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比林温更敏锐,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瞟了眼那几个神情异样的路人,不动声色走回林温身边,问:“拍完了?”

  “嗯,你看看。”林温把自己手机给他看,同时小声跟他说,“你觉不觉得那几个人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认出你是主持人了?”

  认出他是主持人,也不至于露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周礼心中想着问题,面上没显。

  “照片发我。”周礼恍若未觉。

  林温把照片发过去,周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二十分钟前他有五通未接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他立刻回拨过去,对方手机提示已关机。

  周礼翻通讯录,拨出另一个号码,另一个号码响了许久,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听。

  林温看出他有事,站在边上一直没出声打扰他。

  周礼最后放下手机,看向林温,见她微微仰头,专注地看着他,神情温柔又关切,周礼想要出口的话在舌尖一转,变成了:“再逛一会儿?还是找个地方吃点宵夜?”

  林温问:“你饿了吗?”

  “不饿,你呢?”

  “我也不饿。”林温道,“你是不是有事?”

  周礼想了想,说:“应该没什么事。”

  周礼这人,行事一向果断,就像他钓鱼抛鱼漂,观察后只抛一次,选中了位置就不变,不像旁人挑挑拣拣,反反复复。

  他很少会用“应该”、“大概”这类模棱两可的词语回答别人问题,除非是敷衍人。

  但他的敷衍对象不会是她。

  林温勾住他的手指头,说:“那我们回去吧。”

  周礼反手将她指头捉进手心,淡淡的“嗯”了一声。

  回程本来要坐地铁,地铁耗时和打车差不了多少时间,周礼的车又停在地铁口附近。

  但现在周礼貌似有事,林温做主,直接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周礼没意见,坐进车里,他继续打电话,打了两遍依旧没人接听。

  林温虽然想问他在给谁打电话,但她从来就是一个分寸感比好奇感要强许多的人,她不想过多干涉对方隐私,只能努力提升分寸,压制好奇。

  周礼拧了拧眉心,若有所思地翻转了一会儿手机,偏头见林温一副“乖巧”样,他脸上肌肉不由放松了一点,思忖半晌,他告诉林温:“我奶奶给我打了五通电话,我没接到。现在她手机关机,我爷爷手机没人接。”

  林温一愣,大晚上连打五通电话,看来不像小事。

  林温随即说:“那你接着打。”

  “嗯。”

  直到取到车子,开车回到小区,周礼也没能把电话打通。

  林温进门,放下包和购物袋,默默去厨房洗了一个手,然后倒了一杯水出来,掰好药片,放到水杯边上。

  再上阁楼,翻出周礼的换洗衣物,抱着洗干净的浴巾,将这些都放进浴室。

  都准备好了,林温才跟周礼说:“你先吃药,吃完药洗个澡,手机给我,我帮你打电话,打通了就让你接。”

  周礼顿了顿,看了她几秒,然后将手机给她,听她的,吃完药,接着去浴室洗澡。

  林温当起拨号机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好,她拨第三遍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

  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讲话带着一点地方口音。

  “喂,阿礼啊?”

  林温道:“爷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让周礼接电话。”

  林温赶紧敲浴室门:“周礼,电话打通了!”

  里头水声一停,没两秒门就拉开了,周礼手上扯着浴巾,没来得及擦满身的水,也没来得及围住腰,只堪堪遮在了腹前。

  周礼毫不在意这个,他从林温手里接过手机,叫电话那头:“爷爷。”

  卫生间的灯瓦数高,光线明亮,这和他们那一晚在阁楼的情状不同,那晚阁楼只开着昏暗的床头灯,林温被周礼弄得多少有点神志不清,视线都是影影绰绰。

  如今周礼身上遍布水珠,明亮光线下,他左胸上方一粒极小的黑痣都能看清。

  林温还是没能练到神情自若的程度,她深吸口气,抓住浴巾一角。

  周礼一边说着电话,一边看她一眼,然后松开手,任由林温拿走浴巾。

  林温把浴巾抓手里,简单替周礼擦拭了几下头发和身上的水珠,接着打开浴巾,环住周礼的腰,替他围好。

  电话那头说得不是好事,周礼绷紧了脸,手臂上一根根的筋络比平常更明显,空余的手捏着指头,指骨发出咔哒响声。

  他这几年专心工作,没什么杂事纷扰,经历了不少,年龄又逐渐增长,心态比从前平和许多,为人处世也变得成熟老练。

  这种暴怒前才有的征兆已经很多年没出现在他身上。

  按理他这会儿应该满脑都被怒火占据,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分了点心,给在他身前不停转悠的女孩儿。

  周礼边听着电话,边低头盯着林温为他擦水,为他围浴巾。

  林温从头到尾一声不响,细雨似的,润物细无声。

  周礼脸颊肌肉不再绷那么紧,他呼出口气,理智回归,又成为了那个成熟稳重的人。

  周礼冷静道:“知道了,你们现在先休息。”

  讲完电话,周礼摸了下林温的脑袋,走出浴室,他随手拉开餐厅椅子,坐下来打开新闻软件。

  今晚的新闻热搜第三,赫然出现了周卿河的名字。

  周卿河在从事幕后工作前,是一名主持人,得益于他格外英俊的外表,他的名字在二十多年前算是家喻户晓。

  九年前他事发的新闻一出,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后来被上头压了下去,那也花费了一两个月的时间。

  三年前他出狱,网上仍有人记得他,逐渐传出他去了港城,在大集团做高管的消息。

  这家集团也被人扒出,说周卿河同郑老先生夫妇关系匪浅,他去的集团就是郑氏。

  如今又过了三年,网上再次传出周卿河的消息,这回有文字有照片,消息可信度大大提升。

  照片里的周卿河早已不复从前的光鲜俊朗,五十五岁的他坐在轮椅上,两鬓斑白,瘦骨嶙峋。

  文字对他的现状做了解说,说他已经残废,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下面半段新闻内容写的是周礼,子承父业,原来采访过不少商界政要人士的周礼,就是贪污犯周卿河的儿子,而周卿河如今还能在港城养尊处优,自然得益于他儿子的本事。

  周礼面无表情地看完整篇报道,才回到最上方看首发的新闻账号。

  这个账号隶属于吴永江的传媒公司。

  而爷爷刚才在电话里说:“就是今天中午,来了两个人,说是你妈妈那边叫他们来看看的,我们认得其中一个,确实是你外公家里的,我跟你奶奶听了可高兴,又怕你生气,所以没告诉你,哪知道就变成这样了,晚上新闻一出,你爸看到了,他整个状态就不对了,等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现在他人在医院没事,你奶奶哭得不行。”

  三年前周礼将周卿河安排到港城,因为有郑老先生的帮助,周卿河的行踪无人知晓,吴永江这种小喽喽没那本事查探到,否则也不至于在一个半月前跟踪他,被他发现后一顿揍。

  既然出现了覃家的人,也就覃茳尤有这能耐了。

  之前电话声音不小,内容林温全听到了,林温心脏揪紧。

  周礼眼神阴鸷,他这模样对林温来说太陌生,林温站在周礼跟前,担忧地看着他。

  周礼抬起头,注意到林温拧着小眉头。

  他知道他刚上大学时的那副鬼样子有多吓人,周礼尽量柔和表情,捏着林温软乎乎的手说:“我还当覃茳尤是要对你下手。”

  覃胜天重利,覃茳尤答应商业联姻,覃胜天就放权给了她。

  周礼母亲嫁给一个“外强中干”的电视台主持人,覃胜天就收回了一切优待,让过惯豪奢生活的千金大小姐体验了好几年的平民日子。

  “我今天碰到她,还以为她是想利用你,让我惹怒外公,但这点手段显然不够。”今时不同往日,覃胜天不一定会因为这点儿女情事再大动干戈,周礼道,“我还想着她会再出点什么招,原来招不是出在你身上。”

  林温担心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周礼没吭声,眼神沉沉的。

  林温忽然抬手,蒙了一下周礼的双眼。

  “怎么了?”周礼没躲。

  林温抿唇,又放开了手,她看着周礼的眼睛,摇了摇头。

  时间已经很晚了,林温明天还要上班,周礼让她去洗澡睡觉,林温问:“那你呢?”

  周礼说:“我也上楼睡了。”

  林温去洗澡了,周礼起身,拿上烟和打火机去了阳台,抽完两支烟,他才回到楼上。

  林温洗完澡出来,外面已经没人,但她闻到了极淡的烟味。

  她望了一眼阁楼,慢吞吞走向卧室,到了卧室门口,她脚步停了停,还是转身朝阁楼走去。

  她怕周礼已经睡着,所以把脚步放得极轻,走到阁楼门口,她往床上看。

  阁楼没开灯,室外路灯的余光让林温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

  望了一眼,林温放下心,准备下楼,背后忽然传来低低沉沉的声音:“过来。”

  林温一顿,调头朝床走去。

  电扇开着中档,周礼赤着身,只穿了一条短裤。他朝林温张开手臂。

  林温脱掉鞋,躺进他怀里,周礼将人抱紧。

  周礼问:“今晚睡这儿?”

  “好。”林温应下。

  周礼亲亲她,拍着她的后背说:“睡吧。”

  “嗯,你也快睡。”

  “嗯。”

  林温闭上了眼睛,周礼眼还睁着。

  借着微弱的光,他视线像素描笔,从林温额头画到林温的鼻子嘴唇,再往下……

  林温的睡衣向来保守,永远是T恤配裤子,裤子不是中裤就是长裤。

  不知道秋冬季节她的睡衣会是什么样。

  周礼没什么睡意,他就这么看着人,看到后来,他见林温额头出了汗。

  床太小,躺不了两个人,尤其他个子又大。

  他一直抱着林温,中档的电扇风力不够强,林温衣服又穿这么严实,显然扛不住热。

  周礼又躺了一会儿,才小心起来,尽量慢慢抽出被林温压着的胳膊。

  下了床,他将人打横抱起。

  林温忙碌了一整天,穿高跟鞋走得小腿酸疼,累狠了睡得沉,被人抱起,她也只是在周礼胸口蹭了蹭,没有醒过来。

  周礼低头,嘴角微微提了一下,轻手轻脚抱着林温走下阁楼,把她放回卧室的大床。

  周礼打开空调,给林温盖上被子,抹了抹她额角的汗,他才离开她房间。

  第二天,林温比平常早醒十分钟,她躺在床上回想了一会儿,然后起床,走出卧室,她先望阁楼。

  林温像往常一样,洗漱完做早餐,早餐端上桌,周礼正好下楼。

  “醒了?”林温仰头。

  周礼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俯视她。

  他一晚上只眯了两个小时,林温没看出来,林温一边放筷子,一边道:“先去刷牙。”

  周礼盯她半晌,才慢慢开口:“我明天去港城。”

  林温一愣,想了想,也觉得理所当然,她点头:“那电视台那边剩下的工作怎么办?”

  周礼说:“我待会儿去台里看看。”

  “你今天别送我了,直接去电视台吧。”

  “不差这点时间。”周礼没答应。

  说完这个,周礼才走下楼梯,进了卫生间。

  林温打开锅盖舀小米粥。她并没有深入想过,覃茳尤出的这招,表面上似乎只是让周礼心情恶劣,勉强臭一下周礼的名声,根本达不到她争权的目的。

  周礼在卫生间刮着胡子,刀片有点钝了,他拿开看了一眼,将刀片扔了。

  看向镜子,他深呼吸,扭动几下脖颈,他翻出新刀片。

  林温上班,周礼去电视台处理剩余工作,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他才回了趟自己家,收拾出一个行李箱。

  周礼喝着冰水,慢慢走到书桌前。

  拼图板依旧立在桌上,绒面上是一幅只拼了一圈边的拼图,他已经十天没再碰过这个。

  周礼捻起一片拼图块,放上绒面。

  想了想,周礼拎着行李出门,来到地库,他把行李放后备箱,直接开车去了林温公司。

  林温下班,见到等在大厦门口的车,她熟练地拉开副驾门坐进去,问:“不是说你今天回自己那吗,不用来接我。”

  周礼道:“我行李带上了,明早直接从你家走。”

  “哦。”林温系上安全带。

  家里没新鲜蔬菜了,两人先去超市买菜。

  空气仍然潮湿闷热,到家后周礼开电脑忙碌,林温进厨房。

  饭后两人撑着伞下楼扔垃圾,雨丝细小,他们顺便去小区外面逛了一圈,没人钓鱼,天气原因,夜宵摊生意也没晴天时热闹。

  回到家里,照旧是周礼先洗澡,洗完换林温。

  林温洗漱完出来,客厅电视开着,周礼坐在沙发上叫她:“过来。”

  林温不由想起昨晚,周礼躺在阁楼床上,也是这样叫她。

  林温走了过去,正要在周礼旁边坐下,屁股差一点就要沾到沙发的时候,周礼手垫在她臀下,直接把她搬到他腿上。

  林温:“……”

  周礼一笑,林温看着他眼睛,脸凑近,亲了一口。

  周礼眼皮微敛,再慢慢掀开,他轻轻咬了咬林温的下颌和耳朵,背靠沙发,将人抱牢了,说:“看会儿电视。”

  依旧是那部历史剧,他们已经看到第十集。

  林温边看电视边问:“你要去几天?”

  “不一定。”周礼说。

  “老太太她们还在港城?”

  “嗯。”

  “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明天他们会派车接我。”

  林温握住圈搭在她小腹的手,窝在周礼怀中说:“你到了那边,脾气别太大呀。”

  周礼故意勒紧了一下,指腹摸着林温微微带点肉的小肚子,质问:“我凶过你?”

  林温回头:“你怎么没凶过我?”

  两人视线一对上,同时想起“最凶”的那一回。

  从夜宵摊一路到酒吧,酒吧包厢里的疯狂……

  那晚其实也是林温“最凶”的一回。

  周礼似笑非笑,林温讪讪。

  周礼抱紧她,笑容渐淡,他一点点吻着林温的脸,后半集电视剧两人都没心思看。

  到了睡觉时间,林温关电视机,周礼关灯,林温走进主卧,周礼紧随其后。

  林温回头,周礼把主卧房门关上,自来熟地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遥控打开空调,比林温先一步躺到了床上。

  林温脱了鞋,爬上床,躺到周礼身旁。两边都有灯开关,周礼把灯关了,回身后,他手直接伸进了林温睡衣里,然后将她抱了过来。

  就这么抱着,没再有其他动作。

  林温愣了愣,房间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周礼也是,他只感觉到了一片冰凉中带着点温润的东西,从林温颈间挂下,擦过他下巴,最后搭在了他的颈间。

  这是玉佛。

  周礼把林温整个抱紧,腿跨上她的,将她腿也给夹住了。

  他昨晚没怎么睡,今晚必须得睡一觉。

  周礼闭上眼,哄着人道:“睡吧,明天六点叫醒我。”

  “……哦。”林温慢吞吞道。

  周礼顿了顿,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等我回来……你。”

  这句话太轻,尤其是倒数第二个字,听起来就像是周礼的梦话。

  林温很少听周礼说粗话,最多听他说过“他妈的”,这回他说的粗话,让她耳朵烧了起来。

  林温闭上眼睛,埋在周礼胸口,小声命令:“闭嘴!”

  周礼笑笑,不再说话。

  一觉天明,林温醒来,身上睡衣已经不像样。

  她憋了一晚上,手脚全不能动,扯了扯睡衣,她也懒得说人,转身就去厨房做早餐。

  吃着早餐,林温问:“不打车去机场吗?”

  周礼说:“我自己开车。”

  “那你车就停在机场?”

  “你开回来?”

  “……这对你的车不太好。”

  周礼忍俊不禁,不再逗她:“我叫个代驾,正好能送你回来。”

  林温点头。

  周六,属于他们的第十一天才刚开始,林温送周礼去机场。

  梅雨季节还没走完半个月,外面阴雨绵绵。

  窗户开着一小截,细细的雨丝飘进来,吹在林温脸颊和手背,清凉的气息让她头脑清醒,她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一下又一下地摆动着,像是钟表在倒计时。

  到了机场的露天停车场,雨刮器还没停,林温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身边。

  周礼看了她一眼:“嗯?”

  林温抬手,蒙住周礼双眼。

  她手心柔软温热,周礼依旧没有躲,这次他没问“怎么了”。

  雨刮器的声音响在耳边,林温问:“你看到什么最开心?”

  周礼没说话。

  “好吃的?”林温问。

  “我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周礼开口。

  “那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周礼没吭声,林温手心底下睫毛刮过。

  林温感受着,问出口:“你看到我开心吗?”

  “……嗯。”周礼轻声。

  林温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柔柔地道:“那,我拿开手,你睁眼,你睁了眼,就要一直看见我。”

  周礼一言不发。

  昨天一整天,周礼虽然看起来一切如常,不像前晚那样阴鸷,可他眼眸深黑,真正的情绪被他藏进了阴暗中。

  林温想起袁雪曾提过的那个周礼。

  学生时代的周礼,做事随性,不会压抑欲望,固执己见不听好话,不在意事后是否会难以收场,他喜欢让他痛快的过程,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

  即使现在的周礼本性依旧如此,但二十七八岁的他,已经会用成熟掩盖他的本性了。

  林温希望他继续掩盖,平安健康。

  林温慢慢拿开手。

  周礼从黑暗回到光明,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窄小的世界里,他面前只有一个人。

  那人温温柔柔,看着他,嘴角是月牙似的笑。

  他昨晚一直隐忍着,没有碰她。

  周礼掐住林温还没完全收回去的手腕,将人扯近,从副驾拖过来,扣到腿上,狠狠地吻了下去,手也没了规矩。

  林温呜咽,无力反抗。

  雨中车子停了许久,车门才打开。

  林温整理好衣服,捂着烫脸,陪周礼进机场内。一直等到快登机了,林温想起代驾:“代驾到了吗?”

  周礼看了眼手机:“到了,在停车场。”

  必须得进去了,周礼看着林温,低头亲了她最后一下。

  直到完全看不见周礼的身影了,林温还站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她捂着领口,慢吞吞离开,回到停车场。

  奔驰车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抱着胳膊,一脸死气沉沉,看见林温,他用他一贯平板的腔调说:“我打车过来的,你通知那条老狗,一百整,报销!”

  林温:“……”

  原来这就是代驾……

  林温仰头望天,细雨绵绵中,一架飞机启航了。

  林温松手,拍了拍领口。

  领口底下是玉佛,玉佛底下,是随她心跳震动的胸腔。

第58章

  回程的路上,林温有点尴尬。

  肖邦开着车,嘴里碎碎念:

  “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今天早上又得几点起?”

  “接上我很难吗?他差这点油钱?”

  “也是,我也不能跟非人生物计较。”

  “你们吃过早饭了?呵,饿死我算了。”

  林温包里有一包小饼干,是昨天上班时彭美玉给她的。

  林温赶紧翻包,递上小饼干紧急自救:“吃吗?”

  肖邦还是很好应付的,他嚼着香喷喷的小饼干,嘴巴被成功堵上。

  林温耳根清净下来。

  肖邦直接将人带去店里,店内袁雪和汪臣潇都在。

  双休日客人多,上午的客人大多数都是昨晚通宵到现在的,陆续有人顶着黑眼圈摸着乱发进出客厅,还在客厅里各种合影留念。

  肖邦再次贡献出一间游戏房,让林温几人去里面坐。

  林温原本就约了袁雪这周六吃饭,临时出了周礼的事,计划才有所改变,大家准备统一聚一次。

  她还没跟袁雪沟通过,袁雪和肖邦却都没提起让她尴尬的话题。

  林温舒口气,把包包放到一边,在袁雪身边坐下。

  袁雪和肖邦对视,彼此默契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