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么,她的心思我也看在眼里。不过依我看,令狐对她压根就没那个念头,就那么不冷不热的吊着那个丫头的胃口。还不是觉得夫君喜欢那丫头,拿她来打探消息。这种手腕儿我见得多了!男人!”

  “那你说,会不会是谷姑娘因爱生恨,下了毒手?”

  “怎么可能,那丫头的胆子也就比蚊子大了那么一点儿。当初无心去世前,临终那晚本来是她负责照顾的。谁知半夜里她却大哭大叫地跑了出来,说是见了鬼。等我们进去一看,原来是傻全那孩子去给无心送汤,因为没梳头,披散着头发,结果把她吓着了。”

  “这样……”

  “好了,你们先休息吧,我那里还有一堆事要办呢,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汪碧烟起身准备告辞了。

  云寄桑和卓安婕起身相送,明欢也捧着那个“混蛋”跟了出来。对这个送好吃的来的阿姨,她还是非常喜欢的。

  “这位如夫人来得蹊跷,我看倒像是来打探消息。”

  “师姐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瞎子。”卓安婕白了他一眼,掏出手绢替明欢擦去嘴边的糖渍,“这女子虽然精明,不过她的精明都摆在脸上呢,论心计,别说那位大门主,就是那头骡子也比她强上不少。”

  “这么说来,她是真凶的可能性不大。”

  “我要是真凶,这个时候一定哭丧着脸,到处贼喊抓贼,哪里有心思跑到你这里探口风,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我倒是觉得这位如夫人身上很有一些可疑之处。”

  “哦,怎么说?”

  “刚才她说自己祖籍是湖北宜城,而令狐天工曾经说过,罗谙空是正宗的罗国生人,罗氏是祝融的后裔,周时其子孙成立罗国,当时其封地正是在宜城。”

  “你是说……汪碧烟和罗谙空是同乡?”卓安婕讶然道。

  “不仅如此。汪碧烟刚才说了,她是发配去苏州的。我记得师姐说过,你当初与罗谙空结识也是因为在苏州的楚风楼争夺黄鱼,时间是五年前。五年前罗谙空出现在苏州,而一年后,曹仲便帮汪碧烟赎了身,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你是说……汪碧烟和曹仲的结识是罗谙空安排的?”

  “有这个可能。师姐还记得吧,我们刚来的那天,去罗谙空那里作客,当时汪碧烟也上门来访。当时她说是得知我们上门,想认识我们。可我们才刚到,路上又只遇到了令狐天工和欧阳高轮,她怎么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还有,当时罗谙空房里的酒桌上摆了两个酒杯。既然他没有事先得知我们要来的消息,那他想要与之同桌共饮的定是别人……”

  “罗谙空要请的是汪碧烟!”卓安婕恍然大悟。

  “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他们既是同乡,那偶尔聚在一起小酌也属寻常。”

  “师姐是老饕了,该知道喝酒时以鹿筋佐酒意味着什么吧?”

  卓安婕默然不语。鹿筋有补肾壮阳之效,当时虽觉不适合明欢这样的小孩子,却未想到另外的一层意思。罗谙空和师父的小妾私下饮酒已有些不妥,更何况佐酒的还是鹿筋这等暧昧之物?

  “她虽然未必是真凶,但看她刚才的语气,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肯明说。”说着,他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上门来做耳报神,那我又岂能不当一回千里眼。”

  “千里眼?”

  “毕竟这些天我们所见所闻,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至于私下里的情形如何,也只有暗中查探才行。”

  卓安婕哂然道:“你要去偷窥人家就直说,哪来那么多道理!”

  “师姐这么说也未尝不可。”对她一贯的口无遮拦,云寄桑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第十七章 跟踪

  以云寄桑的轻功和江湖经验,想暗中缀上汪碧烟实在是轻而易举。

  他悄悄跟在她后面,并不现身,始终保持着大约三十丈的距离,只凭着敏锐的听觉判断她前进的路线和方向。走路时,他的脚面离地始终不过寸许,起步无尘,落地无声,整个人宛如浮在地面一般。

  跟着汪碧烟走了大约半里路,穿过一道长廊后,她停了下来,似乎在确认四周有没有人。随后,她飞快地闪身,钻进了路边的树林。

  树林让跟踪变得更加困难。除了脚下的枯枝,惊飞的鸟儿也会随时暴露他的踪迹。云寄桑不得不放缓了脚步并拉长了距离,以免惊动对方……当他听到前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时,他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棵树后静静偷听。

  “你怎么亲自来了?我不是说了么,在老槐树那边儿留个信给我就行。现在是非常之时,我们还是别见面的好。”那是罗谙空焦躁的声音。

  “怕什么,非常之时要行非常之事!你这么畏畏缩缩的,还想当门主?真是笑话!”

  “说这些有什么用,云少侠他怎么说?”

  “和你推测的差不多,他答应替门里分辩,不过看他那意思,也不想参与过多。”

  “依你看,他可猜出那真凶是谁了么?”

  “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没有。你呀,不好好想着怎么讨好那死鬼,整天琢磨这些有什么用?凶手是谁又关你什么事?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这个门主了?”

  “当然想了!这还用说?不过师父已经对我起了戒心,这两天都不肯见我。这时候要是再出什么波折,那门主之位我是想都不用想了。”

  “你还指望他能将门主之位交给你?别做梦了!”汪碧烟恨声道,“你可晓得,昨天夜里他把洪胖子叫了去,两个人在书房里密谈了大半夜。”

  “果真?他们谈了些什么?”罗谙空急追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洪胖子出来的模样,肯定是什么好事。”

  “不,不会的。师父怎么会把门主之位传给他!”

  “怎么不能?你想想,按门规来讲,最有希望的令狐如今已经死了。剩下的几个弟子中,只有你和洪胖子造傀儡的水平最高,下任门主肯定是你们两个里的一个,不是你就是他。这时候不给自己争一下,还等着公鸡下蛋哪!”

  “你不明白,五师弟他……”罗谙空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罗谙空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簧和令狐的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谙空,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哪有事瞒着你,该知道的早就都告诉你了!”

  “那就是说,还有我不该知道的喽?”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么,我这几天连觉都不敢睡熟了,生怕下一个杀到我的头上来……”

  “要不,我们逃了吧!”汪碧烟突然热切地道,“逃出这个鬼地方,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就咱们两个!”

  “逃?怕是来不及啦……”罗谙空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要是前些日子逃了也就罢了。可如今门里出了这样的血案,你说,要是我们一逃,他们会怎么想?朝廷要真想缉拿我们的话,天下虽大,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生生地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