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周礼就这么一手拎着垃圾,一手牵着人,走出了楼道门。

  两人都走得慢,林温是速度向来如此,周礼是配合她,等快走到垃圾投放点时,一阵臭味飘来,卡车轰着尾气从小路上慢慢驶出。

  “啊……”林温上前。

  “怎么了?”周礼拽住人。

  林温看向他:“垃圾车开走了。”

  周礼:“……”

  竟然耽搁了十分钟,连垃圾车都开走了,两人还是走到了投放点,一看,站点门已经关上,室外一个垃圾桶都没有。

  周礼觉得正好:“那扔外面去。”

  于是他牵着林温,又慢悠悠走出了小区。

  “……”

  离小区最近的垃圾箱在中学对面,两个人沿着河走得不紧不慢。

  河边的风更加凉爽,但两人的手像裹着厚棉袄,又闷又热还不让脱。

  再次回到小区,周礼把人送进了楼道门,林温总算脱了棉袄,轻声说了“再见”,她转身就上楼。

  白裙又一晃,转眼消失在楼梯转角,只剩轻盈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周礼耳边。

  周礼回到车上,拉下车窗往楼上看,阳台拉着窗帘,遮光效果绝佳,什么都见不着。

  周礼手握方向盘,舒展了一下紧绷了许久的手指,然后发动车子,慢慢开出了小区。

  接下来几天,周礼一直给人当快递。

  起初汪臣潇还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周礼工作向来忙,就像杀鸡用了牛刀,让周礼帮忙这种小事,怎么想都觉得浪费。

  但周礼主动开了口:“行了,你还想送什么过去?”

  就这样,汪臣潇厚着脸皮,顺理成章让周礼成为了中间人。

  第二天,周礼又等在了林温公司楼下,这次送的是炖好的燕窝,有两盅,让两个女人一人一盅。

  第三天,周礼送来的是燕窝和孕期看的书籍。

  第四天,燕窝照旧,又另外加了一堆零食和一锅土鸡汤。

  第五天,周礼迟到了。

  林温公司的两间办公室在装修,五点一过,工人工作没了顾及,把门打开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变大。

  林温在公司坐不住,拎上包去楼下等,等到快五点半,周礼终于来了。

  林温背对着大门没看见,周礼直接下了车,走进大厦,站她背后揉了下她的脑袋。

  “怎么又在这里等?”

  林温回头,看见周礼皱着眉。

  “公司在装修,太吵了。”她说。

  “下次找个能坐的地方。”周礼道。

  两人上了车,周礼说:“老汪说他待会儿下班了去你家。”

  “问过袁雪了?”

  “没问。”周礼道,“问了也是不答应,老汪让你帮忙提一下,省得袁雪没个准备动胎气,他到时候直接过去。”

  林温想了想,说:“那等吃完饭再告诉袁雪。”免得袁雪连晚饭也不吃。

  周礼笑了笑:“嗯。”

  晚饭是袁雪做的,她厨艺远没林温好,但煮的饭菜也能凑活。

  袁雪今天精神不错,没有孕吐也没怎么嗜睡,她见到周礼后总算记得吐槽了一句:“你这几天蹭吃蹭喝蹭上瘾了?”

  周礼把燕窝放下,说:“那你让老汪另外找个人送。”

  “谁要他的东西!”

  “之前的喂了狗?”

  林温刚把饭盛出来,闻言她张了张嘴。

  周礼瞟向她,见她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吃过饭,林温跟袁雪说:“老汪待会儿过来。”

  袁雪不乐意:“谁让他来的!”

  “他自己长了脚,”周礼道,“你不想见,待会儿就别放他进来。”

  没多久汪臣潇就到了,他先在楼下给周礼发了一条微信。

  周礼看完,拍了拍林温胳膊示意。

  林温点头,对袁雪道:“我下楼扔垃圾。”

  “哦。”袁雪在厨房准备榨果汁。

  林温拎上垃圾袋,跟着周礼下楼,准备给他们夫妻腾出谈话的空间。

  到了楼下,双方碰头,汪臣潇刚开完会,还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下车几分钟就热出了汗。

  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忙忙跑上楼。

  陪林温扔完垃圾,周礼拽着她的胳膊走向车子。

  “要去哪?”林温问。

  “钓鱼。”周礼说。

  周礼把车开到小区旁的那条河边上,取出后备箱里的钓鱼用具,带着林温走下台阶。

  台阶够宽,能让两个人坐,林温坐下问:“你怎么想要钓鱼?”

  周礼笑笑,没说话,他把鱼饵放上勾,找了找位置,抛出鱼线。

  鱼漂浮在水面,闪闪发着光,像是河上的星星。

  林温不由想起上回在这里看见的钓鱼场景。

  那位钓鱼的大叔反复抛了好几次才选定位置,周礼却一击即中。

  月光如水,微风拂面,河上荡着小小的涟漪,两人坐在水泥台阶上守着鱼竿,怕惊扰到水底下的鱼,连说话都特别小声。

  “你以前也钓鱼?”林温问。

  “嗯,钓得不多,小时候玩儿的多。”

  “乡下吗?”林温记得上次肖邦提起过,周礼的爷爷奶奶住在乡下。

  “对,基本都是暑假的时候过去,那个时候鱼多。”

  聊完钓鱼,周礼又道:“老太太过几天回港城。”。

  “郑老先生呢?”林温问。

  “当然陪她一起。”

  “那张力威跟他们一起去吗?”

  周礼看了她一眼:“那不是你老同学?”

  “我跟他没联系过。”

  周礼看回鱼竿:“他不去,老太太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哦。”

  过了一会儿,鱼漂有了动静,周礼拍拍林温放在膝盖上的手。

  林温有点困,刚刚眼皮耷了下来,被拍了一下,她清醒两分。

  “困了?”周礼轻声问,一边把她垂落下来的头发拂向了后面,一边拿起鱼竿。

  小鱼在夜空中一甩,林温跟着站起来:“钓到了!”

  鱼只有半个巴掌大,周礼没把它放进桶,他翻了翻箱子,找出一个塑料袋,舀了点水将鱼装进去,递给林温:“拿着玩。”

  林温低头看鱼,手指伸进塑料袋里拨了拨,想起之前在汪臣潇家的村子里钓到的那一条,原本已经被她装袋了,最后又被她扔回了河里,没能带回来。

  林温看向周礼。

  周礼也在看她。

  那双眼睛刚醒不久,此刻像是清醒着,却又带着几分渴睡时才有的纯然。

  林温又低下头看鱼,周礼却还看着她,两人离得近,从上往下,他能看见她轻扇的睫毛和翘挺的鼻尖。

  桥上有车经过,一轰一轰带出热浪,桥底下夜风含香,那香味清淡却诱人。

  周礼跟汪臣潇一样,也是穿着上班的衣服,西装脱了,但衬衫裹得闷热,出了一层薄汗。

  他揉了揉林温的脑袋,语气自然道:“走吧,困了就回去。”

  将林温送回,半个多小时后周礼到家。

  在浴室呆了半天,周礼腰上围着浴巾出来,取了一瓶冰水,他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拼图,还剩一点。

  周礼坐下,耐着性子慢慢将拼图完成。

  取下拼图,周礼打开立在落地窗边上的柜子,将拼图放了进去。

  周礼站着看了一会儿。

  柜子里已经有几十幅拼图,都是他这一两年拼出来的。

  第一幅拼图难度低,只有三四百片。

  当他意识到他在聚会上,总是将目光放在任再斌身边的女孩儿身上后,他把这幅拼图买了回来。

  难度太低,不够他磨性子,于是他又买了第二幅、第三幅、第四幅。

  从几百片到几千片,直到现在……

  他拼得越来越多,却越来越难以忍耐。

  周礼把柜门关上,回到书桌前,将剩下的冰水一饮而尽。

第39章

  林温拎着小鱼到家,进门时没看见地垫上有男士皮鞋。

  汪臣潇已经走了,客厅留着一盏灯,主卧房门关着。

  林温换好拖鞋,走到主卧门口,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犹豫几秒,又附耳贴了贴门,里头静悄悄,袁雪应该没在哭。

  林温小心翼翼叩了一下门,轻声唤人:“袁雪?”

  袁雪没有应,林温等了一会儿,没再打扰。

  小鱼还装在塑料袋里,巴掌大点也不能煮来吃,林温家里没有鱼缸,她在厨房找到一只漂亮的玻璃沙拉碗,将小鱼倒了进去。小鱼尾巴一摆,游得生龙活虎。

  没有氧气泵,也不知道这条鱼能活多久,林温捧着沙拉碗出神。

  这一晚林温前半夜睡得很香,后半夜睡得并不好,她是被热的。

  六月真正入了夏,气温在三十度徘徊,阁楼本身冬冷夏热,当年林父林母没打算把这用作卧室,只当储藏室和书房用,所以没有安装空调,甚至连房门都没弄。

  林温现在睡的这张小床,是父母在她念大学前买来的。

  她从前不知道她家在宜清市还有房子,考上大学后父母才告诉她。

  大一开学前母亲忧心忡忡,总觉得她离家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鞭长莫及。又担心她从小身体不好,适应不了高强度的军训,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找医生开请假条,让她逃过“折磨”。

  后来还是父亲提议,说他们可以先回宜清市住一阵子,等林温军训结束之后再看情况。

  于是大一开学前的八月下旬,林温跟着父母提早来了宜清市。

  房子虽然十九年没住人,但看起来并不是特别脏,林温后来才知道父母每年都会过来打扫一番。

  八月下旬天气还是偏热,林温帮着大扫除,忙完后身上像刚蒸过桑拿,除了汗流浃背,连脸都烫得像闷熟的虾。

  她把自己的行李拎进次卧,打开衣柜想先看看空间,待会儿洗完澡再整理衣服。谁知柜门一开,樟脑丸的味道扑鼻而来,衣柜里或挂或叠,已经有不少衣服。

  “你干什么?当心汗滴进去,要发霉的!”母亲忽然冲进来,一把将她拽离衣柜前。

  看见她的行李箱,母亲又急道:“这个房间你不能住,出来出来,把行李拿上!”

  父亲过来一看,也说:“温温,今天晚上你睡主卧,我和你妈打个地铺。”

  母亲大约太着急,下手忘记轻重,林温手腕被捏得特别疼,疼得她面红耳赤,像滚进了热油锅。

  但幸好她早就出了一身汗,脸也热成了熟虾,所以父母没有看出来。

  最后林温坚持自己睡地铺,父母又舍不得她,趁天没黑,父亲匆匆忙忙去家具城买回一张小床。

  小床就此摆在没有门的阁楼,林温大学四年始终住校,父母偶尔过来看她,她才来这阁楼住一晚。

  住的期间都不是寒暑假,天气不热也不冷,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安装空调。

  谁知道现在,在这么闷热的天气里,她又睡到了阁楼。电扇完全不顶用,林温翻来覆去,身上热得发痒。

  半梦半醒间,林温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袁雪的声音影影绰绰传进她梦中。

  “温温,温温起床了,别睡了。”

  林温睁开眼,发现天才蒙蒙亮。身上的毯子早被她踢到了地上,她脖颈和后背一层汗,睡衣摸上去也湿了。

  头发也湿了几缕,林温撇了下头发,哑声问:“怎么了?”

  “你今天休息吧?陪我去看房子。”袁雪说。

  林温没什么精神的起床,她先把床单扔进洗衣机,再进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袁雪已经把早饭摆上桌。

  袁雪像小学生一样端坐桌前,正色道:“温温,我打算重新开始。”

  林温刚拿起筷子,闻言惊得她差点撞到粥碗,她不确定地道:“你跟汪臣潇……”

  袁雪摆摆手:“你先听我说,我昨晚跟老汪聊了很久,后来我也想了一晚上,想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想我要是跟老汪彻底分开了是什么样,得过且过又会怎么样。我也反省了很多……不对,不能用反省这个词,这样显得我太卑微了,应该说我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

  袁雪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更清楚汪臣潇父母对她的看法,她也曾试图妥协,可她脾气摆在那,要不了多久她又撂下挑子,想着凭什么要她伏低做小,她也是父母从小宠到大的。

  “昨天晚上我列了一个单子,把我自己身上的优缺点都写了出来,发现我的优点可真是少,从前算得上是心直口快的优点现在也成了霸道不讲理,但你要我改,我又不乐意,比如你说让我找工作,我就是不愿意朝九晚五,不愿意每天听人指挥命令每天看人脸色,所以我当初才会辞工当起无业游民。更何况我有店铺傍身,我自己活得痛快就好了,干嘛要委屈自己,你说是不是?”

  林温缓缓点头,能让自己活得痛快的人,这世上已经太少。

  “哎……说到底,其实是我对老汪的爱,抵不过我对自己的爱,我更爱我自己,所以委曲求全到现在,已经是我的极限。”袁雪道,“两个人相爱太容易,我跟他只谈爱的时候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可真要走到一起,就真不是这么容易的了。现实太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解决就能解决,说忽视就能忽视的。”

  袁雪最后下结论:“所以我跟他说好了,下个月的婚期先暂缓,我们先考虑清楚将来。我也趁这段时间重新正视一下我自己的人生。”

  林温看向袁雪的腹部,被桌子挡着,她这角度看不到。

  她没问袁雪孩子该怎么办,袁雪已经考虑的这样清楚,想必她心里有数。

  饭后两人去看房,正值毕业季,租房变得抢手,一时半刻找不到合心意的,连看三天,袁雪还没定下。

  这日周礼收工,正要离开,就被王摄影叫住了。

  “周大主持,前几天台长找你是有什么事儿?”王摄影冲他挤眉弄眼,暗示是其他同事指使他来问。

  周礼似笑非笑:“你先滴两滴眼药水吧。”

  “哎哎……”王摄影拉住他,“好吧好吧,我也好奇,你就满足一下我呗,是不是在开条件留你?”

  周礼打算辞职这事不算秘密,隐隐约约有传出风声。

  只是现在没有可替代他的主持人,上头也在留他,事情就一直拖着,直到前几天,听说台长也开出了条件挽留他。

  “你猜有没有这么好的事?”周礼没否认也没承认,正好电话响,他拍拍王摄影的肩膀就走了。

  “喂?”出了门,周礼接起电话。

  “周哥,是我!”张力威道。

  “我知道,有事?”周礼问。

  “嗐,我是想问你林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张力威说。

  周礼按下电梯键,没有回答他:“怎么?”

  “我发QQ给她她不回啊,她也一直没给我她号码,害我现在想找她都不知道上哪找。”

  “你找她什么事?”

  “同学会呗,这个月不是要开同学会了嘛,把人联络齐了我们就得定具体时间了,我在群里一说联系上了林温,好家伙,那帮孙子都激动坏了!”

  周礼进了电梯,信号一般,但也没断,他问:“你们同学都这么要好?”

  “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关系这么好,怎么你们没一个人能联系上她?”

  “呃……”张力威懵了下,“是啊,但我们关系是挺好啊。”

  “唔,怎么个好法?”

  张力威一五一十举例:“她是课代表兼文艺委员,我们平常会帮她收作业,元旦文艺汇演,我们几个男生还帮她出节目。我们谁过生日都会邀请她,她身体不舒服我们还帮她做值日……”

  全是小男生对她大献殷勤,周礼挑眉听着,出了电梯,坐上车,电话还没断。周礼时不时抛个勾,张力威每次都自动咬上,老老实实把林温和他们男生间的那档子交情全盘交代了。

  最后周礼道:“行,我帮你转告林温。”

  “哎,谢了周哥,你让她尽快联系我!”

  挂断电话,周礼扯了个笑,翻通话记录,直接找到这几天频繁联系的那个姓名。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周礼开着车,手机开扩音,问道:“在哪?”

  “在陪袁雪看房子。”林温说。

  “看好了吗?”

  “还没。”

  “都三天了还没找到?”

  “不好找,合适的房子太贵,便宜的房子甲醛严重,她怀着孩子,不能太随便。”

  周礼说:“让老汪给她找。”

  林温道:“袁雪要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还拖着你?”

  “……我只是陪她而已。”

  周礼看了眼时间,又问她:“晚饭是不是还没吃?”

  “嗯。”

  “我过来接你?”

  “老汪又让你送东西了?”

  这几天老汪不敢再送,上回他们交谈后袁雪特意提了。

  周礼绕道附近一家超市,说:“之前送的有一样落下了,我现在给你们送过去。”

  林温这才告诉他地址,因为是在看房途中,地址有变动。

  周礼进超市随便买了两本孕妇看的书,十五分钟后跟林温汇合。

  将书甩给袁雪,周礼道:“之前落车上了,现在还你。”

  袁雪拿着书吐槽:“老汪是想我眼瞎?他都给了我多少本书了!”

  林温看看书,又看看周礼。

  房产中介扯着袁雪去一边嘀嘀咕咕,周礼问林温:“怎么了?”

  林温说:“那两本书,其中一本跟前几天老汪让你拿来的重复了。”

  之前汪臣潇让周礼送来一沓书,林温怕照顾不好孕妇,她自己也跟着翻了翻,袁雪要看的东西太多,应该还没看到那本。

  周礼闻言,面不改色道:“哦,你要不想穿帮,回去就把那本书偷了。”

  林温:“……”

  周礼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林温憋了半天,然后说:“吃全素。”

  周礼不算嗜荤,但每顿饭通常都要沾点荤腥,林温自然已经了解他这方面的喜好和习惯。

  周礼听林温硬生生憋出“吃全素”三个字,他含笑“唔”了一声,没有反对。

  看完房子,三人找了一家素食餐厅。食物口味很好,有几样素菜能以假乱真,尝得出肉的味道。

  趁袁雪去洗手间,周礼提起张力威:“他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嗯?”

  “他说你QQ不回。”

  “……我没登。”

  “你们初中同学聚会就在这个月,不过具体时间还没定,他让你联系他。”

  “哦。”林温吃着菜回应。

  周礼观察林温面色,也没问她是去还是不去,他略过这个话题,跟林温聊起了其他。

  过了几天,袁雪搬家的事情终于敲定,房子离林温家不远,步行不到三十分钟,一室一厅适合独居。

  合同签下,押一付三,只等着租客搬走,她就能入住。

  汪臣潇这天晚上才出差回来,听说这事后就想再次跑去林温家,人都到楼下了他才意识到时间太晚,踟蹰半天,他还是开车走了。

  开到中学门口,他看见对面热火朝天的宵夜摊。把车停一边,他过马路到对面,叫了一桌菜和一打啤酒,又打电话叫周礼出来。

  周礼正和人谈公事,郑老先生夫妇临时回了港城,他代表二老先和对方进行初步沟通。

  手机铃响,他掐断电话改静音,等谈完,他上车后才给汪臣潇回电话。

  汪臣潇醉醺醺道:“老周,你没良心,电话都不接,你还是不是我兄弟……”

  周礼脱了西装,没耐性听他醉话,直截了当问:“你一个人?没叫其他朋友?”

  “当然,不然呢?”

  周礼捏了捏眉心,忍着疲惫道:“你在哪?”

  “林……林温家——”

  周礼皱眉。

  汪臣潇继续:“——家边上,中学对面的,老纪烧烤、烧烤摊。”

  周礼放下拧眉的手,说:“我现在过来,你喝醉了别瞎跑。”

  “我没醉!”

  周礼撂下手机,加快油门。

  等到了老纪烧烤一看,汪臣潇一个人干完了七瓶啤酒和半瓶白的,菜倒没动几口。

  汪臣潇见到周礼出现,拿起一瓶啤酒,往他面前用力一磕。

  “你迟到了,自罚三瓶!”

  他永远这副德行,每次喝醉逮着人就要罚。

  周礼想起从前某回,林温聚会迟到,汪臣潇在KTV里也是冲她这么嚷。

  他当时坐在角落,看到林温穿着厚厚的羽绒衣,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一脸懵,他没动作,任再斌也没反应,还是袁雪帮林温解围。

  周礼把啤酒瓶拿开,问醉鬼:“能不能自己走?”

  汪臣潇磕磕巴巴:“走什么走,喝、喝不完不准走!你不要黄的?那喝白的!”说着,他拿起白酒,要给周礼倒上。

  周礼卷起衬衫袖子,慢慢起身,走到对面,拎起汪臣潇的衣领说:“要么你今晚睡大街,要么就给我老实起来。”

  蝉鸣声声,热浪一波波涌进阁楼,林温再一次被闷醒,她坐起身,抹了一下脖颈上的汗,伸手转了转停摆的电风扇。

  电风扇没反应,她又下床试了一下插头。

  插座没问题,看样子是电风扇罢工了。

  林温有气无力地下楼,因为被强行热醒,眼皮还撑不开,大脑运转得也昏昏沉沉。