃鸟息,遥遥几声人语,落在空山,分外清晰。遥见绝壁千尺,鸟道蜿蜒,一老一少,迤逦而来。
那老者五旬年纪,肩宽臂长,身量甚高;那少者未及弱冠,眉目俊朗,略显瘦弱。
倏尔一阵山风吹来,掀起崖上枯藤。少年瞧见藤下“神仙渡”三个大字,失笑道:“爹爹,这三个字也不怕人笑话?依我看,这里比起华山的‘鹞子翻身’,可差得远了。”
那老者摇头道:“你这猴儿,只知天险,哪知人祸,这里自古强人出没,沟壑之下,也不知填了多少行商的白骨?”
那少年姓梁,名文靖,生平初次远游,闻言吐吐舌头,晃头笑道:“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那老者道:“你又在掉什么文?”梁文靖笑道:“这是李白《蜀道难》里的话,说的是:‘既然蜀道如此艰险,远来的游子,为何还要来呢?’”梁姓老者冷笑道:“你懂个屁,士子求名,商人求利,若非为了一口饭吃,谁肯抛妻弃子,来这个鬼地方。”
梁文靖被父亲责骂惯了,笑笑又问:“不知咱们会不会遇上强盗?”梁姓老者道:“遇上了又如何?”梁文靖道:“果真遇上了,倒说不定谁抢谁呢。”梁姓老者打量他一眼,道:“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武艺?”
梁文靖面皮一热,抗声道:“爹总说我武艺不好。玄音道长却说我有悟性,上次我一个打两个,羽清、羽灵那两个小道士还不是输给我了。”
梁姓老者蓦地怒形于色,厉声喝道:“你有脸说?羽清羽灵不过十岁,你说,你有几岁?”手指几乎戳在梁文靖的鼻子尖上。
这时间,前方山道忽来一声轻笑,落在空山里,颇为扎耳。梁姓老者不料前方有人,心生警惕,忙示意儿子噤声。父子二人转过一道山梁,只见林莽丛生,围定一方空地,空地上或站或坐、有老有少,竟有二十来人,多着一色紫缎长衫,镂金点翠,唯有一位黄袍公子笑吟吟居中独坐,另有一名白衣文士,折扇轻摇,气派从容。
梁氏父子不及开口,黄袍公子又笑道:“一个打两个,妙极,妙极?”梁文靖听出讥讽,俊脸涨红,但他拙于交际,在父亲面前尚能谈笑,遇上生人,十九作声不得。
那公子见他局促,更觉好笑,他这几日路途寂寞,见这父子山野莽夫,顿生戏弄之心,便笑道:“小兄弟,你会武么?”说罢,却见梁文靖呆怔不语,顿生不悦,还未说话,他身后一个紫袍汉子已厉声喝道:“兀那小子,我家主人问你话,怎不回答?”
梁文靖恍然一惊,瞪着那公子道:“你……你说我么?”
黄袍公子见他呆里呆气,不觉莞尔,心道:“终是乡下人的孩子,愚钝得紧。”便又笑道:“不错,我问你呢?”梁文靖正要答话,忽听父亲冷哼一声,忙又闭口。
那公子却不死心,又笑道:“听小兄弟的话,颇以武艺自矜。可巧,我这些护卫都会两下把式,左右闲着,我挑上一个,跟你比划比划如何?”
梁文靖奇道:“我又不认得你们,干么要比划比划?”那公子笑道:“以前不认得,如今不就认得了?大伙儿能在这荒山相逢,也是几世修不来的缘分。”他说到这里,斜睨着梁文靖,道:“怎么,你不敢?”
梁文靖到底血气方刚,被他一激,不由得面皮涨紫,大声道:“谁不敢了?”不顾那梁姓老者的眼色,一步跨上。那公子拍手道:“如此方好,严刚,就你吧。”
他身畔一名紫衣青年应声上前。梁文靖话一出口,便觉后悔,忐忑间,忽见出列这人浓眉细目,与自己年纪相仿,不由心神大定:“他年纪不大,本事必然有限,我先下手为强,狠狠摔他一跤,也叫这干人不得小瞧我。”当下吐个架子,严刚眉头一皱,梁文靖早已一个虎扑,纵身抢来,左手扭他右臂,足下横扫,这本是相扑中极平常的法门,但胜在突然施袭,严刚愕然间被他扯住袖口,嗤的一声,从袖到肘撕了一条大口子。众人均知那公子哥儿的心思,乐得从旁看戏,忽见严刚吃亏,顿时哄然大笑。
严刚被众人嘲笑,恼羞成怒,忽地反手一掌,闪电也似打中梁文靖左颊。梁文靖倒退两步,眼前金星乱迸,眼泪止不住淌了下来。严刚一巴掌将他打退,低头一看袖口破损处,恼怒更甚,晃身间又欺到梁文靖面前,左手一招,梁文靖正要躲闪,不妨严刚左手乃是虚招,右手忽出,又是一掌,掴中他右颊。这一下出手更沉,梁文靖立地转了一圈,跌出丈外,黄袍公子一干人见他狼狈,笑得更欢。
严刚听得笑语,有心卖弄,不待梁文靖摔倒,箭步抢到,一伸手捏住他后颈,梁文靖一挣无功,严刚心狠手辣,顺势捏住他腰眼,喝一声:“起来。”将梁文靖举将起来,喝道:“给我去吧。”方要掷出,忽觉后颈酸麻,竟也被人捏住,继而手中一空,梁文靖已被夺走,他急欲转身,忽觉来人顺他转身之势重重一带,严刚一个立足不住,向那黄袍公子撞去。
那公子笑嘻嘻坐定,却不躲闪,眼看严刚撞到,他身侧一名美髯老者蓦地起身,抬手按在严刚肩上,严刚便似撞在一堵墙上,身形顿止。但他身处两股大力之间,纵然止步,仍觉小腿酸软,几乎跪倒,当下长吸一口气,回头怒视,却见梁文靖面颊高肿,傻愣愣站在那梁姓老者身边,那梁姓老者乜斜了眼,冷冷负手而立。
严刚恍然明白,这一摔定是拜这老者所赐,他生平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等折辱,怒气陡盛,噌的一声,便从同伴腰间拔出一口剑来,不防那公子伸手拦住,笑道:“罢了,大家玩耍解闷,何苦舞刀弄枪的,伤了和气。”一干随从见同伴吃亏,均有助拳之念,听得这话,只得纷纷退下。
那公子俊目转动,向那梁姓老者拱手笑道:“老先生好本事。”那老者也不回礼,淡然道:“不敢当,乡下人的粗蠢把式,入不得公子法眼。”那公子见他气度沉稳,眉间隐含威仪,不由暗暗称奇:“这一介村夫,竟有将帅之气。”略一沉吟,又笑道:“敢问先生大号?”
那老者道:“大号不敢当,区区姓梁,名天德,蜀中人士,在外漂泊已久,此次入川,只盼骸骨还乡,不愧祖宗。”那公子见他说得郑重,心中疑问竟难出口,便笑了笑,目光落到梁文靖身上,见他双颊高肿,又觉好笑,说道:“小兄弟,方才严刚不懂事,多有得罪。但你本事到底差了些,今后可要记着用功,要么不是一个打两个,怕是两个也打不过一个。”说罢哈哈大笑。
梁文靖面色涨紫,恨不得钻地而入。那公子见他羞愧神色,蓦地心头一动,向那白衣文士笑道:“白先生,你瞧,此子像谁?”那白衣文士瞧了梁文靖一眼,淡然道:“恕白朴愚昧,倒是没瞧出来?”那公子瞧了白朴一眼,眉间掠过一丝不悦,又向那出手阻挡严刚的美髯老者道:“端木先生以为如何?”
那老者皱了皱眉,面上忽现尴尬之色。那公子笑道:“不必拘泥,但说无妨。”那老者苦笑道:“回主公,端木长歌以为,这个小子也不知从哪儿得了些造化,形容上竟与主公有些许相似,只不过土头土脑,论及风流气度,却不及主公之万一了。”那梁姓老者听二人谈论,忍不住瞧了儿子一眼,再瞧那黄袍公子,果觉二人有些貌似。
那公子又打量文靖一阵,忽而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料这荒山野岭,竟然有人与赵某……”话未说完,便听白朴咳嗽一声,黄袍公子一愣,哈哈笑道:“是了,赶路要紧……”走出两步,又回头瞥了梁文靖一眼,拉过那白朴,低语两句,白朴一怔,连连摇头,又郑重答应两句。那公子眉间生寒,面露不虞,白朴又说了几句,他才勉强点头,但见白朴还要再说,似感不耐,一甩袖子,去得远了。
梁天德见那二人耳语间,不时觑看梁文靖,不由暗暗留心,顺风听来,隐约听到“特生”二字,虽然不明其意,但总觉不祥,瞧那群人去远,不觉皱眉沉吟。
梁文靖则摸着双颊,既羞又痛,直怨父亲没替自己讨还公道,按理也该打那严刚两个耳刮子才对。梁天德听得多了,焦躁起来,怒道:“技不如人,别说两个耳刮子,便被人打死也活该,早知如此,就该少念两本鸟书,多练几天拳脚才对。”
梁文靖嗫嚅两下,作声不得。原来梁天德武艺虽好,这儿子却是根不可雕琢的朽木,酷好诗书,疏于习武,但凡梁天德所教本事,他学不了三成,便即厌倦,百般偷懒敷衍,梁天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书也撕了无算,但这小子就是不改恶习。梁天德灰心之余,唯有任他去了,但想这孩子既好读书,留在北方,蒙古人重武轻文,全无用处,唯有大宋科举取士,读书人方能取些功名,是故思量再三,正当举棋未定之际,忽又遇上一桩大事,逼得他当机立断,携子南归。
斥责一阵,梁天德怒气略消,料想那公子一行走得远了,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梁文靖悻悻尾随。
两人走了一程,行将日暮,忽听身后有人遥遥歌道:“噫吁嘻,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二人回头望去,但见山路尽头,走来一个穿着破旧的儒生,面色酡红,醉态可掬,提着一只红漆葫芦,一步一摇,边走边唱,“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呃……峨眉巅……呃……”走过二人身边,忽地站立不住,一个踉跄。梁文靖心热,忙伸手去扶,那儒生却将破袖一拂,推开文靖,续唱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哈哈——愁攀缘也愁攀援。”走过两人身前,翻过山梁,消失不见。
梁文靖皱眉道:“爹爹,前方路险雾重,他这样子,遮莫摔到山谷里去?”
梁天德冷笑道:“落第举子,无聊文人,大宋朝别的没有,就是软骨头的穷酸太多。”嘴上讥讽,心中却暗赞儿子秉性仁善,思虑周详,当下飞步赶上,不料走了约莫一里路程,仍没见那儒生影子。
正觉骇异,梁文靖也气喘吁吁赶将上来,奇道:“这儒生走得好快。”一转眼,忽见父亲脸色发白,不由吃惊道:“莫非这一眨眼,他便已摔下去了?”探头向谷底一瞧,却见白雾茫茫,莫窥其深,还欲细瞧,便觉目眩,慌忙直起身来,一颗心扑扑直跳。
梁天德也觉惊疑,父子二人又来回寻了一阵,仍不见儒生影子,不觉背脊上均生出寒意,梁文靖忽地哆嗦道:“爹,咱们莫不是遇上鬼了?”梁天德怒道:“大白天的,尽说胡话,那人红光满面,哪会是鬼。”
梁文靖道:“若不然,那必是摔到谷里去了,但既然落下去,怎又不闻声息,莫不是喝得太多,醉死过去了?”梁天德皱起浓眉,百思莫解,瞧那山谷,又觉太深,难以下谷一探,何况萍水相逢,也不值得费如此大力。念头数转,也就罢了
遇上这等事,父子没了言语,只闷头走路。走了一程,忽见清溪流淌,小桥飞渡,桥那头数峰青山,拥着三两户人家。
梁文靖欢呼一声,快步奔过桥去。梁天德见他举止浮浪,心生不悦。不想方才过桥,便见前方转出两人,一个体格雄壮,凤眼半开,正是端木长歌,另一个少年清俊,却是严刚。严刚一见二人,便哈哈笑道:“两位脚程太慢了些,累咱们好等。”
梁天德见二人神色不善,不觉皱眉。梁文靖与严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叫道:“再打一场么?”严刚嘿笑道:“妙得紧。”端木长歌伸手笑道:“严刚,别逞意气,忘了主公的交代。”严刚瞪了梁文靖一眼,悻悻退下。
端木长歌含笑道:“梁老先生,在下有一事相商,不知先生可有兴致。”梁天德淡然道:“鄙人路途尚远,不容耽搁,还请见谅。”说毕便往前行,忽觉杀机一紧,涌将过来,顿时止步,厉声喝道:“二位将欲何为?”一抖手,忽地向端木长歌劈去,端木长歌侧身避过,不料梁天德身形一闪,却向严刚扑至,严刚只觉锁骨一痛,已被梁天德扣紧,顿时浑身酥麻,扑通跪倒。
原来梁天德已知端木长歌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急切难胜,是故声东击西,佯攻端木长歌,实则避强击弱,出其不意擒下严刚。正要开口说话,忽听端木长歌一声冷哼,身形陡然拔起,只一晃便到梁文靖身前,梁文靖不及惊呼,已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提得双脚离地。
梁天德脸色大变,怒道:“好贼子。”手掌搁在严刚头顶,道:“快将我儿放下,要么这一掌下去,大家都不好看。”端木长歌笑道:“老先生不妨试试,除非我手里这个不是老先生的亲生子儿,要么,老先生这一掌下去,必然后悔。”
梁天德脸色变了数变,但见梁文靖涨红了脸,口中呜呜,无法成声。梁天德呆了呆,终究颓然一叹,将严刚放开。严刚一得自由,反手便是一肘,正中他胸口,梁天德倒退两步,脸上透出一阵血红。
严刚抢上一步,扣住他衣领,紧咬白牙,狞笑道:“死老鬼,总叫你落到小爷手里。”他两度为梁天德所制,怒气难抑,正要狠下毒手,忽听端木长歌冷冷道:“罢了,正事要紧。”
严刚一听,蓦地想起来意,狠啐一口,放开梁天德。端木长歌右手不离梁文靖颈项,微微笑道:“不才在前方备下薄酒,还请老先生赏脸。”梁天德忌惮儿子生死,不敢不从,但觉胸口中肘处隐隐作痛,不由咳嗽数声,捂着胸,尾随端木长歌来到一户农家前。
堂内早已支下一张木桌,四人围桌坐定。一名村妇哆哆嗦嗦捧上杯盘,斟了几杯村醪,不待众人发话,又慌张退去。
端木长歌笑道:“梁先生请。”虽如此说,却不举杯,梁天德不敢违拗,只得举杯饮尽,但觉滋味淡薄,有如白水。梁文靖见父亲为人如此逼迫,心中好不难过。
端木长歌打量梁天德半晌,忽而笑道:“令父子情深,令人感动。不才倒是得罪了。只可惜上命在身,难以违背。”梁天德冷道:“何必假惺惺的,有话便说。”
端木长歌笑道:“老先生当真快人快语。说起来,你也见过在下的主公,敝主公对令郎一见倾心……”梁天德脑中嗡的一声,心中大震:“那人莫非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正自胡乱猜测,却听端木长歌续道:“主公特意命我前来,聘请令郎做他的护卫,不知老先生答不答应?”
梁天德一愣,心道若仅是护卫,这二人何以来势汹汹,一团杀气,他也是久经世事之人,略一思忖,便摇头道:“令主公帐下均是能人,小儿本事有限得很,如何高攀得上。”
端木长歌笑道:“武功却在其次,令郎的妙处在于他……咳,他与敝主公颇为貌似,这就十分难得了……”梁天德一惊,正自思忖,端木长歌又笑道:“我家主公乃当今贵人,令郎若从了他,势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子女金帛,予取予求,此等机遇千载难逢,万望梁先生三思。”
梁天德沉吟片刻,再瞧梁文靖一眼,不由暗叹了口气,淡然道:“你虽不说明,我倒猜到几分了,你那主人莫不是要我儿子给他去做送死的替身?”
端木长歌微微一笑,道:“老先生怎么猜到的?”
梁天德冷哼一声,道:“你那主公既然贵于当今,必有权势。但凡人间权势,争夺者多,得之者少,他料也结下不少仇家,怕人暗算,是故想找个容貌相若之人,给自己挡刀挡剑吧?”
端木长歌拍手笑道:“老先生好见识,你既然猜到了,我也就不啰嗦。今日之事,老先生情愿也好,不情愿也好,都已成定局,不容变改了。”话音未落,梁天德便觉背心一痛,情知严刚动手,不由怒道:“既然如此,你那主公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却让你两个鬼鬼祟祟,耍弄手段。”
端木长歌笑道:“主公本有此想,但他身边有人不答应,只好委托鄙人,暗中行事了。”梁天德一愣,脱口道:“那人是谁?”端木长歌未及答话,忽听门外有人悠悠叹道:“那便是区区在下了。”
端木长歌凤眼陡张,尚未起身,便觉虎口骤热,右手虚软,梁文靖已被人夺去。梁天德定睛一瞧,只见一人白衣飘飘,立在堂心,正是那姓白名朴的白衣文士。
白朴夺过梁文靖,冲梁天德微微一笑,忽地举起折扇,向他肩头拍来,这一拍看似随意,但来势奇快,梁天德刚见他抬手,肩上已着了一下。他尚不觉有异,严刚却觉一阵暖流经他背心、顺着掌心直冲肺腑,不由得哎呀一声,腾腾腾连退三步,背心重重抵在墙上,面皮染血也似。
梁天德自负武艺,但这白朴两度出手,均未瞧得明白,心下好不骇异。端木长歌瞧着白朴施为,却呆立一旁,不敢轻动。白朴轻描淡写夺下梁氏父子,笑了笑,招手道:“来!来!请坐!请坐!”言毕形若无事,当先落座,其他四人各怀心思,稍一迟疑,也各自坐下。
白朴将酒杯斟满,举杯笑道:“梁老先生,梁小兄弟,适才得罪,还望见谅。”说罢饮尽。他气概豁如,观之可亲,全不似端木长歌那般阴鸷,梁天德父子心生好感,各自举杯干了。梁天德皱眉道:“白先生,你这一来,却让梁某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