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绝看了二人一眼,眉间透出几分萧索之意。他貌似桀骜,实则极具机心,此来先断木阻路,震慑寻常武人;再以云殊做质,迫得众高手不敢联手围攻,而后再凭单打独斗,各个击杀,迫使云殊说出那对头下落,是可谓计出连环,算之无遗。谁料姬、莫二人如此硬气,令他生出惺惺之意,故将云殊放回,好让二人死得瞑目。但如此一来,情势横生变化,萧千绝纵然厉害,却到底孤身一人,群英盟却人多势众,更有云万程、方澜等一干好手,当真拼将起来,结局犹未可知。
梁文靖也瞧出其中利害,沉吟未决,萧玉翎忽地一咬牙,将梁萧放在地上,低声道:“呆子!”梁文靖还过神来,道:“什么?”萧玉翎道:“倘若乱斗起来,你带萧儿先走。”梁文靖不解道:“为什么?”萧玉翎眼圈儿一红,道:“死呆子,他好歹是我师父,若被人围攻,我能瞧着不理么?”梁文靖急道:“那怎么成?既然一同出来,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萧玉翎气急,啐道:“那萧儿呢,你拿他怎么办?”梁文靖顿时张口结舌,没了主意。
夫妻二人四目对望,心乱如麻。梁萧见爹妈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继而又露出哭丧神情,甚觉奇怪。再则他站在地上看不着热闹,一发急,便往人群里钻去,在人腿里钻了一阵,挤到前排,探头张望。
云万程铁青着脸,解开云殊穴道,又给他接好腿骨。云殊心中愧疚无已,嗫嚅道:“爹爹…我…”云万程忽地抬手,重重给他一个嘴巴,打了云殊一个踉跄,厉声道:“混帐东西,你一条贱命,坏了我两个兄弟。”云殊被打得懵了,傻在当地。却听云万程沉声道:“他口口声声要你吐实,你到底知道了什么?”云殊嘴角抽动,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心想若是说出凤翔先生的下落,便是不义,但不答父亲问话,便是不孝。
云万程久经世事,见他欲言又止,心中顿时了然,摆手道:“若言之不义,不说也罢!”转身大步上前,将姬、莫二人轻轻抱起,平放地上,想到与二人煮酒放歌、谈文论武的时节,忍不住眼角一湿。转过身来,一整容色,高叫道:“萧老怪,云某不才,请教黑水绝学!”
众人怒满胸膛,纷纷吼了起来,罗松高叫道:“这老贼也不是三头六臂,咱们千百个身子,就挤不死他么?”这一石激起千层浪,云万程不及阻拦,场上已是群情汹涌、刀剑脱鞘。罗松当先冲上,还没出手,便见萧千绝的袖袍随风一荡,罗松眼神呆滞,斜斜冲出几步,脖子忽地齐根而断,一颗人头张口怒目,骨碌碌滚到梁萧面前,梁萧吃了一惊,跳开数步,小嘴一张,几乎哭了起来。
“大伙儿用暗青子对付!”一人话未说完,便听一声吼啸,那头黑虎迎面扑来,将他按住,只一扑,便将他喉咙剪断。众人倏地散开,飞刀,梭镖、五花石、铁莲子…纷纷捉在手里。萧千绝冷笑一声,身子晃动,瞬间欺入人群,一抬手,便将一人的脑袋直拍进了腔子里。他身处人群之中,众人怕误伤同伴,不敢发出暗器,由着他一人一虎纵横来去,一会儿的工夫,便已倒了七八人。
萧玉翎见师父被围,正欲纵声上前,忽听梁文靖惶声道:“萧儿呢?”萧玉翎一惊,低头看去,哪还有儿子的影子,一时惊慌已极,觑眼望去,却见梁萧在人群中左滚右爬,身上裹满尘土,狼狈万分。幸得他人小个矮,众人忙于厮斗,一时倒未留意。萧玉翎急得流出泪来,叫道:“糟啦,怎么办呢,怎么办呢…”却见梁文靖身形一闪,穿入人群,展开“三三步”,虽于乱战之中,却似入无人之境,霎时间抢到梁萧之前。将他一把搂起,又如行云流水,飘然退出。
萧千绝斜眼瞧见,目有讶色,待要转身追赶。忽见白影晃动,云万程凌空抓落。萧千绝手掌一翻。爪掌相交,疾风四溢,云万程倒翻回去。萧千绝双眉拧起,一手扶腰,厉声道:“好,全都过来,老夫杀个痛快。”哪知云万程双臂一横,高叫道:“罢手。”声如响雷。群豪纷纷停下刀剑,大感诧异。
萧千绝冷笑道:“怎么?”云万程扫视群豪,扬声道:“以众凌寡!不是好汉行径。今日之事,全在云某一人身上,谁若插手,便是与我神鹰门为敌。”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豪气,群豪气势尽皆一馁,垂下手中兵器。萧千绝冷笑一声,未及说话,却听方澜笑道:“老雕儿,有我这盟主在此,何曾轮到你说话了?”说着嘻嘻一笑,道,“萧老怪,来来来,咱们先过两招。”云万程一愣,道:“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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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挂剑(6)
方澜笑道:“方某既为盟主,凡事自当争先。若连我也输给萧老怪,你们更加不是对手,那么今日怨仇暂且揭过,大伙儿练好本事,约期再战。萧老怪,你不答应?你若不答应,所谓蚁多咬死象,嘿嘿,说不得,咱们只好并肩齐上,跟你血战到底。”
萧千绝寻思自己一时兴起,放了云殊,自此再也不好与他为难。如此唯有敲山震虎,大杀一气,叫那对头知晓。那人既与云殊有旧,闻讯必会来寻自己晦气。只不过杀这些平庸之辈,忒也无味,须得多杀高手,方显本事。盘算已定,目视众人,冷笑道:“也好,蝼蚁之辈,杀之徒惹一世之羞…”群豪被他如此小觑,手按刀剑,怒气更盛。
方澜一撩袍子,正欲动手,却听云万程扬声道:“且慢。方老哥你何曾做了盟主了?”方澜一口气吹得胡须纷飞,瞪眼怒道:“老雕儿你什么记性?不是你叫老头子做盟主么?怎么,盟主说话,你还不听。”
云万程笑道:“小弟是发起之人,论正理,这盟主该由我来做才是。”方澜啐道:“你这点子年纪,做劳什子盟主,懵了眼还差不多。”群豪见他二人先前相互推让,如今却又争起盟主之位,无不奇怪。只有少数聪明的猜出他们的心思。原来,萧千绝此来无故杀戮与盟人士,又叫人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若群起而攻,死伤必多,亦且说出去也不光彩,可是单打独斗,却无一人是他敌手。方澜仁侠襟怀,见云万程欲要出头,不忍他再步双奇后尘,索性豁出这把老骨头,暂且了结此事,来日寻到高人助拳,再图报复不迟。云万程瞧出他的心思,岂肯答应。
萧千绝见他二人各不相让,冷笑道:“索性你二人同上,老夫一并成全便了。”方澜见他眼露凶光,心念数转,哈哈笑道:“好,老雕儿,咱们比武夺帅。”说罢使招“啸风惊云”,左拳象龙,右掌形虎。云万程足下急撑,纵在半空,只听喀喇一声,身后一面大旗被掌风摧成两段。云万程叫了声好,双臂舒张,一爪攫向方澜肩头。方澜缩身让过这招“秃鹫探爪”,使招“闲云野鹤”,双拳上击,一时拳爪相击,劲气四散。
两人皆是南武林的翘楚,此时一天一地,全力出手,直如鹰搏老兔,难解难分。场下众人看得神驰目眩,不禁忘了眼前危机,喝彩声如潮。“神鹰门”的功夫最重气势,气势占优,招式便如长江大河,势不可当。云万程深得个中三味,高居临下,处处压着对手,几个盘旋,便逼出方澜的破绽,身形当空一闪,双爪迅疾,若探竿影草般透了过来。
方澜被头顶爪风迫得窒息,马步陡沉,抬掌向上封出。爪掌相击,声如木石相撞,又闷又沉。云万程体重加上爪力,凌空一压,力道千钧。只听喀喇一声,方澜脚下木板竟敌不住二人较力,豁然洞穿。方澜双足深陷,急欲挣起时,便听云万程在耳边轻笑道:“老哥哥,得罪啦!”大椎穴一麻,已被拿住。方澜脱口怒道:“臭老雕…”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叹息,“老夫这把年纪,你还与我争什么?”
云万程默然不答,目光一转,高叫道,“靳飞听令!”靳飞越众而出,向云万程拜倒。云万程从怀里取出一只铁铸苍鹰,沉声道:“自今日起,你便是‘神鹰门’第九代掌门!”靳飞身子陡震,抬起头来,虎目蕴泪,却不接令。云万程浓眉一挑,厉声道:“要抗命么?”靳飞一咬牙,接过铁鹰令牌,涩声道:“弟子发誓,决不有负师父教诲!”云万程见他决断迅快,心中暗叹:“说到大将之风,飞儿终究胜过殊儿许多。”转眼瞧去,只见身旁的神鹰门弟子齐齐跪下,在他身边围成一圈,欲哭却又不敢,正自黯然神伤,忽听云殊高叫道:“萧千绝,大家不用比啦,我…我把凤翔先生的下落告诉你,他八月…!”
云万程脸色陡变,一脚将他踢翻,厉声道:“好个懦夫,他早先逼你,你为何不说?”云殊一愣,低头喃喃道:“他…他是凤翔先生的对头,孩儿虽然鲁钝,却不能出卖朋友。”云万程神色稍缓,一点头,沉声道:“不错,你牢牢记住这两句话,至死也莫忘了。”云殊听得又羞又愧,一边点头,眼角却淌下泪来。
却说梁文靖将梁萧带回,萧玉翎一把搂过,心惊胆战,连声问道:“萧儿,你伤着了么?”梁萧竭力压住剧烈心跳,扬着灰扑扑的小脸笑道:“还好。”萧玉翎气道:“好个屁,你这孩子,就不知害怕么?”梁萧面上笑嘻嘻的,冷汗却已将内衣湿透,嘴里却道:“才不怕呢。”萧玉翎六神无主,说道:“当家的,怎么好呢?师父定已起疑,咱们溜了吧?”梁文靖两眼不离斗场,摇头道:“既然来了,总要瞧个始终才好。”萧玉翎见他神态古怪,顿生疑念。
原来梁文靖见萧千绝如此草菅人命,不觉动了义愤之心。只苦于妻儿在旁,不好挺身而出,忽听云万程与爱子相别,蓦然想起,当日在合州城中,父亲与自己诀别时的情景,热血一涌,举步跨出。萧玉翎早已留心,一把拽住他手,急道:“你做什么?”梁文靖回头一看,只见妻子神色惊惧,美目中泪光涟涟,顿时胸口一痛,豪气大消,再一转眼,却见儿子脸上尽是茫然,刹那间,他双腿一僵,颓然止步。
云万程深深看了云殊一眼,蓦地踏上一步,抱手道:“萧先生,请了!”萧千绝打量他一眼,冷然道:“好,冲你这份胆气,老夫让你三招。”云万程微一冷笑,转眼瞧向方澜,只见他箕坐在地,满眼关切,不由得喉间一哽,发声清啸,凌空纵起,爪出如风,向萧千绝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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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挂剑(7)
靳飞瞧得精神一振,脱口叫道:“鹰魂九大式!”云殊忙问道:“大师兄,什么叫鹰魂九大式?”靳飞道:“是乃我神鹰门镇派绝技,你内力不济,还未学到。”他脸色一凝,缓缓道,“这是第一路‘落雁式’。”
云殊凝目看去,只见云万程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排空而出,好似雄鹰拍翅,搏击长空。但萧千绝却只冷冷瞧着来爪,左一步,右一步,似进还退,只在云万程爪前弄影。众人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嘀咕道:“大白日见鬼啦?”萧玉翎听到,低声道:“呆子,这便是师父的境界,幽灵幻影,白昼移形…”文靖点头道:“果然是出神入化,大象无迹!”想到这里,不由为云万程担心起来。
云万程足不点地,一口气攻出十余丈,没沾着萧千绝一片衣角,却只觉胸闷气促,血涌面颊,情知势竭,大喝一声,顿足旋身,“摘星式”使出,满天乱抓、十指破空有声。萧千绝绕他身形游走,转得数转,云万程眼里竟幻出三五个萧千绝的影子,匆忙收摄心神,爪下再变,宛如鱼鹰戏浪。这路“沉鱼式”劲力蕴在指尖,攻中带守,随机应变。
萧千绝冷笑一声,高叫道:“三招已过!”双手从袖间吐出来。方澜看得心急,大叫道:“老雕儿,小心。”云万程心中一凛,凝神望去,只见萧千绝双手苍白,越变越快,初时如白莲绽放,转瞬间摇成一片花海。云万程看得舒服,动了生平豪气,张口长啸,爪下连变,“栖岩式”、“冲霄式”、“穿林式”、“捉月式”,“偷天式”,扑跌抓拿,纵跃如飞。萧千绝却悠闲依旧,出手全无火气。二人忽进忽退,拆解到精妙之处,众人连珠价叫起好来。
梁萧见这黑衣人竟使出“如意幻魔手”,不由惊讶无比。这路“如意幻魔手”本是黑水一派很寻常的武功,梁萧早已学过,亦且萧千绝早已练到化境,举重若轻,条理井然,一招一式都让他瞧得清楚明白。梁萧练了武功,从未当真用过,即便和母亲拆解,萧玉翎也是处处容让,不曾动过真章。此时突见有人用自家武功与人生死相搏,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激动,不由得将萧千绝当作自身,幻想自己身临其境,如何与云万程拆招,如何克敌制胜,一时眉飞色舞、好不陶醉。正瞧得入神,忽听到梁文靖叹了口气,道:“胜负将分,云万程便要输了!”
梁萧心中不服,撅起嘴道:“那可没准,我瞧黑衣人比较吃亏…”此时云万程使到“鹰魂九大式”最后一路“换日式”,双爪内抱,正要向外疾吐,忽听萧千绝厉笑道:“鹰魂九式,不过尔尔!”这一喝如平地惊雷,震的众人耳中嗡鸣。云万程眼前一花,萧千绝已双手成爪,劈面抓来,二人十指一交,喀嚓嚓一阵响,云万程只觉剧痛钻心,十指尽碎。萧千绝一招得手,左臂圈回,向上挑出,只听云万程“喏呀”一声,向后踉跄跌出,立定时,两道细细的血线自他眼中流淌下来,挂在脸上。
梁文靖心中惨然,闭目不忍再看,谁知梁萧忽地大叫一声:“好一个‘挑字诀’呀!”此时奇变突生,众人均是屏息观战,场上一派寂然,这一声既是突然,又是童声,越显清亮。别人不明其意,萧千绝却明白之极,他挑瞎云万程双眼的那招正是“如意幻魔手”中的挑字诀,霎时间,他倏然驻足,掉头看来。
萧玉翎惊得魂不附体,闪到文靖背后,浑身颤抖,她平日里不信鬼神,此时也忍不住求神拜佛,企盼师父别将自己看见。梁萧瞧不见场中情形,正要埋怨,萧玉翎早已伸手,将他小口捂住。梁文靖也措手无策,夫妻二人背靠着背,都觉对方心跳甚剧,背上汗水淋漓。
哪知萧千绝却只瞧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大袖微拂,转身便走。云万程双眼血流如注,但兀自侧耳细听,听他离去,不由哑声叫道:“萧千绝,你为何不杀了我?”萧千绝头也不回,冷声道:“你既名‘天眼雕王’,我便废了你一对爪子,点瞎你一双招子,看你还拿什么到江湖上混去?”足不点地,便如一只黑色大蝶,飘然去远,那头黑虎低啸跟随,一人一虎转眼化作两点模糊黑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云万程茫茫然立着片刻,忽地呵呵惨笑起来。云殊心中惨然,扶住他,凄声道:“爹爹,你别动,我叫大夫去。”转身叫道,“谁有金创药,谁有金创药啊?”一众豪杰还过神来,纷纷探手入怀,去摸伤药。这时间,忽听扑得一声沉响,云殊心一紧,回头看时,只见云万程脑浆迸裂,鲜血四溅。敢情他性情刚烈,无法忍受断指失明之辱,趁着云殊转身询问之际,挥掌自碎颅骨,立毙当场。众人见此情形,俱都惊得呆了。
云殊一愣,抱住父亲,失声痛哭。靳飞伸手按在他肩头,泪流满面,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方澜穴道已解,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忽地一扬眉,大步走上,一把拉起云殊,厉声道:“哭什么,哭得死萧千绝么?”又瞪了靳飞一眼,“你也是,从今以后,你便是一派宗主,当卧薪尝胆,苦练武功,为你师父报仇才是!”他素来诙谐,此时疾言厉色,竟也威势逼人。靳飞一呆,咬牙拭去泪水,道:“前辈教训得是!”云殊双拳捏得格格作响,继而又落泪道:“爹爹都胜不了那个大魔头,我们又怎么胜得了他?”他这么一说,靳飞也觉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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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挂剑(8)
方澜冷笑道:“哪也未必,老雕儿爪功纵然凌厉,但还称不得当世绝顶儿的高手。”云、靳二人一听,均有不服之意,但转念想到萧千绝的武功,面色一黯,各各默然。方澜瞧出他们的心思,说道:“你们别要不服,老头子说得可是实话,你们听说过‘凌空一羽,万古云霄’这句话么?”靳飞对武林掌故知之甚详,闻言道:“方前辈,你说得莫不是穷儒公羊羽?听说此人武功极高,但性子古怪,难以亲近…”
方澜颔首道:“说起来,公羊羽脾性虽怪了些,却是萧老怪的前世的冤家,今生的敌手,若听说萧千绝出山,此人势必按捺不住,寻着他,或许有些法子…”靳飞微一皱眉,但觉此事太过虚妄,莫说公羊羽行踪飘忽。即便寻着他,又能如何,师父大仇假手他人,也只显得神鹰门弟子无能。正胡思乱想,忽听云殊在喃喃道:“凤翔先生,凤翔先生…”语声微微发颤。靳飞瞧他呆然絮语,生怕他悲恸得傻了,叹道:“云师弟,还是节哀为好…”不料云殊一言不发,忽地转身,一瘸一跛奔到一匹马前,翻身上去,向北疾驰而去。方澜、靳飞见状齐声叫道:“云殊,你上哪里去?”云殊头也不回,只是打马狂奔,顷刻间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